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可食无肉
2021-05-1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一座酒楼上，很多人在吃饭。都像有心事，都默不作声。
人们的心思都落在酒楼窗边那一桌上。
那一桌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三十岁左右，桌上放一柄鱼肠剑。女人二十岁左右，桌上放一柄白龙剑。
鱼肠剑是古剑，形如匕首，外带一脱皮乌黑剑鞘。白龙剑是名剑，吞口铄金，剑柄上镌有双龙，吞一粒好大的珠子。
这一男一女的脸色很沉重，他们一边喝酒，一边不停地向楼下望。似乎在等人。
周围的人看他们如看死人。因为他们知道楼下有一个人，一旦那人走上楼来，这两个人就死定了，什么时候死得由那个人定。
人们都很惋惜，但他们只能看，不敢插手。因为这人谁也惹不起，一惹上他，身家性命必丢。
这人有一个很雅的名号：老夫子。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先是有了一声声的脚步。这脚步声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走得一样。如果你把一件仇恨化为每日两餐，每餐只吃七个鱼头，天天咬它嚼它十年八年，你也会消尽了火气，不慌不忙。
终于见到了人头，见到了人，见到人来到了楼上。这就是人人惊惧的“老夫子”。
他有三绺长须，有一张清瘦的面庞。如果走在街上，那懦雅之气，谦恭之笑让人准不会怀疑他不是一个教馆先生或举人秀才。但他出现在这酒楼上，就让人不敢做如是之想。因为他虽手持儒扇，但如今已是秋扇见捐的时节；因为他虽然举止斯文，但从他身上竟时时透重重杀气。
老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座了。他恰好坐在正中的一张桌子边。这桌边只有他一个人。
他长吁了一口气，用长长的尖指甲弹弹衣服。他颇有“新浴者振衣，新沐者正冠”那古儒之风，他向四座打揖：“诸位，打扰了。”
这不是客套，因为他一会儿必然要打扰别人，这是老夫子真心实意的礼数。
没人敢应声，没人想应声。
老夫子就摇头而叹：“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他似乎很缅怀古时人的淳正教化，那时的人比今天的人有礼节。
这时，鱼肠剑要握剑而起，但他的手被白龙剑握住了。他明白妻子的心思，这是一同赴死的决绝。
老夫子不急，他已经静静地等了十来年，如今人在面前，急什么？他笑吟吟地喊堂倌来，说他还没吃饭，要一壶酒，七个鱼头。
当然有，堂倌和酒楼主人，还有厨子做了一百多个鱼头，放在那里等。因为他们明白没有鱼头他们就可能没有人头。
堂倌端来了一盘鱼头，还有一壶酒。他腿肚子哆嗦，心里念叨着：天哪，不要出错，不要出错……
偏偏就出了错。
堂倌战战兢兢地捧着，眼也不眨地盯着的一盘鱼头不知怎么就没了，一壶酒也没了。他吓得目瞪口呆。想马上退回去重新拿酒菜。
这时他听见了一个人平静的声音：“你要的鱼头没了，你点别的菜吧。”
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连老夫子也不例外。
他连杀五剑，再追二剑，见人就杀，天下无人敢挡，莫非大侠萧啸出了孔方庄？三江女侠罗敷出来了？海大少？阴婆婆？
都不是，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书生。他面如敷粉，但显然是易了容的，面上了无生气。穿一件月白长衣，很悠闲。
