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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长城大火拼
2019-11-1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由于下面一片平坦,没有遮蔽之所,是以他们向上爬,天黑风急,加上手上提着两口铁箱,行动甚缓,黎自添更几番差点跌下去。
  何通伦他们在城上奔跑,速度甚快,渐渐迫近,城下偶尔传来一两道枪声,何通伦叫道:“表弟,宝藏被钟楚雄抢去了,你他妈的,还开什么枪?抓到他才是上策!”
  刘白杨在下面叫道:“抓到钟楚雄,找到宝藏,大家二一添作五,你答应咱们就合作!”
  何通伦道:“好,一言为定,你们上来吧!”
  刘白杨道:“你别想趁机放冷枪,老子留下一手,另有安排。”
  何通伦骂道:“他妈的,你疑心什么?宝藏又不在你手上!”
  刘白杨立即大叫:“大伙儿都上去!”
  郑达回头叫道:“老大,他们就在上面!”
  这时候因为距离近,手电筒已勉强可以照及,何通伦道:“还不给我开枪!”他咬牙切齿地:“谁打死杨应龙的,赏大洋三十枚!”
  枪声砰砰地响,黎自添走在最后面,他心头一惊,手上的那口铁箱便跌了下去,铁箱沿途碰着石头,“格格”地响着,碰到一块大石,弹起老高,连箱盖也撞开,那些玉链、珠链和金链,洒满了一地,在手电筒光芒下,闪闪发亮。
  何通伦的手下,看见都怪叫起来,何通伦道:“跳城追,抓不到他们,便别回来!”
  枪声更密,黎自添拼命向上爬,叫道:“你们为什么不开枪回击?”
  这时候,枪声越来越激烈,钟楚雄三人都匿在石后,不敢暴露身形,而且也开始回击。
  何通伦的手下跳下长城,沿坡登山,但不知是那个人首先弯腰去拾地上的珠链,其他人立即争先恐后地向地上抢去。
  钟楚雄和杨应龙居高临下,连珠弹发,射杀了三个打手。郑达叫道:“他妈的,上面那些更值钱,你们别学饿狗抢屎。”
  何通伦也忍不住抽枪向天发了三弹,叫道:“不许抢,快冲上去!”
  黎自添吓得双手发软,道:“钟楚雄,他们快上来了,快想个办法!”
  钟楚雄当机立断,抛下一口铁箱,杨应龙叫道:“你疯了吗?”
  “拿两口铁箱就算拿得动,也握不了枪!”钟楚雄道:“老黎,我掩护你,你快爬上去!”
  杨应龙觉得他说得有理,也抛下一口,大概他用力太猛,铁箱直线飞下,撞到一块大石,弹起老高,那铁箱的锁因年久早已腐烂,再吃此一撞,半空散开,箱盖弹起,里面的东西洒满了一地,但仍不断向下滚去,刚巧有一个铁盒落在黎自添面前。
  黎自添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本想随手抛掉,但不知为什么改变主意,将铁盒塞在怀里,又向上爬去。
  钟楚雄与杨应龙边爬边向下开枪。何通伦与刘白杨的手下,人数虽多,但天黑视线不清,枪声虽密,却没一弹中的,相反很多人为了争夺宝物,聚在一起,反遭杀伤,到后来,场面更加混乱,连刘白杨和何通伦也加入争夺的行列。
  钟楚雄三人爬了一阵,见下面的枪声疏落,知道结果,稍松一口气,杨应龙道:“咱们攀城到城内去吧!”
  钟楚雄道:“我正有此意。”三人摸黑行动,虽然因为黎自添而令到速度大减,但终于也安全地到达长城内。
  杨应龙在前面带路,向来路跑回去,跑了一阵,隔着一条长城,他们听到清脆的枪声,钟楚雄喟然道:“他们为财火併了!”
  杨应龙道:“那三箱宝贝还在那边,咱们不如躲在附近,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去取回吧!”
  黎自添忙道:“不好,有危险!”
  钟楚雄道:“枪声终会惊动政府人员,等下有人来,连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杨应龙道:“不会这般快的。”
  钟楚雄道:“你手上那箱宝贝,已足够你终生享用不尽,还贪心作甚!”
  杨应龙讪讪一笑道:“财产没人会嫌多!他妈的,还真想不到会这般顺利!”
