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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马上的少妇
2025-09-07  作者:羽青  来源:羽青作品集  点击:

  此时,阿黄默默地随在三人之后。
  萍妹妹首先进房点燃油烛,筠姐姐抱着岚儿随后进来。
  那少妇进了房门,即把岚儿往地上一放,双目含威的瞪着他,怒叱道:“岚儿你说,今天到哪儿去玩了?下次还敢不敢偷偷的独自乱跑?”
  岚儿见妈妈声色俱厉,他自出娘胎,几曾见过这种气势?顿时,一颗小心灵,为一股寒意所涌塞。
  他迅即蹿到阿姨身旁,紧紧地拉着阿姨的手,然后探着头,用一种企求的眼光盯着阿姨,以求庇护。
  萍妹妹眼见一个天真活泼,聪慧过人的孩子,顿时被妈妈的叱言厉喝,吓唬得如一只遇鹰孤雏,忙拦阻筠姐姐,道:“筠姐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岚儿还小,小心吓坏了他。”
  筠姐姐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而已,她何曾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受这种恐吓?
  所以,她听完萍妹妹的话,暗暗深责自己,不该对岚儿这样厉言恫吓,让他受这种惊吓。
  顿时,双目蓄泪,懊悔不已。
  同时,知道岚儿已经胆怯,也就闭口不再开腔。
  可是岚儿却已饱受虚惊,伏在阿姨身上,愣愣的不敢开口。
  萍姑娘望着岚儿,和霭的道:“岚儿向妈妈陪个礼,说声下次不敢了,然后快去吃饭。时候不早了,吃完饭好早点儿睡觉。”
  岚儿仍然胆怯的向他妈妈瞄了一眼,然后凄声惨气的道:“妈妈别生气,岚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岚儿的妈妈闻言,向岚儿看了一眼后遂向墙上一瞄,见墙上剑已无踪影,不由变色道:“剑呢?”
  岚儿一听妈妈追问起自己偷偷摸摸拿出去的宝剑,不禁热泪盈眶,心底泛寒。
  因为他想起妈妈和阿姨,平时常常叮嘱他,不许他动那把宝剑,可是自己却偏偏不听话,今天偷偷的把它拿出去,想不到竟被白马女人抢走了。
  他想,妈妈知道宝剑丢了,一定会比刚才更要生气。
  他虽然怕说出把宝剑丢了的事,但他却不敢扯谎,来诓骗妈妈,因此,硬着头皮,悄声道:“丢了。”
  他的声音虽小,但他妈妈听来,无疑如春雷轰顶。
  只见她,怔怔的瞪着一双晶莹的大眼,咬牙切齿。
  她恨,恨岚儿遗失了她丈夫唯一的遗物。
  她恨不得把岚儿饱打一顿。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的人,给她丈夫报仇。
  因为他们害死了她的丈夫,恨……恨……恨……恨……
  她的粉面泛着青白,嘴唇发紫,发抖。
  她此时不仅气涌语塞,同时感到一阵晕眩,顿时晕迷不省人事,跌仆尘埃。
  岚儿见妈妈怔忡的跌仆尘埃,本能的产生一种恐惧之感。顿时哇的一声,嚎啕起来。
  萍姑娘见筠姐姐竟为岚儿把宝剑遗失,而气得晕绝过去,马上忙不迭飞扑过去,揉着她的胸襟,为她舒气。
  岚儿惶恐的,也哭着跟随奔扑过去,同时学着阿姨的样子,用两只小手,在妈妈的胸襟上揉着。
  他边哭边揉的问阿姨道:“阿姨,妈妈怎么了?是不是被我气……”
  他本想说死了,但话到唇边,突感这两个字太不吉祥,马上住口不言。
  但是,他想到妈妈可能因此而死,不由悲不胜悲,哭得更是伤心,眼泪同鼻涕同时俱下。
  直哭得声嘶力竭,天昏地眩。
  萍姑娘见岚儿简直伤心欲狂,忙劝慰他道:“岚儿,乖孩子,听阿姨的话,不要太伤心,妈妈虽然是被你气的,但是,这内中还有一段更沉痛的往事,你是不了解的。待你长大之后,阿姨或妈妈,都会毫不隐瞒的告诉你,现在你还年纪小,只要好好的听话,练功就行了……”
  岚儿泪眼滂沱的点点头。
  萍姑娘又道:“不许哭,你若再哭,妈妈醒来,岂不又要伤心。”
  岚儿闻言,强抑哀恸,但仍不免抽抽噎噎。
  他抬起满面泪痕的小脸,望着阿姨,抽泣道:“阿姨,我丢的那把宝剑,是爸爸的?”
