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妙计杀人 偷天换日
2019-11-2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容山河一人一驴,走进汉水之畔的长寿店,这里只是一个小集,往来的客旅不多,因此他一入集,便惹来不少奇异的目光,容山河直趋汉畔客栈。
  小二忙着替他拿行囊拉毛驴,容山河进店朝掌柜道:“有上房么?”掌柜道:“还有一间,客官要住多少天?”
  “七七四十九天,一天不少,一天不多!”
  那长着山羊胡子的掌柜目光倏地一亮,道:“欢迎之至,不过客官预先付账!”
  “我要五间上房!”
  “客官还有朋友?”
  “没有,我喜欢四周没有人骚扰,一口气租下来的!钱照付!”
  “可惜小店的上房一共才三间,而且现在只剩一间空着!”
  “那就暂且勉强凑合一下吧!快着人带路!”
  掌柜道:“客官还是先付账吧!”
  容山河头也不回地道:“你要房租,就随我到房内拿吧!”掌柜吩咐小二看店,亲自引容山河到最后一间大房,容山河看了一下,道:“可惜这床不是新床!”
  “小店有新床,不过是留给皇上住的!”
  “皇上是天子?”
  掌柜道:“是天神之子!”
  “我要见他!”
  “凡人见不得!”
  “我是天上的煞星,你告诉他,他一定肯见我!”
  掌柜看了他一眼,道:“客官且休息一下,待老朽去请他,看看他肯不肯来!”
  掌柜去后,容山河立即忙碌起来,在桌下放了一枝竹管,再缚了一根鱼丝,拴在桌脚上,接着又在门顶和席下安置了一件东西,他武功不行,自然须处处小心,事事提防。
  过了一阵,房门敲响,容山河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个人以背进来,迅速将门关上,双手在脸上一弄,再转过身来,只见来人脸上戴着一个青铜制的面具,看来有几分天神的味道。
  “请坐!”容山河首先在桌后坐下,天神之子犹疑了一下,终于在他对面坐下。容山河自行囊中取出一只木盒,放在桌上,轻轻推前,“幸不辱命!”
  天神之子乃一个专门做杀人生意的人,要找人杀人的固然会找他,要使钱替人杀人的,亦会找他!当下他打开木盒盖子,看了一眼,立即又将盖子合上,道:“果然是古万安的首级,听说他跟武当白云道长是亲戚,你怎能下得手?”
  “先付钱,在下杀人并无义务将杀人之过程吿诉你!”
  “你我已交易了五六宗生意,至今尙不信任我?”
  容山河道:“那是另外一回事,吿诉你是人情,不吿诉你是道理!”
  天神之子冷哼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道:“你看清楚,是五千两的!”他等容山河收了银票,再道:“以前我可曾问过你?”
  容山河目光倏地一亮,道:“有一宗大生意,你尚未决定是否交给我。”
  “不错,你很聪明,所以不必多费唇舌,说不说随你!”
  容山河道:“我到九岭山下,发现白云和淮河四义一直在其身旁,即使我下得了手,也怕逃不脱,因此行险着,写了一封信给古万安,说一个月之内要杀他,他起初当然不信,于是我先向他家内的小鸡小鸭下手,又缚去了其老仆,然后写第二封信给他,叫他自杀,否则先杀其一家老少!”
  天神之子道:“目的何在?”
  “我要他们寸步不离,反正你给我的期限是三个月,我还可以等!其实我是极希望他诈死来瞒我的……”
  “为什么?”
  容山河摇摇手,示意他不可再打岔。“古万安果然诈死,他把老婆儿子也瞒过了,一家大小哭得甚是凄凉,白云和淮河四义一直留在家中,我便知道他是诈死!”
  “起初只是他想打发我,不料很快我便知道他是另有目的的!因为真死不可能停棺这般久的!他诈死当然是为了引我上钓,再连手杀了我!”
  “我悄悄到别处买了许多暗器,却让我在无意中遇到祝君安……”天神之子道:“是“八臂鼠”祝君安?后来又如何?”
  “我在酒家遇到他,斯时他正在牛饮,我灵机一触,顺便取了一颗药丸,抛在其酒中,让他喝时觉得有东西进喉,又吐不出来,然后不动声息尾随他到栈,到半夜才去敲他的门,吿诉他在酒中下了慢性毒药……”
  天神之子又插腔道:“他自己擅使毒针,对毒药必有一定认识,怎肯信你?”
  容山河经笑一声,道:“他只是擅使毒针,对毒药有所涉猎,但绝非使毒的行家,但凡这种对事物一知半解的人,最容易受骗,我只须吓唬他几句,他便疑心生暗鬼,最后必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受我指使了!”
  天神之子听得兴致勃勅,道:“快挑重要的说!”
  “我要他到古万安居住的古家村附近听我之命令,解决了他,我便先他一步到古家村,又写了一封信给古万安,拆穿其诈死之狡计,迫他们赶快安葬!
