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含愧洞房
2025-09-2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陆无涯经验丰富,居然到第五天早上,饼及水才告断绝。他抬头望向通气孔,道:“靠午时分才上去!”又坐在地上练功,赖彪功力大不如他,虽然精神还不错,只觉得全身空空荡荡,没半丝气力,便索性躺在地上休息。
  过了一阵,陆无涯站了起来,道:“老赖,我先上去,你站在墙角,以防万一,我上去之后,再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他那夜匆匆离开卧室,穿的是紧窄的内衣,因此没缚上袖箭,此时不敢大意,先跟赖彪互换衣服,再将袖箭缚在左臂上,用袖管盖好,最后背上包袱,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凝一凝神,抬头向上,提气顿足跃上。
  一丈五六的高度,对他来说,实在易如反掌,他右手奇准地抓住铁板下的那个圆环,左手拉开铁闩,然后跳回地上。静候一阵,上面毫无动静,只见他再度跃起,左掌用力推开铁板,右掌一翻紧紧地抓住上面洞缘,人便吊在半空。
  如果上面有人,接下来的必又是一场危机,随时功败垂成!陆无涯越在危险处境越冷静,更不会盲动。他先凝神静听,未闻上面有声息,方当机立断,右臂探上,也抓住洞缘,双臂同时发力,人便窜了上去!
  双脚一着地,陆无涯即弓身闪在一边,刚才推开铁板时,铁板触地,发出响声,如果有人在外面的,此刻大概已循声找来,是以他左手握住了一枝喷管。
  可是过了两盏热茶工夫,外面仍无丝毫动静,陆无涯伸出脚来,轻将铁门推开,又等了一阵,蹲下身向外望,的确不见有人,于是钻了出去。
  到得屋外,陆无涯立即跃到一边,刺眼的阳光,使他一时难以适应。他眯起双眼,向四周看了几眼,真的是人影全无,这才松了一口气。
  定下神后,缓缓自楼后走出去,外面依然无人,连那匹马也不见了,看来是被尤二等人骑走了。
  陆无涯深深吸了一口气,颇有再世为人之感,他匆匆跑进柴房找到一根绳子,然后重新钻进炕里,将赖彪吊上来。“你去烧水做饭,我来把风。”他走上自己卧室,推开窗子,居高望下。
  家里无菜,但有面粉,赖彪又烙了几张大饼,吃饭时,他问道:“主人,你稍后便要走了么?”
  陆无涯沉吟了一下,道:“不,先休息两三天,养好身子再走!”
  赖彪问道:“主人不怕他们会再上门……”
  陆无涯摇摇头,道:“短期内他们不会来,放心。”
  赖彪欢叫一声:“那好,等下我去买些好东西来煮,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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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终于没有依约来,韩如玉十分失望,她离家已二十天了,当初向母亲“告假”半个月,再不回去,当将天下大乱。由于没有坐骑,因此天未亮她便离开了,韩胜珠送她到村口,再三叮咛才回家。
  韩如玉独自一人在官途上踯蠋而行,这条路已走过好几次,一向十分安宁,因此完全没放在心上,心里牵挂的反而是陆无涯,见不到他,只觉自己一颗心七上八落,没有个落实处,连魂魄也离体而去。
  走了一程,天才开始蒙蒙亮,时在腊月,天气寒冷,路上仍只她一人。一阵寒风吹来,韩如玉紧一紧衣襟,加紧步伐行进。
  忽然路旁树林内,闪出一个人来,自后伸手幪住她双眼,道:“你猜我是谁?”
  韩如玉神魂不附,让人欺身到背后,双眼被幪住才瞿然而醒,正想挣扎,乍听见问声,不由惊喜地叫了起来:“是你,仇大哥!”背后那人没有作声,她又叫道:“你去哪里?怎地一去十天,我、我等不了,得回家……”
  那人道:“我想死你了……”
  韩如玉又羞又喜,颤声道:“小妹也、也……仇大哥,你为何要捂住小妹……”话未说毕,她只听到那人说声我要你,便觉后腰一麻,遽然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如玉才悠悠醒来,只见太阳已升起老高,她瞿然一醒,在草地上骤然坐了起来,叫道:“仇大哥、仇大哥……”猛觉下体一阵疼痛,低头一望,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下裳褪至膝下,再一看,青草上隐见血迹,刹那间已知道发生什么事,她不由一阵晕眩。
  一阵山风吹来,韩如玉机仱仱地打了个冷颤,连忙拉好下裳,艰辛地跑出丛林,口中不断叫仇大哥。郊野四下里没半个人影,只有远处小径上有个牧童,骑在牛背上,幽幽地吹着笛子。“为什么?为什么他跑了……”
  她又跑回丛林里,喃喃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么……他是不敢面对我,因此事后跑了?”
