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月的牛
2020-04-1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点击：
牛心与老太婆互相望了一眼。
这个凌云阁主严释是他们从未遇见过的高人。
牛心一揖道：“请坐。”
赌王又复坐下。
牛心道：“我虽然是十二天下之首，但我只会包馄饨，这一条巷子里的人都吃我包的馄饨。所以我很忙，忙得其他什么事儿也顾不上。”
一个小馄饨摊子，能每天有二百多人去吃，一定生意兴旺。
赌王突然说道：“我刚刚从馄饨摊子上来，而且也吃了一碗馄饨。”
牛心沉声道：“你觉得滋味如何？”
赌王道：“讲实话，你的馄饨很一般，并不比那些走街串巷的小挑儿更好。可你的生意好。”
牛心无语。
赌王道：“因为你是大哥，所以你的生意好，很多人宁可在夜里犯目困不睡，也来吃你的馄饨。我想你自己一定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
牛心仍在包馄饨，但他的手慢了下来。
赌王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便继续说道：“因为你是大哥，他们需要你。”
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因为需要这个人，你要这个人为你做事，你就得天天夜里去吃他的馄饨。只有你天天吃他一碗馄饨，才证明你看得起他，你在需要时叫他大哥，他才会答应。
赌王道：“我可是知道，十二天下在武林中赫赫有名，可人们只听说过猪狗马，杀人如草，知道猴龙蛇，智计百般，知道三月羊，来去无踪，但谁见到过一月牛和二月鼠？谁见到过六月鸡？谁知道名动天下的二十天下的大哥天天只是包馄饨，神龙不见首尾的二月鼠天天夜里纳鞋底？而那个曾经以水中功夫和土遁功夫独步天下的六月鸡却在夜里的馄饨摊上卖馄饨？”
赌王突然哈哈大笑。
牛心声音一沉：“莫非你觉得这很可笑？”
赌王一叹道：“不，不可笑。我只是钦敬三位，赌王在这里，向三位侠义风范施礼了！”
赌王深深一揖。
老太婆眼睛一瞪，道：“如果你想责备我们，就直说，别拐弯骂人。”
赌王道：“我只是不解，三位为什么不也去杀人，劫财。我看馄饨摊儿虽兴旺，一天也不过几两银子的进项，这根本发不了财。为什么三位不也同三月羊一起，去劫夺啸林山庄，啸林山庄，富甲天下，三百六十处，处处皆富家。只要劫得一家，不愁一生富贵。”牛心道：“赌王既是江湖人，何必强人所难？”
赌王道：“十二天下，旁若无人。这名声已在江湖上传遍，三位再洁身自好，又于事何补？我想，就是这些吃馄饨的人，也只知道是大哥、二嫂、六妹，不知是十二天下中人。如果知道，馄饨便用不着包这么许多了。”
牛心脸上很难看，赌王一语说出了他的心病。
他是十二天下的大哥，但他不敢向人道出他是十二天下之人，由于十二天下中多数之人在江湖上恶名昭著，他们无法向江湖人解释这个中缘由。
所以他只好隐姓埋名，在这里做馄饨。
赌王道：“可你是十二天下的大哥。”
言外之意，十二天下在江湖上做事，他自然是很有责任。
牛心道：“你以为十二天下是什么？是一群同生共死的兄弟不成？”
赌王一愣，他不明白牛心这句话的意思，十二天下自然是兄弟，他们即便不能同生共死，也是聚为一体的兄弟。
牛心一叹道：“严阁主如有兴致，就听我把这件事细细道来。”
原来，在六年前的一次天下人比武大会上，十二天下十二人聚于一座破庙，他们喝酒扯闲，一叙年齿，竟然这十二个人有十个属相，登时都以为是天意，十分惊奇。牛心便道：“我们十二人何不也成一个门派，就叫个十二天下？”
众人一齐同意，牛心知道十二人志向不同，又乐趣不同，很难在一起做事，便主张十二天下为一松散联盟，各人各行其是，不为他人负责。牛心当时说道：人人立门派皆为争夺权势地位，我十二天下各行其是，又不立什么宗旨，岂不是比其他门派都更好些？当时众人一致赞同。那时便推——牛为大哥，推排兄弟名位，又相互推让，便有了十二天下的名称：
第一月属牛，无忧无愁；
第二月属鼠，浪行无址；
第三月属羊，不慌不忙；
第四月属虎，独楼独宿；
第五月属龙，花蜂蝶情；
