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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娘起贪念
2019-11-1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杨应龙是被人推醒的,他睁开双眼,床前站的是满脸焦急的钟楚雄:“老杨,老黎不见了!”杨应龙跳了起来,道:“是何通伦干的?”
  “别紧张,我猜他是自己逃走的!”
  “他为什么要逃去?”杨应龙塞了一根香烟到嘴里,自问自答:“啊,对啦!他是为了那只铁盒子?操他奶奶的熊,没一点义气!”说着抓起桌上的火柴,划火点烟。
  钟楚雄道:“我估计他还走不远,想去找找他!”
  “北平城这么大,你去那里找?”
  “火车站!你去不去?”
  杨应龙沉吟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要就一齐走!”他立即握着手枪:“我去跟三娘说一声。”
  钟楚雄把铁箱抛进炕下,也衔着一根烟出房,只听朱三娘说道:“他去就由得他去吧,应龙你别冒险,再说你还未吃早饭哩!”
  钟楚雄道:“老杨,你留下吧,我自己去!”
  杨应龙虽然好色,却颇有义气。他道:“三娘,等我回来再吃吧!”他忙随着钟楚雄走出院子。
  胡同里的人都匆匆忙忙的,也没人注意他俩。钟楚雄带头出胡同,踏上大街,大街行人如江之鲫。钟楚雄目光一瞥,不见有刘白杨的人在附近,便快步走了一段路。
  杨应龙紧跟住他,街角停放着几辆擦得光亮干净的洋车。两人跳上车,便吩咐车夫去火车站。
  车夫有了生意,跑得带劲,但钟楚雄与杨应龙却十分焦虑,害怕被何通伦和刘白杨的人盯上。
  沿途不断注视周围的路人。尤其是钟楚雄,他对黎自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决心揭开他身上的谜,更不能放他独自上路。
  虽说黎自添也会回上海,但到上海再去调查,不但困难大,而且黎自添也可能不肯跟他接触。刚好有火车到站,车站里被旅客和接客挤得水泄不通,钟楚雄和杨应龙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四处挤满人,老实说,就算黎自添真的在车站里,也不容易找得到。钟楚雄不禁有点气馁。
  杨应龙道:“我去售票处那里走一走,咱们大门口见面!”
  钟楚雄继续向前挤,忽然他在人丛中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情不自禁地叫起来:“黄梦华!”
  黄梦华是上海人,中小学都跟钟楚雄同班学习。元宵他回上海省亲,钟楚雄陪他玩了几天,想不到来到北平,又会遇到他。
  黄梦华见到钟楚雄也惊喜地叫道:“钟楚雄,你怎会在这里?”
  他叫声颇响,钟楚雄吃了一惊,连忙抓住黄梦华的手,要拉他到一旁去。黄梦华道:“喂,有话等下再说,我是来接我的教授!”
  钟楚雄道:“你住址在那里?你在上海给我的地址,我没带在身上!”
  黄梦华忽然大声叫道:“崔教授!”说着挣开钟楚雄的手,挤上前去。
  只见一个头发半白,精神奕奕,将近六十岁的男人,向黄梦华走过去。钟楚雄见他长脸长鼻,额高而窄,便知道此人必是崔教授,因为他生就一副典型的学者相貌。
  那男人一手搭在黄梦华的肩上,有点担心地问:“梦华,只你一人来吗?”
  梦华接他的行李,道:“师娘犯了点小恙,我不敢让她知道,她知道一定要来!”
  崔教授忙问:“她犯什么病?是风湿病吗?”
  黄梦华支吾地应了一声,一眼望到钟楚雄,忙道:“钟楚雄,我来为你介绍,这是燕京大学的崔教授。崔教授是历史学家,精通中西历史!”
  钟楚雄跟他握手,道:“崔教授的大名,梦华常提及!晚辈钟楚雄,有机会请教授多多指教。”
  崔教授十分谦虚,道:“钟先生客气,学海无涯,谁也不敢指点谁,大家一齐研究吧!”
  黄梦华道:“教授,我这位中小学的同学,在上海是很有名哩!他是上海出名的‘通天晓’,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玄学相理,哲学历史,无一不晓!”
