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腥风阵阵吹 血雨频频洒
2024-07-28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勒索
(一)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日上三竿”客栈的房客仍酣睡未醒。
一声急促的叫声,惊醒了众人。
店小二惊呼道:“老板,不好了,不好了!”三步拼两步上楼。
毕觉晓的住所在二楼。这二楼是前年才扩建加搭上去的,地方不大,他一个人住一个套间,隔壁是掌柜先生的居所。
昨夜他着人清理了尸体,跟着又亲自洗刷地上的血渍,忙了一夜,刚躺下不久,即被小二叫醒,他睡眼惺快地叫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吵醒了客人,看你怎么办?”往日只要他这样一说,小二就乖乖不敢吭一声,今日同样的一句话却不能发生丝毫作用。
小二道:“老板你不知道,今个儿真的发生了大事情。镇上四周都贴了吿示,说所有的人只淮进镇不准出镇,否则,否则他们要杀人。”他语气不觉有无发颤。“
他们是什么人?”
“杀虎坡的一窝蜂。”
“一窝蜂!”毕觉晓一惊,睡意全消。“是什么原因?他们封镇目的何在?”叫声惊动众人,纷纷出房。毕觉晓急忙从楼梯走下来,他急促的行动,使得一身的肥肉上下乱颤。
恶和尚道:“发生了什么鸟事?”“一窝蜂封镇!”小二没头没脑道。
疤面客道:“你慢慢的道来。”
“他们说昨夜本来想向咱老板借一万两银子,谁知他们的人给……给人杀了,一共死了十八个人,伤了七个。今日他们要为死者每个追讨一万两银子,伤者每个五千两伤药费。从现……现在起,镇上每一个人都不能离开,除非把银子全部赔偿了才可以……”
恶和尚骂道:“做他妈的清秋大梦,洒家一生抢人无数,今儿反给他勒索,娘的屁!”
庞冲冷冷地道:“住口。”声音虽然不大,却自有股威严。恶和尚虽恶,但碰到“秃鹰”好像耗子碰见猫,乖乖停口。
“再说下去。”
“他们还在镇外四周划了线,说是不能踏出一步,否则格杀勿论。”小二虽然惊吓,但是他口爽舌快,又读过两年书,倒也把事情说得井井有条。
庞冲道:“还有没有?”
“没有,”小二道,忽又想起些什么,“他们限期七天;就是大年夜之前一定要把银子还清,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说。”
“是,”小二面露惊悸之色,道:“他们要血洗长乐镇,鸡犬不留!”
庞冲哈哈大笑。道:“有种!今日可叫庞某开了眼界了。小二,带路到镇外看看。”
“大爷,我,我……”小二结结巴巴说不下去。
这镇上的人都是良善淳朴的百姓,几曾听过这种事?也难怪小二害怕。
毕觉晓道:“小虎子,你带路,我也去。”
“是。”小二只得硬着头皮带路。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出店。
恶和尚嘟嚷道:“他想勒索?老子还想抢他的哩。”
彭凌嘀咕着道:“这年头,和尚跟强盗都一样!”
花蜂笑嘻嘻道:“彭兄有所不知,这花和尚既然想做老子,只怕往后那些尼姑都要当灾。”
“直娘贼,”恶和尚骂道:“你他妈的咀上不干不净,别道老子怕了你。”
花蜂道:“怕的是龟孙王八蛋。”
“早晚老子把你的卵子掏出来。”
“掏去送给你妹子?”花蜂皮笑肉不笑地应着。
恶和尚一手拔出戒刀,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在此把你剁掉。”
庞冲语气寒森地道:“等下碰到一窝蜂,你俩给我打头阵。”
× × ×
镇外果然给人用粉笔划了一条白线,旁边写着“踏出此线者死”,几个大字。
庞冲哼了一声,看一看梁栋木道:“你那些手下要来干什么的?”
