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悟谜语得宝 终南有传人
2025-08-26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过了半柱香,吕丹凤双眼经已红肿,上官业勤心头发酸,又疼又怜,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请师姐节哀!”
  吕丹凤再哭了一阵,才慢慢收泪,飮泣地对他说道:“爹是强行练功,震断了经脉死的……我进来时,只见到他最后一面……”
  上官业勤垂泪道:“师父已这般年纪了,还强练什么内功……唉,他一定是有什么未了之志……”
  吕丹凤脸色更加青白,说道:“爹临死前交代,要你好好练武……希望你能光大本门,否则他死不瞑目,他还说……还说……”
  上官业勤见她吞吞吐吐,不由问道:“师父还说些件么?”
  “他说……假如三位师兄若有什么不轨,要你代他清理门户……”
  “他老人家还说些什么?”
  “那些都与你无关!”
  “他可有交代下来,要小弟今后如何么?”
  吕丹凤想了一下,道:“他只叫你照顾愚姐……”
  上官业勤心头猛地一跳,不由看了她一眼,吕丹凤低头不语,不知她心中想着什么,他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请师姐节哀,这碗药已用不着了,待小弟去煮些稀饭给你吃,明早小弟下山买具棺木回来,先把师父安葬了再说。”
  “一切拜托你了……不过愚姐还怎吃得下?”
  上官业勤心头悲恸,自忖也吃不下,便陪她守着吕容亮的尸体。
  两人一夜无话,默默守到天亮,上官业勤劝吕丹凤去睡觉,吕丹凤摇摇头,上官业勤知道再劝也没用,便出去熬了小半锅地瓜稀饭,盛了一碗给吕丹凤。吕丹凤只吃了半碗,上官业勤强振精神,吃了两碗,取了钱下山去买棺木。
  由于车子没法上山,须用人力措上,上官业勤不肯多花钱,自己措上山,得到山洞已是下午,他找了一块墓地,就在山洞上面,用锄头挖了一洞,再烧水替吕容亮洗澡,最后换上寿衣,将他放入棺内。
  他弄妥了这一切,才叫吕丹凤进来,两人换上麻衣孝服,把棺材抬了上去,上官业勤办过丧事有点经验下山,买棺时,已顺道买了香烛祭品,两人将棺材葬落土穴中,再盖上土,吕丹凤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上官业勤供上祭品,点上香烛,拉着吕丹凤跪在墓前,喃喃地祷告:“师父请瞑目,徒儿一定秉承师父的遗志,光大门户,只是恐怕徒儿资质低劣,有心无力,请师父在天之灵,助徒儿一臂之力,至于师姐也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好好照顾她的!”
  吕丹凤娇躯一震,乜斜了他一眼,也阖起双眼,轻轻祷告起来,她声如蚊蚋,加上不断泣啜,上官业勤听不到她说些什么。
  上官业勤在墓前拜了几拜,又叩了响头,再道:“由于仓猝,墓碑尚未打好,请师父原谅,过两天徒儿再为师父竖立。”言毕把金银元宝焚烧起来。
  此时,天已向晩,树上归鸟呱呱乱叫,益添几分凄清之气氛,吕丹凤默默跪着,上官业勤烧了金银,才把她拉下去。
  回到洞中,吕丹凤睹物思亲,又哭了起来,晚上也不吃饭,便伏在父亲石床上胡乱睡了一阵。
  第三天,上官业勤又下山把墓碑措上来,再取香烛,与吕丹凤到坟前竖碑和拜祭,自此之后,两人便在终南山上相依为命。
  吕丹凤似失去魂魄一般,经常坐在草坪发呆,有时一坐便是大半天,上官业勤则苦练不辍,见吕丹凤情况这般严重,不时开解她,可惜他不善说笑,无法逗吕丹凤一笑。
  日月如梭,眨眼已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这天吕丹凤一早下床,煮了好些吕容亮生前爱吃的小菜,与上官业勤携带香烛,到吕容亮坟前拜祭。
  金银元宝烧毕,吕丹凤便道:“师弟,你下山吧,我在这里多陪爹一会儿。”
  上官业勤说道:“小弟也在此陪伴师父。”
  “不必,你赶快下去,我不想有人吵我!”