  钟楚雄红着脸道:“教授千万别听他说,这是朋友们拿来取笑晚辈的!”
  崔致授道:“年轻人能吸收多方面的知识,是可喜的现象。不过要更上一层楼,便得把地址给我。”
  钟楚雄连声应是,却暗中擂了黄梦华一拳。黄梦华:“老钟,你还未告诉我,何事而来?对了,不如你跟咱们一齐走吧。
  钟楚雄道:“不,现在我还有点事,你把地址给我,我一有空便去找你。”
  黄梦华报了地址后,便扶着崔教授去了。钟楚雄在车站里找不到杨应龙,走出车站外,果见杨应龙站在那里左右张望。一见到钟楚雄便迎了上来,道:“找到没有?”
  “没有,你当然也找不到!”
  杨应龙将烟蒂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道:“他妈的,不晓得他跑去那里!你准备去那里找?”
  钟楚雄心想假如黎自添已经上车的,再找也没用;假如他是匿在旅馆里的,则恐他们两个外地人,像在此大都市找个人,无疑大海捞针。是以道:“不找了,先回去吧!”
  两人乘洋车重返朱大娘家,可是拍了好一阵门,都没有反应,杨应龙暗叫不妙。钟楚雄道:“我爬进去看看!”他翻墙进去,不见一人,拉开门栓,让杨应龙进去。
  杨应龙一进屋便叫道:“三娘,三娘!”他直接跑进大娘的房,不见有人,但见房内的抽屉和衣柜,都打开着,甚是混乱。
  钟楚雄则到灶房去找,随即返回昨晚睡的那间小房,只见炕上一片凌乱,炕口外多了一些炭灰屑,他大吃一惊,伸手进炕下一摸,摸了个空,不由叫了起来:“老杨,不好,那两个女人是贼!咱们可是送羊入虎口!”
  杨应龙也跑了过来,道:“我看不是,她们房内也有被人搜索过的痕迹,也许是何通伦他们找上门来了!”
  钟楚雄道:“这样说来,老黎极可能已经在他们手中,受不住拷打,所以将咱们供出来!”
  “一定是的!操他奶奶的熊,我早就说他不是人!”杨应龙愤恨不平地道:“我刚才已看过,后门虚掩着,他们一定是由后门溜掉的!”
  钟楚雄道:“咱们再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钱索!”
  黑暗之中黎自添的房门忽然无声地滑开,门外那女人,悄悄地溜进去,像是鬼魅。床上的黎自添毫无所觉,那女人取出一块手帕来,在黎自添双臂与头之间的空隙放下去,黎自添仍打着鼻鼾,那女人则用手掩着鼻。
  过了一阵,她轻轻推一推黎自添,黎自添毫无所觉。那女人将他身子一扳,变成仰睡,然后收起手帕,双手伸到黎自添的背下,忽然她的手又缩了回来。定一定神,才再做相同的动作,把黎自添抱了起来,走出房外,转头望了一下,转进灶房,过了好一阵才出来。
  她先到黎自添房内,再回她房中去。天亮之后,钟楚雄才发现黎自添失踪了!
  当钟楚雄和杨应龙离开之后,朱大娘首先将门关上,道:“三妹,你跟我到到灶房去。”
  “还要烧水吗?”
  “不,我有点东西要给你看看!”
  朱三娘心中虽然奇怪,但仍然跟她进灶房。朱大娘将干麦杆搬开,原来麦杆里面有一口水缸,她再把水缸拿开,下面便露出一个洞口来。
  朱三娘问道:“大姐,下面是什么地方?”
  朱大娘道:“拿油灯跟我下去你就明白!”她首先下洞,里面有道木梯,约莫七八级,便到地底。下面十分干燥,而且并不气闷,看来通风设备弄得不错。
  朱三娘跟着下来,目光一及,忽然叫了起来:“他怎会在这里?”原来墙角有两根木柱,其中一根绑着黎自添。
  黎自添的嘴巴塞了一块黑布,手脚被绑得紧紧的,看见有人下来,不断地挣扎着。
  朱大娘道:“他当然不会自己跑下来,是我把他弄进来的!”