  “他一定会去找姐姐,我还是到姐家等他吧。”想到此,韩如玉整理一下衣衫,艰辛地走出丛林,重返韩胜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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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韩胜珠听了乃妹的描述后,她几乎脱口说:那人绝对不是仇养吾,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只淡淡地道:“妹子,你休息两天再走吧。”
  韩如玉问:“大姐,你说他几时会来娶我?”
  韩胜珠道:“他杀了仇人之后,便会回来。”
  “大姐,你说他是不是很傻?只要他开口,小妹一定……何必如此……”
  韩胜珠道:“照愚姐推测他可能是中了毒……”
  话未说毕,韩如珠已截口道:“中什么毒?”
  “若非迷失本性的毒,便必是淫邪的春药……据说若非立即在女人身上发泄,便会七孔流血而亡。”
  “如今他身上的毒……”
  “自然是已经解了,否则已经死在你身旁了。好啦,你先休息一下吧,愚姐要去看你甥儿了。”韩胜珠匆匆离开妹子的卧室,暗中嘘了一口气,转进自己的房内,心中暗暗叫道:“仇弟啊仇弟,你在哪里?这次可麻烦极了!唉,这事儿到底要如何收拾?”她心里知道,强暴自己妹妹的绝对不是陆无涯!她怕说出真相,韩如玉会受不了,说不定会自尽,则连自己都要担上责任,只望陆无涯能尽快回来,想个解决的办法。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韩胜珠尽量不提陆无涯,幸好韩胜珠深信那是爱郎做的,因为她认得他的声音,也幸好她觉得自己是救了爱郎的性命,为爱郎做出牺牲是应该的,是故只有些许患得患失,韩胜珠方稍稍放心。
  “妹子,你先回家吧,他来了之后,愚姐会留下他,要他等你。”
  韩如玉伸出尾指,道:“大姐,咱们先勾一下,你可不许食言!”韩胜珠拗不过她,只好跟她勾指,然后送她到路口。当韩如玉的背影消失在树后,她眼泪便忍不住淌了下来,轻声唤道:“仇弟仇弟,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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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在家里住了三天,由于后腰受伤,不敢练武,每天除了运功疗伤之外,便是闭目苦思如何将以前所学之各门派的精华串联起来。之前觉得有些招式可行,有些根本不可行,但这几天苦思,让他发现一个妙着:在无法联接的招式之间,再加上自创的招式或稍作改动,便可达到目的。
  此一发现令他大喜若狂,一日之间便完成了好几招。他很想继续下去,一来怕尤二他们去而复返,二来又怕韩如玉久候自己不至,日后见面不好解释,因此第四天便决定离开。临走时交代赖彪先在附近赁一间小屋居住,待他下次回来,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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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不敢直接去找韩胜珠,他花了三天,绕了一圈方抵达。韩胜珠见到他真有望穿秋水之感,脱口怪道:“你怎地又食言了,可知发生了大事!”
  陆无涯吃了一惊,问道:“发生什么大事?小弟被一批不明来历的蒙面人偷袭,险死还生,身上还有伤哩!”
  韩胜珠这才消了气,长叹一声,将乃妹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陆无涯只听得脸色大变,失声道:“小弟怎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令妹分明是误会了!”
  “不错,她是误会了,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陆无涯一时仍一明其意,接口道:“对,这是什么人干的?”
  韩胜珠斩钉截铁地道:“什么人干的愚姐不知道,但一定是你引来的!”
  陆无涯脸再一变,半晌方嗫嚅地道:“珠姐可有证据?”
  “你是聪明人,自己仔细想一想也会清楚。”韩胜珠言毕便气冲冲地走进屋里了。
  陆无涯在大树下坐下,抓头苦思:到底是谁做这种缺德事?自己除了乌鸦之外可说没存什么仇家,除非是以前被自己暗杀的后人,除此之外与自己纠缠不清的唯尤二及那姓龚的而已,有当时他俩正在铜陵追杀自己,显然不是他俩干的!