  萍姑娘点点头。
  岚儿又道:“阿姨,为什么你们不早告诉我?”
  他想,假如你们若是早就告诉我那是爸爸的宝剑,或许我就不敢动它了。因此,他竟像是受了委屈,继又猛地抽噎起来。
  阿姨嘘了一声,用手指指他的妈妈。
  岚儿顺着阿姨的手指,向妈妈一看,妈妈一阵痉挛,然后深深的吁了一口气,枯涩的睁开双目,向萍姑娘望了一眼,然后又闭上双目。一颗豆大的泪珠,被挤了出来。
  萍姑娘忙不迭的叫道:“筠姐姐,筠姐姐……”
  同时扶着她坐起来。
  岚儿见阿姨一迭声呼唤妈妈,也忙着叫道:“妈妈,妈妈……”
  筠姐姐泪眼婆娑的摇摇头,继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岚儿……”
  这一声岚儿叫得是怜?是爱?令人不解,但总之,却令人闻之鼻酸。
  萍姑娘首先珠泪滚滚,岚儿更是一头钻在妈妈怀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三个人顿时都成了泪人儿。
  久久,萍姑娘才止住悲泣,道:“筠姐姐,别再哭了,把心放宽一点儿。”
  筠姐姐点点头,拭去脸上的泪痕,抱起岚儿,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望着油灯。
  岚儿想向妈妈陪礼认罪,但却又怕勾起妈妈的伤心。
  因此,他讷讷不语,可是,满脑子的忏悔和歉疚,在缄默中令他不安。
  筠、萍两人,虽然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但萍姑娘比筠姐姐强得多。因为她把眼前的事,能看得很客观,所以,她虽然柔肠百结,但却还能压抑。她打算让这事,不致酿成悲痛得更悲痛,凄惨得更凄惨,所以才设法寻求弥补。
  但她又岂能料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的心机,所得到的,竟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恶劣可惧呢?
  当时,她把筠姐姐劝解一番,然后三人一同共进晚餐,虽然都是食而不知其味,但却都勉强的吃了几口。
  饭后,稍事休歇,即分榻安眠。
  岚儿躺进被窝里,便纳头啜泣。
  他想,他不该偷偷摸摸去到破庙,找那痴癫伯伯,更不该偷偷摸摸的拿出爸爸的宝剑,而遭抢夺。
  他忏悔他的过错,同时,他也怀恨抢走宝剑的那位白马女人。
  他想,那位白马女人不抢走爸爸的宝剑,妈妈决不致生那么大的气。
  他虽年幼,但却深悉孝道。因此,他想设法,把白马女人抢去的宝剑追回来。
  他想,若能把宝剑追回来,妈妈以后就不再伤心了。
  他为了以赎前愆,决心去找那位白马女人,讨回她抢走的那把宝剑。
  他的心念一决,心境不由为之开朗,头脑也不再昏昏沉沉。
  睡在他一旁的妈妈,因为今日所受刺激太重,一经睡着,即沉沉不易清醒。
  岚儿溜下床,踮起两只后脚跟,蹑手蹑足的走出房去。
  他想骑走妈妈的马,但转念一想,自己把花马骑走了,妈妈和阿姨又骑什么呢?
