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枯井重波

2024-11-06  作者：雪雁  来源：雪雁作品集  点击：

　　四个月的苦练，岳雁翎功力大进，百多丈的高崖，他只不过借了三次脚，便已登上了石崖。
　　岳雁翎卓立于崖上，阵阵清风，迎面吹来，使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但对岳雁翎来说，这只能算是肉体的感觉，因为此时的他，心中正有千头万绪，如一团乱麻，不知要从何理起。
　　他回头向崖下望了一眼，那突出的鬼王头，这时已然只有车轮大小了，滔滔急流的怒江，这时已变成了一条黄带，一切，都缩小了。
　　岳雁翎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芬妹，永别了，但愿浑浊的江湖，不会改变你那纯真的芳心。”话落缓缓举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高石上跃上一条黑影，那人臂弯中挟着一个穿蓝色衣裙的少女，少女双手低垂，似已失去了抵抗能力。
　　岳雁翎一见这条人影，心中不由一动，忖道：“这人的身材怎么这么像我！”
　　那黑影似在逃避什么，奔行速度很快，时现时没于巨石之中，而奔行的方向，却正好是对着岳雁翎。
　　距离由两百多丈以外，眨眼之间，已移动到了百丈之内了，他仍在不停地急奔着。
　　这时，岳雁翎已清楚地的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人身着黑衣，与他装束完全一样，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份，那额角，眼眉与眼睛，几乎没有一处不像岳雁翎完全一样。
　　岳雁翎越看越惊，心说：“世间怎么有如此像我的人呢？”突然，一个念头掠过岳雁翎，一丝杀机，随着这突然而来的念头，浮现于岳雁翎闪烁如电的星目中。
　　由于岳雁翎一直站在那儿没动，那人又在急奔之中，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向死神手中走。
　　这时，那人已奔跑到岳雁翎身前不到五十丈处了，岳雁翎冷哼一声，方要飞身扑出。
　　蓦地——
　　一个低浑的声音喝道：“岳雁翎，你还想逃吗？”随着那声怒喝，岳雁翎身前三十丈左右处的巨石之后，突然闪出一个黑衣老太婆，阻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岳雁翎开头，闻言先是一怔，暗道：“她找我干什么？”心念转动间，发现她阻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心中始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怒忖道：“你瞎了狗眼。”
　　那黑衣人一见前面去路被人阻住，竟想也不想，转身向左面奔去，去势之快，急如惊电一闪。
　　那黑衣老太婆，没有追赶，只冷哼了一声，立在原地没动。岳雁翎缓缓移动了一下身子，闪入一块大石之后。
　　那黑衣人功力相当惊人，就在岳雁翎移身的一刹那，他已向左奔出不下三十丈了，地，又是一声冷喝道：“岳雁翎，今天是你这淫贼的末日了。”声落，黑衣人面前，突然站起两个黑衣老太婆，阻住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蒙面人此时似乎已知道自己陷身重围了，松手丢下怀中少女，转头向后面奔去。
　　就在黑衣人转身之际，前面二十丈处，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娇音，道：“岳雁翎，你还想逃吗？”
　　黑衣人一抬头，不由惊叫道：“啊！天凤帮主。”声落不由骇退了两大步。
　　石后岳雁翎闻声心头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动，星目移处，只见黑衣人面前二十丈外的一块洁白大石上，正冷然地站着那冷艳的天凤帮主，她身旁并立着两个老婆婆，其中一人，岳雁翎认得，就是那铁面婆婆。
