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藏宝之地有灵气

2023-03-14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武小郎见人们都走了，他看看天色便往王家凶宅的第二进院中走去，今夜虽然算不得刀光血影死了人，可也有几桩大事必须向卢姑娘去说一声。
　　武小郎走到二大院的右大厢房，他推门进去，低声地道：“卢姑娘！”
　　他边叫边往那二棺材走过去，他叫了几声未有回应，还以为卢姑娘在棺中睡着了。
　　于是，武小郎伸手去拍棺材，道：“卢姑娘你醒醒，人都走了。”
　　武小郎叫了几声未有回应，他伸手把棺盖错开来。
　　棺盖错开半尺宽，只见棺材内什么也没有。
　　武小郎伸手摸着棺材内的老棉被，棉被还有些温，他忍不住的四下看，便在这时候，附近传来一声低呼道：“武哥！”
　　这声音来自附近，听的武小郎吃一惊，卢姑娘何时也出去了，多危险呐！
　　武小郎心念间一个快步跳出大厢外，抬头看去，只见回廊上一条人影正自转身往前院走。
　　武小郎急急忙忙追过去，但等他追上，前面的人影儿已进了他的门房中了。
　　武小郎先是一怔，旋即也跟过去，他口中低呼道：“卢姑娘，你在找我？”
　　武小郎刚走到门口，他的双目猛一亮，呵呀塞，房门中站着的是月里嫦娥呀！
　　房门中的人不说话只是微微笑，武小郎道：“姑娘是……”
　　“我呀！卢小玉呀！”
　　“你怎么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我在别屋换了衣衫，我也洗了身上的血迹，武大哥，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你……”
　　武小郎心中真紧张，他也想到了张姑娘，张水柔虽然也不错，但张水柔一副男儿作风，她粗手粗脚不在乎，张水柔同姑娘一个样，孙二娘就是个敢做敢当的女中老魔，张水柔是不会做作的。
　　武小郎再细看卢小玉心中一动，这才是富家小姐啊！
　　卢小玉道：“武哥，进来呀，门外冷啊！”
　　武小郎应了一声，道：“我这就进来。”
　　有一股香粉昧飘进武小郎的鼻孔，卢小玉已迎着武小郎而投入武小郎的怀中了：“武哥！”
　　武小郎不自觉的双臂张开来，他抱住了卢小玉。
　　“武哥，怎么办哟？”
　　“卢姑娘，你是说。”
　　“真正的凶手呀！他们双方都不是凶手呀！这件事叫我怎么办？”
　　武小郎道：“卢姑娘，咱们只有一途，以不变应万变，早晚真凶会出面。”
　　他顿了一下，又道：“倒是有件事相当的棘手。”
　　卢小玉道：“什么事呀？武哥！”
　　武小郎道：“刚才听那程百里说，也许过几天要把死的人人土为安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卢小玉吃一惊，道：“是呀！我怎么办？”
　　武小郎道：“所以我以为这件事情最棘手。”
　　卢小玉道：“武哥，我们慢慢的再商量，眼前我想问一问，那位张家姐姐是不是嫁你了？”
　　武小郎道：“我是在泰山县救她出大牢，她感激我，我们就一同回十字坡了。”
　　卢小玉面有微笑，道：“原来你们不是夫妻呀！”
　　武小郎道：“就像是同居吧！”
　　卢小玉道：“良心上我也算没有对不起张家姐姐了，武哥，我要履行我的誓言。”
　　“誓言？什么誓言？”
　　“我的誓言便是有一天那个伸手援助我得报大仇的人，我便侍候他一辈子。”
　　武小郎听得一怔，难怪卢小玉打扮一番才出现，但武小郎不是淫徒，他怎好接受卢小玉的爱？
