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说情悦情

2024-08-0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肖玉拿回了三把刀。
　　三把刀中，一把是破刀，看上去顶不起眼的破刀，那是辽东一刀的刀。
　　还有一把是长一尺七寸的古刀，古里古气的小刀，那是幽冥刀。
　　最后一把是一刀搜魂的大刀。
　　三把刀放在桌上，肖玉对着袖剑与花剑说道：“肖玉此身，只属老夫人，两位做了肖玉的妻子，我们便对天盟誓好了。”
　　袖剑与花剑看看，知他心意深重，便一左一右，跟他对天盟誓。
　　天是满天星斗，地是暗夜一片，人是三人，对着那三把刀。
　　肖玉跪誓曰：“我肖玉，此生此世，得袖剑莺儿、花剑佩石为妻，一生不移，只是报得了老夫人的仇，便是平生所愿！”
　　袖剑此时见肖玉情深义重，也跪誓曰：“莺儿誓与丈夫一起，报得老夫人的仇，平生之志足矣。”
　　花剑此时也情意孜孜，跪誓道：“佩石誓与莺儿，与丈夫一齐报得老夫人的仇，一生唯此！”
　　三人再站起来，便知仇恨满胸。
　　肖玉说道：“那个恶魔看了尸体，一定会知道是我。”
　　袖剑说道：“天一剑法我们两人都知晓，他也许会以为是我们两人。”
　　肖玉对两人说道：“我与那个恶魔相对，也可能败，只是一败，我就必死，两位妻子是我的亲人，如能生得一男半女，那是最好。”
　　莺儿哭泣了，那佩石也哭，她两人一齐跪倒，说道：“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好好为之。”
　　这一夜，肖玉方才与袖剑与花剑真个有了夫妻之情，一起欢洽愉悦，非平时可比。
　　肖玉足足与妻子们在一起十天，十天后，他说道：“我该走了。”
　　两人不语，只是泪盈盈，看着他提剑出去。
　　肖玉戴上了面具，一直到了街头，看着那热闹处便走。
　　他心里知道，那剑神的手下甚多，除恶难尽。但他能除得一个便是一个，怎么能让那些人平平安安地为非作歹？
　　到了正街上，忽地听到人说：“来了，来了！”
　　便冲来了一群人，当头的是一些女孩子，人人都手提宝剑，那剑看去甚是花俏。
　　后头过来的是十数个大汉。
　　再后面是一个手捧宝剑的人，她神采奕奕，竟是鹰扬四顾，十分骄矜。
　　她是美剑。
　　肖玉虽是戴了面具，但也是心下忐忑，他低下了头，不想惹事。
　　忽地，那女人一扬手，说道：“停！”
　　那些人站在肖玉面前。
　　肖玉心头卟卟直跳。
　　当街有许多人，他也不便发作，就是发作，也极易落入人手。
　　那女人看着他，笑吟吟问他：“你姓什么？”
　　“在下复姓公孙。”
　　女人再笑，神色极是和气：“你的手里有剑，你是剑客么？”
　　肖玉的声音嘶哑，她是不是已经听不出来那个让她曾经倾慕不已的公子肖玉的声音了？
　　他说：“我不是剑客，我只是一人混江湖的人而已。”
　　美剑笑了，说道：“你手里的剑是宝剑，我看得明白，要你不是我的一个熟人，我便自尽给你看，你是肖玉，是不是？”
　　那些跟着她的人都是拔剑，一时剑声铄铄。
　　当街众人围住了肖玉。
　　肖玉心头也是怒起，他的脸面一时一变，他要不要拔剑而起，他要不要冲出重围？
　　忽地那美剑笑了，她说道：“不对，不对，他不是肖玉，肖玉长得没有他这么难看。”
　　因为他的脸上画了一只猪，他的脸面易容时便堆起了疤痕。
　　美剑说道：“英雄莫要生气，不知道英雄叫什么名字？”
　　“公孙识机。”
　　那美剑笑笑，说道：“公孙识机，公孙识机。好一个名字，能不能请得公子上前面酒楼一叙？”
　　肖玉与美剑上了酒楼。
　　两人入座。
　　美剑说道：“我与公孙公子一谈，你们都是退下，在楼下等候。”
　　众人声喏，因她此时已是江湖上名声大震的神剑美女，人人都畏惧她的剑法，对她敬若神明。
　　只剩下了她与他。
　　她说道：“公子别来无恙？”
　　肖玉咬牙道：“我不认得姑娘，怎么说上了这话？”
　　她做身向前，轻声说道：“肖玉，别再说你不认得我，你再说你不认得我，我便叫你粉身碎骨！”
　　她说时竟还笑着，脸上满是春意，但她的话语却是冷冷，让他心内不寒而栗。
　　他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她笑笑，说道：“你与我是旧友，旧友相见，比那些新人相见，更见多情，是不是？虽说你得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妻妾，你也不能忘了我啊。”
　　看她那意乱神迷的样儿，谁知道她是不是仍在思念着肖玉？
　　肖玉说道：“你做了江湖上的神剑美女，春风得意，哪里能想得到我这个残疾之人？”
　　美剑竟是有些愠怒，她喝道：“肖玉，你移情别恋。就别说什么了，我对不住你，艳妹也没对不住你。”
　　她看着肖玉，说道：“你理也不理她，她只好跟着嵩阳铁剑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姐妹心思？我们本来该是学那娥皇女瑛，一齐嫁与你的。可惜，我姐妹俩从此再也与你无缘了。”
　　肖玉也沉默。
　　他还能再说什么？
　　两人默然相对，知道彼此已是路人，那心境可知。
