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21-02-06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点击:

  城东大街的如意酒楼,每届华灯初上,就络绎不绝地涌进大批食客,经常是座无虚设。
  楼上,临街窗前的这一桌,在座的共九人,除了一位长相威猛,体格健壮的老者之外,尚有四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及四个气宇不凡的小伙子。
  老者正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陈留罗家主人,追风剑客罗方。
  他们似在等人,罗方的右边留着一个空位,表示虚席以待。
  九人都神色凝重,保持沉默,心事重重地喝着闷酒,而且不时注意整个酒楼的动静。
  只要一听楼梯响,有人上楼来,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楼梯口。
  但每次都很失望,上来的并非他们所等之人。
  倏而,一阵急促的梯声响起,他们所等的人终于到来。
  伙计们个个笑脸相迎,对此人十分巴结。
  来人五短身材,年约四十出头,长得獐头鼠目,还蓄了一束山羊胡须,可谓其貌不扬。
  但这位苏州府的红人洪师爷,在衙门里相当吃得开,地方上人头也极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洪师爷一登楼,就有不少食客纷纷起身跟他打招呼,以跟他认识为荣。
  他只微微点头应付一下,目光一扫,直趋罗方等九人这一桌。
  罗方并未起身相迎,只作了个手势:“请坐。”
  洪师爷似跟在座的其他人已见过,不须再介绍,一坐下就面有难色地直摇头:“这事很难办,很难办……”
  罗方急问:“怎么说?”
  洪师爷耸耸肩,两手一摊:“罗兄说的三个人,根本不在苏州府啊!”
  “哦?”
  罗方一怔,诧然问:“那会押在哪里?”
  洪师爷轻声说:“蔡大人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据我看,八成是押在苏州织造局里。”
  罗方冷冷一哼,沉声说:“这成何体统,开封府与苏州府是平行的,我那好友父子三人,无论犯了什么法,也该由开封府治罪,押解来苏州府已不合体制,怎么人被押在织造局,而贵府竟不知有这档子事?”
  洪师爷轻喟一声,报以苦笑:“罗爷,这年头有什么好说的,你我心知肚明,如今除了当今皇上,谁的权势最大?苏州织造局是李公公在主其事,他是京都东厂派来的,又是魏上公面前的红人,哪把苏州府的一个小小知府看在眼里,蔡大人更不敢过问织造局的事,除非他不想保住那顶乌纱。
  要是贵友押在苏州府;由在下出面打点打点,别的不敢说,至少可以让他们少吃些苦,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如今人押在织造局,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洪师爷!”
  一位华服中年沉不住气了:“罗爷别无所求,只不过想打听出张老镖主究竟犯了什么法,父子三人及十几位镖师均被捕入狱,又连夜将他们父子押解来苏州,你连这点忙都帮不上,还当什么师爷!”
  罗方心胸宽大,反而一旁打圆场:“卢老弟,这不能怪洪师爷,他确已尽了力。”
  洪师爷尴尬地笑笑,忽说:“罗爷,这件事未能帮得上忙,实在很抱歉,不过,在下可以指引一条门路,有个人你们不妨去找他试试……”
  罗方急问:“什么人?”
  洪师爷凑近他耳旁,轻声说:“他叫杜有才,是苏州织造局的管事,在下跟他还够得上说话的交情。”
  罗方喜出望外:“好极了,但这不是洪师爷的事,他会答应帮忙吗?”
  洪师爷诡异地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老兄不但见钱眼开,而且是吃喝嫖赌样样来……”
  听话听音,罗方是何等人物,那会听不出他的意思:“要多少银子,洪师爷尽管直说。”
  洪师爷摇摇头:“不用了,卢爷交付的万两银票我带来了,无功不受禄,既然未能替罗爷效力,就用这笔钱转送杜管事好啦!”
  “这是什么话!”
  罗方更豪爽:“区区之数,微不足道,这一万两请洪师爷笑纳。至于杜管事那里,无论他开口要多少,在下另当如数照付。”
  洪师爷这才把伸向怀里的手缩回:“那就贪财了,这会儿杜管事大概还在家,再晚就去赌馆了,不过,最好罗爷一人跟我去,以免人去多了引人注意。”
  罗方微微一点头,交代在座的八人在酒楼等候,便偕同洪师爷起身离座,匆匆而去。
  他们出了酒楼,由洪师爷带路,急步走到大街尽头,折入后街一条长巷,出长巷另一端,再穿过两条僻静小街,已接近东城门的城墙边了。
  这一带十分僻静,与东大街的繁华热闹判若两个极端不同的世界。
  放眼看去,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而且一片漆黑,全无灯火,大概是早睡早起的贫民。
  织造局是个可以捞油水的机构,管事更是肥缺,那位杜管事怎会住在这种地方?