他坐在楼窗边。说这句话时，他正用筷子夹起那一只只色香味俱佳的鱼头，看一眼，扔一个，把它们一个个都抛到楼下去了。
众人就从心里喊好，但不敢出声，怕老夫子的扇子。
那人把鱼头扔光了，就呆呆地看老夫子。
老夫子如鹰隼，瞪着那人。
众人知道一触即发，马上就会有生死之搏。纷纷离座，离那中年书生远些。
不料老夫子人突然笑了。他翩翩然走过去，向那人一揖：“先生请了。”
那中年书生一怔：“请什么？”
老夫子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圣人的教训，先生不愿意吃鱼头，就也不让我吃鱼头么？”
中年书生呆呆地看他，说：“我一见鱼头就烦。”
老夫子沉吟道：“先生喜欢什么？”他看了那人一眼，见他行囊长大，不类剑器，其形似琴，便又说：“先生不烦韶乐吧？韶乐，古乐也。今人多不知其美。圣人当年闻之，觉得太美了，听后竟三月不知肉滋味。这音乐多美……”
老夫子竟摇头晃脑，一派儒雅之相。
那人一笑：“我还是乐于吃肉，不愿听韶乐。”
老夫子一怔，叹气：“唉，儒生不可教也。本朝有大儒东坡先生曾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食无肉人瘦，居无竹人俗。先生不知，这俗比瘦可怕，瘦还有救，俗则没救了。”
那人又一笑：“胡扯！三月不知肉滋味是因为天天吃肉，食多不知味，就是此理。食宁可无肉，是因为吃腻了肉，才做文雅状。哪像百姓农人，食只糙米咸莱，哪里去体味竹的清高？竹有什么清高，破竿一支罢了，一节一节，一节比一节更细，一节比一节更短，有何趣味可言？”
老夫子一怔，望着那人不讲话。
那人一叹，把老夫子那一壶酒来自饮。边饮边叹：“不知韶乐不喜竹，把酒临街望人俗。谁道人生长苦短，莫待竹笋变箭镞。”
老夫子听罢，目光如电，在那人身前身后踱步，沉吟。
那人背皆空门，老夫子一击必杀。那人仍怡然自乐，自斟自饮。
众人惊惧，怕他当场毙命。白龙剑、鱼肠剑皆握剑而起。
但老夫子终于未出手。而是施施然回落原座。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回头向二剑施礼：“二位请了。”
二剑昂然，不理他。
老夫子不以为忤，反而更是笑容满面，他走上去，说：“二位好啊。”
白龙剑不语，鱼肠剑时德突然一振，拔剑而起。鱼肠剑短，出剑凌厉，嘶嘶风生，破空剑气，直逼老夫子。
老夫子一叹：“这又何必？”他双指一夹，鱼肠剑被钳制。
他右手一挥，一扇大力飞向白龙剑。
白龙剑出剑也快，但剑刚递出，扇面已飞向咽喉。扇若一扫，白龙剑就会人头落地。
众人一阵惊呼。
可那柄扇子突然坠落在桌上。一只酒壶压在扇面上。扇坠桌面无声，酒壶不碎不倒。
众人实实地喝了一声彩。
老夫子脸冷了，他松开了钳指，转身飘向那中年书生，说：“先生，自扫门前雪就是了，何必管他人瓦上霜？”
中年书生起身，爽朗而笑：“自身但愿雪常伴，总告惧寒人以春。”
老夫子突然面色苍白，颤声说：“你……你……你是清竹？你是柳不恭？”
中年书生笑：“老夫子悟性不差，柳不恭佩服。”
众人愣了。白龙、鱼肠二剑也愣了。
柳不恭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下，说：“我这丑陋之人，别平白弄污了这面皮。”他那一张清癯，有刀疤的脸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张脸比那人皮面具更具人情味。这就是柳不恭，狂痴书生，清竹柳不恭。
老夫子自恨他早该猜到这人是柳不恭，这个人那么不经意地说竹子不好，不是柳不恭又是谁呢？
老夫子头一回对自己不满意，头一回认认真真地在心里骂自己是一个大笨蛋。
柳不恭像看破了他的心思：“其实你不笨。”