  “果然过了两天,他们便扛着棺材出殡了,我一看棺材的重量和大小,便知道古万安躺在棺材里面,也知道他们要引我去挖墓査真相,所以着祝君安去挖墓,谁知祝君安还找了个真正的盗墓者,将白云道长他们引开,好下手……”
  他一口气将杀人之经过说了出来,天神之子长叹一声:“变幻煞星果然名不虚传!古万安、白云道长和淮河四义受人摆布,不足为奇,盖君子可欺其方,难得的是你连祝君安也玩弄于股掌之间!”
  容山河道:“我要说的话已说完了,轮到你说正事了!”
  “我决定让你去做一宗价值五十万两黄金的大买卖。”
  容山河问道:“杀谁要花五十万两银子?”
  天神之子声音虽低,但字字清晰:“翁吉祥!”
  容山河脸色再变,涩声问道:“天翁门之主翁吉祥?”
  “不错,正是他,你害怕么?不过你现在不接也不行,因为你已知道秘密!”天神之子手臂一抬,袖管中突然射出一条细长之极,不知名的蛇儿!
  蛇儿行动极快,一下子便缠住了容山河的脖子,蛇头微昂,对正容山河的喉头!
  容山河强作镇定,垂首暗中揑住鱼丝,轻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迫我就范?五十万两银子的生意,谁不愿意做?何须迫我赚大钱!”
  天神之子目光凌厉,厉声道:“我吿诉你,这宗生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且你有了这笔钱,再加上以前的积蓄,做了这宗生意,以后便不必再杀人了!”
  容山河镇定地问道:“你怀疑我的能力?””
  “不错,天翁门这几年的地位越来越稳固,颇有问鼎武林之势,翁吉祥周围都是些武功高强的死士,你有什么办法杀得了他?”
  容山河一挺胸,冷笑一声:“假如你认为我完全没有办法,又何须迫在下杀他?你若是将他交给在下,便不必过问,在下自有办法,你该知道在下杀人向来用脑,不是用武!”
  天神之子撮唇轻啸,那蛇儿又“飕”的一声飞回其袖中。“若果失手,不但你不能在杀手行中混,而且生命亦有危险!”
  容山河冷冷地道:“在下如今亦有生命危险!”一顿反问:“可有限期?”
  “当然有,两个月!”
  容山河断然道:“不行!在下要求一年,若是两个月,我宁愿让你的蛇儿咬毙,也好过砸烂自己的招牌!”
  “此乃雇主之要求,某只是代为转达而已,他是否肯延期,还须请示过他!你还有什么要求?”
  “杀翁吉祥非比寻常,说不定届时须用钱收买其手下,因此雇主须先付一半订金,放心,你还是照旧收取三成!”
  天神之子长身道:“你且在此住几天,三日之内必有回音!你最好不要出去跑!”
  容山河笑道:“在下一切用不着阁下担心,既然如此,饮食也请你代为安排!先叫人送盆澡水来,在下须轻松一下!”
  天神之子安排甚为周到不但澡氷是热的,而且还有个美丽善解人意的女人替他擦背揑骨。容山河知道此刻他安全得很,因此放心享用。酒菜十分精美可口,这都是免费的,容山河乐得受用,何况有美在抱!
  那女人叫虹虹,容山河也闹不清楚是红红,还是洪红,还是洪虹,只管叫她虹虹,因为在床上时,她腰软如蛇,拱起如同一道彩虹,虹就比红贴切了。
  虹虹在他房内三天,容山河也就三天不踏出房门一步,第四天一醒来,伊人不见了,容山河若有所失,强打精神,又暗中作了一番布置,果然吃过早点,天神之子又来了。
  “雇主只肯多宽四个月,由今日起计,至明春正月初十日为止,在此期间,翁吉祥必须死!逾期死的是你!”容山河精神焕发地道:“放心,死的是他,而且他多数过不了今年,只怕去杀了他之后,你没把握取得余款,若有此情况,你有何打算?”
  天神之子眼神一变,道:“不可能有此情况发生!即使有,只要你带来翁吉祥的首级,某自然给你二十万余数!”他自怀内掏出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交给容山河。“这是订金,你先收下,其他的话,料你心知肚明,也不必多说!”
  容山河收了银票,道:“请你替我备一匹马,午后在下便起程!”天神之子唔了一声,将门关上,容山河这时候才敢露出兴奋的表情,这当真是宗大买卖,实收四十万两的一宗买卖,对他来说,这是第一遭!
  容山河出道时,曾经发誓要赚够五十万两,可是做过几宗生意之后,便觉得五十万两,实在算不得什么大钱,不够他日后花用,因此将目标增加至一百万声,可是当他有了一百万两银子时,仔细算过,又觉得买了田地房舍,娶了老婆,所余不多,是以又将目标提高一倍。  
  二百万两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做成这宗生意,已足凑此数,容山河亦定收手,享享清福,二百万两白银实在不是小数目,一担大米才七钱白银,二百万两可以买多少斤大米,他讨再多的老婆,生再多的儿子也吃不完!

