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刀换一剑

2024-08-0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非不平的十七刀一经砍出，他心底也认定那个剑客完了，他必是会丧自己刀下！
　　谁叫他竟敢在人家来玩的妓馆里出现？他岂不是不认江湖规矩，一心来找死的么？
　　那剑客看着他砍了十七刀，只是笑一笑，他笑得很阴冷，只是对着那非不平的刀，直撞了过来！
　　连那三个妓女也看出那人完了，他的血肉之躯直撞向那非不平的刀，他还能不死？。
　　但非不平的手突地僵硬了，他的身子突地变得死板了，他转不过身子来。
　　他怒喝一声：“杀！”
　　他突地看到了他的头发，他后脑的头发。
　　那些头发飘散在眼前。
　　再看见的就是他的一只手。
　　那一只手在身前，卟嗵掉在地上。
　　那是他不拿刀的一只手。
　　再掉下去的便是那一只拿刀的手了。
　　当———，一声响，他的手拿着刀，刀掉在地上，手也掉在地上。
　　哗一一，溅一棚血花！
　　非不平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看得到他自己的手，他的两只手臂在一眨眼都没了。
　　他哭也哭不得，死也死不成，只是看着那地上的刀。
　　他傻了。
　　那男人只是一收手，他的剑又没了。
　　这时，非不平听到了邻室里的笑声。
　　他是男人，他该明白那笑的意思，那是男人与女人狎乐时的欢笑，是一种放肆的笑。
　　但他听不到了，他呆呆地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很丑，苍白，没有一丝血气，像是有些灰败，没血色似的。
　　幽冥刀作楚把刀插在他的怀里，他与那三个姑娘玩乐时，他的手里仍握着刀。
　　一个姑娘笑：“大爷，那把刀再好，也没人好，丢下它有什么不好？”
　　作楚冷冷道：“你能跟我多久？”
　　姑娘们笑笑：“大爷要我跟多久就跟多久。”
　　作楚说道：‘如厕时也跟着么？”
　　姑娘变了脸色：“大爷说笑了。”
　　作楚说道：“你不如我的刀，我在如厕时，它也跟着我。”
　　三位姑娘看着他，傻了。
　　作楚把那刀轻轻放好，放在枕边，他冷冷道：“你们谁怕这把刀，你们便不凑到大爷这里。只是大爷刚才得了一千两银子，你们愿意不愿意赚？”
　　三位姑娘一听说是有一千两银子，怎么不赚？忙都大爷长大爷短地叫起来，叫得比对亲大爷还热乎。
　　作楚便忙起来了。
　　门哗地开了。
　　来了一个江湖客。
　　他站在床前。
　　那三个妓女叫道：“你没看到人家忙么？”
　　那人冷哼一声：“出去！”
　　三个妓女不动。
　　一个刚刚站起来，那人再说道：‘别动！”
　　看他是改了主意了？
　　那人说道：‘我只说一声出去，你们谁要跑了，便是活命之人了。现在你们再跑，便是一死！”
　　三个妓女看着那幽冥刀，看他冷冷在笑。
　　他说道：“我能不能穿上衣服？”
　　那人道：‘好，我等你。”
　　那人款款地坐在桌旁，等着这幽冥刀。
　　幽宰刀看看他，他穿衣服的速度很慢，他穿时竟把那衣眼的长摆割开，才再穿上。
　　明白人都知道，他不愿意让人趁他套上衣服时，被人趁虚一击。
　　那人看着幽冥刀穿好衣服，用一条妓女的腰带系好。
　　那妓女道：“我的带子！”
　　幽冥刀叭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叫道：“十两银子！”
　　那妓女一听有十两银子，嘴一咧，不知是笑是哭，算是认了。
　　幽冥刀拿刀在手，施施然下了床。
　　他此时的神气更大了，看着那人，说道：“你来了，一剑杀了我，便算你能行，你想在我穿上衣服再杀我，你就没命了。”
　　那人笑笑，他的脸上有一些皱皮，像是戴了面具一般，他说道：“你得一死，你须一死！”
　　幽冥刀说道：“是么？”
　　他慢慢拔刀。
　　他拔刀的速度太慢了，像是用了一刻钟。
　　终于拔出刀来，一声怒吼，地坼天崩的一声怒吼！
　　幽冥刀法！
　　有人说幽冥刀的刀法，是鬼招数，有人看过他的刀，说过那一句话：放鹤老人说得对，这一刀刀不是人招，是鬼伎。
　　幽冥刀，一招招鬼伎！
　　那人只是躲闪，一直躲闪了十几招，让幽冥刀怕了，他的手抖了。
　　他看到了那人手里的剑，那剑不曾拔出。
　　他忽地叫道：‘青虹！”
　　剑客一笑，说道：“不错，是青虹。”
　　尤如一柄剑给他唤出来了一样，他看到了一道剑光！
　　那是一道说不出来的美妙的剑光！
　　在那一道剑光过后，幽冥刀知道他的刀没了，他的刀在他的手里，只是剩下了一个刀鞘。
　　他的那一只拿刀的手垂下了，他的手再也提不起来了。
　　对方的剑正刺在他的肩头上。
　　那剑客说道：“你杀人时，阴骘太重，我叫你也不得好死。”
　　那人的剑刺他的十几道大穴，还把他的肩、腕、肘都挑断了筋。
　　幽冥刀是一个废人了。
　　他看着对方，突然大叫道：“我操你祖宗，我操你八辈祖宗！”
　　那人冷冷道：“你连我一个祖宗也见不到，你到了地狱里，只能打入十八层去，你见不到我的祖宗！”
　　那人走了。
　　三个妓女看着幽冥刀。
　　他说道：“你们，都看什么……看我好玩么？”
　　他大叫道：“来啊，抱我上床去！”
