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1-02-06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点击:
华灯初上,他在客栈的店堂独自小酌,一壶酒下肚,思路纷纭。
他这个在京都混,在天子脚下见过大场面的人,回到了故乡,简直任何事都办不成办不通。
当然,他知道问题所在。
斟酒的手被人按住了,两个青衣大汉打横落座。
“放聪明些,兄弟。”
阻止他斟酒的大汉淡淡一笑说:“趁现在能走,还是走的好。”
“哦!两位是……”
“三班六房里的。”
那人说:“六房中最令人害怕的一房。任何时候,我都会举出一百个借口和理由,把你弄进去快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他点头:“是区大爷授意两位,来提善意警告的?”
“你明白就好。”
另一人笑笑接口:“不必追究是谁授意的。身在公门好修行,咱们是身不由己,但冲早年令尊的情份,咱们特地指示你一条明路,就算是咱们一点点天良发现好了。”
“你如果欠缺盘缠,多少我会替你张罗一些。”
最先发话的人语气相当诚恳:“给你两天工夫,尽够了,届时如果你还在,那么……:”
“我们如果不来找你,会有别的人来。”
另一人说:“希望明天太阳下山之后,你已经离开本州城了。兄弟,好自为之,多保重。”
两人拍拍他的肩膀,苦笑着摇摇头出店走了。
两天一夜,他并不焦急。
他招呼店伙准备坐骑。
不久,携了一只大马包,在店门将马包系妥。
他心中有数,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下,自从吩咐店伙备坐骑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因他的举动而忙碌了。
坐骑缓缓出了朝日门,已经是辰牌将逝。
蹄声得得,越过潘河上的云虹桥,大道开始向东北延伸,似乎通向天尽头。
这是通向舞阳的大道,中间岔出一条小径,通向俗称小武当山的黄石山。
该山据说是葛仙翁修真和飞升的地方,距州城约五十里,是玄门弟子的圣地。
那儿是他真正的故乡,也是他祖茔的所在地。
坟园位于山南的火精岭下,他要将父亲的灵骨安葬在祖茔内。
距云虹桥约三里地,有区大爷位于城外的摩云别庄,地当大道北首,是往东行必经的地方。
他要赶路,来回一百里,光阴宝贵,他必须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返回。
过了桥,健马四蹄逐渐加快,三里地转瞬即至。
当通过庄门口时,他看到庄内的人正在集合、备马。
“你们最好不要*反我,天杀的。”他心中发出怨毒的咒骂。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守本份的好郎中,迄今为止,他还不希望在故乡父老的心中留下坏印象。
叶落归根,他的确有在故乡安份守己生活下去的打算,能忍则忍,忍不了再言其他。
他毕竟年轻,修养不够,野性仍在,忍不下去愤火上冲,将是可怕的灾祸。
午牌末。
他到达火精岭的墓园。
马包中带有骨匣,香烛、祭品、工具……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开始在乃母坟旁留下的墓地挖坑。
母亲仙逝时,他年仅三岁,在他的印象中,乃母的音容笑貌没留下多少可以让他怀念,太遥远了,模糊得像是天外的天,山外的山。
蹄声急骤,山下来了不少人马。
他已将乃父的灵骨匣安放好,上祭奠酒毕,跪下双手捧起泥土轻轻洒落在匣上,口中喃喃地祝告:“孩儿已经遵爹的嘱咐,万里迢迢将爹迎返故土,与娘于仙界相聚。至于孩儿是否能在故乡造福桑梓,惟有希望爹娘在天之灵庇佑孩儿……”
蹄声已近,人马来势如潮。
他虎跳而起,手握铁锹虎目睁圆。
“谁敢纵马踏墓园,我要他后悔八辈子。”
他的吼声震耳欲聋。
惊心动魄:“决不宽恕!”