×      ×      ×

  襄阳是座古城,也有最古老的行业,青楼妓院,尽管襄阳旅客不多,但此地还有大小妓院七八家。
  容山河以商贾的身份到襄阳,他投了店,天色已向晚,遂更衣去小红院。小红院在那七八家妓院中,虽不是最下等的,也跟上等沾不到点关系。
  容山河囊中多金,再贵的妓女他也嫖得起,想不到他“自奉甚俭”,竟来这种地方。
  龟奴哈腰问道:“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要白牡丹。”
  龟奴脸色微变,道:“对不起,白牡丹已经从良啦,你挑别的吧!”
  “那就叫黑牡丹吧!”
  龟奴又道:“小店从来没有一个叫黑牡丹的姑娘!”
  “就改叫富贵花吧!”
  龟奴脸色再一变,低声道:“富贵花也分颜色,您……”
  “要大富贵!”
  龟奴舒了一口气,道;“请公子随小的进来!”他一直把容山河引到内堂,厅里有个丫环在打扫,龟奴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丫环去后,龟奴再引容山河到客房。“请公子稍候!嗯,您喝点什么?”
  容山河递了一块碎银与他。“来到这种地方,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喝茶的好!”
  龟奴轻声道:“您请坐坐。”他出去了一会儿,便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来,道:“这是武夷岩茶,刚到的!”
  茶确是好茶,而且烹茶的工夫还不赖,容山河喝了一口,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近来大富贵生意可好?”
  龟奴哈腰道:“对不起,这个小的可不敢说,您请原谅!”
  容山河满意地点点头,又斟了一杯茶呷了。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龟奴道:“来了!”随即出去,门帘一掀,带来了一阵浓浓的香气,教人有点透不过气来,容山河抬头一望,进来的是个打扮妖冶风骚的徐娘,知道乃自己要找之人,立即欠欠身,坐得端正。
  大富贵只是这女人在某种情况下之代号,她表面上开了三间妓院,其实赚得最多的是贩卖有关武林的一切消息,一般人都称她为品姨。因为她年轻时,在青楼里叫一品花。
  当下品姨在容山河对面坐下,盘起双腿,瞇着眼望了容山河几眼,道:“小兄弟面生得紧,不知怎会找到贱妾?”其实容山河来此已有五次,只是他每次来,都以不同的身份出现,故此品姨认不出来。“品姨,在下并无恶意,你又何必问这些事?”
  品姨走过去替他斟了一杯茶,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道:“好,那么咱们言归正传,你来向我买什么?”
  “有关翁吉祥的一切!你照你所知尽倾出来,在下决不让你吃亏!”品姨问道:“包括他的私事?他的亲属?”
  “也包括他的敌人!”

×      ×      ×

  容山河离开客房,品姨亲自送他出房,临别道:“多谢您的酬金,瞧在您出手阔绰,贱妾便免费送你一个消息!华三川有个亲戚叫老周,就在本城凌记大押当伙计,你可以去问问他,这人赌钱赌得很凶,你不要去凌记,去富贵赌坊找他,这时候他必在那里!”
  容山河道:“老周既是华三川的亲戚,他未必肯说!”
  “他一定肯说,因为他本在长虹帮,因为偷了帮内的钱去赌,故此被华三川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容山河抱拳道:“多谢品姨,后会有期!”