　　不想他一叫，那三个妓女都是连滚带爬，跑出那屋去。
　　长孙不一坐在屋子里，他笑眯眯对那三个妓女说道：‘哪一位大姐费神，拿着我的刀？”
　　三位妓女笑道：‘这位大爷啊，你叫我们拿你别的地方好不好？拿那刀做什么？又不好玩？”
　　长孙不一乐道：‘我有一个坏毛病，得有一个人拿着我的刀，在我身后站着，无论我在哪里，你都站在我身后。我给拿刀的那个人的银子最多。”
　　三个妓女抢着问给多少银子，给银子多，就是站一夜也行啊。
　　长孙不一说道：‘就是要站一夜，只站那么一会儿，我还用你？”
　　三个妓女笑，三个人抢着要拿刀。
　　长孙不一说道：“如果有谁在夜里打盹了，我便杀了她。”
　　三个妓女一哆嗦。一夜不睡，不困么？
　　长孙不一说道：‘谁拿着我的刀，如果你们三个不行，便一个个换班拿着，我睡了也不许睡。”
　　三个妓女答应了。
　　正有一个人抱着刀，另两个人跟长孙不一嬉戏。
　　突然有人进了屋。
　　那人背着手。
　　长孙不一问：“你是谁？”
　　那人笑笑：“杀手。”
　　长孙不一乐了，他说道：“你是不是开我玩笑？我就是杀手，你也是么？”
　　那人一笑，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专杀杀手的。”
　　长孙不一有一点怪了，他看到了一股血，一股从隔壁流来的血。
　　原来那个幽冥刀看看无望，再一想天下尽是仇敌，他只好用他的腿夹着那把幽冥刀，割断了他自己的脖子！
　　血竟流到了这间屋里。
　　长孙不一毕竟是大家，他静静问：“你杀了人？”
　　那人说道：“是，杀了两个，一个叫一刀，一个叫鬼刀。”
　　长孙不一说道：“他不叫一刀，他叫辽东一刀。我才叫一刀，一刀搜魂。”
　　那人像是他的朋友，问道：“怎么一刀搜魂？”
　　长孙不一说道：“只用一刀，便杀一人。”
　　很简单。
　　那三个妓女看到了血，吓得傻了，直往那床下偎，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长孙不一说道：“你的剑在哪里？”
　　那人笑笑：“你一出手，便看到了剑。”
　　长孙不一从妓女手里夺过了刀。那妓女不是周仓，早就吓得傻了。
　　他大声喝道：‘杀！”
　　他的刀向前比划，但他并没冲出去。
　　剑客也不动。
　　那一刀搜魂再吼一声，可是他的刀并没出手。
　　一连三次，他的刀都没出手。
　　剑客不动。
　　他说道：“一刀不出，比划一夜，也算是一刀么？”
　　一刀搜魂大叫：‘我杀了你！”
　　真正的一刀！这一刀很快，竟是直冲向那剑客，像是一股龙卷风！
　　那一刀实在不能算是一刀，竟像是千刀万刀齐向那剑客！
　　光环无穷的刀影，不知向哪里挡他的一刀！
　　那剑客的剑出手了，他只是平平地一刺！
　　这一刺不早也不晚，竟在他的刀刚刚卷出五六个浪花吐出时刺出一剑！
　　那长孙不一大笑，他笑那个剑客上当了。他的刀还有后招。
　　他的刀砍在那人的肩上！
　　看那人的肩涌血了。再砍下一分，那人的臂就没了。
　　可是他忽地刺不出去了，他觉得他的咽喉疼了一下，只是微微地一下。
　　他的咽喉喷血了，那血像是箭，直吐向前！
　　长孙不一的身体向前扑，他说道：“你……你是谁？”
　　那人不答，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那是死神的笑。
　　长孙不一忽地惊觉，他说道：“你是……肖……肖……”
　　他永远说不出他的话了，他死在床前。
　　那客人走了。一径直走了。
　　“开心馆”里的开心老鸨再也不开心了，她只能派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报与洛阳城里的剑神知道。
　　那人战战兢兢地到了剑神那里。
　　只听了一个令，把那三具尸体运来。
　　到了傍晚，那三具尸体运到了院内。
　　所有的人都是走了，灯亮着，人没了，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尸体。
　　他看得很细。
　　他先看那辽东一刀，那人的身上竟是有那许多的剑痕，每一剑痕都有话要对他说。
　　他看得很细。
　　他再看那幽冥刀，看着那挑断了的手，他拿起那手，抖一抖，只是一剑，便挑了人的筋，但让你看也看不透。？这点就只有他能做到。
　　幽冥刀没死，最后那一割是他自己弄的。
　　他觉得生不如死。
　　老人蹲下身子，看着幽冥刀的脸，那脸像是在嘲讽他自己，竟死在一个还不知名的人手下。
　　老人再看那一刀搜魂的脸面，他看出了那一剑更高明。
　　他的手在摸着那一刀搜魂的手。
　　——如果他的肌肉是硬的，他死前便是动过什么样的姿势，这一点他当是最明白。
　　也许当世只有他一个人最明白这一点。
　　他站起来了，看过了三具尸体，他慢慢走回了屋。
　　婢女拿来了金盆，他在袖剑与花剑走了后，再讨来了三个婢女；只是她们的剑法比起那两个婢女差得多，但她们做别的可不比那两个差。
　　他洗干净了手，坐下来，他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肖玉。
　　他面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