　　岳雁翎端详了那天凤帮主一阵，心中暗道：“她好像已经瘦了很多了。”
　　黑衣人一见天凤帮主出现，心中已失去了主张，星目向左右顾盼了一阵，突然转身向来路急奔而去。
　　哪知，他身子才一动，突然一声雷吼起自前面，道：“好淫贼岳雁翎，你往哪里走？”
　　岳雁翎不用看，已知来人就是九纹龙，心中不由怒道：“好好！你们原来全都如此低估我岳雁翎的人格，咱们走着瞧吧！”
　　随着九纹龙的出现，四周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四面其大无比的旗子，已然飘动于四周高石上。
　　岳雁翎心中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来了。”
　　果然，四面大旗一现，九纹龙身后出现了四个小婢，接着，瑶池玉女、神算龙女与四不像，也都相继现身。
　　黑衣蒙面人一见四周已全都站满了天凤帮与瑶池令中的人，心知已无闯出去的可能，心中不由大急，无法自主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瑶池玉女愁锁的黛眉一扬，抬眼望了天凤帮主一眼，道：“原来帮主大驾已先到达，小妹倒是多事了。”
　　天凤帮主冷冷一笑道：“本帮势小力薄，不敢大事铺张，所到之处，既无标记，也无信旗，难怪令主不会发现。”语气充满讽刺之意。
　　瑶池玉女自从岳雁翎落崖之后，已失去了往日的欢愉，心乱如麻，闻言黛眉一扬，冷冷地道：“好说，好说，单由帮主杀害本令弟子的手段看来，就知帮主根本没有把本令主放在眼里，如今却说势小力薄，岂不是自己打嘴巴吗？”
　　天凤帮主心情也不见得好到哪里，闻言冷笑道：“彼此，彼此，令主如不先动手，本帮主天胆也不敢多生枝节。”
　　瑶池玉女大怒道：“谁先下手的？”
　　天凤帮主柳眉一紧，冷声道：“令主明白。”
　　岳雁翎见状心不由自主地一紧，暗道：“这可好，你们一见，竟自己先斗起来了，今后江湖大局，看要怎么维护才好？”继而又自责道：“这关我个屁事，何必替一些不相干的人担忧呢？”
　　虽然，他心中这样自责着，但却仍不能放下去，也许，他善良的本性，使他永远不能不替别人着想。
　　瑶池玉女怒道：“你明明是在强词夺理。”
　　天凤帮主冷笑道：“令主可是自忖武功过人，想用武力？”
　　瑶池玉女冷声道：“相信你天凤帮主还不至于怕这些。”
　　天凤帮主冷冷一笑道：“不错，小妹虽是自知不敌，但如果令主有那种兴趣的话，小妹倒很愿意舍命奉陪。”声落缓步由白石上走了下来。
　　铁面婆婆急步上前拉住她，道：“帮主！现在不是时候。”
　　那边，神算龙女也高声道：“令主，目前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处理此人。”话落一指黑衣蒙面人，但却不说是岳雁翎。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都是大智大勇的奇女子，判断能力当然不会低于任何人，当下被双方弟子一劝，顿时全都平静了下来瑶池玉女娇声道：“帮主先截住此人，当然主权在你。”
　　天凤帮主重又登上白石，道：“本帮女弟子，虽然也有人丧命于他手中，但都是过去的事，今日，他既然掳掠了贵令下的女弟子，那裁决之权，当然在令主才对。”显然，她不愿意裁决岳雁翎。
　　瑶池玉女粉脸突现难色，似乎极不愿意裁决。
　　神算龙女轻轻一扯瑶池玉女的衣角，低声道：“令主，瑶池玉女的威信，全靠令主今日的裁决了。”
　　瑶池玉女粉脸顿时一变，喃喃地道：“威信，威信！我玉女原来只是一尊供人膜拜的偶像，而不是人，为了威信，我必须牺牲一切，难道我生下来就注定不该享有某些权利吗？”随着那喃喃凄凉的自语声，她美目中，缓缓滚下了两颗清泪。
　　神算龙女轻声道：“令主，坚强点，他并不值得你爱！”
　　瑶池玉女猛然挥袖拭去脸上泪痕，粉脸一寒，注定黑衣蒙面人，冷森森地道：“岳雁翎，原来你没有死啊！”声音冷森怕人。