  忽然一个念头升了上来:有谁能够冒自己的声音?他立即想到黑七郎!不错,一定是他!黑七郎不但知道此处,而且两年前自己跟他合作一宗生意时,他也曾冒充目标的弟弟的声音,瞒骗对方,使生意顺利完成,证明这厮擅长此技!
  想到此他霍地站了起来,脱口叫道:“错不了,一定是他干的!”
  韩胜珠自内跑出来,急问:“是那个天杀的干的?”
  陆无涯一字一顿的道:“是洪七宝!”
  韩胜珠讶然道:“怎会是他?他不是你的兄弟么?”
  “不错,是他!他擅长模仿别人声音,何况若非熟人谁能假冒我的声音?”
  韩胜珠道:“真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
  “他暗恋小师妹,却想不到小师妹最后嫁了给我……他是妒忌我……但这样做真是岂有此理、猪狗不如!”
  韩胜珠怒道:“这不是害死人么!他知道舍妹的身份么?”
  “知道……小弟告诉他了。”
  “他好大的狗胆!”韩胜珠怒道:“仇弟准备如何处理?”
  陆无涯道:“小弟如今便去找他,定将他抓回来,让珠姐处理!”
  韩胜珠长叹一声:“就算杀死他又有何用?能还我妹子的清白么!”一顿又道:“仇弟,此事你有极大的责任,你知道么?”
  陆无涯歉然道:“是的,如果我拒绝他跟咱们来此,便不会发生……”
  韩胜珠再问:“如此你准备如何负责?”
  陆无涯心头一沉,无助地道:“小弟不知道该怎样做,珠姐你教教我吧。”
  韩胜珠心头一软,温声道:“你知道自己有责任就好了……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办……嗯,你伤得重不重?”
  “还好,伤口已合拢了,只是再跟人激斗,恐会迸裂,再过几天便无事了。”
  韩胜珠道:“那你就在家里住几天再走吧。”
  陆无涯忽然心头一动,道:“珠姐,此处已不安全,可得找个地方搬……否则再发生什么事时,小弟可是百死难赎!”
  韩胜珠一怔,随道:“搬到别处,他日妹子如何找我?再过一段时间,她一定会来,因为她一直认为是你干的……”陆无涯为难地搓着双手,一时无策。过了一阵,韩胜珠道:“除非你能通知我妹子!”
  陆无涯哪里敢去韩家?道:“如果附近有空房子……这更可出敌意料,因为他们一到此处找不到人,一定会认为咱已远走高飞,而料不到咱们只在附近,不过令妹那里倒是个难题。”
  韩胜珠道:“这倒没问题,我们韩家有一套秘密的联络方法,只要我在屋里,留下记号,如果新家离此不远,相信妹子能找到我!”
  陆无涯喜道:“如此甚好,只不知附近有否空房子?”
  “有,邻村有一户人家,因人丁增加,刚在旧宅旁,建了新房子,如果他们肯租的,那里倒是个好地方!”
  陆无涯急道:“事不宜迟,珠姐快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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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帮韩胜珠搬了家,安顿好后,已是三日之后,此时他后腰及小腿的伤已基本复原,丢下几锭银子给她母子,然后才离开。出了村子方猛觉不知去何处找寻黑七郎,想了一下,决定去上次巧遇他的那座小集。
  他没有坐骑,安步当车,不徐不疾地前进。想起黑七郎竟做出这等事来,又恨又担心,也不知要如何向韩如玉交代。韩胜珠的话已说得很明显,她要自己为此负责,问题是如何负责,女儿家的清白难道可以补偿?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莫非她要自己娶韩如玉?且不说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对儿女之情根本不想再涉足;就算韩如玉肯嫁给自己,自己亦愿意娶她,但韩师道肯让他女儿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么?
  想想韩胜珠的遭遇,已知结果,再说自己亦无胆面对这个侠誉满天下的岳父!他苦思都想不到一个妥善的办法,轻叹一声,唯有埋头赶路。
  走进小集,天已靠晚,他在集上到处走了一匝,未见有黑七郎的踪影,便先去投店,然后再去上次吃饭的饭馆晚膳。
  饭馆内高棚满座,店小二热情上来招呼:“客官是一个人么?还有一个空位,呶,就在那边,不知您是否满意?”