第六月属鸡，水里泥里；
第七月属猴，风月美酒；
第八月属蛇，穴居渊薮；
第九月属兔，生杀无数；
第十月属马，专事杀伐；
第十一月属狗，附庸奔走；
第十二月属猪，人间屠夫。
牛心道：“十二天下之中，马猪狗，专事杀人夺财，在外招摇，虎狠龙傲，自行其事。蛇羊勾结，多事阴谋。猴兔趋奔，跟着那几个人忙碌。只有我同六妹和二嫂三人，为自己洁身自好而忙碌。二嫂为里巷人纳鞋，收一点点银子度日，我与妻子弄馄饨，馄饨糊口，日子也过得安逸。十二天下恶名昭著，小事多半来自马猪狗，杀人越货，劫人钱财。大事多来自羊蛇猴，这三人勾结作恶，暗算武林人物，劫杀江湖英豪。他们自号十二天下，自道十二天下一向出手不用两人齐出，原是因为他们知道十二天下并不都是恶人。他们自道自己在十二天下之中武功低微，称道牛鼠鸡虎龙，是因为他们想用这个威吓江湖人物。这六年之中，他们也为十二天下闯下了极恶的名头。”
一月牛神色黯然。
谁会想到这么个威名传天下的“十二天下”竟然是在一座破庙里一呼而诺，匆匆立起来的呢？
赌王道：“你不觉得这有些荒唐么？”
一月牛道：“既已荒唐过了，又有何办法？我无法管束别人，就只好和二嫂，六妹在这里过自己的日子，不管他人是非。听说猪马狗兔龙虎都死，那么这天下也有一半清静了。”
赌王道：“我来找你，不为那些死人，而为几个活人。”
一月牛道：“谁？”
赌王道：“三月羊和八月蛇，这两个人勾结丐帮总筐头儿牟熊，劫杀钱财，图谋成为北方武林霸主，已经搅得天下不宁了。”
一月牛无语。
二月鼠突然冷冷说道：“赌王此来，是想说服我们么？”
赌王一笑道：“不是。我为什么要说服你们，我只不过要告诉你们事实。清理败类，重建十二天下的威名，义不容辞，何必要我来说服？”
二嫂冷冷道：“赌王难道忘了，十二天下是互不干扰的。”
赌王口气也很冷：“可他们已经干扰你们了。他们已经损害了你们的一世英名。你们只可以说是独鞭牛心，而不敢说是十二天下中的一月牛牛心，你也只敢说你是‘笑嫂嫂’方怡，而不敢说你是二月鼠方怡，她也只能说她是那个‘娇女人’鞠薇，也不敢说她是六月鸡。这是不是事实？”
一月牛道：“你要我们十二天下自相残杀？”
赌王道：“你这话错了，当年在破庙一聚，鱼龙混杂，异想天开，竟匆匆忙忙就成立个什么‘十二天下’，本来就很荒唐。却又更加上了荒唐，这‘十二天下’既无法令又无门规，岂能不坏事？你既然做出来，让它贻害江湖，就不该躲起来，看着它害人不管。”
一月牛一叹道：“我不是不管，我是管不了。”
二嫂冷冷道：“你有你自己的苦衷，谁会理会？”
门外响起脚步声。
一月牛脸色一变：“她回来了，赌王行个好，一提她的馄饨，你千万要说好，别让她生气。”
门开了，走是来那个脸色潮红，身穿白狐大氅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一月牛的妻子，六月鸡。
一月牛对他妻子笑，笑得很和气。
“都卖完了么？来，坐下歇歇。”
他的脸色变得很和谐，人也温存。
女人脱下白狐长衣，坐下，她看着赌王，笑问：“果然是凌云阁主严大侠么？真的是前辈风范，让在下等冒犯了。”
女人向赌王盈盈一礼。
这女人脸色潮红，弱不禁风。
六月鸡向赌王笑道：“赌王一来，真让我们快活。不知前辈找我们，究竟有什么事儿？”
赌王一笑道：“只是想告诉你们每个人一件事。”
“什么事？”
这女人很俊俏，脸色潮红，微微沁汗，更有一种幽香逼人。
赌王道：“我同牛兄比了比包馄饨，同二嫂比了比纳鞋底，只是没同你比一比手艺。”
女人一笑：“我其实没什么手艺，我馄饨都不会招呼客人，好在乡风淳厚，大家自己动手，便少了我许多劳碌。”
赌王道：“我不与你比卖馄饨。我看得出，你并未把这水里功夫和遁地之术弄到那卖馄饨之功里去，所以也不会同你比卖馄饨，我可以同你比比水里的功夫。”
女人一叹：“我已经没什么功夫了。”
神色之中，不免有几分黯然。
赌王大惊，忙问其故。
一月牛便讲出，原来六月鸡身子虚弱，一时失误，便在水中得了沉疴，如今已成重症，不能再与人动手，不能再用功夫了。
赌王看看六月鸡，突然一笑。
她得的是水寒之症，寒气入骨，不能驱出，便身子缠绵多病。但她十分好强，就又去风中站立，卖那一摊馄饨，这更是十分辛苦。赌王一笑道：“我是凌云阁主严释，我想你大概不会忘吧？”三人一怔，严释再有名，也不必这样总是向别人炫耀，这炫耀之情，就显得极为浅薄了吧？