　　这短短的一刹那，她似乎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黑衣蒙面人见事情已到这般地步，心知硬的已不能脱困，顿时双腿一曲，跪倒地上，叩头道：“令主饶命，我岳雁翎知错了。”
　　神算龙女见状心中一动，断然忖道：“他决不是岳雁翎，以岳雁翎那种冷傲的个性，就是刀架在他颈上，他也不会向任何人屈膝的。”不过，她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却没有说出来。
　　瑶池玉女强忍着心中的一份宽恕之意——是的，她现在必须把自己看成为超人，只听她冷笑一声，道：“江湖上哪个淫贼曾得过宽恕？岳雁翎，你早知有今日，就不该当初。”
　　黑衣蒙面人哀求道：“令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才是真正的好人，令主只要放过我岳雁翎这一次，我绝对重新做人。”
　　瑶池玉女粉脸微微一变，但当她看到周围群弟子脸上的怒容时，那颗心顿时又冷了下来，把心一横，道：“以本令主的裁决，你别想再生离此地了。”话落抬眼注定天凤帮主，道：“依帮主之意呢？”
　　天凤帮主没有看岳雁翎，强自忍住心头的痛苦，冷声道：“令主判得很对！”说话之际，她衣袖里面的玉手，正自不停地颤抖着，但她脸色却平静异常，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确实有着超人的力量。
　　瑶池玉女冷喝一声，道：“四不像，给我把他拿下。”
　　石后的岳雁翎，此时缓缓把鬼面具戴在脸上，举步向场中走来。
　　黑衣蒙面人二见大势已去，拚命之心立生，飞身跃退两丈，大喝道：“令主，你莫非要逼我岳雁翎拚命？”声落已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
　　汗珠，由他额角上一颗接一颗地滴下来，一双星目，也呈现出恐怖不安的光芒。
　　四不像急步走下场中，冷笑道：“岳雁翎淫贼，你是要自绝呢？还是要我动手？”
　　黑衣蒙面人一扬双掌，但见红光一闪，厉声道：“只要你自信抵得住我的血掌，但上无妨。”
　　四不像冷笑道：“一双血掌，算得了什么。”话落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冷森刺骨的声音，道：“朋友，你不是岳雁翎！”
　　这声音来得非常突然，在场所有的人，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黑衣蒙面人身上，闻言不由全都吓了一跳，所有目光，都向发声处望了过去。
　　他们目光到处，不由心中同时一沉，心中几乎同时这样喊道：“世间怎么有这么丑的人？”
　　就在他们这一怔之际，岳雁翎已缓步进了场中，行动那么自然、冷傲。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自从岳雁翎一现，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们说不出是什么理由，只觉得从岳雁翎脸上，似想的出什么似的。
　　神算龙女心中暗叫了一声，道：“谢天谢地，你没有死。”思忖间，转脸对四不像道：“四不像，你回来吧！”
　　四不像正要动手，被岳雁翎的突然现身阻住了，正在生气，闻言断然摇头，道：“我还没有完成任务。”
　　瑶池玉女脱口道：“回来吧！”她虽然在向四不像说话，但那双美目，却始终没有离开岳雁翎的丑脸。
　　她多么希望岳雁翎能看她一眼啊！然而，她失望了，这奇丑无比的少年，双目始终没有看过她。
　　四不像虽然蛮横，但她可不敢违背令主的命令，当下只得狠狠地瞪了岳雁翎一眼，转身走向瑶池玉女身边。
　　岳雁翎走到黑衣少年身前五尺左右处，冷冷地道：“朋友，为什么不把你脸上的黑布拿下来？”
　　黑衣蒙面人见四不像一退，胆子立刻壮了起来，心中暗自盘算道：“我何不先把这丑家伙杀了，来显一显我的武功，以便使她们不敢小覷于我？”思忖罢，冷笑一声道：“你这丑小子是谁？报上名来。”
　　岳雁翎冷笑道：“在下还不知道阁下的大名。”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在下岳雁翎。”