  他为此踌躇起来,忽然竟想到阿黄。
  他想到阿黄可以带着他去追那位白马女人,不由一乐。
  但继而一想,他的心又凉了。
  因为今天白天,他让阿黄驮他去破庙,阿黄都不能爽气的任凭他支使,尤其是在半夜里,它又怎么能够服服贴贴的听话。
  他想到这里,想到阿黄若不听话,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可能惊醒妈妈或阿姨,妈妈或阿姨一醒,他的计划,不就整个的被粉碎了嘛?
  因此,她又放弃了这一念头。竟徒步向林外走去。
  他虽然没有考虑此去何从,但他却有一个目标,他要找回他被夺走的那把宝剑,以慰慈母心。
  他坚毅而勇敢的离开了家,离开了痛爱他的妈妈和阿姨。
  何时回来,他没有想到此一问题。
  生离死别的滋味本最凄凉,可是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他完全被一股下意识的冲动,湮没了所有的一切意念。
  只见他出了丛林,上了大道,举步如飞的在夜色蒙蒙中,消失了踪影。
  翌日清晨,叶竹筠由梦乡中睁开眼,发觉爱子岚儿已不在床上,心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一大早,就去折磨阿姨了。”
  她却未把这事放在心上,自己起床着衣,漱洗完毕,这才蹒蹒地向傅忆萍房中走去,准备看看岚儿是否又在淘气。
  她走到傅忆萍的房门外,却见萍妹妹的睡房,两扉房门尚紧闭着,悄悄的用手推一推,却也推不开。
  因此,她不由一愕,心道:“岚儿这孩子,又到哪里去了?怎么最近老是自己一个人往外跑?”
  她虽然心里暗自起疑,却还未觉得这情形严重,转回身,即往柴房里走,去准备早饭。
  叶竹筠在柴房里做着早饭,边做边想,她想:“岚儿这孩子,若不设法约束,一个人在外边东跑西跑,总有一天,不是迷了路,也会闯下纰漏。”
  她心里暗自想着,竟已将早饭快要做好,此时,傅忆萍也竟赶来,只听她边走边说,道:“筠姐姐,今天你又比我早起来了啦,岚儿呢?”
  话声中,她已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
  叶竹筠轻唉了一声道:“萍妹妹,岚儿这孩子最近老是往外跑,不知他在外边干些什么?真让人不放心。今天这么一大早,人又不见了。他到哪儿去了呢?回来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他,免得他在外边闯了祸,我们在家里还一点儿都不知道,萍妹妹,你觉得我这顾虑,对是不对?”
  傅忆萍经筠姐姐这么一提,想起昨晚她在庙中所遇怪事,不由暗起寒意,心想:“昨晚岚儿若不是跟阿黄在一起,自己怎么会找到那座破庙呢?自己找不到那破庙,岚儿被人封闭的几处穴道,谁又替他解开呢……”
  疑虑重重,联想到很多很多问题。
  岚儿昨晚在归途上,虽然把经过情形都告诉过她,她当时就起了这样的几个疑问:
  第一,那位痴癫伯伯是谁?他怎么也能施展优昙连锁八式的招式?
  这八式绝学,除了自己和剑华哥哥熟习之外,当今武林,可以说竟无一人堪会此学,不料时下竟冒出一位痴癫之人,他虽然不能从头至尾连贯施展,但也能在随机应变中见势施展出来,足以证明他对此学,已有相当造诣,更几达炉火纯青之境。
  他是谁?是不是剑华哥哥?剑华哥哥怎么能够变成一个痴癫之人?可能吗?