  三人忽然听到一个轻轻的马嘶声,钟楚雄与杨应龙同时叫道:“马车!”
  再跑几步,果见有马和车,这是刘白杨载货来的。杨应龙将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下来,钟楚雄则拉马过来,替它上辕,三人跳上马车,城头上的听到声响才知道,但已追之不及了。
  杨应龙对驾马车十分在行,不断挥鞭催促,黎自添却害怕天黑看不到路,马匹一失蹄很容易跌下山坡,所以不断叫他慢慢来。
  杨应龙何尝不害怕,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时候一心只望飞黄腾达,那里还顾得危险;不过驰了一阵,他也终于将马勒停。
  黎自添抹了一把冷汗,道:“天亮再走吧!”
  “留个火把照路,再驰!”杨应龙道:“让他们追上可不是好玩的!”
  钟楚雄下车捡了几根枯枝,点了火,让杨应龙拿在手上照路,马匹踱着步,慢慢前进。
  钟楚雄摸出一根烟点上,杨应龙道:“给我一根!”
  钟楚雄塞了一根烟到他嘴里,问道:“老杨,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应龙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好人!”
  黎自添问道:“你为什么要反叛蔡老大?”
  “不是蔡老大,他是上海的‘飞爷党’头领何通伦!”
  钟楚雄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已猜到他的身份!我相信你会说为了钱,所以反叛!”
  杨应龙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钟楚雄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我是个杀人犯,走投无路,才投到何通伦……”
  黎自添“啊”地叫了一声:“你杀的是什么人?”
  杨应龙咬牙切齿地道:“她是我的妻子!他奶奶的,她家穷,欠人一笔债,我娶她时,替她娘家清还了债款,花尽我的积蓄,使我自己一贫如洗,没办法只好到外地干跑单帮,那婊子却趁我不在家时,跟邻居通奸,老子一怒之下杀死她!”
  黎自添大声叫道:“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应该杀,杀得好!”
  钟楚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杀奸夫?”
  “谁说不杀?但那奸夫一见我回家便溜掉了,后来衙门通缉我,我只好由安徽跑去上海投靠何通伦!”
  “他对你总算有恩!”
  “哼,我看上的一个女人,让他霸占了,我早想离开他,但没有钱,跑得了多远?这次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
  钟楚雄心中暗道:“众人城府真深,平日对何通伦表现得毕恭毕敬,却久有反叛之心!”
  黎自添问道:“杨先生,你已吃过女人的亏,为什么还会看上别的女人?”
  杨应龙道:“我今年才三十九岁,怎能终生没老婆?而且阿青怎能跟那婊子相比?”
  钟楚雄道:“老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杨应龙道:“跑到南方去,慢慢变卖古董,也许可以做点小生意。”
  钟楚雄道:“你不怕再变卖国宝时,会吃官司?”
  杨应龙苦笑一声:“我本就是通缉犯,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啦,咱们还未分赃。钟先生,你有什么意见?”
  黎自添道:“你们不必分给我,刚才逃跑时我拾到一只铁盒,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算我的吧!”
  “好,钟先生,你呢?”
  钟楚雄道:“我也还未有一个妥善的办法……老杨,假如我劝你把国宝交给政府,你一定不同意吧!”
  杨应龙吃惊地问:“你真的有这个想法?”
  “当然,反正我从何通伦手中得到的工钱,已够车马食宿费!”
  杨应龙冷冷地道:“我可没你这般伟大!”
  钟楚雄道:“我出一笔钱向你买,你肯改变主意吗?”
  杨应龙道:“第一,我不要拿你的钱,我敬你是一条好汉;第二,你也未必有这许多钱!”
  “假如你捐出国宝,而可以洗脱罪名,不用再东躲西藏,你肯不肯干?”
  杨应龙犹豫不决,钟楚雄又道:“我相信你这几年在何通伦手中也得到不少钱,假如你要求不高的话,相信已足够你生活几年,大丈夫何怕养不活自己?流亡的生活最可悲,你自己想想!”
  杨应龙干咳一声:“你有办法替我洗掉罪名?”
  “我有几位朋友,在南京政府里办事,通过他们也许办得到,但我却不敢向你保证,你也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保证不会出卖你!”
  “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但……”
  杨应龙话音刚落,前头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狗吠声,黎自添吃惊地道:“什么事?”