赌王见三人不解，就又一笑，说道：“我擅‘酒掌十八歌’，我用这一功夫，绝对可以治好你的水寒之症。”
谁不喜出望外？
三人身居陋恭不思鹏举，多半因为他们知道，一在江湖上行动，六月鸡需人照应，自然十分不便。如果惹上强敌，他们无暇顾及，说不准会失了她的性命。所以他们只好纳鞋底，包馄饨。
一月牛更是欢喜万分。
如果妻子沉疴可医，他会万分高兴。
他也不是没起过整肃十二天下之心，但妻子染病，十二天下又人人心狠手毒，一旦动手，妻子便多了危险。如果医好了妻子，他就可参江湖上重振十二天下的名声。
赌王道：“如果三位信得着我，两个时辰之内，我可以让你痊愈如初。”
六月鸡也很高兴。她并不喜欢这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也不喜欢在小摊边穿一件白狐大氅看别人忙碌。
她更关心她的男人，她如果身子强健，会给他更多的温存。
她笑了，笑得千娇百媚。
赌王决心为她医病。
一月牛和二月鼠都在一边静静观看，武林人士，难得一赌凌云阁主严释的“酒掌十八歌”，这是旷世奇遇。
六月鸡笑着，闭上了眼。
赌王正要凝神用功，六月鸡突然讲了话：“对不住，我想问一问赌王，我如病好之后，赌王是不是要我夫妻和二嫂做一点什么？”
赌王一愣，此时何必问这句话？
一月牛道：“六妹何必多虑，至多不过我们重新出江湖，整肃十二天下一番就是了。”
六月鸡淡淡一笑，突然对赌王施礼：“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劳烦赌王费心了，这病在我自己之身，却也不那么令人伤神，我就带着它慢慢度日算了。”
一番话，顿时让三个人惊怔在当场。
一月牛明白她的心意。
她是不想让一月牛欠赌王的人情，不想让赌王可以说服他去阻止十二天下中的三月羊八月蛇作恶，她宁可让水寒伤痛扰她一生，也不愿让一月牛受制。
赌王一笑道：“这又何必如此？如果你们认定十二天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自相残杀的话，我自可以去啸林山庄同这八月蛇和三月羊相见。这并不能成为我为你治疾的要求才是。”
赌王向六月鸡如此一说，使她心中释然，她嫣然一笑道：“如此多谢赌王了。”
一月牛和二月鼠都喜出望外，如果六月鸡能痊愈，他们就用不着再担心别人的报复，不用担心他们今后行走江湖时被别人牵制。
只有凌云阁主严释，只有他一个人的“酒掌十八歌”可以为她疗治好这伤病。
一月牛看着赌王，一句话也讲不出。
这个凌云阁主严释是他们从未遇见过的高人。
牛心一揖道：“请坐。”
赌王又复坐下。
牛心道：“我虽然是十二天下之首，但我只会包馄饨，这一条巷子里的人都吃我包的馄饨。所以我很忙，忙得其他什么事儿也顾不上。”
一个小馄饨摊子，能每天有二百多人去吃，一定生意兴旺。
赌王突然说道：“我刚刚从馄饨摊子上来，而且也吃了一碗馄饨。”
牛心沉声道：“你觉得滋味如何？”
赌王道：“讲实话，你的馄饨很一般，并不比那些走街串巷的小挑儿更好。可你的生意好。”
牛心无语。
赌王道：“因为你是大哥，所以你的生意好，很多人宁可在夜里犯目困不睡，也来吃你的馄饨。我想你自己一定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
牛心仍在包馄饨，但他的手慢了下来。
赌王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便继续说道：“因为你是大哥，他们需要你。”
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因为需要这个人，你要这个人为你做事，你就得天天夜里去吃他的馄饨。只有你天天吃他一碗馄饨，才证明你看得起他，你在需要时叫他大哥，他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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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道：“我可是知道，十二天下在武林中赫赫有名，可人们只听说过猪狗马，杀人如草，知道猴龙蛇，智计百般，知道三月羊，来去无踪，但谁见到过一月牛和二月鼠？谁见到过六月鸡？谁知道名动天下的二十天下的大哥天天只是包馄饨，神龙不见首尾的二月鼠天天夜里纳鞋底？而那个曾经以水中功夫和土遁功夫独步天下的六月鸡却在夜里的馄饨摊上卖馄饨？”