　　“卢姑娘，我助你乃是一股侠义心，便何况你还是我卢大伯的女儿，我怎好挟恩索报？”
　　“你并未挟思索报，乃是我的誓言，老实说，你便是已经有了三妻四妾，我还是要侍候你一辈子。”
　　她把身子紧紧地贴上去了。
　　武小郎可急了，他低声道：“卢姑娘，你等等！”
　　卢小玉道：“还等什么？你嫌我？”
　　“不，不，我怎么嫌你呀！卢姑娘你听我说呀！”
　　“我不是已经在你怀中了，说呀。”
　　武小郎道：“第一件事便是干下这灭门血案的真凶尚未找到，你的大仇仍然未报是不是？”
　　卢小玉道：“找出真凶已是早晚之事了。”
　　武小郎道：“第二件便是我打算把你送去十字坡，如果我二人干下那件事被张姑娘知道不太好吧？”
　　卢小玉道：“我非去十字坡不可吗？”
　　武小郎道：“非去不可，因为我怕官府来人把你也抬去埋掉就惨了。”
　　卢小玉忽的一叹，道：“武哥，你果然是个侠士，你并未为我所惑，你令我好感动，只不过……”
　　武小郎急问：“不过什么？”
　　卢小玉道：“为了我的誓言，我决心跟定你了，武哥，这也许是我的自私，我要拖住你，我以为只有武哥才会为我把凶手找出来。”
　　武小郎道：“我尽力，但卢姑娘千万别把我当成你的男人，我……不配。”
　　卢小玉道：“是我不配，我……是个嫁过人的女人。”
　　武小郎见卢小玉又贴上身，便又道：“卢姑娘，你身上的刀伤未愈，你多保重。”
　　卢小玉道：“武哥，我不回去了，我在你这儿住下来，有机会出城去十字坡。”
　　武小郎道：“今夜你还是先回去住在棺材中，卢姑娘，天快亮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苦涩的一笑，卢小玉道：“我理解，因为有我睡在你身边，你是睡不稳的。”
　　她转身往外走，一边还回头冲着武小郎凝视着直到她出了门口。
　　武小郎未再走出门，他心中的紧张，他也想得多，看起来这儿没事了，但他却隐隐地觉得有一种不祥之兆。
　　他以为他走了桃花运，走桃花运的人不是要破财就是会倒霉甚至会丧命。
　　武小郎直不愣地坐在床上，他半天也难闭上眼。
　　武小郎用手摸右边眼皮，他骂了一句：“他娘的，跳得真厉害。”
　　武小郎用力揉眼皮，又喃喃地道：“左眼跳财，右眼跳崖，奶奶，前几天左眼跳，跳了许多银子来，今夜右眼跳起来，操，这是不祥之兆呀！”
　　武小郎半天睡不着觉，他迷惘了。
　　武小郎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来的，武小郎听得有人呼叫声好像就在大院中。
　　于是，他急急忙忙地起来了，拉开房门他吓一跳，好家伙，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人。
　　武小郎刚走到大院边，人群中程捕头过来了。
　　“武小郎，太爷命人把死的八具棺材中尸体今天就入土为安了。”
　　武小郎道：“不可以。”
　　程捕头一怔，道：“你说什么？”
　　武小郎道：“今天不是黄道吉日呀！”
　　程捕头叱道：“你还黄道吉日呀！小子！”
　　武小郎道：“天下大雪呀，城外雪地不好走哇！”
　　程捕头道：“噫，你好像关心起死人了。”
　　武小郎道：“有没有那回事，我只是……”
　　程捕头道：“只是什么？难道早上把死人入土为安，你还不高兴？”
　　武小郎道：“我高兴呀！我……”
　　他的话未完，忽的后院传来叮叮咚咚声，武小郎急问：“哟，后院在于什么呀？”
　　程捕头叱道：“去，去，多事，棺材上钉才能抬出去下葬呀！”
