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琴音似水剑无形
2025-03-29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点击:

  这绝龙岭名字中有一个“岭”字,其实并不广大,只是奇高无比,有如一根极细的尖锥。
  到了岭头,只有一片方圆五十亩大小的空场,这里不生高树,只散散落落地长着几棵低矮灌木。
  仰头看看,白云便在头上不远,碧天无垠,却使人油然而有雨雾之意。唐人诗云:“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吟咏的便是这等奇处。
  风清扬来到崖边向下俯瞰,只见壁立千仞,皆如刀削,以他的眼力,竟看不到崖底究在何处。
  他脚下稍不小心,蹬落了一块石子。
  那石子骨碌碌滚落,好半日才发出“嗵”的落地之声。
  饶是他胆豪气壮,也不由得心惊。
  这时只听得身后衣袂飘空之声,有人朗声笑道:“风兄果然是天下信人,累你久候了!”
  风清扬慢慢转过身来,任我行长衣布袜,身背金剑,面带笑容,已立在了眼前。
  华山剑气堂上,五位掌门一字排开,端坐正中,脸上俱是肃然之色。
  二百余门人子弟站在下首,高高矮矮,参差不齐,却都目注前方,一言不发,刹那间,剑气堂连蚊蝇飞动之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一时,华山派负责知客的弟子岳不群疾步直上,到得近前,双膝跪地,手持一张禀贴,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禀掌门人与众位师叔伯得知,日月教十长老联名拜山!”
  五位掌门人缓缓站起,互相望了望,眼中都有兴奋之色。
  成清铭朗声道:“大开中门,肃客!”
  大门“吱呀呀”开处,阶下十一人从容而入。
  当先是“金猿神魔”张乘风,“银猿神魔”张乘云,他们面目端然,却掩不住一副猴儿般的嘴脸,一着黄袍,一着白袍,俱是以金银丝点缀,耀眼生花,有如戏台上唱戏的一般。
  后面跟进的是赵鹤、沈竹楼,“入地神魔”司马凝烟,“碧血神魔”俺巴达,“飞爪神魔”范一飞,“大力神魔”范松,“千手神魔”司空展,这些人也都是神色凛然,不言不笑,并无喜怒之容。
  后面一人大家却均不识得。
  此人身长八尺,形体瘦削,头戴一顶文士方巾,身穿青衣,上面脏兮兮地,还打着几块惹眼的补丁,也不知多久没换没洗。
  看他情状,活脱脱便是一位落拓书生,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宛如木雕一般,连肌肉也不牵动一下,若非他还向前走动,真要使人疑心这是僵尸出现。
  众位掌门人久闯江湖,见多识广,均知此人在脸上套了一件精巧的人皮面具,当时心下疑云顿起:此人若非生得奇丑无比,便曾与厅上众人相识,这才不以真面目示人。
  成清铭展开禀贴,只见上面倒数第二名写道:“万劫神魔高季迪”,他心下纳罕,此人的名头自己从未听过,将禀贴递给玉佛子等人观看,大家也都摇了摇头。
  左思慈看过此人名讳,眼光向下一溜,禀贴最末端端整整地写道:“日月教河南旗主曲洋”九个小字。
  他心头一震,面如土色,忍不住失声叫道:“曲……曲洋,他……他也来了!”
  众位掌门循着他讶异的目光向前望去,最末一人神情淡漠,腰板却挺得笔直,一双目光炯炯生威。
  他年纪甚轻,面上却颇有风尘之色,鬓边也多着几缕白发,似是忧心过度所致。
  曲洋以前醉心音乐,甚少在江湖上走动,大家只听说过他的名头,却极少有人见过。
  这时见了他,虽不明白他与嵩山本派的恩怨纠葛,却都是心下一沉,暗想:此人来意不善,怕是要针对嵩山派下手!
  成清铭抢前一步,拱手笑道:“众位长老言而有信,果然如期来到。清铭忝为地主,未克远迎,多多恕罪!”
  赵鹤皮笑肉不笑地还了个礼,道:“五位掌门人都在这里,那很好哇!众位盛情相邀,我等兄弟岂敢推辞?