  上官业勤心头微微发酸,说道:“师姐,你这样下去好生令人担心,看你这个多月来,起码清瘦了十斤八斤肉!”其实吕丹凤不但瘦了,而且神情憔悴,仿佛已老了三四年般,不过上官业勤却不忍说出来。
  吕丹凤粉脸一寒,道:“愚姐年纪比你大,入门比你早,我自有主意,你下去吧!”
  大概说罢之后,她觉得言词过厉,便放软语气道:“师弟,请你原谅愚姐心情不好,若有得罪的,请多加包涵!”
  上官业勤叹了一口气,道:““小弟怕师父在九泉之下没法安心,所以才多说你几句,师姐万勿生气;何况师父临终交代,要我照顾你!”
  吕丹凤沉声道:“愚姐不必你照顾……唉,不如你下山买几块布回来,让我缝制几件衣服,也好打发日子!”
  上官业勤大喜,道:“只要师姐你宽怀,小弟宁愿为你做任何事,你等我,小弟这就下山去!”
  吕丹凤娇躯一震,露出感激的目光,缓缓道:“愚姐知道你乖……这些天来,多亏你照料……我,我感激得很……不过,你不用替我担心,还是把精神放在习武上面吧,爹把光大本门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上官业勤正色道:“小弟一定尽力而为!”言毕下山而去,吕丹凤怔怔地望着他的背景,山风吹过,秀发飘飞,忽然吹下了她两行清泪!

×      ×      ×

  上官业勤回山时,已是下午,吕丹凤坐在灶堂里等他。“师弟,你还未吃吧,锅里还有一大碗干饭,还热哩,你快点吃吧!”
  “谢谢师姐!”上官业勤把布捧上,道:“师姐,你看这些花布合不合你的心意?”
  吕丹凤打开一看,只见里面两块花布,一块湖水绿色的长布料,她心头一怔道:“你怎会买花布?”
  上官业勤一边扒饭,一边道:“你不合意摩?”
  吕丹凤心头一热,涩声道:“傻师弟,愚姐是要为你做衣服呀,可不是要为自己做!”
  上官业勤心中如通过一道暖流,道:“小弟的衣服还能穿,倒是师姐的都已旧了!”
  吕丹凤说道:“你吃了饭拿下山去换吧!”
  上官业勤摇摇头,道:“小弟的以后再做不迟,我不换!”
  吕丹凤想了一下,道:“你好意,愚姐接受了,不过你明早一定再下山去买布,挑你自己合意的;还有,挑一块厚布,冬天来时才可御寒,你若不听话,这三块布愚姐也不做了!”
  上官业勤心头暖洋洋的,道:“那么小弟明天再下山买吧!”
  吕丹凤自怀内检出一块玉珮来,道:“你明日下山时,顺便替愚姐把这块玉珮卖掉!”
  上官业勤道:“咱还够钱买布,不用啦,你留着吧!”
  吕丹凤道:“傻师弟,那以后咱们吃甚么?”
  上官业勤道:“小弟正想跟师姐商量,刚才我在市集上看见有人在摆卖山药及猎物的,以后小弟也可以采些药去卖!”
  吕丹凤喜道:“这倒也好,你吃了饭便上山采药去吧!”
  自从她回山之后,今日与上官业勤说的话多了,上官业勤甚是高兴,大声道:“小弟遵命!”
  吕丹凤拿布入山洞裁衣,上官业勤则上山采药打猎,第二天依旧上山,采了一大包山药,父猎得了一头小麞,两头兔子,第三天都带下山去贩卖了。回山时果然带了两块布。
  此后,吕丹凤便一直在山洞里做衣服,而上官业勤有空便上山采药打猎,还下了三次山去做买卖,吕丹凤花了二十天的时间,才为自己做了两件上衣,一件裙子,又替上官业勤做了两件上衣。
  这天她大功告成之后,神情较前愉快,煮了饭,两人在石室内进食便道:“师弟,明天愚姐跟你上山打猎采药去,多赚些银子,待愚姐再为你做一条裤子!”