梁栋木武功虽然不高,心思却玲珑,闻言立即下令道:“儿郞们出去看看。别教一窝蜂把梁家寨的人看扁了。”
他带来的六七个手下,轰应一声,拔出武器,走出界外,半晌不见异动,群豪中不少人都哄笑起来。
恶和尚更是大呼道:“洒家早知一窝蜂那些飞虫只会一些吓唬人的玩意儿。”
声音未落,突闻惨呼声起,树林中一排冷箭射来,梁家寨的手下立即报销了五个,剩下的二个连忙逃回来。
庞冲道:“庞某虽非此地主人,不过一则既忝为同道,二则庞某岁数最大,今日就倚老托大一次。”一顿,“梁家寨的人从左面扑上,丁家兄弟及花蜂自右面包抄,恶和尚毒道人及疤面客正面上,余者跟老夫居中策应。”
他颐指气使,一副君临的气势,三言两语派给了群豪的任务,众人皆在不觉之中照他的吩咐去做,不愧用江北七省绿林盟主的候选人之一。
群豪刚到树林边缘,又是一排冷箭射来,此次各人有备,自然不致受伤。
一阵箭雨过后,一个信号烟花冲天而起,紧接着树林中冲出一股人来。
恶和尚勇不可当,当先持刀挺进。“洒家遢道你们都是见不得人的。”
一窝蜂为首的一人道:“既然各位赏面赐教,黄金满敢不从命?”
“你是头儿?”毒道人问道。“一窝蜂八大金刚排名第五。”黄金满接口应道。
毒道人冷笑一声,道:“你们头儿是谁?”
恶和尚道:“派你来送死?”
黄金满道:“对付你这种货色,何必用牛刀?咱们头儿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这等凡夫何能见得到?”
恶和尚怒道:“要钱就得先拿点本事出来。”戒刀直取对方面门。
黄金满钢鞭一扬,“当”地一声,把戒刀格开,毒道人在旁一看,眉头略皱,暗道:“这厮竟有几斤蛮力!须要智取才行。”拔出长剑一引,刺向黄金满肘下。
黄金满沉肘扬鞭,迎向长剑,不料毒道人乃是虚招,长剑一沾即走,改刺为削,剑一抡一伸,剑锋已临对方右臂。
可是,黄金满亦非弱者,脚步一移,变成站在恶和尚和毒道人之间,抖起的钢鞭一横,格开戒刀,钢鞭却借戒刀的荡力反扫毒道人腰际,这一招连消带打,沉重的钢鞭居然使得十分灵活,毒道人不禁心中一寒,当下沉住气应战。
他两人合战黄金满三四十招后已渐取得上风,可是,旁边的一窝蜂帮众可不闲着,见状迅即围了上来。
梁家寨四兄弟却遭遇到八大金刚的老大薛扬。薛扬使一把钢刀,十分骁勇,他一人敌二人仍然大占上风,梁家老三及老四亦陷入一窝蜂的重围,形势十分不利。丁家双雄那边在比对之下,形势最好
,他两兄弟有一套合战的剑法,两人连手把八大金刚的老八曹雄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没反击之力。花蜂十分聪明,利用轻功夫,忽东忽西,专找弱者下手,他的折扇乃精钢所造,边缘磨得锋利,或割或点或戳或敲,只一忽已放倒数名一窝蜂的帮众。
疤面客一人对付几个帮众亦是绰绰有余,眨眼之间已击毙对方数名。恶和尚及毒道人在黄金满及其手下的夹击之下已岌岌可危。
疤面客冷眼看见,暗暗高兴,脸上不动声息。
恶和尚大怒,喊道:“你还不来帮一把手?”
疤面客道:“俺是你手下?”
恶和尚急道:“你……”左臂一凉,中了一刀,剧痛使他说不出话来。
毒道人忙道:“巴兄,如今是同舟共济之时,请助一臂之力。”
疤面客冷笑道:“这还象话。”反身扑入重围,手起掌落,铁掌又毙一人。
毒道人压力稍减,迅即自怀中摸出几把小飞刀,窥机发出。他的飞刀虽较平常的小,但因淬上毒药,中者难有生机。
庞冲见梁栋木兄弟势危,看了一看彭凌,道:“请这位兄弟助梁家兄弟一臂之力如何?”