  “到了一个村落。”
  钟楚雄道:“这马已经吃不消了,咱们不如在这里借宿吧!天亮再走!”
  杨应龙道:“在这里过夜危险……”
  钟楚雄道:“假如你信得过我的便驾车到远处后走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黎自添道:“我走了半夜,已饿到走不动了!”
  杨应龙没办法,只好答应。钟楚雄与黎自添跳下车,站在路旁等候,村里的狗,不断地吠着。黎自添十分惊恐,靠着钟楚雄。
  钟楚雄还是头一次跟他这般接近的,他忽然闻到一股异味,这股气味,显然是发自黎自添的身上,虽然每个人的气味不同,但黎自添似乎更加不同,不过肯定不是狐臭。他心中暗道:“难怪他从来不坐在别人旁边,原来是有自知之明!”
  杨应龙还未回来,村里忽然有人开门提灯出来,叫道:“是什么稀客到?”
  钟楚雄转头望去,见提灯的是个女人,心中十分奇怪。
  那女人又问:“你们是不是错过宿头的?”
  “是的,”黎自添道:“我们正想道贵村借宿。”
  那女人招手道:“那么你们还等什么?过来呀!”
  黎自添轻声道:“不要去,这个女人有问题!”
  钟楚雄故意问道:“你怎知这个女人有问题?”
  黎自添面庞胀得通红,道:“她一个女人,不怕咱们吗?反叫我们过去,证明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她是故意的……说不定……她要谋财!”
  钟楚雄道:“说不定她在想男人……嘿嘿,看上你哩!”他大声道:“大嫂,请你等等,咱们还有一个朋友!”
  那女人把狗赶开,慢慢走过来,道:“你们吃过饭没有?我可以替你煮。”
  “好,你煮吧!咱们算钱给你。”
  那女人叫道:“我先回家准备,把灯挂在门口,你们一定要来啊!”
  黎自添低声道:“她一定会在饭菜里下毒!你一向聪明,为什么突然间懵懂起来?”
  “既然知道她会下毒,咱们不吃,她能奈何咱们吗?你怕什么?”
  黎自添无话可答。过了一会儿,杨应龙便回来了,黎自添连忙将刚才的情况告诉他。
  杨应龙道:“钟先生如果认为没问题的,我没意见!”
  钟楚雄向黎自添一笑:“走吧,女人并不可怕!”黎自添沉着脸,神色十分难看。
  村庄黑黝黝的,村人都在睡梦中,只有一栋砖屋门外挂着一盏纸灯,十分触目。所以很容易找到。钟楚雄在门外叫道:“咱们到了!”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进来吧!顺便将灯拿进来。请随便坐,我下了面条便出来!”
  钟楚雄首先进去,将铁箱放在桌下,拉凳坐下,边抽烟边打量。
  屋子里收拾得十分整齐,看来除了那女人之外,并无其他男人。
  一忽,那女人出来,三人都是一愕,因为这女人不但年纪不大,而且竟有几分姿色。她笑容满面,把门关上,道:“出外免不了要投宿,你们不必客气!”
  钟楚雄问道:“大嫂,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那女人脸色一黯,道:“不错,自从我丈夫和儿子染病死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不怕遇到坏人?”
  那女人微微一笑,道:“我丈夫生前把田地卖掉,到城里做生意,结果他死后,一无所有。我唯有在家里开客栈,赚点钱过活,就算遇到坏人又有什么可怕?大不了他们要我的身子,我反而可以多赚一点哩!我不抛头露面,就要饿死,现在不过多担一点风险而已!”
  钟楚雄看着女人并没有什么风尘之色,但很佩服她的胆色和坦白,遂问道:“你不怕村人耻笑你吗?”
  那女人叹了口气,道:“我曾经一贫如洗,他们又不照顾我,有什么权利约束我?就随得他们笑好了,我赚够钱,便到城里开家像样的客栈!”
  钟楚雄道:“有志气!”
  那女人道:“我看你们都是斯文人,要不要女人?我总共才卖过三次,身子干净得很,算便宜一点吧!”
  钟楚雄指一指黎自添,道:“他想找个女人陪!”
  黎自添脸色十分难看,怒道:“钟楚雄,你胡说什么?你自己想又不敢说……”
  杨应龙笑道:“你紧张什么?那个男人不需要女人?除非你不能人道!”