  上官业勤见她高兴,便一口应允。以后吕丹凤便与他一起去采药打猎,然后由上官业勤拿到山下贩卖,他将赚到的钱都交给丹凤,只觉这种日子比神仙还快活。
  匆匆又是秋天,上官业勤与吕丹凤已积了一笔钱。两人都甚是高兴,尤其是吕丹凤,有空时便取出那些钱来数,叫上官业勤把铜钱都兑了碎银。
  这期间,吕丹凤每天都抽出时间陪上官业勤练武,起初都是上官业勤落败,至后来吕丹凤已难胜他,而且上官业勤左足微跛的关系,很多招式使出时,方位都略有偏差,有时虽然会露出破绽,但亦颇有出人意表之效,每将吕丹凤吓了一跳!
  两人纵然练得勤,但进境甚为有限,只是多了几分熟练而已,上官业勤颇为苦闷,而吕丹凤有的却是另一种沉闷和忧愁,除了练武之外,她都是愁眉不展,看得上官业勤好不心痛,恨不得能稍解去其痛苦。
  这天,上官业勤听她喃喃地道:“爹已死半年多,他们都不回来探望一下……难道他们都已忘了师门的恩惠?”
  上官业勤乘机问道:“师姐,你上次下山找到三师兄没有?”
  吕丹凤点点头,上官业勤紧张地问道:“他,他待你如何?”
  吕丹凤呆呆地道:“我没跟他打过招呼……”
  上官业勤怔了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吕丹凤沉吟了一阵,才道:“因为当时他跟一位姑娘很……很亲密……”
  “啊!”上官业勤脱口道:“三师兄怎能这样,难道他不知道你的心意?”奇怪,他说此话虽有责怪之意,但心中却有放下一块大石之感。
  吕丹凤粉脸一红,道:“也许他……他已忘记了我……”
  “不会的,三师兄不是这种人!”
  “假如他不是这种人,为何一直跟着那位姑娘,而且对她呵护备至,我一连跟了他俩三天,他都未曾发觉我!”吕丹凤泪水长流,呜咽地道:“你不在场,那情景好生令人伤心,他一对眼睛未曾离开过那位姑娘……那贱人也不见得漂亮,他就像蜜蜂见到花朵般!”
  上官业勤怒道:“三师兄怎能这样待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吕丹凤香肩耸动,抽泣起来,上官业勤心头一软,忙又安慰她:“凤姐莫哭,也许那女子是三师兄的大主顾也未定,他这样做可是为了你呀!”
  吕丹凤一怔,问道:“他这般气我,还说是为了我?”
  “三师兄为了做成生意,难免要讨主顾欢心,而他赚的钱也是为了早日与你成亲!”
  吕丹凤娇躯微微一震,悄声道:“难道我错怪了他……不,但他不能这样无视于我!”
  “三师兄不知师姐在旁边嘛,这也表明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随便留意身旁的女子!”
  吕丹凤道:“当时愚姐是女扮男装跟踪他俩……”
  “这就是了,怎可怪三师兄?”
  吕丹凤想了一下,垂下头去。半晌才道:“他若是有心,怎会一去两年,都不回来一下?”
  “也许他还未赚到足够成亲的钱!”
  “愚姐岂是贪财之人!”吕丹凤话虽如此,但语气经已软了。
  上官业勤道:“师姐你还未问清楚他,便自个烦恼,到头来可能是庸人自扰,岂不自讨苦吃,还是再安心等待吧,小弟相信三师兄必定会上山!”
  吕丹凤回嗔作喜,道:“今日真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开解,愚姐……”
  上官业勤心头有点发苦,道:“好啦,现在咱们上山采药和打猎吧,趁这时候多打点猎,到冬天时便不好找了!”