  第二,一位二十五六岁,漂漂亮亮,骑一匹白马的女人,她为什么对岚儿突下辣手?劫走他的宝剑?为什么临去时,声言叫剑华哥哥到××地方去拿?(岚儿将白马女人告诉他的地址忘记了,所以这时萍姑娘也不能知道。)
  傅忆萍听完岚儿告诉她的话之后,就迷惘了,本想回家后,同筠姐姐研究研究这事,不料返家后,筠姐姐竟气得那般样子,所以她才忍下来,未同筠姐姐再提,以免令她凄伤,使不愉快的气氛更加重。此时,叶竹筠一提,觉得不能再瞒,便道:“筠姐姐,我想,岚儿可能又到破庙里去了。”
  叶竹筠甚感纳闷的问:“他又到破庙里去干什么?”
  傅忆萍道:“据他对我说,破庙里有一位痴癫伯伯,同他很好,常常教他功夫。”
  叶竹筠更感奇怪,双眉一蹙,道:“教他什么功夫?”
  傅忆萍道:“谁晓得是什么功夫,可是岚儿却偷偷摸摸的跟他学了不少,就是叫不出名堂。岚儿并说,那人也会优昙连锁八式和缩地换形哪!”
  “啊,是真的?”
  傅忆萍道:“我想不会假,因为这是岚儿昨晚归途上,亲自对我说的。”
  叶竹筠闻言,迫不及待的又问道:“他还向你说了些什么没有?”
  傅忆萍见锅里煮的粥已经煮好,便找了一个磁盆来盛粥,她边盛边说道:“他又告诉我,金钰宝剑是怎么丢的。”
  一提到金钰宝剑,叶竹筠就无限凄伤,不胜悲恸,因为这把宝剑,是谷剑华在无量山落雁峰失踪之后,留下的唯一遗物,除此之外,已无任何东西,可给他们作纪念或供凭吊。当初叶竹筠和傅忆萍为争取金钰宝剑保管权,直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后来还是老侠智禅子、赛神农归耕耘、五毒神君柳川青,和栖霞老人出面调停,并免以后再起争端,决议把金钰宝剑仍交还老侠智禅子,但等谷晓岚出世之后,老侠才又把宝剑传给岚儿,交叶竹筠、傅忆萍两人保管,这金钰宝剑才算又回到他们身边。但自那之后,两人却能同仇敌忾,共度岁月,以期共同完成复仇之志,她们两人对这把宝剑,何等爱惜与珍视,由此可见。
  叶竹筠此时的感伤,在所难免,凄惋道:“他怎么讲?”
  傅忆萍把岚儿在破庙等痴癫伯伯,而后遇到白马女人,抢走宝剑的经过,一五一十,照着岚儿所说,叙说一遍,同时又把为岚儿解穴之事说了一遍,道:“照点穴手法,那女人的一手琵琶手功夫,已有相当造诣,否则,不会连封将台、期门、玄机、凤眼、章门、精促六穴,好在,我去的不晚,否则,岚儿的一条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叶竹筠闻言既惊且愤,沉吟有顷,始恨声说道:“剑华与她有何重怨?令她下此毒手?”
  傅忆萍道:“我也是这样想。”
  叶竹筠道:“萍妹妹,你想一想看,会不会是朱淑敏那丫头捣的鬼?”
  傅忆萍微摇螓首,道:“我想,不会是她。”
  叶竹筠深不以为然的道:“我虽然从未见过她,更不知她的为人如何,但却觉得只有她,才会捣这个鬼,原因是岚儿是我与剑华生的,她嫉妒我们,所以才为了报复我和剑华过去的情感,下此毒手,欲置岚儿于死地,可是,她却不知道,剑华已不在人间,所以才又约下讨剑的地点,在她想来,剑华只要一到她指定的地点,就等于回到了她的怀抱。她好狠毒的心哪……”
  叶竹筠越说越激昂,同时,声泪俱下。
  傅忆萍与朱淑敏在数年以前,曾在双龙镖局度过一段短短的时日。虽然对朱淑敏的为人虽不敢擅下断语,但却觉得朱淑敏绝不如此时叶竹筠心目中所想象的那么狠毒无耻,她觉得朱淑敏决不会做出此事,但凭自己一张口能替朱淑敏洗刷清白么?遂道:“筠姐姐,你所推断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觉得,朱淑敏不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更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叶竹筠听萍妹妹替朱淑敏说话,心里颇为不快,忙拦阻她再说下去,以一种斩钉截铁的声调,道:“萍妹妹,人心隔肚皮,你怎么能想到,朱淑敏她就不会呢?”