彭凌道:“只怕在下独木难支。”
庞冲迅即道:“荆侄女你与他驰救梁家寨人马,最好能生擒几个活的回来。”
“火凤凰”荆明珠已跃跃欲试,娇应一声,随即黙了几个手下一齐冲上去。
可惜依然慢了一步,梁家老二已被薛扬一刀杀死,梁栋木忙急退,但薛扬钢刀如蛟龙出海,招招不离他要害,幸好彭凌已至,替他解了围。
紧接着梁老三大叫一声,右臂已断。柒老四拚死护卫乃兄。
“火凤凰”飞舞双刀,连砍数人,把他俩救下。
疤面客一入重围,找上了黄金满,毒道人一扯恶和尚衣袖,两人便只拣软的吃,疤面客暗暗冷笑:“老子一人也不怕。”心中想着,双手不敢怠慢,施展浑身解数,与黄金满战个平手。
那边厢,丁家兄弟已得手,丁乘车一剑刺伤曹雄的肩膊,丁骑鹤趁机把长剑送入了对方的心房。
眼看必将大胜,蓦地一声长啸而至,一个灰衣老者从天而降,闯入风云会帮众中一阵冲杀,连伤数人,“火凤凰”大怒,返身望他杀来。
灰衣人长啸一声,拔出长剑,更加如虎添翼,荆明珠武功虽高,那敌得住,一连退了三步。灰衣人也不追赶,身子向左一掠,长剑直刺梁老四,梁老四一惊,钢刀舞起,拚命护住胸口,灰衣人左脚飞起,直踹梁老三心窝,老三失血已多,身形呆滞,那里闪得开,沉重的脚板撞在心口上,连喷数口鲜血,再也不能活了。老四见三哥被害,心里一慌,接着只觉得喉管一凉,灰衣人长剑已割断他的咽喉。
灰衣人身形不停,几个起落,又扑向疤面客。
庞冲高声喝道:“来者可是一窝蜂头儿?”
灰衣人应道:“本座原天星。忝为一窝蜂副帮主……”
庞冲喝道:“好,射人先射马,荆贤侄,咱一齐上。”
身形飞去,如老鹰般一掠,已飞前数丈。
灰衣人急呼道:“前边的退,后面的上。”
树林枝叶茂密处又射出一排箭雨,向着庞冲飞去。
庞冲人在半空,长笑一声,双掌挥动,竟没有一枝箭能近身。
这刹那,一窝蜂帮众亦迅即撤退,灰衣人及薛扬两人断后。眼看庞冲亦将驰至,灰衣人又喝道:“放。”
刹那间,林间射出一股满带腥气的水来。
彭凌喝道:“快退,毒水!”
庞冲亦用掌风劈开毒水,道:“不可让毒水沾上身。”
风云会一个退不了的人被毒水喷到,狂呼数声,倒地而亡,群豪见尸体皮肤泛起一层黑气,心头都是一寒。
“吠!”一声暴喝,疤面客走在最后,左臂被毒水沾上,只见他一声暴喝,一把抢了恶和尚的戒刀,回手一刀在肩上切落。
尽管他平日面无表情,此时亦痛得咀角肌肉不停跳动。
疤面客脸上虽然冷汗涔涔而下,还不忘记替自己伤口包扎止血。
丁氏兄弟望了地上的断臂一眼,见那断臂泛起一层黑光,毒水沾处早已烂了一个大洞,两人咋舌不已。
疤面客已包扎停当,正看各方投来的各种眼色,有怜悯的,有佩服的,有幸灾乐祸的。
他冷哼一声,当先步回镇中。
彭凌望着他的背影亦暗暗钦佩,暗道:“此人虽是个独行盗,却不失为一条汉子。”
(二)
群豪入镇,镇上居民都有惊悸之色,昨天那种有节日般的欢乐早已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片人心惶惶。
经过清心茶馆,老板赵一龙站在门口招揽生意:“各位英雄,来来来,喝杯茶,吃点糕饼,听个歌儿解解闷。”
庞冲道:“咱家不吃早素。”
恶和尚一眼瞅见茶馆里头坐着一个标致的姑娘,嘻嘻笑道:“酒家今日决定吃个早素。”
花蜂更如蝴蝶扑花般,当先抢入了茶馆。
彭凌亦举步而入。
赵一龙哈腰笑道:“请请,婉儿,快此来泡茶。”
一个茶客道:“赵老板,今日讲个武松打虎的故事吧!”