  吕丹凤举袖拭去泪珠,取了弓箭与上官业勤上山。此后,吕丹凤心情比前稍好,但仍时忧时喜的,情绪极不稳定。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已是冬天,山上的树木疏疏落落的,树叶都已掉下来。这天上官业勤又下山卖山药,回程时,顺道买了些米,上山已是黄昏,却找不到吕丹凤。他起初只道吕丹凤去砍柴,便洗米下锅,可是天色黑齐,仍不见吕丹凤回来,才吃起惊来,到她寝室呼叫,没有应声,最后才找到一封信。
  上官业勤心头怦怦乱跳,忙不迭将信解开,只见上面写着:
  上官师弟如晤:年来得弟照顾,又得师弟好言劝解,五内倶铭,深觉师弟所言极是,奈何至今仍不见三哥上山,心中之焦虑,实非笔墨能喩,际此冬日,山上草药及猎物倶稀,是以决定下山再去找寻三哥,希望能当面问清楚。不辞而别,深感不安,但料师弟必能体谅愚姐之苦衷,末了希望师弟勿以我为念,也不可下山寻姐,愚姐最迟明春即回,希继续勤练武功是盼。又及,银子已被愚姐带上路,师弟大恩,愚姐没齿难忘,异日得偿素愿,再请师弟多喝几杯喜杯。扫此,即颂冬安,师姐丹凤顿首。
  上官业勤看了信,发时呆住了,只觉山洞里空空荡荡,好像少了很多东西。他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半夜才胡乱勺了一碗稀饭吃了,和衣躺在吕丹凤的石床上睡着了。
  次日,上官业勤也无心练武,整天如行尸走肉般,站在岩石上向下瞻望,只盼吕丹凤忘记带甚么东西,再回山见她一面!可是他的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没法达成,经过三天的茶饭不思,一天到山溪处勺水,发觉自己眼圈乌黑,满面胡须,形容枯槁,不由瞿然一醒,自怨自艾起来:“上官业勤呀上官业勤,你为何如此不长进,如此痴心妄想?师姐跟三师兄是青梅竹马一齐长大,而且三师兄人俊武功高,我拿甚么跟他比,没的自误前程,辜负了师父的愿望!”
  他主意打定,便收拾心情立即回草坪,拿着木刀练习起来。练了一阵,忽然想起师父平日提及的事来,不由忖道:“师父临死之前虽然没叫我去练功室,但此时山上只我一人,我何不进去瞧瞧!
  心念未了,他人已奔向山洞,一直走至练功室,点了油灯,观看壁上的图文,上面划下的正是吕丹凤教他的刀法,他细观着才发现平日自己练习的,有好几处的方位都不太正确!
  这一发现使他暂时忘记了吕丹凤,整天躲在练功室内练习刀法,自觉颇有进展。过了几天,罕见的太阳忽然在灰茫茫的云层中露出面来,阳光自通气石孔透了进来,照在那块大青玉石上,他发觉有异,忍不住走前观看。只见上面依次浮上四句诗文。
  春雨绵绵人不归,
  南来佳客留足迹。
  罗网底破脱笼牢,
  仁心侠骨无人敌!
  上官业勤记性甚佳,只看了一次便已记牢,皱起眉头忖道:“这是甚么意思?这句诗文分明与武功无关嘛!”
  这个谜,存在了数十年,至今无人能解,但上官业勤却有一股牛脾气,越困难的事,他越要去碰它,因此他的武功进展才这般快!
  他用几个方面来解释这四句诗文,觉得平仄既不合,意思也不连贯,而看标点,这四句显然说的是两件事,前两句指同一件事,后面两句说的又是另一件事。可是仍没法找到关键。
  上官业勤在石室耽了半个月,把那四句诗文想了数百遍,仍毫无头绪,烦闷之余,又依壁上的图文练习刀法。
  练了一阵,坐在地上闭目想像两人对拆,他先说了一招,然后立即答上另一招招名,如此用嘴拆了十余招,到对方使出一招“风吹树摇”时,忽然慢了下来。往常他与吕丹凤对拆时,当回一招“大漠孤烟”,因为对方这一招动作大,速度难免较慢,所以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大漠孤烟”对付,可是那招“风吹树摇”藏有后着,以“大漠孤烟”对付,表面上没有不对,但对方往往可以回身侧击,使己方又陷于下风,屡试不爽;而当他使出同样一招时,吕丹凤亦往往如此,是故他想了一阵便走至壁前参看壁上的图文。
  他由第一招从头看起,一直看到第三十招“石下藏宝”时,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这一招才是最适合的一招,因为“石下藏宝”是先守后攻,最后那一个反撃十分有力,可要对方的气势破坏殆尽,争取先机!