　　武小郎一听大惊失色，他急得大叫：“老子不干这看门房的工作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程捕头道：“本来就不用你了，武小郎，你收拾一下走人吧，这一回大门上封条，这儿不再来人了。”
　　武小郎一听，立刻奔入门房中他把他的一切行头背身上，当然少不了他的那把刀。
　　武小郎又走出门房外，他不出大门往后院走，程百里立刻大声叫：“武小郎，你去哪儿？”
　　武小郎道：“我在此住了十来天，我去谢谢那些死了的人呀！”
　　“你谢死人？”
　　“怎么了，不可以？他们在我看门房的时候不来吓唬我，他们是爱和平的人，比有些活人高尚多了。”
　　他说完立刻往二院奔去，程百里冷笑，道：“这小混混，娘的，他中邪了。”
　　武小郎拚命跑到二院里，已见有人把棺材抬往厢门外，他一个箭步奔上去，只见四个大汉正在用绳索捆扎卢小玉的那口棺材了。
　　武小郎走上去，他拍着棺材大声叫：“你放心，你放心，我武小郎跟你走了。”
　　四个大汉一听吃吃笑，这小子是不是被厉鬼吓疯了，要不然怎会要与死人一齐走？
　　棺材抬到宅中央，武小郎真担心卢姑娘会在棺材中憋得慌，万一棺中不透气，再埋地下非死人不可。
　　武小郎急了，他忽然自怀中取出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举得高高的，大叫道：“伙计们，你们听清了，我这儿有的是银子呀！”
　　呵塞，所有的抬棺汉子们围上来了，武小郎立刻又大叫，道：“这些死了的人早就要人土为安了，只因案子未破才停尸在房中，我在这儿看大门，夜夜听得哭泣声，我不怕因为我是好人呐，我这儿有银子，哪一个棺材拾得快，我便赏银二十两，伙计们，开始啦！”
　　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吼，大门下程捕头也昕到了。
　　程捕头奔进门才一半，一口口棺材挤挤蹭蹭的抬出大门来，抬棺的走得快，一个个的口中直吆喝：“闪开，闪开，撞了不负责。”
　　八口棺材抬出来，出来便往城外跑。
　　程捕头大叫：“喂，武小郎，你是不是有毛病。”
　　武小郎理也未理他，只把眼斜了一下。
　　他跟定了卢小玉的那口棺材走得快，这年头有谁见过抬棺的用跑步，死人也会被踮活过来。
　　八口棺材沿路跑，引起路人也吃吃笑，一口棺材四人抬，吼吼叫着出了城，这是去下葬，既无送葬人，也没有吹鼓手，王员外一家人死得真寒怆。
　　泰山县城北有个黄土坡，那儿也算山明水秀乡，听说这儿有一半田地是王觉的。
　　八口棺材早经说定了要埋在这黄土高坡上，当棺材抢着抬上山岗的时候，挖坑的才挖一半深。
　　真叫妙，八口棺材抬棺的人好像路上商量好了似的，到这黄土坡，大伙一齐排队上山坡，谁也别先走一步，那个先往坡上走，死了下辈子变老狗。
　　于是八口棺材哼哼咳的好像在操兵一样一二一的一齐到了坡顶上。
　　八口棺材放下地，三十二个抬棺的便把武小郎围住了，有个大个子哈哈笑，他伸出大手就要钱。
　　“兄弟，咱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君子，说出话来带铿声，大丈夫就是你这样。”
　　一笑，武小郎道：“别多说，我知道你们都是穷哈哈，放心啦，每口棺材二十两，我一个也不会少，只不过快快埋了你们走。”
　　那大汉似乎是头儿，听了之后哈哈笑，道：“兄弟，一切有步骤，你一边等着瞧。”
　　便在这时候，有两个捕役也来了，他们是代表官方来监督埋人的。
　　这二人也识得武小郎，二人走过来，其中一人对武小郎，道：“喂，咱们捕头说了，你不用再去王宅看大门了，你被解雇了。”