  黎自添脸色更是难看,骂道:“你……他妈的,你再乱说,我便揍你!”
  他根本不会骂人,在激动下,更是显得神态好笑。
  那女人,“咭”地一声笑了起来,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黎自添霍地站了起来,握着一双拳头,道:“我,我真的要打你了!”
  钟楚雄道:“老黎,老杨跟你开玩笑,你何必认真?”
  “他骂我……骂我……我就要他……道歉!”
  杨应龙料不到他会这般认真,只好道:“好好,算我说错!”
  “这不算道歉……你,你自己想女人,又没胆量,借机会侮辱我!”
  “是我不对,大婶……今晚我就要了你!”
  那女人笑嘻嘻地道:“随便你送钱……哎,面条糊了!”她快步跑进灶房。
  黎自添这样一闹,弄得气氛甚为尴尬。钟楚雄道:“这女人也算得是好女人。老杨,你多送点钱给她吧!”
  杨应龙道:“你放心,我对女人花钱一向很大方!”
  那女人端着面出来,一人一碗,放在他们面前,道:“煮得不大好,你们将就一点吧!锅里还有一点。”
  钟楚雄道:“我们一碗已够,你也吃吧!”
  “你们真的已够了?那我可不客气了!”那女人步进灶房,又装了一碗出来,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
  钟楚雄问道:“你还未吃饭吗?”
  “吃过一个冷馒头,本来不用吃的,不过这位大爷,要我今天陪他……只好吃一点!”
  钟楚雄正容地道:“你生活真的这般苦?”
  那女人脸上一红,道:“也不是的……不过我已经说过,要赚钱到城里开客栈嘛!喂,我得先说明,我不会服侍男人的,你可不要嫌东嫌西!”
  杨应龙问道:“你叫什么名?生意好不好?”
  “我叫三娘,生意不好,勉强有一点剩余!”
  “为什么不再嫁人?”
  “村里的人,说我是不祥的女人,没人敢要!说真的,他们看不起我,我也不会嫁给他们!”
  三娘吃得很快,进灶房拉出一只木盆,注了热水,说道:“你们湿湿脚就上床吧!”
  三娘家只有三个房,一间自住,两间出租,杨应龙跟她同房,钟楚雄和黎自添各睡一间。
  第二天一早,黎自添便下床,去敲他们的房门。
  三娘红着脸开门,道:“爷,你这般早下床,赶着上路吗?”
  “是的,你赶快替我们准备一些早餐吧!”
  三娘披上外衣钻进灶房,钟楚雄等人盥洗完毕,她拿出几只蒸熟了的馒头来,道:“家里没准备,你将就一点吧!”
  杨应龙道:“三娘,昨晚我跟你提过的事你考虑了没有?”
  “哎,婚姻大事那有这般草率的?多谢你……不过等你办了事再来吧!要我嫁给你也行,我也得把屋子卖掉啊!”
  钟楚雄与黎自添都瞪着杨应龙。杨应龙有点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道:“这间屋值多少钱,我给你就是。收拾一下跟咱们走吧!胜过你在这里左等右等,赚来的钱只能填饱肚子!”
  黎自添道:“你要跟她在一起,咱们便分开上路!”
  杨应龙怒道:“分开上路,有什么了不起?你可以先走哇!”
  三娘忙道:“两位不要为了我伤和气。应龙,如果你真的有心,以后再来吧!我等你半年!”
  杨应龙道:“好,我半年之内一定来娶你!”他提起一口铁箱:“老钟,咱们走吧!”
  出了村口,钟楚雄忍不住问道:“老杨,你真的要娶她?不嫌草率?”
  杨应龙道:“其实她很可怜的……我也该有个家才对,是不是?”
  “昨天咱们提的事你决定了没有?”
  杨应龙道:“好吧,你说得有道理,躲藏的日子真不好过,就由你安排吧!你准备去那里?”
  “先到北平,就算会上海也得到那里搭车!”钟楚雄问:“老黎你呢?”
  “你已替我说过了,要回上海也得到那里乘车!”
  钟楚雄忽然叫了起来:“我记起了!剪半梅,他说过你跟我驿马星动,都会到北方,而且有凶险,果然给他说中了,我想到天津去看他!”
  杨应龙道:“上次他到上海,我无空去请教他,这次可得请他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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