  上官业勤有此发现,心头大喜,忍不住叫了出来:“好一招‘石下藏宝’!”话音未落,他心头又猛地一跳,走至石壁前观看,只见那一组图案之顶,刻着八个字:第三十招,石下藏宝。他喃喃地道:“第三十招……三十……”
  忽又奔至青玉石前,可惜太阳经已移到旁边,石上的字再不复见,不过那四句诗文他已记得烂熟,这刹那,那四句诗文又先后在脑海中浮现。
  他想了一阵,喃喃地道:“莫非这四句诗文是谜语?”试猜之,春雨绵绵人不归,将春字拆开便是个三字。春雨绵绵,自然无日,人不归,又少了个人字,一个春字只剩三横,便是三字!
  南来佳客留足迹,南字的下半部留了下来,只剩头顶的一个十字,两字合起来,便成了三十!三十是什么意思?是指第三十招么?石下藏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门的武功秘笈,藏在这块青玉石下?一想至此,上官业勤一颗心怦怦乱跳,忖道:“假如我没猜错的,下面那两句又是什么?”于是他沿此思路,继续思索下去。
  有了前面那两句的经验,底下那两句已不难猜,罗网底破脱笼牢,罗字不要底下部分,便只剩下四字,仁心侠骨无人敌,更容易猜,仁字不要人,便成二字,这两句是四十二!
  上官业勤便又走至石壁前观看,第四十二招是“冰封三尺”,他心头一动,忖道:“莫非武功秘笈埋在土下三尺?”
  当下走了出去,取了一柄锄头进来,用手去推动青玉石,只因埋土日久,下面有一小部份已陷在泥下,推之不动,上官业勤又用小药锄先把旁边的泥土挖开,然后拼力把青玉石推开。
  他弄好这一切已满头大汗,举袖拭去额上汗珠,再挥动锄头,挖掘起来。地上全是黄泥土,不太难掘,他一口气掘了三尺,便“铮”的一声,掘到铁器,心头一跳,蹲下身去,用手将土扒开,果见下面有一个两尺见方的铁盒子!
  铁盒盖上铸了一行大字,终南派武功秘笈,本派弟子方得之!
  上官业勤欣喜若狂,连忙跪下叩了三个响头,暗中祷告了一番,把灯移近,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一行细字:此盒须用本派开山拳第七招方可开之,切记!
  上官业勤一怔,想了一下,猜不出其用意,当下把铁盒捧了起来,放在青玉石上,仔细观看,奇怪,那铁盒厚逾半尺,但却无锁匙,用手扳也不能开。
  上官业勤想起铁盒盖上的字,便微蹲着双腿,吸了一口气,把力道注在手臂,突然一拳击在铁盒盖上,那铁盒忽然传来一阵轧轧的声音,一忽,盖子才慢慢弹开来。
  只见里面放着一排小钢弩,都上了小箭,还有一张发黄的纸片,上官业勤便取之上来观阅。上面写着,汝既能开此盒,而又不死,当是我派弟子。须知此盒所藏之毒箭,中人立毙,若非用“长江浪涌”开启全将机关封死,再将盖子震开,必死无异!终南派第三代掌门青松子字。
  这“长江浪涌”便是开山拳的第七招,这套拳术是终南派的入门拳法,全套拳招都是大开大阖,唯有第七招“长江浪涌”暗含两道暗力!