老夫子不笨，只是遇上了比他更聪明的柳不恭。
柳不恭傻傻说了话：“你叫老夫子？”
他昂然道：“这没有假。”
柳不恭一叹：“你不叫老夫子。”
他哂笑不答。
柳不恭说得缓慢：“夫子曰：逝者如斯夫。他说这岁月如流水一样快。他没有杀人意，只是恨时光不再来。”
老夫子笑：“孔子也杀少正卯。”
柳不恭：“错了，孔子不杀少正卯，鲁国司寇杀少正卯。”
老夫子说：“那是。老夫子不杀河洛七剑，我杀河洛七剑……”
柳不恭冷冷道：“所以你不是老夫子，所以你不必装儒雅之相，你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者。别人只一句话，让你换菜，你即杀人。杀人如同儿戏者，自杀一下试试，看看杀人是不是痛苦……”
老夫子颤笑说：“好好。那我就自杀一下给你看，给你看！给你看……”
说了三次“给你看”，他就把扇子向柳不恭推了三次。三次都是推出慢，回来快，且一次比一次回得更近，第三次扇子已没入腹里。
他双手仍抓着扇尖，呻吟，说：“我不该……叫老夫子……你说我该……叫什么……”
他突然倒地，血从腹中涌流。
柳不恭轻轻叹口气，人飘然下楼。
众人忙追，跑在最前面的是白龙剑与鱼肠剑。
柳不恭下了酒楼，出城，人没入山后。
白龙剑肖亭、鱼肠剑时德回到了家乡。
他们家乡为南北之交地，本来无竹。
但七年之后，这里成了一片竹篁。
在村庄中有一个“埋剑冢”，据说里面埋了一柄白龙剑、一柄鱼肠剑。
村落的庄主是一对夫妻，他们看竹种竹，但这对夫妻有被人看不明白的怪癖：这二人从不吃竹笋，虽处处是竹，但从不用竹，不做竹室，不做竹器，不做竹桌、竹椅。
这男人无名，叫敬竹老人。这女人无名，叫湘君，也叫湘夫人。但门前竹子不是斑竹，是一种有些耐寒的竹子，漫漫散散随意生长的瘦竹。
人们的心思都落在酒楼窗边那一桌上。
那一桌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三十岁左右，桌上放一柄鱼肠剑。女人二十岁左右，桌上放一柄白龙剑。
鱼肠剑是古剑，形如匕首，外带一脱皮乌黑剑鞘。白龙剑是名剑，吞口铄金，剑柄上镌有双龙，吞一粒好大的珠子。
这一男一女的脸色很沉重，他们一边喝酒，一边不停地向楼下望。似乎在等人。
周围的人看他们如看死人。因为他们知道楼下有一个人，一旦那人走上楼来，这两个人就死定了，什么时候死得由那个人定。
人们都很惋惜，但他们只能看，不敢插手。因为这人谁也惹不起，一惹上他，身家性命必丢。
这人有一个很雅的名号：老夫子。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先是有了一声声的脚步。这脚步声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走得一样。如果你把一件仇恨化为每日两餐，每餐只吃七个鱼头，天天咬它嚼它十年八年，你也会消尽了火气，不慌不忙。
终于见到了人头，见到了人，见到人来到了楼上。这就是人人惊惧的“老夫子”。
他有三绺长须，有一张清瘦的面庞。如果走在街上，那懦雅之气，谦恭之笑让人准不会怀疑他不是一个教馆先生或举人秀才。但他出现在这酒楼上，就让人不敢做如是之想。因为他虽手持儒扇，但如今已是秋扇见捐的时节；因为他虽然举止斯文，但从他身上竟时时透重重杀气。
老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座了。他恰好坐在正中的一张桌子边。这桌边只有他一个人。
他长吁了一口气，用长长的尖指甲弹弹衣服。他颇有“新浴者振衣，新沐者正冠”那古儒之风，他向四座打揖：“诸位，打扰了。”
这不是客套，因为他一会儿必然要打扰别人，这是老夫子真心实意的礼数。
没人敢应声，没人想应声。