  “大姐,你为什么把他弄下来,为什么又骗应龙和钟先生?”
  朱大娘冷笑一声:“三妹,你今年几岁了,还问这种话?他们带来的麻袋,里面全是宝贝哩!难道你不知道?”
  “大姐,你想吞掉他们的财产……万一他们回来后,你怎样向她交代?”
  朱大娘哈哈笑道:“傻丫头,难道我会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吗?到他们回来时,咱们早已远走高飞了!我问你一句话,你肯不肯跟我合作?当然大姐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朱三娘道:“大姐,你生活无忧,根本不必要再做这种事,又何必冒险?”
  朱大娘道:“傻丫头,钱还会嫌多吗?有了这些财产,咱们便可以快快乐乐地过下半生!怎么样?你念着那姓杨的恩情?男人都是这样,当觉得那个女人还新鲜时,叫他将心掏出来,他也会答应你;但当你失去吸引力时,他便恨不得一脚将你踢掉!”
  “应龙好像不是这种人!”
  “有了钱,还有九分美丽和青春,还怕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莫说一个,一百个也找得到!”
  “大姐,小妹不是那种人!”
  朱大娘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难道大姐还不知道?做过一天婊子的女人,一生一世都是婊子!”
  这句话像一根箭,射进朱三娘的心中,她不由撕下脸皮,沉声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你的丑事吗?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
  朱大娘脸色一沉,道:“我只要你听一句话,你肯不肯?”
  朱三娘一字一顿地道:“不肯!”
  话音没完,朱大娘便向朱三娘揍去,一拳直捣,这一拳的迅速和劲力,竟然不亚于男人。
  朱三娘冷笑一声:“是你先动手的,可别怪我欺侮你!”她显然不懼,左臂一翻,格开朱大娘的拳头,右掌乘势望其胸膛推去。
  朱大娘闪身一跳,飞起一腿,蹬向朱三娘的腰际道:“你想摸你大姐的大奶子,还没资格!”
  她出言粗鄙,跟昨天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朱三娘双掌一沉,拍开朱大娘的腿,冷笑道:“不害羞,你的奶子几时比我的大!”她俩的拳脚工夫和“嘴”上的工夫都是半斤八两。
  朱大娘连攻几拳,都落了空,反而吃朱三娘一掌。
  “你一向都打输给我,还凶什么?”
  “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二个大洋可买一担一的稻,现在才剩一担呢!”朱大娘故意卖了个破绽。
  朱三娘一向轻视她的武功,未及细思,标前一步,抢了进去,一把抓住朱大娘的衣襟。
  朱大娘突然一个风车大转身,朱三娘跟着她转,五指仍紧握不放。朱大娘反向她迫过去,朱三娘退了一步,后背已贴墙,这时候她才发觉不妙,正想翻掌攻击,但朱大娘比她更快,只见刀光一闪,她左手已抽出一把刺刀,架在朱三娘脖子上。
  朱三娘原来知道这个堂大姐的性格,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且说得出做得到。现在又见她双眼露出凶光,心头一怯,不由放了手。
  朱大娘道:“三妹,你我一场姐妹,我自然不会杀你,你放心,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朱三娘微笑道:“大姐,你要小妹怎做?”
  朱大娘摸出一块手帕来,拿到朱三娘鼻端,道:“你用力吸几口气!”
  朱三娘吃惊地问:“大姐,这……是什么?”
  “别动,否则刀下无情!这只会让你睡一两个钟头而已,等下你的杨哥哥自会来救你!”朱大娘边说边将手帕捂在她鼻上。
  片刻,朱三娘便已晕倒。
  朱大娘冷冷地道:“你要跟你大姐作对,还差得远哩!”她收起手帕和刺刀,把朱三娘拖到木柱下,用绳将她缚紧,再用布碎塞住她的嘴。
  黎自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可惜他嘴巴被塞得紧紧的,喊不出声来。
  朱大娘又拿出那块迷魂帕来,走到黎自添身前,道:“现在轮到你了!”又捂住黎自添的鼻,不久,黎自添又晕死过去。
  朱大娘松了黎自添身上的绳子,她忽然停止动作,过了半晌才红着脸伸手去摸黎自添的臀部,轻啐一声:“怪人!”