  上官业勤思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忙又跪下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再检视那个盒子。原来盒子分两层,上面安置机关,下面那一层则放着五本薄薄的小册。都是些上乘的内功心法,和武术招式,上官业勤心头之喜,实在无以复加。
  他发了一下怔,重新把泥土填上,再将青玉石移回原位,最后却带着香烛到吕容亮墓前拜祭一番。
  晚上他煮了一锅地瓜,拿到吕容亮石室,将山洞闭起,一边吃一边观看秘笈。
  上官业勤入门虽最迟,但他对文字认识之深,连吕容亮也有所不及,加上解悟力高,那些口诀虽然很深,也难不到他。
  自此之后,上官业勤更加苦练,往往连胡子也没时间剃,废餐忘寝之下,忘记了日子。这天他上山砍柴,见树木已抽出新绿,才蓦地意识到冬尽春来,原来已到新岁,他竟不知道。
  也在这刹那,上官业勤才醒起师姐吕丹凤来,一颗心顿时乱了:“师姐说春天便回来,为何至今尚不见芳踪!莫非她发,生了什么事?”
  心事一撩动,上官业勤无心工作,席地而坐,脑海中不断浮起旧事,才蓦地发觉原来吕丹凤替他做衣服一早已有预谋,恐怕她说春天回山,也只是托词而已!
  想至此,上官业勤兴趣全失,匆匆砍了柴下山。发狠苦练武功,希望早日将武功练成,下山去找吕丹凤,可是他心神不属,进展甚慢,且时不时坐在岩石上望着山下,希望吕丹凤早日回归。
  如此又过了月余,已是暮春时节,山上草长兽多,上官业勤又采了些山药,猎了些小兽下山贩卖。
  他卖了货,已过午时,便走进饭馆吃饭,无意中听见旁边桌子有几个大汉在交谈,一个獐头鼠目的道:“喂,谭老大,你知不知道唐翔最近已抖起来啦!”
  一个年纪较大的道:“唐翔那小子鬼心思是有一点,但他那三脚猫的武功,跟咱们弟兄差不多少,怎会突然抖起来?”
  上官业勤听见他们谈的似乎是自己的三师兄,便更加留意。只见另一个塌鼻的胖汉道:“是呀,蒋老二,你没听错消息吧!他们终南派已是日落西山,他那两位师兄的武功怕也高明不到那里去,凭他这只乌鸦,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那蒋老二道:“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也!我老蒋也是听人提及的,听说他最近跟一个什么门派掌门的女儿成亲,那掌门没有儿子,将来那一派之主的位子还不是由他坐上去?现在他已不干没本钱的生意啦!”
  谭老大鼻子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滑头得很,十分没意思,他抖不抖起来,与咱们何关?反正他飞黄腾达也不会关照咱们!”
  上官业勤脑海里轰的一响,心中不断地叫道:“师姐嫁了,她是嫁给三师兄的!”他只觉得一颗心乱纷纷的,再也无心吃饭,匆匆会了帐便离开。
  走了一程,蓦地想起:“啊,我刚才为何不问问他们三师兄跟师姐现在住在那里?”
  心念一动,便立即回头走去,可是到那饭馆,那三个汉子早已离开,只好怏怏回山。
  他边走边劝解自己:“上官业勤呀,师姐嫁给三师兄,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该替他们高兴才对,为什么反而神魂不附?”
  话虽如此,心情依然没法平静,回山之后,也不吃饭,便上床睡觉了,过了几天,逐渐恢复,心中反而放下一块大石。“师姐既然有了归宿,便不需要我照顾她了,我便在此,等候他们上山,然后将师门秘笈公开,让师兄们也练成绝技,异日好光大本门!”
  此后他便专心练习武功,不觉又是一年,此刻他的内功已练至第二层,几天不眠,也不觉疲乏,而其他的刀法、掌法也依次习全,只欠纯熟而已,可是不但大师兄于望山,二师兄罗方进没上过山,就连唐翔和吕丹凤夫妇也没一丝音讯,不过,上官业勤很有信心,在师父三年忌辰(实际两年足)时,吕丹凤会偕夫婿上山拜祭父亲,因此上官业勤便开始盼望这个日子的到来。
  眨眼间,已是夏至,上官业勤暂时弃下武功,将全副精神全放在采药及打猎之上,隔天便下山贩卖一次,有时还在小集上顺道替人治些小伤小病,赚了好几两银子,准备迎接吕丹凤。
  日子过得飞快,到了忌辰前夕,上官业勤一早下山买了许多鱼肉,回山时只道吕丹凤必定已至,可是他又失望了。回心一想:“也许凤姐有了身孕行动不便,路上有了耽误也未定!”