  罗方不禁暗自起疑,不动声色地问:“洪师爷,还有多远?”
  洪师爷向前一指:“快到了,就在前面。”
  罗方没有作声,洪师爷却加以解释:“杜管事是个贪财好色的老光棍,去年利用职权,搭上个织造局纺纱的女工,那女工是文君新寡,虽已年届徐娘,却颇具几分姿色,还有个十六七岁的标致闺女,老小子居然一箭双雕,母女两个全上了。
  但他唯恐遭人议论,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好每晚收了工就来这里,左拥右抱一番。吃饱喝足了就去赌,非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有时甚至赌到天亮呢!”
  说着说着,已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前。
  若照洪师爷所说,此刻应该是杜管事与那对母女正在进晚膳的时刻,屋里怎会未见灯火?
  洪师爷并未察觉罗方神色有异,笑着向木屋一指:“就是这家了,罗爷请稍候,我去叫他出来好说话。”
  罗方仍然不动声色,只漫应了一声。
  洪师爷迳自走向门前,举手敲了两下:“杜管事在吗?”
  木屋的房开了。
  就在洪师爷突然冲入的同时,从屋里射也四名黑衣汉子,只见他们双手齐扬,各自以独门暗器出手,十几道寒芒向丈许外的罗方疾射而至。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在出其不意时突袭,武功再高也会被攻个措手不及。
  幸而罗方早已起疑,暗自戒备,晃身连闪带避,使射来的十几件暗器全部落空。
  就在这当口,黑暗中,四面八方现身窜出十几名黑衣汉子,个个手持连发弩弓,将罗方团团围住。
  罗方大惑不解,他是接获中州镖局出事的消息,得知张世杰父子三人被秘密押解至苏州,特地亲自带了四名弟子及三位肝胆相照的好友赶来
  他尚不知爱徒淑宜姑娘已找到彭小魁,卯上东厂太监李实,在杭州闹了个天翻地覆,以致祸延父兄。
  照法制与常理判断,张世杰父子三人由开封押解来苏州,必是关在苏州府大牢等待开堂审案。
  是以他们一到苏州!就找上当地名绅卢员外,由他出面请出相识的洪师爷,当面以万两银票为酬,请其在府里打点,以免张家父子三人受苦,并且探出他们所犯何罪。
  不料洪师爷去了近半个时辰,回到酒楼来竟告诉他们,张世杰父子三人并未押在苏州,甚至连蔡知府都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
  更想不到的是,洪师爷竟把他诱来这里,显然是预谋欲将他置于死地。
  罗方怒从心起,霍地拔剑出鞘,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四周包围的人一言不发,以弩箭及暗器作答。
  顿时,咻咻声大作,箭如飞蝗,暗器似流星,集中目标齐向罗方射来。
  罗方不愧是武林名宿,虽在惊怒交加之下,仍能保持冷静,临危不乱。
  追风剑法以快速闻名遐迩,剑出疾似闪电!气势如虹,攻敌时更是变化万千,此刻用以阻挡乱箭与暗器,亦能发挥强劲威力。
  一阵叮当乱响,射来的箭和暗器不是被击落,就是被击得四散飞射,好似冲天炮爆开的火花朵朵。
  对方这批突袭者,似对这位鼎鼎大名的追风剑客了若指掌,明知暗器和乱箭都伤不了他,却一味不断地继续发射。
  罗方很沉得住气,不愠不火,只等这批突袭者的弩箭发射殆尽,便要施展他独步江湖的剑法还以颜色了。
  但这位江湖阅历丰富的大剑客,也有失算的时候,万万没料到木屋冲出的四名黑衣汉子,暗器中竟另有玄机,使他一时疏忽;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原先发射的,只不过是普通暗器而已,且力道也并非十分强劲,目的是要让罗方觉们不过如此,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等到对方大显身手,将射近的暗器和箭纷纷击落时,眼看时机已到,突然以特制的暗器出手,力道也加强了一倍。
  这些暗器与原先发射的毫无异样,但被罗方的剑一击中,立时爆炸开来,散发出一片五彩缤纷的烟雾。
  罗方顿陷烟雾弥漫中,情知不妙,急忙屏住呼吸,以防吸入毒雾。手中剑仍不停地挥舞,以阻四面八方射来的乱箭。
  不料这种含有剧毒的烟雾,竟能藉由皮肤的吸收侵入人体,且毒性能迅速扩张蔓延,足以使全身神经麻痹。
  罗方突觉心神散涣,行动稍一迟缓,背上已连中三箭,痛澈心肺。
  箭也淬有剧毒,仗罗方不禁惊怒交加,心知今夜已是凶多吉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奋力冲杀重围。
  狂啸声中,只见他形同疯狂地从五彩烟雾中冲出,奋不顾身地挥剑冲向四名黑衣汉子。
  虽是背中三支毒箭,周身已逐渐麻痹,这位追风剑客的身手仍然矫捷如常,出剑快过电光石火,只听连声惨叫,四名黑衣汉子已应剑而倒。
  罗方心知不宜久战,奋起全力拔脚狂奔,几个起落,人已射出十丈之外。
  弓箭手们那容他逃走,立时急起直追。
  就在罗方身负重创,被追杀的同时,东大街的如意酒楼上,也正引起一阵骚动。
  卢员外等人久候未见罗方回酒楼,正感焦灼不安,突闻楼梯响起一阵杂沓急促的脚步响。
  随见由当地的汪捕头,带着十几名捕快浩浩荡荡登楼,顿使全楼食客为之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
  只见汪捕头眼光一扫,率领捕快们直趋卢员外他们这一桌。
  “卢员外!”