赌王突然哈哈大笑。
牛心声音一沉：“莫非你觉得这很可笑？”
赌王一叹道：“不，不可笑。我只是钦敬三位，赌王在这里，向三位侠义风范施礼了！”
赌王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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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眼睛一瞪，道：“如果你想责备我们，就直说，别拐弯骂人。”
赌王道：“我只是不解，三位为什么不也去杀人，劫财。我看馄饨摊儿虽兴旺，一天也不过几两银子的进项，这根本发不了财。为什么三位不也同三月羊一起，去劫夺啸林山庄，啸林山庄，富甲天下，三百六十处，处处皆富家。只要劫得一家，不愁一生富贵。”牛心道：“赌王既是江湖人，何必强人所难？”
赌王道：“十二天下，旁若无人。这名声已在江湖上传遍，三位再洁身自好，又于事何补？我想，就是这些吃馄饨的人，也只知道是大哥、二嫂、六妹，不知是十二天下中人。如果知道，馄饨便用不着包这么许多了。”
牛心脸上很难看，赌王一语说出了他的心病。
他是十二天下的大哥，但他不敢向人道出他是十二天下之人，由于十二天下中多数之人在江湖上恶名昭著，他们无法向江湖人解释这个中缘由。
所以他只好隐姓埋名，在这里做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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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道：“可你是十二天下的大哥。”
言外之意，十二天下在江湖上做事，他自然是很有责任。
牛心道：“你以为十二天下是什么？是一群同生共死的兄弟不成？”
赌王一愣，他不明白牛心这句话的意思，十二天下自然是兄弟，他们即便不能同生共死，也是聚为一体的兄弟。
牛心一叹道：“严阁主如有兴致，就听我把这件事细细道来。”
原来，在六年前的一次天下人比武大会上，十二天下十二人聚于一座破庙，他们喝酒扯闲，一叙年齿，竟然这十二个人有十个属相，登时都以为是天意，十分惊奇。牛心便道：“我们十二人何不也成一个门派，就叫个十二天下？”
众人一齐同意，牛心知道十二人志向不同，又乐趣不同，很难在一起做事，便主张十二天下为一松散联盟，各人各行其是，不为他人负责。牛心当时说道：人人立门派皆为争夺权势地位，我十二天下各行其是，又不立什么宗旨，岂不是比其他门派都更好些？当时众人一致赞同。那时便推——牛为大哥，推排兄弟名位，又相互推让，便有了十二天下的名称：
第一月属牛，无忧无愁；
第二月属鼠，浪行无址；
第三月属羊，不慌不忙；
第四月属虎，独楼独宿；
第五月属龙，花蜂蝶情；
第六月属鸡，水里泥里；
第七月属猴，风月美酒；
第八月属蛇，穴居渊薮；
第九月属兔，生杀无数；
第十月属马，专事杀伐；
第十一月属狗，附庸奔走；
第十二月属猪，人间屠夫。
牛心道：“十二天下之中，马猪狗，专事杀人夺财，在外招摇，虎狠龙傲，自行其事。蛇羊勾结，多事阴谋。猴兔趋奔，跟着那几个人忙碌。只有我同六妹和二嫂三人，为自己洁身自好而忙碌。二嫂为里巷人纳鞋，收一点点银子度日，我与妻子弄馄饨，馄饨糊口，日子也过得安逸。十二天下恶名昭著，小事多半来自马猪狗，杀人越货，劫人钱财。大事多来自羊蛇猴，这三人勾结作恶，暗算武林人物，劫杀江湖英豪。他们自号十二天下，自道十二天下一向出手不用两人齐出，原是因为他们知道十二天下并不都是恶人。他们自道自己在十二天下之中武功低微，称道牛鼠鸡虎龙，是因为他们想用这个威吓江湖人物。这六年之中，他们也为十二天下闯下了极恶的名头。”