  到了第二天,由早上等至中午,仍不见有人回山,上官业勤十分气愤,暗道:“想不到师姐心肠硬,连父亲的三年忌辰也不回来!”他胡乱煮了些菜,带上山,供在吕容亮的墓前,点上香烛,跪在地上,未曾祷告,先自流下两行清泪。
  他直等至香烛将烧尽,才把纸金元宝烧掉,酹了酒,再叩了三个响头才收拾下去。
  上官业勤又等了三天,师兄师姐踪迹全无,便决定下山找寻他们,此刻他已将秘笈上记载的口诀,心法背熟,不需带在身上,便仍将秘笈放入铁盒,再重新埋在青玉石下,然后闭上石室,带了银子下山去。
  下了山,上官业勤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人海茫茫,去那里寻人?唐翔向无固定居所,如今新婚又落籍何处,无法可寻,大师兄于望山在何处当护院,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二师兄罗方进,他在迅达镖局当副镖头。
  他自吕丹凤口中知道迅达镖局在河南的荥阳,于是便徒步东行。他身上所带的银子虽然有限,但一来省吃俭用,二来在路上不时替人看病治伤,因此一路东行,囊中钱银不但不少,反而有所增加。
  这天,来至熊耳山下,天色已晩,又前不靠村,后不搭店的,上官业勤便决定在林中过夜,他找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爬上去,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闭目养神。
  刚有睡意,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异响,接着便见七八条大汉飞进树林匿了起来。上官业勤不知他们干什么,便一声不吭,静观其变。
  过了小半炷香,远处又传来一阵马嘶声,紧接着便见一条火龙迤逦而来,人马喧腾中,有人道:“秦镖头,前面有座树林,咱们进去歇脚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先派几个人进去瞧瞧,提防有人埋伏!”
  上官业勤一跳,暗问道:“我该不该通知他们?”回心一想,又暗自责怪自己:“我何必吓唬人,也许那些人只是跟我一样,找不到店子来此歇脚而已!”
  心念未了,便见三个汉子举着火把走进树林,看了一下,回头道:“回秦镖头,林内无人!”
  那苍老的声音便道:“都进去歇歇吧,老苏,你把人手安排一下,分三批轮流当值!”
  半晌,只见人马都进了树林,还有几辆马车,看情形便知道这是一枝镖队,而人数之多,大出上官业勤的意料。
  上官业勤不想惹事,不敢移动树枝,从叶丛隙中望下去,见树下停一辆马车,上面放着好几只麻包袋,车上还插着一枝镖旗,旗上绣着一头背生双翅的老虎,栩栩如生,甚是凶猛。他心中暗道:“不知这是不是飞虎镖局?”由此不由想起罗方进来。
  那姓秦的老镖师不断在吆喝手下工作,另一个尖细声音的在分派人手,不久,大部分的人都已歇下了,只剩下三分一的人仍在巡逻。火把也都已踏熄,不过马车上都安置了些气死风灯。
  俄顷,下面传来一片鼻鼾声,不用说巡逻的人都已进入梦乡,也许因为白天走得累吧,都睡得沉沉的,间中只闻一两道咳嗽声。
  上官业勤睡意渐浓,不久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被一个人声吵醒。“秦镖头,您辛苦了,喝口酒驱驱寒吧!”
  不久那人请别人喝酒:“杰哥,你也喝几口吧!”
  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老七,真有你的,这时候还有酒!”
  那人陪笑道:“小弟酒量小,平日喝得少,所以都剩了下来!”
  秦镖头道:“老三,莫喝太多,提防半夜有事!”