赵一龙婉拒道:“今日大家心情都不好,还是叫婉儿唱个歌,替大家解解闷儿吧!”
花蜂与恶和尚齐声叫好。喊了之后,又各自怒视对方一眼。
众人坐下,赵一龙忙倒茶,叫道:“婉儿,快拿些糕饼瓜子来。”
“是,干爹。”婉儿手持碟子而出。招呼完毕,赵一龙道:“婉儿,快唱一首,答谢各位大爷的捧场。”他自个取了件三弦调音。
婉儿道:“小女子若唱得不好,请多包涵。”
花蜂笑嘻嘻地道:“不打紧,不打紧,你只管唱,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姑娘美若天仙,站着不唱也够瞧的了。只是如此美人,屈居小镇,实乃暴殄天物,姑娘不如跟小生到外头跑跑,享享福。”婉儿粉脸一红,叱道:“狗咀长不出象牙!”
花蜂若无其事,道:“能给姑娘一骂,真乃小生祖上积德之功!”
婉儿气得花枝乱颤,骂道:“你……你真厚皮,无耻!”大概甚少骂人,此时虽然盛怒,骂来骂去还是那几句。
恶和尚道:“洒家是要来听歌的,你要调情,可去妓院,普天之下算你的皮最厚!老子走遍南北,从未见过如此好色的,就像蛆虫见了屎。”
花蜂勃然变色,怒道:“你这是骂我还是骂姑娘?骂我,区区还能忍受,骂姑娘么,区区可不客气。”
恶和尚讥道:“哼哼,采花大盗还懂得护花?”
花蜂道:“少爷说什么也比你干没本钱的生意强。”
恶和尚蓦地爆发一阵狂笑,花蜂脸上杀机毕露。
恶和尚笑了一阵才道:“直娘贼的花蜂,采花难道要花本钱?你也不是干没本钱的事?”
他见花蜂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禁又得意道:“难道你采完花,还会放下缠头钱?”
花蜂语气冰冷地道:“你是扯下面皮跟我耍了?”
恶和尚道:“是又怎样?”
花蜂道:“拔出你的刀来。”
“操你妈的蛋,洒家怕了你的是龟儿子!”恶和尚抽出戒刀。
赵一龙见局面越来越僵,忙放下三弦过来劝阻。
彭凌亦道:“两位若果要动刀动枪的,请到外头去。”
花蜂“刷”一声打开折扇,指住恶和尚,道:,“贼秃听见了没有?不过你今天挂了彩,区区不与拣人便宜。”
恶和尚对他的一把折扇实在有几分顾忌,见有下台之机,忙丢下一句门面话:“好,洒家在客栈中等你。”收起戒刀匆匆而去。
彭凌喝道:“丢下茶钱才走。”
恶和尚哼了一声,抛下一块碎银,急急离去。
花蜂对婉儿堆下一脸笑容,道:“姑娘别怪他,这贼秃做惯了贼,平日白喝白吃已成惯例.……”
他见婉儿脸有怒容。忙改口道:“姑娘快请开口,小生这厢有礼了。”
赵一龙重新拿起三弦,道:“婉儿快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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