一月牛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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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想到这么个威名传天下的“十二天下”竟然是在一座破庙里一呼而诺，匆匆立起来的呢？
赌王道：“你不觉得这有些荒唐么？”
一月牛道：“既已荒唐过了，又有何办法？我无法管束别人，就只好和二嫂，六妹在这里过自己的日子，不管他人是非。听说猪马狗兔龙虎都死，那么这天下也有一半清静了。”
赌王道：“我来找你，不为那些死人，而为几个活人。”
一月牛道：“谁？”
赌王道：“三月羊和八月蛇，这两个人勾结丐帮总筐头儿牟熊，劫杀钱财，图谋成为北方武林霸主，已经搅得天下不宁了。”
一月牛无语。
二月鼠突然冷冷说道：“赌王此来，是想说服我们么？”
赌王一笑道：“不是。我为什么要说服你们，我只不过要告诉你们事实。清理败类，重建十二天下的威名，义不容辞，何必要我来说服？”
二嫂冷冷道：“赌王难道忘了，十二天下是互不干扰的。”
赌王口气也很冷：“可他们已经干扰你们了。他们已经损害了你们的一世英名。你们只可以说是独鞭牛心，而不敢说是十二天下中的一月牛牛心，你也只敢说你是‘笑嫂嫂’方怡，而不敢说你是二月鼠方怡，她也只能说她是那个‘娇女人’鞠薇，也不敢说她是六月鸡。这是不是事实？”
一月牛道：“你要我们十二天下自相残杀？”
赌王道：“你这话错了，当年在破庙一聚，鱼龙混杂，异想天开，竟匆匆忙忙就成立个什么‘十二天下’，本来就很荒唐。却又更加上了荒唐，这‘十二天下’既无法令又无门规，岂能不坏事？你既然做出来，让它贻害江湖，就不该躲起来，看着它害人不管。”
一月牛一叹道：“我不是不管，我是管不了。”
二嫂冷冷道：“你有你自己的苦衷，谁会理会？”
门外响起脚步声。
一月牛脸色一变：“她回来了，赌王行个好，一提她的馄饨，你千万要说好，别让她生气。”
门开了，走是来那个脸色潮红，身穿白狐大氅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一月牛的妻子，六月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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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牛对他妻子笑，笑得很和气。
“都卖完了么？来，坐下歇歇。”
他的脸色变得很和谐，人也温存。
女人脱下白狐长衣，坐下，她看着赌王，笑问：“果然是凌云阁主严大侠么？真的是前辈风范，让在下等冒犯了。”
女人向赌王盈盈一礼。
这女人脸色潮红，弱不禁风。
六月鸡向赌王笑道：“赌王一来，真让我们快活。不知前辈找我们，究竟有什么事儿？”
赌王一笑道：“只是想告诉你们每个人一件事。”
“什么事？”
这女人很俊俏，脸色潮红，微微沁汗，更有一种幽香逼人。
赌王道：“我同牛兄比了比包馄饨，同二嫂比了比纳鞋底，只是没同你比一比手艺。”
女人一笑：“我其实没什么手艺，我馄饨都不会招呼客人，好在乡风淳厚，大家自己动手，便少了我许多劳碌。”
赌王道：“我不与你比卖馄饨。我看得出，你并未把这水里功夫和遁地之术弄到那卖馄饨之功里去，所以也不会同你比卖馄饨，我可以同你比比水里的功夫。”
女人一叹：“我已经没什么功夫了。”
神色之中，不免有几分黯然。
赌王大惊，忙问其故。
一月牛便讲出，原来六月鸡身子虚弱，一时失误，便在水中得了沉疴，如今已成重症，不能再与人动手，不能再用功夫了。
赌王看看六月鸡，突然一笑。
她得的是水寒之症，寒气入骨，不能驱出，便身子缠绵多病。但她十分好强，就又去风中站立，卖那一摊馄饨，这更是十分辛苦。赌王一笑道：“我是凌云阁主严释，我想你大概不会忘吧？”三人一怔，严释再有名，也不必这样总是向别人炫耀，这炫耀之情，就显得极为浅薄了吧？