  汪捕头认识这位当地名绅,不得不先打个招呼。
  卢员外忙问:“汪捕头,出了什么事?”
  汪捕头强自一笑,“没事,只是请卢员外的这几位贵友,跟咱们去府里一趟。”
  “这……”
  卢员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在座的三位中年人,其中一个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怪手白树棠,他沉声问:“请问你们可有拘签?”
  汪捕头瞪他一眼:“这又不是抓犯人,只不过传你们去问话,何必小题大做!”
  白树棠冷冷一笑:“汪大捕头,你少在那里拿着鸡毛当令箭,衙门里的法规我清楚得很。既非抓犯人,又未带来拘签,你就无权要我们跟你走!”
  汪捕头火了,不由地怒形于色:“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树棠大小场面见得多了,可不吃他这一套:“这里是酒楼,什么酒都有!”
  卢员外忙打圆场:“白兄,我看这样吧!由我陪各位去府里走一趟,不会有事的。”
  白树棠并不想在酒楼闹事,犹豫一下说:“可是,罗老他们……”
  卢员外笑笑:“没问题,我关照伙计一声,罗老回来了请他等我们就行了。”
  白树棠这才一使眼色,按抚住蠢蠢欲动的四个小伙子,各自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离座。
  卢员外交代了伙计后,便陪同白树棠等人,随汪捕头离开酒楼,避免了一场冲突。
  苏州府的位置在城中,汪捕头却带着他们往城西。
  卢员外过去也是走江湖的,收山后定居苏州多年,俨然当地名绅,不会连方向都搞不懂,但他居然未吭声。
  白树棠来过苏州,也曾登门拜访过卢员外,不禁暗觉事有蹊跷:“卢兄,这条路走的好像不对……”
  不料话犹未了,走在他身旁的卢员外突然出手如电,并指如戟,以重手点中白树棠腰后气海大穴。
  这出其不意的突变,使白树棠措手不及,猛觉心神一个大震,全身气血立时翻涌:“卢大海!你……”
  卢员外就是卢大海,当年曾仗金刚指纵横江湖。
  他一言不发,又补上致命的一掌!重重击向白树棠灵台穴部位,眼见这位好友口喷鲜血仆跌在地,才无奈地说:“抱歉,要想在这乱世生存,实在身不由己啊!”