×      ×      ×

  襄阳城只有三间赌坊,富贵赌坊是最大的,生意亦是最好的。这时候,赌客已渐少,空出几张桌来,容山河走了进去。到那几张桌有人的地方走了一匝,凭他的直觉,认定一个脸色青白,手指修长,眉目透着精灵,但满头大汗的瘦长中年汉,必就是品姨所说的老周。这一桌是牌九,容山河走过去,老周坐在庄家对门,他押了二十两,分前后两注。容山河放下五十两,押在前面,还将老周后面那注的十两推前。老周回头怒目以对,容山河笑笑。
  “输了算我的,赢了是你的!”
  天下间那有这种便宜事?老周回心一想,觉得可以忍受,便不再反对。四张牌拿来了,容山河道:“就由你主意!”
  老周掀起一看,斧头搭板槐,后面是一对地,变无可变,他心中十五十六,谁知庄家掀牌,前四后六,老周赢了。这陌生人无端替他多赢十两,他绽开笑容问道;“这一手如何下?”
  “把赢来的都押下去,分前后两注!”
  说来真玄,这一手前面是天九,后面又是宝子,两注都赢了。老周一张脸胀得通红,双手乱搓,道:“全押下去吧!”谁知容山河把赢来的钱都收回来,只押五两,老周一看,心中嘀咕:“这人也许是财神爷,好歹再跟他一下!”当下也只押了五两。拿牌来一看,心中乐开了,拿了一副蹩十配六点,除非庄家运气霉到底,否则必输无疑!庄家掀牌,来个通吃。
  容山河再押一把五两的,然后又把赢来的全押下去”老周依样葫芦,最后那一手又让他赢了。自容山河出现之后,老周已赢了一百两,他兴奋得眼皮直跳,道:“老兄,真有您的,以后如何下注,俺都信你的!”
  容山河笑道:“得些好意须回手!每天嬴一百两,一年下来,也真够瞧的!在下只是碰运气而已,根本是门外汉,说起来,也是仗您的威势,就让在下作个小东如何?”
  老周拍拍胸膛,道:“好,俺请你去宵夜!”
  “你我一见如故,谁请都无所谓!”两人携手离开富贵赌坊,就像是多年的老友般,富贵赌坊本钱足够,生意又好,输了三几百钱,也不放在心上,任由他俩离开。
  经经***
  老周带容山河到千秋小馆喝酒,老周连灌三杯,方哈哈笑道:“对不起,俺乐昏了头脑,至今尚未请教大名!”
  “敝姓何,单名一个易字,老兄贵姓?”
  “俺叫周济,嘿嘿,俺老子替俺起错了名,周济周济,老是把钱周济给赌场老板,真他奶奶的晦气!不过俺不死心,终有一日,教我把整间赌场赢回来!”
  容山河伸出拇指续道:“周兄果然有志气!来小弟敬你一杯!”两人吃六七个小菜,唱了三四壶酒,周济已有六七分醉。容山河扶着他道:“周兄醉了,咱们走吧!”
  周济双眼一瞪,道:“谁说俺醉?再来十壶,俺也无动于衷!”
  “好极了,周兄既然未醉,何妨到小弟客居处,作秉烛夜谈,只恐天未亮,只恐天未亮,周兄巳人事不省!”
  “放屁,三天三夜也休叫俺合上双眼!”
  容山河心中暗笑,扶着他到客栈,他着小二沏了一壶茶,趁老周未清醒,问了许多长虹帮的人事,周济有问必答,知无不言。容山河将他每句话都记住,他稍停不问,周济便歪倒在床上,打着呼噜,容山河躺在他身边,吹熄了灯,双眼在黑喑中闪闪发亮。
  周济提供的线索,对他来说实在太有用了!
  当前武林中除了七大门派尙保持一定地位之外,天下武林只剩下一帮一门一寨在角逐。长虹帮、天翁门和合义寨,各据一方,论实力,长虹帮最完整,合义寨最差,但天翁门和合义寨之间有协议,在危急时,互相支持,故此长虹帮亦不能独霸,而天翁门和合义寨虽然有协议,但也有矛盾,是以亦不能团结起来,消灭长虹帮,这三个势力已斗了七八年,情况毫无改变。
  翁吉祥之天翁门最早崛起武林,但年事已老,魄力不如前,合义寨才崛起七八年,根基较浅;长虹帮帮主华三川今年才四十岁,十八岁闯荡江湖,二十三岁创立长虹帮,只因他对手下格外照顾,因此有一大批肯为他牺牲一切,又肯将自己的一切卖给长虹帮的武林高手,是故势力最强!
  要杀翁吉祥比要杀华三川困难得多,因为翁吉祥老谋深算,而且一个人年纪一大,便小心谨慎起来,也怕死亡之神突然降临,夺去宝贵的生命,故此,身旁的侍卫特别多,侍卫工夫做足,甚难下手。
  容山河一早已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杀死翁吉祥,最好的办法便是借刀杀人!
  天下武林,能够杀死翁吉祥的应该有四五名之多,但最想杀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华三川,所以容山河决定假华三川的手取翁吉祥之命!周济对容山河提供的资料极为有用,再加上品姨提供的,已可以制造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来!

相关热词搜索:杀手 掌门 盟主

下一章:第二章 从中挑衅 两败俱伤

上一章: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