　　美剑说道：“你杀了剑神的人，他震怒已极，派人去寻你行踪，如果找到了你的行踪，他会亲自去找你，与你动手。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美剑的一双美目看着肖玉。
　　她的眼睛里有失望，有失意，还有怜惜，更有一种情意。
　　她想着肖玉，如果她得到过的东西，她再也不会想，可是她没得到肖玉，在她的少女心中波澜中，总是有肖玉。
　　如今肖玉是别人的人了，她也嫁作人妇，她此时再说什么？
　　美剑看他，他也看美剑，他说道：“你难道不想把我扯去给他请赏？”
　　她笑笑，说道：“你看我像那种人么？”
　　她漫声长吟：
　　“不见肖玉再无玉，
　　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说道：“你好自为之，告诉你，我也恨那个人。”
　　他大声道：“不可能，你自己愿意嫁与他，你怎么会恨他？”
　　美剑看着他，轻声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与一个老人睡在一起时，是什么滋味儿？”
　　他不语，只是盯着她，她仍是那么艳丽，仍是那么可爱，仍是那么鲜艳欲滴。
　　只是她已作人妇。
　　美剑说道：“他是一个老人，他的睡态是可怕的，你要是在夜里醒来，你千万别看他。他的嘴角有流出来的涎水，他的眼角有许多可怕的皱纹，他的身体都是松驰的皮肤，他打着很响很响的呼声，他时时像一只疲倦的老马，你说他有什么好？”
　　肖玉不忍说她，当初你看中他的是什么？
　　她复再说：“金钱，权力，欲望，人都想得，但最后得到的，只是冷寞，你说是不是报应？”
　　他无语。
　　美剑说道：“你最好杀了他，为了我，也为了艳妹，你最好能杀了他，那样你也替我出了一口气。”
　　她十分哀怨地哭了，泪流满面。
　　肖玉心里也肝肠寸断，想不到她与艳剑都与人成亲了，且都那么不如意。
　　不知道艳剑是不是如意？听说嵩阳铁剑是一个血性汉子，能对艳剑好些，那是最好。
　　美剑说道：“你小心些，我会帮你，但只是在暗中。”
　　肖玉此时心内已乱，不知对她再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想着：原来人一分手了，还是那么好，原来有些戾气的美剑竟是学得好了。她一心替别人想，从前的那自私与恶意都没了，这有多好？
　　如今再见到了艳剑，他与她们姐妹的情份，能不能如从前一样？
　　不能了，时也过，境也迁，他怎么能再与她姐妹相近？
　　唯有默默。
　　再无甚话说了么？本来有万语千言，化成对面无声。
　　美剑忽地扬手一喝：“来人！”
　　来了一个婢女，她说道：“拿来一百两银子，送与这位剑客。”
　　那婢女拿出了一盘银子，送与肖玉。
　　肖玉想推拒，美剑幽幽道：“黄白之物，拿来污了英雄，只是我的心意，请你能笑纳。”
　　肖玉本来想坚决不受，但看看那些走近来的婢女与大汉，心道：再与她在此多说，保不准隔墙有耳，只好匆匆走开才是。
　　他一揖道：“好，谢了？。”
　　他把那些银子卷起，拿走了。
　　美剑慢慢走进了院。
　　她有一条心计，就是有那么一天，这院子，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都到了她名下，那是最好。
　　她看到了剑神，剑神远远地看着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她。
　　她笑一笑，她的笑还是很媚的。
　　她依偎过去。
　　剑神说道：“你在街头上遇到了什么人？”
　　她一愣，随即笑笑，说道：“一个剑客。”
　　剑神也笑笑，说道：“什么人在你的眼里，也算得上是剑客？如果你说他是剑客，他一定就是一位了不得的人。”
　　她嘻嘻笑着，说道：“他可是没有你了不得，天下还有人能胜得了你么？”
　　她去扯他的衣角，想用情挑逗他一回。
　　但他不为情所动，只是看她。
　　她说道：“那人是一个剑客，姓公孙，名叫识机。我看他的气度，有些像是黑灰白。估计他的剑法也不会差，我便与他在酒楼上一聚，与他说说话。”
　　剑神看她，她再说道：“如果他能听你的，你便会又有一个天下七剑一般的人物了。”
　　剑神仍有疑虑，问道：“他真的是姓公孙么？会不会是我认得的人？”
　　她笑了，轻声说道：“如果是你的仇敌，他大概不会到洛阳来，就是来了，也不会与我喝酒，更不会接受我的一百两银子。”
　　剑神的眉毛展开了，他点点头。
　　美剑回到了她的屋子。
　　她恨恨地骂一声：“王八蛋！”
　　总有人把她的行踪报告给剑神，看来剑神还是不相信她。
　　怎么能让他相信自己？
　　她有办法，她有许多的办法。
　　黄肆怎么不出现？如果黄肆出现了，他会杀剑神的人，那时剑神会再一次受创，把他的手下杀光，像肖玉杀死那三个拿刀的人一样，让他的人都死光，他成了孤家寡人，看他还逞什么狂？
　　她在心里大声道：“肖玉，杀吧，把他的人都是杀光，我看他还称什么狂，还叫做什么剑神？”
　　神是高高在上，可能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让他再也不食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