老夫子就摇头而叹：“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他似乎很缅怀古时人的淳正教化，那时的人比今天的人有礼节。
这时，鱼肠剑要握剑而起，但他的手被白龙剑握住了。他明白妻子的心思，这是一同赴死的决绝。
老夫子不急，他已经静静地等了十来年，如今人在面前，急什么？他笑吟吟地喊堂倌来，说他还没吃饭，要一壶酒，七个鱼头。
当然有，堂倌和酒楼主人，还有厨子做了一百多个鱼头，放在那里等。因为他们明白没有鱼头他们就可能没有人头。
堂倌端来了一盘鱼头，还有一壶酒。他腿肚子哆嗦，心里念叨着：天哪，不要出错，不要出错……
偏偏就出了错。
堂倌战战兢兢地捧着，眼也不眨地盯着的一盘鱼头不知怎么就没了，一壶酒也没了。他吓得目瞪口呆。想马上退回去重新拿酒菜。
这时他听见了一个人平静的声音：“你要的鱼头没了，你点别的菜吧。”
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连老夫子也不例外。
他连杀五剑，再追二剑，见人就杀，天下无人敢挡，莫非大侠萧啸出了孔方庄？三江女侠罗敷出来了？海大少？阴婆婆？
都不是，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书生。他面如敷粉，但显然是易了容的，面上了无生气。穿一件月白长衣，很悠闲。
他坐在楼窗边。说这句话时，他正用筷子夹起那一只只色香味俱佳的鱼头，看一眼，扔一个，把它们一个个都抛到楼下去了。
众人就从心里喊好，但不敢出声，怕老夫子的扇子。
那人把鱼头扔光了，就呆呆地看老夫子。
老夫子如鹰隼，瞪着那人。
众人知道一触即发，马上就会有生死之搏。纷纷离座，离那中年书生远些。
不料老夫子人突然笑了。他翩翩然走过去，向那人一揖：“先生请了。”
那中年书生一怔：“请什么？”
老夫子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圣人的教训，先生不愿意吃鱼头，就也不让我吃鱼头么？”
中年书生呆呆地看他，说：“我一见鱼头就烦。”
老夫子沉吟道：“先生喜欢什么？”他看了那人一眼，见他行囊长大，不类剑器，其形似琴，便又说：“先生不烦韶乐吧？韶乐，古乐也。今人多不知其美。圣人当年闻之，觉得太美了，听后竟三月不知肉滋味。这音乐多美……”
老夫子竟摇头晃脑，一派儒雅之相。
那人一笑：“我还是乐于吃肉，不愿听韶乐。”
老夫子一怔，叹气：“唉，儒生不可教也。本朝有大儒东坡先生曾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食无肉人瘦，居无竹人俗。先生不知，这俗比瘦可怕，瘦还有救，俗则没救了。”
那人又一笑：“胡扯！三月不知肉滋味是因为天天吃肉，食多不知味，就是此理。食宁可无肉，是因为吃腻了肉，才做文雅状。哪像百姓农人，食只糙米咸莱，哪里去体味竹的清高？竹有什么清高，破竿一支罢了，一节一节，一节比一节更细，一节比一节更短，有何趣味可言？”
老夫子一怔，望着那人不讲话。
那人一叹，把老夫子那一壶酒来自饮。边饮边叹：“不知韶乐不喜竹，把酒临街望人俗。谁道人生长苦短，莫待竹笋变箭镞。”
老夫子听罢，目光如电，在那人身前身后踱步，沉吟。
那人背皆空门，老夫子一击必杀。那人仍怡然自乐，自斟自饮。
众人惊惧，怕他当场毙命。白龙剑、鱼肠剑皆握剑而起。
但老夫子终于未出手。而是施施然回落原座。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回头向二剑施礼：“二位请了。”
二剑昂然，不理他。
老夫子不以为忤，反而更是笑容满面，他走上去，说：“二位好啊。”
白龙剑不语，鱼肠剑时德突然一振，拔剑而起。鱼肠剑短，出剑凌厉，嘶嘶风生，破空剑气，直逼老夫子。