  就在白树棠倒地不起的同时,十几名捕快已拔刀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其他人发动了攻击。
  他们并非苏州府捕快,而是东厂派驻苏州织造局的厂卫乔扮,个个身手不弱。
  名师出高徒,罗方带来的四名弟子亦非泛泛之辈,虽在仓促间应变,仍能沉着应战。
  另两位中年是屠龙手李烈,铁扇书生叶中逸,他们都是江湖上响叮当的正派人物,也是张世杰的知交,所以这次义不容辞,自告奋勇随罗方师徒同来苏州。
  目睹白树棠惨遭毒手,他们更想到了罗方的处境,必然凶多吉少,那能不又惊又怒。
  很显然的,卢大海收山定居苏州后,表明上是当地名绅,暗中却跟东厂勾结。诚如他所说,要想在这乱世生存,实在身不由己。
  为了巴结李实,他竟不惜通风报信出卖好友,甚至依计而行,参与了这个歼灭罗方等人的计谋。
  双方一交手,立时展开了激斗狠拚。
  这里虽已远离闹区,仍属通往城西的大街,附近一带店家尚未打烊。
  一见街上发生激战,且十几名厂卫身着捕快服装,吓得忙不迭纷纷关门闭户,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激战中,突见几条人影飞奔而来。
  外貌和衣着毫不起眼的男女六人,正是经过易容改装的彭小魁,张淑宜,无尘居士师徒,及玉芙蓉主仆。
  当时张淑宜随着彭小魁,正走在东大街上,眼见江捕头等人走出酒楼,认出其中四个小伙子是她同门师兄,但却不敢贸然上前招呼,以免暴露身分。
  尤其四位师兄来了苏州,却未见师父罗方,使张淑宜暗觉事有蹊跷,两人一商议,决定由彭小魁悄然尾随,张淑宜则赶快去通知无尘居士师徒等人。
  老少六人赶到,见双方已动上手,顾不得打草惊蛇,立时加入激战。
  卢大海收山后,武功搁下已久,加之养尊处优,体态日渐发福,身手大不如前。
  汪捕头以前只是个捕快,靠他有个漂亮妹子嫁作蔡知府当偏房,才因妹而贵,混上了个捕头,并无多大真才实学。
  是以他们这方面,全靠十几名厂卫支撑场面。
  那夜老少六人突袭杭州织造局,大发神威,近两百人中包括京都十大煞星,从苏州调去的一批东厂好手,以及东郭雄等凶神恶煞尚且不敌,造成惨重伤亡,这种小场面那看在他们眼里。
  彭小魁的八尺麻绳,出手毫不留情,上前就狠狠抽到两个,头破血流地倒地不起。
  无尘居士为了争取时间,索性以他百发百中的飞刀出手,果然刀无虚发,一口气解决了四五人。
  铁扇书生叶中逸对上了卢大海,两人才几个照面,脑满肠肥的这位卢员外已是气喘喘,有些招架不住了。
  “叶兄,兄弟实在情非得已……”
  他犹图为自己有所辩白。
  但铁扇书生叶中逸充耳不味,更加紧了猛攻。
  汪捕头被屠龙手李烈迫得只有把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其他人则由罗方的四名弟子,及赶来的玉芙蓉主仆,小黑,张淑宜捉对厮杀。
  彭小魁和无尘居士解决了几名厂卫,立时过来助阵,却已不须他们插手。
  剩下的七八名厂卫虽奋不顾身,施展出生平所学,可惜技不如人,纷纷丧命剑下。
  汪捕头眼见大势已去,吓得魂飞魄散,掉头拔脚就逃。
  但才奔出两丈,便被无尘居士的飞刀射中后颈,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即告扑倒地上。
  卢大海更惨,刚转身欲逃,便被彭小魁的麻绳击中足踝,痛澈心肺。
  “哇……”
  惨叫一声,卢大海一个踉跄栽倒,不须别人再动手,他已血充脑部而亡。
  仅仅片刻之间,对方的十几人即全部解决。
  易容成中年妇人的张淑宜忙趋前:“四位师兄,我是淑宜呀,师父他老人家呢?”
  四个小伙子一听她口音,顿时恍然大悟,心知是易容改装的小师妹。
  正待争相说出原委,突见一人踉踉跄跄奔来。
  距离尚在数丈之外,无尘居士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罗老前辈!”
  惊呼声中,他已电射而出迎了上前。
  罗方身负重创,又奔得太急,终告不支,又一个踉跄跪跌下去。
  彭小魁一个箭步赶到,急忙蹲下将他扶住:“罗老前辈,你……”
  罗方嘴角流着乌血,脸色发青:“卢……卢大海和洪师爷勾结,出……出卖了我们……”
  话犹未了,张淑宜刚飞奔赶到,他已毒发气绝而亡。
  张淑宜跪了下去,情不自禁的抚尸痛泣:“师父!师父!……”
  四名弟子随即赶来,一起向罗方的尸体下跪,沉痛地齐声说:“师父请安息,弟子们定会为您老人家报仇!”
  掠身而至的屠龙手李烈接口说:“要报仇,就要找李实!”
  张淑宜一听,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我师父跟李实有什么过节?”
  李烈摇摇头:“没有任何过节,我们是风闻令师出了事,被押解来苏州,特地赶来一查究竟的……”
  随即将来到苏州,请卢大海出面找上洪师爷这条门路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玉芙蓉听毕,灵机一动说:“好!既然如此,那就打铁趁热,我们来个将计就计吧!”
  大家不由地一怔,齐将目光转向她,不知这位女飞贼想出了什么锦囊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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