  陆无涯循其臂望去,只见靠墙那副座头,四个位子坐了两个大汉,他处已插针难入,只好点头答好。小二带他走过去,那两个大汉见小二带个陌生人来,大为不悦,道:“到别处去吧!”
  小二哈腰道:“大爷,别处都满了,出门人行个方便……”
  一个大汉道:“那两个位子多少钱,咱们买了!”
  陆无涯不想跟这种人计较,忙对小二道:“算啦,在下到别处吃吧。”言毕离店而去。不料他刚离开,只见楼上走下几个汉子,年纪均在二十二至二十六七间,黑七郎赫然在其中,最后那一个竟是上次陆无涯在芜湖酒楼上见过的“武秀才”温良才,当时他正与“掌心雷”雷昊、“双枪入云”周红枫、“玉面铁笔”易天彻商量要请韩师道出面组织义军,想不到黑七郎居然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可惜陆无涯走快了几步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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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在附近走了一大圈,不但找不到黑七郎,连青山翠及红晓彤的踪影也不见,他没奈何,只好回去找韩胜珠。一到门外便听见韩如玉的笑声,他心头一沉,不由住了脚,想及她被黑七郎迷奸,而怀疑是自己干的,一对脚再也迈不过去。
  过了一阵,门“呀”的一声打开,走出一个人来,却是韩胜珠。陆无涯嗫嚅地唤了一声:“珠姐……”
  韩珠见到他又惊又喜,一把将他拉进树林里,低声道:“事情越来越糟了,舍妹不幸怀上孽种,竟将之当作是你的骨肉!”
  陆无涯如遭电殛,身子猛地一震,半晌方结结巴巴地道:“珠姐,这该如何处理?”
  韩胜珠轻啍一声,“事情是你惹来的,你反倒问我该怎办!”
  陆无涯跺足怒道:“老七真该死!真是……”
  “如今说狠话有什么用?如果告之真相,愚姐怕舍妹受不了,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可难向父母交代……”
  陆无涯道:“珠姐一向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到好办法解决!”
  “有一个好办法,只怕你不肯而已。”韩胜珠言毕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陆无涯有点心虚地问道:“是什么办法,且说来听听。”
  韩胜珠一字一顿地道:“便是你立即与舍妹成亲!”
  陆无涯不由失声叫了起来,半晌方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韩胜珠瞪了他一眼,反问:“如何使不得?你们郎才女貌,正好配成对,除非你嫌她残花败柳!但你自己也已成过婚,只是,只是她肚子里的孽种……嘿嘿,这是你惹来的祸,难道你无责任?我看就这样决定……”
  陆无涯见她转身欲行,急道:“且慢!”
  韩胜珠冷笑道:“难道你还有其他良策?”
  “尊夫尚且不能为令尊接受,何况小弟是个孤儿……”
  韩胜珠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生米煮成饭,家父又能如何?再说此刻已顾不了那许多了!肯不肯只在你,其他的不必多想!”陆无涯心乱如麻,难以委决。“到底如何,你快决定,舍妹快出来了。”
  陆无涯自觉罪孽太重,若能令韩如玉活得好过点,也稍可稍减自己的罪孽,最担心的是自己拒绝娶韩如玉,万一她看不开而寻自尽,则自己更是百死难赎,是以轻轻点头答允。韩胜珠见状放下心头大石,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叹。
  虽然同是叹息,但两人都知道含意完全不同,韩胜珠却不管那许多,赶紧加上一句:“仇弟,你不会后悔?”
  陆无涯道:“珠姐放心,小弟深受你姐妹俩的大恩,没有令妹,小弟早已曝尸荒野了,既已决定便绝不会后悔。”
  “我也知道仇弟是大丈夫,愚姐这就去告诉她!”韩胜珠言毕便进屋去了。陆无涯像行尸走肉般,走到大树下坐下,脑海内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
  过了一阵,韩胜珠走了出来,满脸喜色地道:“行了,舍妹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抛弃!不过,你还是得进去当面向她求婚!”
  陆无涯心头一跳,脱口道:“不是都说好了么,还要求婚?”
  “当然,你还得求她原谅!”韩胜珠低声道:“你忘记了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么?你强暴了她,难道不要求她原谅?记住,这场戏可得真演,绝不能在最后关头才露馅!”