  “更何况五位掌门人剑法内劲各有独得之秘,能得领教那也是光大武学的美事。
  “我们既已来了,那就闲话少说,怎么个比法,请成掌门示下罢!”
  他在十大神魔中排行第三,但第一、第二的张氏兄弟头脑鲁钝,言辞拙劣,凡有这等场面,都是由他出面应答。
  成清铭笑道:“赵长老恁地性急,连杯清茶也不饮么?”
  张乘云蓦地喝道:“你这厮笑眯眯的不像好人,要打便打,饮甚么茶?要饮茶我们不会到茶馆去么,何必大老远地跑到华山上来!”
  赵鹤连使眼色制止,他却一连声地说了出来。
  成清铭脸上变色,右手按住剑柄。
  赵鹤连忙出来解围,笑嘻嘻地道:“我这位二哥不会说话,诸位万勿责怪,海涵海涵!”
  成清铭绷紧的脸皮这才放了下来,微笑道:“二长老快人快语,不怪不怪。既然如此,众位请到后山练武场上如何?”
  众人还未举步,“金猿神魔”张乘风又道:“慢着!成掌门,我且问你一事,你华山派的风清扬风小前辈今日可在么?”
  他唯恐风清扬就在左近,虽是询问,不敢有丝毫失了礼数,说到“风清扬风小前辈”这七个字时,双手向上一拱,有如臣子称呼君上一般。
  这兄弟两个横行无忌,天不怕地不怕,只畏惧段子羽与风清扬这师徒二人。
  以他二人年纪之高,声望之隆,每见风清扬必以前辈相称,那也无非是希望风清扬对他们手下容情。
  其中缘故成清铭都是心下雪亮,当下忍住笑容,正色道:“大长老这一问可不凑巧,九师弟他有事下山已经几个月了,现今不在山上。”
  此言一出,金猿神魔与银猿神魔同时出了一口长气,当即腆胸叠肚,恢复了雄纠纠、气昂昂的豪迈气概,大声道:“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去罢!”
  上山诸人中,除了“万劫神魔”高季迪是新到的,曲洋心中坦荡,无畏无惧以外,其余诸魔一听成清铭新口证实风清扬不在山上,都是面有喜色,精神焕发。
  数年之前,“十大神魔”曾上过华山,与五岳剑派比武。
  那一役风清扬独战十神魔,十人被他重创其七,“过海神魔”更是被一剑穿心,当时便气绝身亡。
  此番上山之前,十大神魔派了不少眼线,查知风清扬不在华山,这才斗胆应战。倘若风清扬在场,那定是输得一塌糊涂,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当下众人来到后山演武场上。
  华山后山本名“思过崖”,乃是派中有人犯了门规面壁反省之处。
  武林中人面壁思过,往往与钻研武功密不可分,因此上择了这片有大块空地的山峰,以做演武之用。
  成清铭朗声道:“两年之前,我五岳剑派曾与十长老会猎华山,以十战六胜决定《葵花宝典》之归属,结果贵方五战三胜之后,九弟便要与十长老了却私怨,以致比武不竟。
  “本人为公平起见,将《葵花宝典》付予赵鹤赵长老保管,言明等贵方诸位长老伤势痊可之后,再比余下五场,赵长老,不知那《葵花宝典》可带来了没有?”
  赵鹤嘻嘻一笑,道:“成盟主有命,赵鹤怎敢不卖个面子?那《葵花宝典》一页未少,就在此处。”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纸册,迎面一晃,五岳派众人看得清楚,上面以古篆写着《葵花宝典》四个大字。
  成清铭放心不下,道:“赵长老,可否将来与成某一验!”
  赵鹤哈哈一笑,道:“成盟主莫要性急嘛!今日我兄弟十一人上来华山,贵方五岳精英尽在于是,怕不有二百人罢!
  “我兄弟等若是拿了本假书来,今日还能下得去这思过崖么?”
  成清铭点点头道:“那也说得是。”
  赵鹤长声笑道:“成盟主果然通达,这样罢,我将《葵花宝典》放在一边,谁胜足了六场,谁便取去如何?”