老夫子一叹：“这又何必？”他双指一夹，鱼肠剑被钳制。
他右手一挥，一扇大力飞向白龙剑。
白龙剑出剑也快，但剑刚递出，扇面已飞向咽喉。扇若一扫，白龙剑就会人头落地。
众人一阵惊呼。
可那柄扇子突然坠落在桌上。一只酒壶压在扇面上。扇坠桌面无声，酒壶不碎不倒。
众人实实地喝了一声彩。
老夫子脸冷了，他松开了钳指，转身飘向那中年书生，说：“先生，自扫门前雪就是了，何必管他人瓦上霜？”
中年书生起身，爽朗而笑：“自身但愿雪常伴，总告惧寒人以春。”
老夫子突然面色苍白，颤声说：“你……你……你是清竹？你是柳不恭？”
中年书生笑：“老夫子悟性不差，柳不恭佩服。”
众人愣了。白龙、鱼肠二剑也愣了。
柳不恭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下，说：“我这丑陋之人，别平白弄污了这面皮。”他那一张清癯，有刀疤的脸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张脸比那人皮面具更具人情味。这就是柳不恭，狂痴书生，清竹柳不恭。
老夫子自恨他早该猜到这人是柳不恭，这个人那么不经意地说竹子不好，不是柳不恭又是谁呢？
老夫子头一回对自己不满意，头一回认认真真地在心里骂自己是一个大笨蛋。
柳不恭像看破了他的心思：“其实你不笨。”
老夫子不笨，只是遇上了比他更聪明的柳不恭。
柳不恭傻傻说了话：“你叫老夫子？”
他昂然道：“这没有假。”
柳不恭一叹：“你不叫老夫子。”
他哂笑不答。
柳不恭说得缓慢：“夫子曰：逝者如斯夫。他说这岁月如流水一样快。他没有杀人意，只是恨时光不再来。”
老夫子笑：“孔子也杀少正卯。”
柳不恭：“错了，孔子不杀少正卯，鲁国司寇杀少正卯。”
老夫子说：“那是。老夫子不杀河洛七剑，我杀河洛七剑……”
柳不恭冷冷道：“所以你不是老夫子，所以你不必装儒雅之相，你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者。别人只一句话，让你换菜，你即杀人。杀人如同儿戏者，自杀一下试试，看看杀人是不是痛苦……”
老夫子颤笑说：“好好。那我就自杀一下给你看，给你看！给你看……”
说了三次“给你看”，他就把扇子向柳不恭推了三次。三次都是推出慢，回来快，且一次比一次回得更近，第三次扇子已没入腹里。
他双手仍抓着扇尖，呻吟，说：“我不该……叫老夫子……你说我该……叫什么……”
他突然倒地，血从腹中涌流。
柳不恭轻轻叹口气，人飘然下楼。
众人忙追，跑在最前面的是白龙剑与鱼肠剑。
柳不恭下了酒楼，出城，人没入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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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剑肖亭、鱼肠剑时德回到了家乡。
他们家乡为南北之交地，本来无竹。
但七年之后，这里成了一片竹篁。
在村庄中有一个“埋剑冢”，据说里面埋了一柄白龙剑、一柄鱼肠剑。
村落的庄主是一对夫妻，他们看竹种竹，但这对夫妻有被人看不明白的怪癖：这二人从不吃竹笋，虽处处是竹，但从不用竹，不做竹室，不做竹器，不做竹桌、竹椅。
这男人无名，叫敬竹老人。这女人无名，叫湘君，也叫湘夫人。但门前竹子不是斑竹，是一种有些耐寒的竹子，漫漫散散随意生长的瘦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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