  陆无涯怔怔地望着她,结结巴巴地道:“珠姐,真要如此?”
  韩胜珠沉下脸来,道:“必须如此!快振作起来,我妹子也没辱没你,过几天便成亲,唔,赶在过年前办喜事,待孩子生下后,你再去报仇!”她不由分说。拉着他走进屋里,嘴上叫道:“妹子,他脸皮薄,不敢进来……”她用力将他一推,又将门关上。
  韩如玉羞得满脸通红,侧身对着他。陆无涯颇有被押赴刑场的感觉,只好“慷慨就义”,干咳一声,低声道:“我,我行为卑劣……请韩女侠原谅……”
  韩如玉娇躯一抖,却没有转过头来。陆无涯只好继续“骗”下去:“我虽然心里非常仰慕你,但自知高攀不上,因此一直不敢有非份之想……但那一次我刚好中了仇家的毒药,更糟的那不是真正的毒药,而是春药……我知道中了春药,只要能及时喝下大量的水,便能减轻药力,因此欲来大姐家,不料药力发作太快,而你又恰好赶上……我一见到你便再也忍不住……故此,故此……”
  韩如玉声如蚊呐地道:“这个我不会怪你……”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造成极大之伤害,事后无脸见你,便不辞有别,希望能杀死罪魁祸首,因此这段时间便在外面到处飘荡……”
  韩如玉低声问道:“找到没有?”
  “没有。”陆无涯声音透出几分痛苦:“最后我只好回来了……刚才听大姐说,你已怀上我的……骨肉,真是又喜又愧,只好大着胆子跟大姐商量……她说你原谅我,并且答应嫁给我……我、我真的不知要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及喜悦,同时心里的那份愧仄却永远无法消除……大姐要我向你求婚,我实在不知该怎样做,因为心中有愧,连话也不会说,请女侠见谅……”
  韩如玉叹了一口气:“你、你还叫我女侠么?”
  “是,是,不该叫女侠……嗯,叫玉妹,等成亲后再唤娘子……”
  韩如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爱怜地叫了一声傻子。陆无涯喜道:“玉妹真的肯嫁给我啦?好极了好极了,我快有老婆有儿子了!”
  韩如玉满脸通红,急道:“轻声点,别让大姐听了笑话!”
  韩胜珠喜孜孜地推门进来,含笑道:“大姐听见了,不但不笑话你,还要恭喜你俩!”韩如玉羞得像一小鸟般,一式“乳燕投林”钻进韩胜珠的怀内。韩胜珠笑道:“快做新娘了,还撒娇,你不怕新郎笑话!”
  “他才不敢!”
  陆无涯望着韩胜珠苦笑,万料不到自己曾为杀人而骗过不少人,今日却要骗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更想不到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三度当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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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以为所谓成亲,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已,但韩胜珠却隆重其事地办了几席酒,把村人都请来。酒菜甚佳,村人们都很满意,但不见双方父母在场,心里都觉得奇怪,幸好也只是在心里嘀咕而已,否则真不知如何回答。
  送走了“宾客”,韩胜珠道:“仇弟,你可以进洞房了,不过以后可得事事迁就我妹子,她自小便娇生惯养,以后慢慢再教。”
  陆无涯道:“你放心,小弟会专注于武功上,什么事都会让着她。”
  “唔,你的名应该改一改,仇养吾这名太令人生疑了。”
  “忘记告诉姐姐,小弟已改了一个名叫陆无涯。”
  “陆无涯……这名改得好,以后便称你涯弟。”韩胜珠道:“还有一点要提醒你,舍妹已有身孕,你可得怜爱她。”
  陆无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忸怩地道:“小弟晓得。”韩胜珠便推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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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烛昏罗帐,满室喜气。韩如玉静静地坐在床缘,陆无涯装出满怀激情的神态,摘下红头巾,韩如玉羞得不敢抬头。烛光映在她那张吹弹得破的粉脸上,更显得娇艳欲滴,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他暗叹一声:“难怪老七一见到她便心生歹念……”
  韩如玉悄悄抬头瞟了他一眼,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只道他是为自己美色所迷,又羞又喜,嗔道:“陆郎你怎不作声?”