  她把黎自添拖上灶房,重新把出口盖好,然后拖着黎自添打开后门,向外面探视一下,这胡同只有几户人家,外面静悄悄的没一个人!
  朱大娘拖着黎自添,走到对间旧宅去。
  这旧宅是朱大娘在几个月前买下的,准备改建一幢房子出卖,现在还空着。她安置了黎自添,又返回家里,到房内搜索那两只铁箱。
  她不但聪明,而且心细如发,只看了几下,便伸手到炕下拉出那两只麻包袋,再回身到自己的寝室,取出细软现款,最后施施然到旧宅去。
  她估计钟楚雄与杨应龙就快回来,所以不敢立即离开,藏匿在对面暗中监视。果然过了十多分钟,钟楚雄与杨应龙便回来了。
  杨应龙走出后门,见有个老婆婆在胡同里晾衣服,便走过去问道:“老太婆,请问您老刚才有没有看见这院子里的人出入?”
  老太婆摇头表示没有,杨应龙再问:“那有没有外人进去?”老太婆又表示不知道,杨应龙只好回屋向钟楚雄报吿。
  钟楚雄也十分懊丧,骂道:“他妈的,想不到咱们两个大男人,栽在那两个女人手中!”
  杨应龙道:“也许三娘他们也是被人掳走的,现在怎办?”
  钟楚雄说道:“我有个同学住在附近,咱们去找他,了解一下北平的情况再说吧!”
  “那么快去吧,要不岂非一场高兴一场空?”
  两人乘洋车到黄梦华家。
  没想到崔教授也在他家中。
  原来黄梦华是他得意门生”崔教授回家见老婆没什么事,便跟黄梦华回去,向他讲述他这次到欧洲讲学的经过。
  钟楚雄替杨应龙介绍了后,使道:“老黄,咱们是老同学了,我也不客气了,想请问你几个问题呢!”
  黄梦华道:“只要我知道,一定吿诉你!就算我不知道的,崔教授也会为你解答!”
  “请问北平那个地下组织的努力最大?我指的是犯罪组织!”
  黄梦华抓抓头皮,道:“我只听人提过‘白虎帮’,它是不是势力最大的,可不清楚。”
  “白虎帮的帮主是谁?他们落脚点在那里?”
  黄梦华苦笑道:“你这是问道于盲了,我向来不去留意道些人与事!”他转头望着崔教授。
  崔教授反问:“钟先生,你问这些有什么作用?可否吿诉咱们?”
  钟楚雄道:“我有两位朋友失踪了,我怀疑是帮会里的人干的!”
  “那你应该去局子里报案才对呀!”
  “是的,我也有这个打算。”钟楚雄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崔教授,你对蒙古的历史了解吗?”
  “了解说不上,但多少也知道个大概!你有这方面的疑难,大家不妨讨论一下!”崔教授可没一丝架子。
  钟楚雄递了一根香烟给他,杨应龙连忙替他点火。钟楚雄道:“崔教授一定知道明朝土木堡之变,也知道有个叫也先的瓦刺首领!”
  “明朝英宗就是让他掳去的!”
  “其后明与瓦剌达成协议,瓦刺恢复进贡,崔教授可记得他们进贡过什么宝物吗?”
  “史书虽有记载瓦刺与明达成协议,恢复进贡的事;但没有记载进贡什么,猜想都是些马匹,布疋之类的东西。也先在位之时,瓦刺势力很昌盛,料不会进贡什么稀世之货!”
  “有一颗鹅蛋般大小的珠子,瓦刺自称是天上之物,他们不知用法,所以贡之大明;但明朝上下亦不知其用处,所以一直放在皇宫……”
  钟楚雄说到这里,故意停住,用眼望着崔教授。
  崔教授道:“我完全没有这个印象,梦华你呢?”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老钟,这段记载,你是从那里看到的?”
  杨应龙快口道:“是咱们亲眼看到那颗珠子的!”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后悔,这句话引起极大的反应。
  崔教授立问道:“明朝的东西,你们从那里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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