来了八人八骑,领先的人是陈六。
没有人听他的,陈六一马当先,冲到墓园口。
一声怒啸,他火杂杂地迎去,在墓园口上迎个正着。
陈大手中的马鞭特别长,本来就是用来揍人的长马鞭,缠皮手柄极为趁手,三不管先下手为强,健马冲入园口,马鞭呼啸着劈面猛抽。
“叭!”铁锹架住了马鞭,锹尖向前吐出,利刃似的刺入马颈侧,几乎把马头铲飞,健马向前猛栽。
陈六太过自信,以为这一马鞭内力如山,铁锹必定被抽跌,却没料到马鞭反而弹开,锹乘势追击毙了坐骑,骤不及防随马向前栽。
彭政宗怒火焚心,狂野地丢掉锹,伸猿臂接住了下栽的陈六,左手着肩五指疾收,陈六的右肩骨裂肉碎。
“呀……”彭政宗的怪叫声惊心动魄,在陈六的身躯倒地之前,右手已连劈了五掌之多。
“砰!”陈六摔倒在后到的另一匹坐骑前。
七匹后到的马已勒住了。
七骑士纷纷抢下。
陈六的双耳不见了。
他的右小臂断了,右脚的膝盖碎了,在彭政宗急速挥动的铁掌下,身上的零碎如被利刀所削一一掉落。
七骑士看到了陈六的惨状,大惊失色。
“呀……”怪吼声又起。
陈六的完好左脚被彭政宗抓住了,身形飞起,在怪吼声中,向涌来的七骑士飞砸。
人掷出,彭政宗重新拾起铁锹。
“我要杀光你们。”他怒吼着挺锹冲出。
陈六的残废身躯,压倒了两个走避不及的骑士。
吴七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大喝一声揉身迎上,身形一闪,想先诱出铁锹以便贴身攻击
铁锹攻出了,身形捷逾电闪的吴七,竟然未能躲开铁锹一击,铮一声匕首被锹击飞,第二锹的雷霆打击接着光临,噗一声拍在右肩上。
“砰!”吴七飞抛两丈外,砰然堕地翻滚。
“呀……”彭政宗的怪吼震耳欲聋,一闪即至,铁锹猛劈而下,卡嗦一声,吴七的右小腿齐膝分家。
“这家伙疯了!先退!”有人大叫。
“啊……”吴七的惨叫动魄惊心。
陈六躺在园口外,成了个血人,有气出没气入,离死不远。
彭政宗丢掉铁锹,一把拖住死马,一手拖着只有半条命的吴七,拖至园口外往前走。
“我不杀你们。”
他放下伤的人死的马,向脸无人色的六骑士说:“我要卸下你们的狗爪子,弄掉你们的五官,杀你们污我之手。谁上来?来……”
“你的祸闯大了。”一个高瘦的打手心虚地说。
“不会比天大。”
他平静下来了:“回去告诉区大爷,有什么绝活,抖出来好了,再玩弄那些阴毒的手段,我保证今后裕州城将血流成河。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把这两个狗腿子弄走,先到仙翁观找老道们治伤,他们拖不了多久,早些医治死不了。”
他不再理会这些打手,扭头回到坟茔,开始覆土。
城门关闭的前片刻,他策马进了城。
那两位公门仁兄,在店里等着他。
“辛苦辛苦。”
为首的人阴笑着说:“看你的坐骑快崩溃了似的,跑了不少路。”
“来回一百里多一点。”
他取下扛在肩上的马包:“打折了一些狗爪子。在他们提出控告之前,两位请不要来打扰好不好?拜托拜托。在下离境的期限,还有一天一夜,没错吧?”
“在下……”
“我不是现行犯,你也没有拘签。”
他笑笑:“而且,现在你们没穿公服,万一出了事,恐怕会影响两位的前程呢,老兄。”
他做了个鬼脸,挟着马包向里走。
“怎样?”
另一人向同伴低声问:“区家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我看靠不住,不像。”
为首的人说:“陈六吴七两个家伙,练的是内家拳,气功火候精纯,不怕刀砍剑劈,怎会被这小郎中废了?不可能的,定是区家的人危言耸听,别具用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另一人悚然地说:“万一是真的,咱们俩动起手来,倒楣的决不会是他。”
“他敢?他……”
“他为何不敢?他孤家寡人一个,反正在这里已没有他容身之地,闯了大祸往天涯海角一走,或者进山当强盗做绿林大王,你奈他何?”
“这……”为首的人打一冷颤。
“所以,不能逼得太紧。走吧!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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