  笑声之中,右手运力,那薄薄的纸册竟然飞旋而出,如有一根无形的细线牵引一般,缓缓飞出十余丈远,“啪”的一沉,落在地上。
  赵鹤右手一抖,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飞出,正压在书的封面之上。
  这一手自然不奇,纵然没练过武功之人也可办到,但难在那石头缓缓落下,有如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底下托着一样,丝毫也没撞损了书页,其内力运用之巧直是匪夷所思。
  场上都是识货之人,见赵鹤显示了这样一手上乘功夫,当即喝彩声雷动。
  五位掌门人对望一眼,心下俱都一凛,暗道:此人功夫了得,真是劲敌。
  赵鹤满面笑容,拱手道:“各位谬奖,赵鹤愧不敢当。成盟主,今天如何比法,你华山派是主,就请划下道儿来罢!”
  成清铭道:“好!赵长老如此爽快,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咱们还有五场要斗,规矩嘛与上次相同,一人只许斗一场,点到即止,故意伤人者作负论。
  “只是前次已下过场的这一次不能再来,免得斗来斗去都是些老面孔,胜负不说,看的人也没甚么趣味。如此说法,众位长老以为可公平否?”
  这个办法却是几位掌门商议而定的。两年之前所斗五场之中,五岳剑派这一方下场的乃是风清扬、宁清宇、左嵩阳、玉佛子与华山派的八师兄封清肃,日月教一方下场的都是“金猿银猿”二魔、赵鹤、司马凝烟、范松。
  大家知道,“十大神魔”之中,张氏兄弟、赵鹤、范松武功最高,若将他几人撇开,己方还有成清铭、陈方志、梵修师太三派掌门,嵩山派还有左冷禅这等后起之秀,武功之高不在乃父之下,这场比斗才大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这番话虽于己方大为有利,却也是公平合理,半点瑕疵也无。
  赵鹤笑道:“成盟主定下的法儿极是公平,可惜我今日就要作壁上观了。贵方第一战由谁下场?”
  五岳队中缓步走出一人,手中却不持剑,肋下挟着一张古琴,琴身甚短,上面油漆剥落,色彩斑斓,一望可知是件珍稀古物。这人身材短小,却是顾盼生威,昂然道:“衡山陈方志和讨教。”
  衡山虽位列五岳派之一,其掌门人陈方志和却向来淡泊俗务,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一般人连他的面也没见过,更无论其武功深浅了。
  “十大神魔”之中,只有“入地神魔”司马凝烟在十一门派联手攻剿魔教那一役中见过他的出手。
  当时他虽在左使东方柏剑下缚手缚脚,但那也是碰见了顶尖高手,他一身艺业却实在不可小视。
  赵鹤对他也是不甚摸底,回头朗声道:“哪一位兄弟愿意会会衡山掌门?”
  一人深目高鼻,颧骨棱棱,身躯颀长,从容而出,道:“久闻衡山派陈方掌门琴剑双绝,在下不才,人送匪号有‘四绝’之称,今日便以四绝会双绝,看看孰高孰下如何?”
  此人非他,正是十长老中排行第四的“四绝神魔”西湖孤山梅庄庄主沈竹楼。
  陈方志和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沈庄主琴棋书画四绝享名当世,那才是货真价实。
  “在下只不过于音乐,剑术这两条道颇有兴趣,多化了一点功夫而已,绝之一字,实不敢当。
  “不过沈庄主既然有兴,咱们就玩玩如何?”
  沈竹楼听他言语谦下,虽知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心中也自甜丝丝的甚是受用,道:“不知陈方掌门要怎么玩法?”言下竟也客气了几分。
  陈方志和道:“在下有一首琴曲,想清沈庄主品评品评。
  “若有雅兴,合奏一曲,亦自不妨。”
  沈竹楼是此道高手,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他这首琴曲必定非同凡响,其中若说包含有内功剑法之类,那是毫不稀奇。
  他请自己合奏,那也不过是以琴比武而已。当下微微一笑,对四僮道:“将琴来!”
  左手的一僮身背古琴,随侍师侧,听见师尊吩咐,连忙解下琴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捧了过去。
  沈竹楼盘膝坐下,以手抚弦,琴上发出铮铮之声,虽不成音节,却忽然而有肃杀之气。
  陈方志和面色一变,脱口道:“神物自晦,声朴调茂,好琴,好琴!”