  老七道:“只喝两三口没问题吧!”接着又请别人喝酒。
  过了一阵,只听秦镖头大喝一声:“老七,你在酒中放了什么东西?”
  老三也叫了起来:“老七呢?快找他过来!”
  一个趟子手道:“七镖头刚才说去小解,还未回来!”
  秦镖头大吃一惊,喝道:“不好,一定是这小子里通外贼,在酒中下了酥骨散,大伙儿都醒来吧!”
  话音一落,一个尖细声音自远而来道:“老头,你倒也机灵,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上官业勤凑首自树叶隙中望下去,只见一道火光自林深处透过来,七八个蒙面大汉提着明幌幌的兵器,凶神恶煞地道:“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只是求财,识相的,便乖乖站在一旁,否则刀下无情,可别怪咱们狠毒!”
  忽见镖队中闪出一名矮壮的大汉来,道:“这枝镖咱们是将生命财产押下的,要咱们双手奉上是万万不行!”
  另一个尖细声音的道:“诸位请了,在下姓苏,咱们出镖之前,已经拜过山了,未知诸位是那条线上的朋友?”
  贼首道:“废话少说,咱们什么线也不是,识相的便让开!”
  姓苏的镖头道:“如此也不打紧,请诸位留下寨址,改天咱们弟兄再备厚礼拜山!”
  贼首哈哈笑道:“拜山倒不必,明年今日咱们弟兄会为各位做忌!”他旁边的大汉都笑了起来。
  那身裁矮壮的镖师姓周,大声道:“诸位是一定吃定这批货了?”
  贼首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周老五吧?听说你的地堂刀法十分了得,老三,你出去会会他!”
  姓苏的在镖队中显然是个出谋献策的人物,见己方的大镖头,三镖头和四镖头已经被药麻软了身子,七镖头又是对方的奸细,盘算形势,只怕不利,当下眉头一皱,使了拖延之策,道:“且慢,诸位可否先请老七出来,咱们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贼首笑道:“做你娘的清秋大梦,他已是咱们的人,有话待明年才叫他到你坟上说去吧,老三,上!”
  周镖头叫道:“谁怕你?”霍地抽出一对锋利的短刀来,对方那个老三使的却是一对吴钩剑,身子十分瘦削,好像风吹便倒似的,他不打话,挥动吴钩剑杀将过去。
  周镖头十分栗悍道:“你们要货,有本事的,便先要了我的头颅吧?”
  老三不待他话说毕,左手吴钩剑已搭向他脖子,周镖头霍地将身一滚,刀光霍霍,向老三的双脚斩去!
  老三双脚一顿,轻轻跃起,越过周镖头的身子,周镖头一撑腰,手臂暴长,仍斩向老三的下盘!
  老三冷笑一声,吴钩剑一沉,“铮”的一声,将刀格开,手腕顺势一扭,吴钩剑的钩子几乎锁住周镖头的一对短刀,差幸他见机得快,急忙收刀。
  老三落地之后,未曾站稳,便转身急攻,周镖头的武功虽然不弱,但遇到他,似乎施展不开,难以近身,镖师们及众趟子手,都脸上变了颜色。
  上官业勤在树上隐约见到,只看得心里摇曳,觉得惊险刺激兼而有之,不时为两人叫好,到后来见周镖师守多攻少,又不禁为他暗捏了一把冷汗。
  苏镖头见周老五逐渐不乱,心头更惊,低声跟秦镖头商量了一下,便大声叫道:“弟兄们,今日咱们若失了镖,往后也别想有生路了,都跟他们拼了吧!”
  众趟子手们纷纷掣出兵器,那几个贼人如狼似虎冲了过来,几个回合,已把趟子手冲散,贼首霍地跳上马车,翻动了一下,便见到他手上多了一只精致的箱子,那些趟子手们都大叫起来,老苏提剑飞身跃起,直刺贼首。
  贼首霍地把箱子抛出喝道:“老二接住!”
  箱子一离手便跃下车去,老苏一剑刺在空处。
  贼首刚落地,老苏喝道:“咱跟你拼了!”跳下车迫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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