赌王见三人不解，就又一笑，说道：“我擅‘酒掌十八歌’，我用这一功夫，绝对可以治好你的水寒之症。”
谁不喜出望外？
三人身居陋恭不思鹏举，多半因为他们知道，一在江湖上行动，六月鸡需人照应，自然十分不便。如果惹上强敌，他们无暇顾及，说不准会失了她的性命。所以他们只好纳鞋底，包馄饨。
一月牛更是欢喜万分。
如果妻子沉疴可医，他会万分高兴。
他也不是没起过整肃十二天下之心，但妻子染病，十二天下又人人心狠手毒，一旦动手，妻子便多了危险。如果医好了妻子，他就可参江湖上重振十二天下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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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道：“如果三位信得着我，两个时辰之内，我可以让你痊愈如初。”
六月鸡也很高兴。她并不喜欢这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也不喜欢在小摊边穿一件白狐大氅看别人忙碌。
她更关心她的男人，她如果身子强健，会给他更多的温存。
她笑了，笑得千娇百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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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决心为她医病。
一月牛和二月鼠都在一边静静观看，武林人士，难得一赌凌云阁主严释的“酒掌十八歌”，这是旷世奇遇。
六月鸡笑着，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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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正要凝神用功，六月鸡突然讲了话：“对不住，我想问一问赌王，我如病好之后，赌王是不是要我夫妻和二嫂做一点什么？”
赌王一愣，此时何必问这句话？
一月牛道：“六妹何必多虑，至多不过我们重新出江湖，整肃十二天下一番就是了。”
六月鸡淡淡一笑，突然对赌王施礼：“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劳烦赌王费心了，这病在我自己之身，却也不那么令人伤神，我就带着它慢慢度日算了。”
一番话，顿时让三个人惊怔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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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牛明白她的心意。
她是不想让一月牛欠赌王的人情，不想让赌王可以说服他去阻止十二天下中的三月羊八月蛇作恶，她宁可让水寒伤痛扰她一生，也不愿让一月牛受制。
赌王一笑道：“这又何必如此？如果你们认定十二天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自相残杀的话，我自可以去啸林山庄同这八月蛇和三月羊相见。这并不能成为我为你治疾的要求才是。”
赌王向六月鸡如此一说，使她心中释然，她嫣然一笑道：“如此多谢赌王了。”
一月牛和二月鼠都喜出望外，如果六月鸡能痊愈，他们就用不着再担心别人的报复，不用担心他们今后行走江湖时被别人牵制。
只有凌云阁主严释，只有他一个人的“酒掌十八歌”可以为她疗治好这伤病。
一月牛看着赌王，一句话也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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