  自己也是盘膝而作,将短琴置于膝上,微微一笑,道:“沈庄主,在下献丑了。”
  他十指拨动琴弦,起初几个音节悠长致远,甚是和平,有风清日丽之致。
  接下来竟是越弹越高,越弹越快,好似忽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隐隐然透出金戈之声。
  沈竹楼凝神静听,不禁脱口叫道:“好一曲《十面埋伏》!”
  他于琴之一道,素来自负,以为不光天下无人能比,就连能有自己六七成功力的也是素所未见。
  哪知这位掌门人不唯手法精绝,胸中境界亦非同凡响,虽较自己还稍逊一筹,却已是生平仅见的琴中高手,心下不由好生钦佩。
  陈方志和见他听出,微微一笑,手法由畅转涩。
  他用力拨动琴弦,虽然极慢,但每一声都敲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心跳加剧。
  十大神魔内力均厚,虽然也受影响,还未觉怎样,五岳剑派中功力较弱的年青子弟已是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沈竹楼情知对方已在琴中运上了内力,自己若不及时对抗,时间一久,势免为他琴音所伤。
  当下大喝一声:“《十里埋伏》果然了得,但真有骁勇之人,区区埋伏又算得甚么?听我一首《将军令》罢!”
  他十指勾抹挑捻,一首《将军令》喷薄而出。
  这《将军令》相传乃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所作,流传迄明已有二百余年,众人早已是耳熟能详。
  但同样一首曲子,谁能似沈竹楼弹得这样激昂慷慨,使人血脉贲张?这一番弹奏,真如苏轼词云:“忽变轩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气,千里不留行。回首暮云远,飞絮揽青冥。众禽里,真彩凤,独不鸣。跻攀寸步千险,一落百寻轻。烦子指间风雨,置我肠中冰炭,起坐不起平。”
  登时将陈方志和的《十百埋伏》压了下去。
  陈方志和听得几声,不禁面如土色,心底冰凉,暗道:此人琴艺高绝,枉我浸淫数十年,仍是敌他不过。
  但他知今日比琴是宾,比武是主,当下凝住心神,不去受他《将军令》的扰攘,指上运力,将琴弦一声一声挑动。
  这时他琴声虽低,夹杂在《将军令》的高亢音韵之中,仍使人不自禁地心跳不已。
  沈竹楼见自己已出尽全力,仍自压他琴声不住,倒也暗暗佩服,喝道:“你再接我一手‘七弦无形剑’试试!”
  手法一转,虽仍是《将军令》的曲调,却大有森然不可侵犯之意,与适才的感激跌宕大异其趣。
  两边人众离他稍近的,竟觉剑气拂体而来,肌肤生栗,不由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他这手“七弦无形剑”乃是生平绝艺之一,乃是将浑厚内力灌注于琴弦之上,以内力伤敌内脏,那已是一奇,难得的是琴上竟尔发出无形剑气,可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
  他这套功夫后来被左手背琴的僮儿所得。
  数十年后,此人藉此一技横行江湖,声名煊赫,是为黄钟公。
  他曾与一代大侠令狐冲交手数百招,只因令狐冲其时全身内力尽失,对他的琴声不起感应,这才将他击败。
  倘若令狐冲身有内力,被他此招所乘,孰胜孰负,倒也实在难言。
  这一手“七弦无形剑”他已练成十余年,却从未使过,直至今日见陈方志和琴音、内力俱甚了得,这才见猎心喜,出手一试。
  他才弹到二十几声,陈方志和已觉抵敌不住。
  他既要防内力冲击,又要防剑气奇袭,手下指法登时乱了。
  他的弟子莫大虽专攻胡琴,亦是此道高手,这时在人丛中叫道:“师傅!他使的是无形剑气,亮兵刃罢!”