　　武小郎道：“我早就知道了。”
　　便在这时候，八口棺材齐人土，人士以后再掩埋，那一铲铲的土如像堆在武小郎的身上似的。
　　武小郎见差不多了，他一声大吼：“要银子的快过来，操他娘的，晚了要出事。”
　　“出事？出什么事？”两个捕快一瞪眼。
　　武小郎道：“为什么不出事，八口棺材中八个厉鬼呀，天黑就会冒出来，你们不怕呀！”
　　两个捕役吓得一瞪眼，忽见埋土的人又围过来了，这些人等着拿银子。
　　两个公差捕役慢吞吞地取了一把碎银子，小心翼翼地分给这些抬棺的人，算一算每人半两还不到。
　　“好了，好了，回去啦！”两捕役说完先自下土坡去了，他们不想留下来。
　　抬棺人不走，他们等着武小郎给银子，他们拚命抬棺跑出城，这光景不是开玩笑，一个个累得伸舌头。
　　武小郎摸出一张大银票，他扬扬手，道：“各位苦哈哈，我今赏你们二百两银子，去换了大家分吧！”
　　呵呀呀，三十多大汉怔住了，使挖坑的八个大汉也一样的几乎不相信。
　　武小郎突然猛一吼：“快走，再不走我一个蹦子也不给你们。”
　　抬棺的，挖坑的，噢噢大叫着：“走哇！”
　　看吧，一个个比赛着下山坡，有几个还连滚带爬地直叫：“等等我。”
　　这光景令武小郎好伤心，银子这玩意儿，说他好嘛，还真不错，神仙也哈哈，能使鬼推磨，谈它不好吧，这世上天天有人为银子拚性命，害死不少穷苦人。
　　武小郎就看看已跑下土坡的这些人，便心酸酸地想着，如果自己有座银山，他一定分给天下的穷人。
　　土坡上下不见人影儿，武小郎一声大叫：“卢姑娘呀，我来救你了！”
　　只见这武小郎拚命的认准那个卢小玉棺材的土坑拚命的双手挖起来。
　　“快，快呀，我的妈，千万别死掉。”
　　武小郎一边双手用力挖土泥巴，一边口中喃喃的叫。
　　武小郎把黄土堆的高，他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叫那些人留下一把铁圆锹。
　　好一阵狂挖之后，总算挖到棺材盖了，武小郎已在坑口叫，道：“卢姑娘，我来救你了。”
　　棺材中没回音，武小郎可也急了，他再叫：“卢姑娘呀！你可千万别出事，你马上就重见天日了。”
　　只是他再叫，棺中仍然没有回音。
　　“死了，死了，怎么办呀！天爷。”
　　武小郎真的发了急，他见棺木上已上了木钉，立刻拔出他的刀来对准棺上的木钉一阵砍。
　　每口棺材四个木钉，分别钉死在两端，那地方的规矩，凶杀而死的人，棺材不能钉铁钉。
　　武小郎忙着把木钉先砍断，他吃力的把棺盖往一边错，土在一边阻的紧，武小郎再把棺盖斜着推，唦唦一阵响中，他忙着低头看棺内，这一看他可怔往了。
　　武小郎不但楞住，而且他也吃惊的呼叫：“人呢？人到哪儿去了？”
　　原来棺中已不见卢小玉，卢小玉根本不在棺材里，倒令武小郎白白的忙呼～场还失了白银二百两。
　　武小郎只不过一楞间，他忽地哈哈笑了。
　　“哈……卢姑娘必是听到要埋棺材，她事先便找地方躲起来了。”
　　武小郎并不急着走，他急急忙忙的再把棺材盖妥，真把黄土再堆起来。
　　武小郎把新坟弄妥当，他双手拍拍一身的土，呵，他唱起山歌下山岗了。
　　“东山呐一把青，西呐一把青，姐儿山上打灯笼，姐儿山上等呀等，等到呀东山天上的星星到了西山顶，你要问姐儿她等的什么人哟，嗨……她等的当然是她的心上人呀，嗨……嗨嗨……”
　　武小郎的歌声不怎样，老山东的山歌没唱错，唱完山歌他哈哈笑，呵，连蹦带跳的又回到泰山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