  傅忆萍闻言,虽然替朱淑敏暗自叫冤,却也不便再表示任何意见,以免令悲愤交加的筠姐姐,对她产生不悦,遂道:“既然筠姐姐觉得朱淑敏有此嫌疑,我们不妨就先去找她,只要找到她,就不怕查不出一个水落石出。”
  叶竹筠见萍妹妹不再反对她的推断,并提议一同先去找朱淑敏,遂点头道:“岚儿回来我们就一同动身如何?”
  傅忆萍内心明白,去找朱淑敏是白白浪费时间,但却为了伸张正义,而替朱淑敏洗冤,只好硬着头皮奔波一趟。
  同时,金钰宝剑是剑华的遗物,她也不忍让心爱人之物,流落于他人之手,所以,恨不得早日找回,遂又说道:“筠姐姐,我到破庙里去找岚儿回来如何?”
  叶竹筠道:“你不用去了吧,时候不早了,恐怕他也晓得回来了。”
  傅忆萍点点头,道:“那也好……”
  傅忆萍微忖,继道:“筠姐姐,我觉得破庙里的那位痴癫之人,来历甚是可疑,据我推断,他与华哥哥的渊源,定极深厚,说不定可由此人身上指破华哥哥生死之谜。”
  叶竹筠道:“去见见那位痴痴癫癫的人也好,免得让岚儿学来些不三不四的功夫,假若是一位风尘异人,当是岚儿之福,否则,以后就严嘱岚儿不许再到破庙里去。”
  傅忆萍道:“筠姐姐,我已……”
  言至此,不知何故,她竟羞不自胜,螓首低垂。
  叶竹筠见状,奇道:“萍妹妹,你……”
  傅忆萍斜睨叶竹筠一眼才低首继道:“自从听岚儿提那痴癫之人后,心里就产生出一种预感……”
  傅忆萍像是故意卖关子,言至此,突又停下。
  叶竹筠与傅忆萍六七年生死与共,相处下来,情逾骨肉,今日萍妹妹这种做作似的情形,还是第一次看见。
  同时她也甚感关心,忙哦了一声,道:“预感到什么?”
  傅忆萍想直说,又觉得有些近乎荒谬,沉吟有顷,始道:“预感那痴癫之人,说不定就是剑华哥呢?”
  叶竹筠扑哧一笑,道:“傻妹妹,你怎么了,想些什么?大白天竟说起梦话来了。”
  傅忆萍也不由赧然痴笑,道:“早知道你就会笑我,所以我才不愿意同你讲。”
  叶竹筠一本正经的道:“萍妹妹,你怎么能够怪我笑你呢?你也不想一想,剑华若还活在世上,六七年的光阴,纵若他不找我们,我们也总该有个耳闻,决不会像泥牛入海一般,形影杳无哇!更不会落个痴痴癫癫,到处漂泊,不认亲友的人哪。”
  “筠姐姐,你说的都很对,同时我也这样想,不过,有一点,非常值得考虑,恐怕你忽略了。”
  叶竹筠道:“哪一点?”
  傅忆萍此时已将菜全都炒好,边往桌子上摆,边道:“我对此人的详情虽不太了解,但他所施展的功夫,多半是剑华哥哥的绝学。”
  叶竹筠道:“所以你就发生了怀疑,认为他可能就是剑华。”
  傅忆萍点头道:“因为我敢断定,当今江湖上,只有我和华哥哥,哦,还有现在岚儿,会这优昙连锁八式之外,可以说再无第二人能窥其貌,若岚儿说的那痴癫之人,不是华哥哥,他的功夫何处学来?”