  “娘子,我、我……请你入席,咱们先喝杯合卺酒吧。”
  韩如玉半偎在他身上,两人相依坐在房内的一张小桌前,陆无涯斟了两杯酒,将一杯交给她,韩如玉举起酒杯,两人喝了交杯酒,陆无涯开始为她布菜。吃了几箸之后,韩如玉脸上红晕稍退,反为他布菜,陆无涯忙也替她夹菜。
  韩如玉羞喜地道:“姐姐说,这是做妻子该做的事。”
  “皇帝老子也没有这个规定,所谓相敬如宾,就像咱们如今这样。”
  “陆郎你真好,小妹当真没有看错人。”
  陆无涯叹息道:“愚夫算得了什么?你能够不顾父母家庭,委身于我,愚夫难及你万一。”
  韩如玉脱口道:“这是我自愿的,陆郎不要放在心上,而且姐做得到的,我为何不能学她?自小大姐便是我的偶像……”
  陆无涯道:“今晚愚夫还得感激你,以后咱们便过过平静的日子,不管江湖上的事了。”
  想不到韩如玉居然道:“不,等孩子出生后,你便得去报仇,孩子出生前,你便好好在家里练武。”陆无涯唯唯诺诺,忽然将她抱起走向帐里。韩如玉紧闭双眼,一副任君宰割的神态。
  陆无涯解下伊人的上衣,见她胸前挂着一条项链,链坠是一颗巨大珍珠,奇怪的是珍珠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绘了一尊白衣观音,大概出自名家之手,画得既端庄又生动,陆无涯忍不住捧起观之。
  韩如玉睁开一丝眼帘偷窥,见状忙道:“这是爹在我十六岁生日时送给我的,千万叮嘱小妹睡前一定要解下来。”她边说边解下项链。
  陆无涯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怕冒渎菩萨吧?”韩如玉道:“爹说这是一位得道高僧所赠,要我每天挂上,说菩萨会保佑小妹一生平安……嗯,以后你若要去报仇,小妹便让你带上!”
  陆无涯微微一笑:“以后再说吧。”他一双手已开始忙碌了。
  韩如玉呻吟似的叫道:“把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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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如玉成亲之后,好像成熟了几年,除了在房内偶然使点小性子外,对陆无涯十分温柔体贴,陆无涯练武时,她坐在一边观看,甚至下场陪他练习。这天韩胜珠看得技痒,也下场与乃妹合斗陆无涯。论杀人本领,陆无涯当然在她俩之上,但他要借她们来练自己的新招,这倒是个非常好办法。
  韩胜珠也十分高兴,道:“自从你姐夫走后,我再未动过武,以后可得抽时间练练,免得把武功荒废了!”
  陆无涯道:“如玉将越来越不便,将来你不陪我练,便无人陪我了。”他又叹了一口气:“江湖风险,往往树欲静而风不息,练好武功方可保万无一失,否则,他日小弟离家寻找仇人,可难以心安。”
  韩胜珠道:“谁能找上这条小村?不必杞人忧天!”
  “不,绝对不是杞人忧天,明天小弟便去办年货,顺便买些东西回来布置!”
  韩如玉道:“小心总是好的!陆郎,你要买什么东西?布置什么?”
  陆无涯道:“届时你俩便知道了!”言毕进内伏案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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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涯连续跑了几趟城,先后买了不少东西,精心在屋外四周作了布置,一直忙了一个多月,才告完工。然后将这一切仔细告诉韩胜珠姐妹,并教她们运用。“不过,有一点要小心,不能让光明随意触动,免生危险。”
  韩胜珠道:“我想雇个人回来看他,将来妹妹临盆时,也多个人使唤。”
  陆无涯当然同意,他忽然想起赖彪来,道:“很好,我也有个合适的人,明天便去找他,家里多个男人帮忙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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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彪果然在黄河浪那座宅子旁边,向人赁了一间柴房栖身,因此陆无涯很快便找到他,赖彪见到他,喜出望外,脱口叫道:“三公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两人到宅子里看了几眼便走了。
  陆无涯依然边练武边教赖彪武功,还特别教他一套刀法。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也过得很快,眨眼间,春去夏至,夏去秋来。刚入秋两天,韩如玉便生了一个女儿,脸蛋像极母亲,喜得韩如玉笑不合拢。陆无涯虽明知不是自己的骨肉,但母女平安,他也高兴不已,准备过了年便离家去找乌鸦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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