　　岳雁翎星目中杀机突然大炽，冷森森地道：“阁下现在再不报出真名来，只怕等一下，你没有机会了。”
　　也许，岳雁翎的声音太过于阴寒，那黑衣蒙面人，闻言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动作似乎完全无法自主。
　　黑衣蒙面人退了两步，突然双掌一举道：“小子，你看看我的双掌。”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不用看。”话落举步直向黑衣蒙面人逼去。
　　黑衣蒙面人随着岳雁翎逼近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额上青筋根根暴跳了起来。
　　蓦地，黑衣蒙面人大喝一声，道：“小辈，你找死！”声落纵身一跃，一式“天网罗雀”，向岳雁翎头上扑了下来，但见一片红光，挟着骇人的劲风，直袭岳雁翎头胸，威势甚是骇人。
　　岳雁翎没有闪避，也没有还手，只冷冷地道：“血掌好像没有这么大的风力。”
　　就在岳雁翎话声才落之际，黑衣蒙面人的双掌已到了他头顶不满半寸之处了，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不由自主向前跨了一步，就在这一刹那，蓦地——
　　岳雁翎冷叱一声，道：“下来！”但见他右手向上一扬，似乎隐约中闪出一丝血光。
　　空中黑衣蒙面人惊叫一声，道：“啊！血……”声音未落，已被岳雁翎点了哑穴。
　　这一切的变化太快，在场的人，除了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外，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岳雁翎是怎么扣住黑衣蒙面人的脉门的。
　　岳雁翎冷冷地扫了那恐怖万分的黑衣蒙面人一眼，道：“朋友，你受了谁的指使？”话落伸手拍活黑衣蒙面人的哑穴，接着，右手一扬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
　　全场顿时传来一声惊呼道：“啊！他不是岳雁翎。”
　　瑶池玉女粉红色的美靥，随着那一声轻啊，顿时变得苍白如
　　纸，只听她吃力地喃喃自语道：“岳雁翎，岳雁翎，我们之间，为什么老是要有那么多误会啊，我，我要在哪里才能再见到你啊！”随着那哀怨的自语声，两行清泪，缓缓由她美目中滚了下来。
　　神算龙女伸手扶住瑶池玉女，附耳低声道：“令主，不可伤心，岳雁翎也许还没有死，不信，等一下你细听我来盘问这黑衣少年人就知道了。”
　　瑶池玉女忧愁地道：“他就算不死，只怕再也不会理我了。”神算龙女低声道：“他的病，只有令主能医啊！”
　　瑶池玉女摇头道：“他一定很恨我，就是给他，他也不会要的。”
　　神算龙女自负地笑笑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使令主失望就是了。”
　　瑶池玉女这时已完全失去了主张，闻言感激地盯着神算龙女道：“姊姊，我要怎么报答你呢？”话落紧紧地握住神算龙女的手，动作是那么真诚。
　　就在这时，突听九纹龙大吼一声，道：“好小子，俺活活劈了你！”声落齐眉棍一扬，当头向黑衣人劈了下去。
　　岳雁翎抬眼看了九纹龙一眼，只见他环眼中，血丝密布，额上青筋，根根暴跳，状至恐怖！
　　他可以避开的，但他没有躲，直到九纹龙的铁棍到达黑衣人头顶不满一寸时，始才松手，悄身退出丈余远。
　　只听——
　　砰的一声大响过处，黑衣人一颗脑袋，已被九纹龙打得粉碎，死于就地，但他的手掌，仍然是血红之色，显然是涂了染料来伪装血掌骗人的。
　　九纹龙一棍将那人打死，仍未消气，接着一阵乱打，把尸体打成了血浆后，突然坐地号啕大哭起来，声如雷鸣，震山动野，好不凄凉。
　　九纹龙虽然是个浑人，但其个性忠厚无比，他想到当初与岳雁翎初相识时，岳雁翎为完成他的武功，竟然自己舍弃灵药不用，而成全他，九纹龙虽然浑，也能想得出个中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