  叶竹筠道:“照你这样说来,八成可能就是剑华了。”
  傅忆萍道:“未见面之前,不敢断定,但可能性是非常之大。”
  叶竹筠道:“我的心也被你说得动摇了,正好岚儿也还没有回来,我们这就一同去到破庙里看看如何?”
  傅忆萍道:“好哇!我一个人去,也许看走了眼,认不出来。咱们一起去,四只眼睛仔细看,是真是假,当面就可辨个明白,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两人主意已决,即携手出了柴房,在马棚里牵出剑华在世时的一双宝驹,上好辔缰,相并纵骑,向破庙方向风驰电掣般飞驰而去。
  两人赶到破庙,并在庙里外,分头找了一圈,竟无所见。
  人呢?
  两人颇感奇怪,以为岚儿不在庙内,可能是回家去了。
  两人不能为了认清那痴癫之人的面目,置岚儿不顾,遂稍一商议,暂时先一同回家,待岚儿再来的时候,悄悄的跟他一起来,也许更容易见到。
  两人议定,即失望的又往家赶,赶到家,却仍无岚儿的影子。
  岚儿呢?
  两人相对,默默地迷惘起来。
  两人由迷惘而渐感恐惧,因恐惧而渐感不安,由不安而烦躁。
  两人穿梭般的走进走出并茶不思饭不想的东找西找,可以说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但不仅未发现岚儿的影子,甚至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
  一夜在期待中过去,两人仍未见岚儿归来。
  翌日晨光熹微中,叶竹筠和傅忆萍两人,焦心如焚,便又分头乘骑向四周去找,方圆二百里的大小乡村城镇,尽皆找遍,可是却仍然没有见到岚儿的踪影。
  直到黄昏薄暮,两个人才失望的踱向归途,但心里却有一个希望。叶竹筠希望傅忆萍已找到了岚儿回来,而傅忆萍呢?在失望之余,亦希望叶竹筠已将岚儿找着。
  两个人由不同方向抱着同一希望,向家里加鞭策骑。
  当两人返回家,相互会面之时,都见对方也是单独一人而归,不禁大失所望,一股愁急悲伤之情顿时袭上心头。
  此时,两人的神情,颓丧至极,几近崩溃。她们无精打采的相对默坐,谁也不愿向谁先说一句话,只有不时的发出一两声长吁短叹。
  蓦然,一阵细碎的马蹄声,由小而大,由远而近。最后竟像是在茅舍前的草坪上停了下来。
  叶竹筠、傅忆萍两人,相对的默默互望一眼,像甚感诧异。
  她们知道,来人不会是岚儿。
  所以,她们连动都未动。
  外面的来人却开话了,问道:“里面有人吗?”声音宏亮,话音生疏,令人听后,不由产生一种陌生与厌烦之感。
  但两人却都站了起来,叶竹筠不耐的问道:“哪位?”
  房外人道:“我是北京双龙镖局铁弹神弓胡振昌,受总镖头之命,前来拜访燕赵双英,不知两位可曾在家?”
  叶竹筠和傅忆萍一听来人提起北京双龙镖局,就知他是受凌聪吉之差,来找二人的,便迎了出去,道:“原来是胡师傅驾到,请里边坐。”
  胡振昌被让进客房,彼此塞喧几句,分宾主落坐。
  胡振昌一见两人均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不知他们发生什么不愉快之事。想问,只因初度晤面,不便启口。
  叶竹筠见胡振昌默坐不语,道:“四五年未去北京了,不知镖局近来生意可好,师兄身体可安康否?”
  胡振昌闻言,顿把思潮打断,暗骂自己一声糊涂,不该一味胡猜她们之间之事,而忘了自己此来目的。
  他这一自谴,不由耳根发烧,坐立难安。待叶竹筠说完,忙道:“托福,托福。镖局生意虽好,但近来却发生一件重大事情,所以总镖头才派遣在下,请两位去一趟。”
  叶竹筠和傅忆萍都不由面现忧容,深感不巧,大有分身乏术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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