  陈方志和“哼”了一声,左手仍鼓琴与抗,右手自琴身下抽出一柄又长又狭的宝剑。
  这宝剑远比琴身为长,也不知他先前是怎样放进去的。
  他一剑在手,精神大振,登时使出一套“百变千幻十三式”来。
  陈方志和早年家境贫寒,流浪江湖,靠着变戏法混口饭吃。
  后来机缘巧合,入了衡山派,武功日高,声望日隆,旧日的营生也早弃之不为。
  但他后来武学渐深,悟到变戏法的手法迅捷,瞒人耳目之术若运用到武功中来亦自可以相通,因此上苦心经营,创出了这套“百变千幻十三式”,那是将变戏法的手段融入剑术之中,声东击西,虚实莫测,委实是武林一绝。
  此时他虽坐在地下,这套剑法使将出来仍是气息纵横,使人眼花缭乱,众人看得暗暗心惊。
  一套剑法使到一半,沈竹楼的无形剑气已经遇见阻碍,琴音也不似先前那样顺畅流美了。
  沈竹楼也是暗暗钦佩,心道:天下之大,奇能异士在所多有,这位衡山掌门果然名下无虚,琴技既高,又是一等一的剑士。
  看来自己这套“七弦无形剑”胜他颇为吃力。
  想到此处,他一声清啸,暗道:到此地步,我还能隐藏什么?
  右手一拍琴身,七根琴弦有如怒马脱缰,裹挟着呼呼风声,分打陈方志和上中下七道大穴!
  沈竹楼以琴弦做暗器,飞打陈方志和七道大穴之际,正是任我行与风清扬拔剑相对之时。
  任我行金剑斜指,朗声笑道:“风兄天纵奇才,竟能自创一门剑法,十招之内击飞我这口金剑,佩服啊佩服!请进招罢!”
  风清扬见他面上颇有讥讽之意,也不挂怀,微微一笑,道:“小弟狂妄,大放厥词。若是十招之内不能取胜,任兄还请多多原谅!”
  他话虽谦恭,却紧紧扣住十招之约,显得自己胸有成竹,极有把握。
  任我行此来之前已想遍了各种可能,无论如何风清扬也绝不可以在十招之内胜过自己。
  但此刻见他神色平和,不禁心中凛然,暗想:此人剑法极高,又是狡计百出。我可不能轻敌冒进,但求固守十招,看他又能将我如何?
  他打好了固守的主意,风清扬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猛攻十招,纵使死在他的剑下,那也是了无遗憾。当下清啸一声,道:“任兄小心,第一招!”
  他这一招使的却非“独孤九剑”,而是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法”中的一招“按狗低头”。
  宝剑一出,数十道光芒立生,变幻无方,绕过任我行金剑正锋,直向他后颈斫去!
  “打狗棒法”本是丐帮镇帮之宝,非帮主莫传。
  当年洪七公与黄蓉凭此一套棒法奥妙精微,任是他怎样一等一的强敌也都束手无策,称得上是百战百胜。
  此时已踞南宋二百多年,丐帮中人才凋零,“打狗棒法”的精妙之招失落不少,而且也并非帮主一人才能运使。
  先前的丐帮长老,慕容绝派去丐解丐帮的奸细庄梦蝶便曾将一套“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尽数学到了手。
  只是降龙十八掌也好、打狗棒法也好,威力都较从前天差地远,判若云泥。
  丐帮帮主“神龙”解风感激风清扬救他性命,又助他除奸复位,无以为报,曾竭力劝说,将“打狗棒法”的精妙之处向他详解一番。
  风清扬坚辞不获,也只好任他讲说,自己听得多少算多少了。
  此番他与任我行定下十招之约,暗想:独孤九剑虽无一定之规,大概的剑意还是清清楚楚的。
  自己夸下海口,声称创了一套剑法来破他的金剑。
  他若识得第一招,自己以后的招数便不易放手直攻。
  这才灵机一动,将“打狗棒法”化到剑术之上。
  任我行确是一直在揣摩风清扬的剑招,千想万想,也没料到他会拣择这个角度下手。
  饶是“打狗棒法”的奥妙之处较之从前已大大不如,这一招来势之奇,角度之刁,力道之巧也使他大大吃了一惊。
  他腹笥广博之极,但“打狗棒法”却不识得,眼见白光闪烁,不知他指向何方,不由心中一怯,危急之际,举金剑向上一封,一个“倒踩七星步”翻了出去。
  饶是他应对快捷,后颈仍是一凉,几丝短发被削了下来。
  他站足身形,满腹狐疑,暗道:这一招如此怪异,难道他真创下了对付我的剑法?想到此处,不由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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