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栈说秘密,家丑传外扬
2019-07-16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洛阳“满堂宾”酒楼,由于菜好酒醇,加上地方干浄,招呼周到,因此一向高朋满座。
不过今日却例外,可以容纳三十桌筵席的二楼,只剩下一张八仙桌,桌上只坐着六个人,准备招呼的小二,却有八九个之多!
八仙桌面只有酒盏和一壶酒,但六个人连那壶酒也不动,就像石像一般坐着。
尽管小二的见识不多,但他们仍看得出这五男一女,绝对不是寻常人。
不错,这五男一女,绝对不是寻常人,而且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武当派的掌门师弟,黄松道长。
华山派掌门顾华章的妻子,“梅花女侠”康宜静。
梅园主人梅北山。
江北神捕顾云生。
崆峒派掌门弟弟舒燕北。
震远镖局总镖头“鐡掌震九州岛”司空拔山。
这六个人无一不是响当当的头面人物,但今日他们却如遭人点住麻穴般,动也不动。
那些店小二已经渐渐不耐,但整座二楼已一早被这六个人包下,是以只好陪着他们发怔。
天色渐暗了,外面已是灯火灿烂,楼内亦点了好几枝大蜡烛。终于梅北山忍不住先打开闷局,道:“道长,你说他俩会不会来?”
黄松道长略为沉吟了一下,道:“以他的性格,自无拒绝之理。”
康宜静道:“就怕他们发生甚么意外了!”
顾云生微微一笑:“在洛阳城内,若发生甚么大事,绝对瞒不了顾某。”
舒燕北道:“无论如何,咱们既然来了,便再等一阵吧!”
司空拔山道:“不,就算是等到朋天也要等!”
顾云生又是一笑:“就算等到了,诸位也该先有个心理准备,他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司空拔山道:“神捕不是说已尽了一切能力了么?”
顾云生脸上一热,讪讪一笑便不敢开口,其他人也闭眼养神,对顾云生似乎没甚好感!
那些小二们都十分奇怪,心中暗暗忖测,他们等的是甚么大人物。
又过了顿饭工夫,楼梯上忽然传来两个轻微的脚步声,那五男一女立即睁开眼睛,转头望向梯口,十二道目光,就像十二柄锋利的匕首,令那些小二不敢正视。
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终于露出一男一女的脸庞来,那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更如天仙化人,年纪都不大!
小二们刚自一怔,那六个人已霍地站了起来,神态颇为恭谨,使小二们更加大惑不解!
梅北山哈哈一笑道:“齐少侠真是信人也!”
男的未答,少女已笑道:“梅伯伯盛意邀请,侄女与齐少侠,怎敢失约!”
男的抱拳道:“晚辈因与白马寺主持奕棋,争持不下,来迟一步,尚请诸位原谅!”
顾云生道:“无相大师是个棋痴!”
司空拔山道:“少侠跟姑娘请坐!小二,上菜!”
原来那男的便是新近名动武林的“银剑白龙”齐云飞,女的则是江南四大美人之一,苏州杏园三小姐柳撷红!当下齐云飞与柳撷红谦让了下才坐下。
“晚辈只道是梅园主请客,不知道竟是群英毕集,晚辈能敬陪末座,实乃荣幸之至!”
黄松道长道:“贫道最近听少林掌门慧空禅师提及施主,齐施主武林辈份甚高,咱们就平辈论交吧,再称晚辈,反倒不宜了!”
“如此齐某便斗胆了!”齐云飞道:“梅园主可否为在下介绍一下?”
梅北山道:“相信在座诸位,以梅某跟齐少侠接触最多,梅某便为你们介绍吧!”他逐个介绍,其中只有黄松道长及司空拔山与齐云飞曾见过的,而对那个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已有江北神捕之称的顾云生大感惊奇,想不到他年纪这般轻,因此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二把酒菜送上来,梅北山举杯敬酒,齐云飞表面上谈笑风生,心中却不断嘀咕着:“梅北山不会为了介绍他们给我认识,而故意带他们来洛阳请我的吧?”
那么这是甚么理由?齐云飞因与他们没有交情,是以完全忖测不出。他不时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柳撷红,柳撷红的目光与他一样迷惘。
梅北山既然不说,齐云飞自然不问。时间便在闲谈中渡过,终于黄松道长不说闲事了:“贫道听说最近相国寺发生一件大事,这件事与少侠有关!”
齐云飞微微一怔,不知如何答他,便笑道:“道长好灵敏的消息!”
黄松道长道:“无量寿佛,不是贫道消息灵敏,而是此事已在武林中流传!”
“武林中好打探的人本就多。”
顾云生笑道:“齐少侠似乎颇好管闲事!”
齐云飞正色地:“顾神捕说错了,在下是无意中卷入漩涡,几乎因此而终生不见天日,是故为了洗脱冤情,只好查个水落石出。”
司空拔山道:“好,年青人有这种精神,实在少有,要扳倒相国寺主持宏达大师,更非易事,错非别人,否则早被弘达诬害了!”
齐云飞抱拳道:“总镖头过誉,在下只是幸运。”
“说是幸运,只怕没人相信!”顾云生斟了一杯酒,道:“齐少侠的本领,顾某佩服之至,再敬你一杯!”
齐云飞连忙回敬他一杯:“顾兄年纪轻轻便拥有神捕之称,小弟更是钦佩!”
顾云生道:“在下不是不相信运气这回事,但一个人或一件事的成功,运气最多只能够占一部分,其他要全靠人力!顾某对这件疑案甚感兴趣,希望齐兄能告知一二,俾使小弟从中学习,则感激不尽!”
齐云飞看了柳撷红一眼,忖道:“原来他们是为此而来的!哼,他将我齐云飞看作甚么人?”当下道:“顾神捕真的想知道?”
顾云生道:“齐兄只须告诉小弟其中的关键,其他情节小弟已可猜岀来!”
齐云飞道:小弟建议你去问弘德大师,现在相国寺大槪由他主持!”
顾云生道:“弘德大师身为一寺主持,事务繁忙,问他可不大方便!”
“在下也知,不过可惜我一早已答应弘德大师保密!”
“顾某已说过,只须你透露其中的关键……”
齐云飞见他如此自负,忍不住讥道:“闻说令尊大人十分谦虚,因此颇得各大门派的赞许,顾兄破案的本事虽然很大,但这方面似乎还得向令尊学习!”
顾云生脸色一变,黄松看看势色不对,连忙打圆场,说道:“无量寿佛,两位都是武林中的俊彦,何必为了些小事情而不快!”
齐云飞见好就收,哈哈笑道:“在下一向出言无状,请顾兄原谅!”他举杯敬之,“在下敬顾兄一杯,以作陪罪!”
顾云生见他如此,心中芥蒂也消失,举杯道:“出言无状的是兄弟,齐兄请原谅!”
梅北山道:“真是大丈夫也!来,大家都喝一杯!”众人一齐举杯而飮。
齐云飞见康宜静满面忧愁,落落寡欢,心中更是奇怪:“这人分明心中有事,为何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又吃了一道菜,梅北山才说道:“齐少侠,在座诸位身上都有一个故事,不知少侠有兴趣听否?”
齐云飞一怔,打了一个哈哈才道:“请恕在下愚味,不知园主是何意思?”
梅北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就算你不爱听,咱们也要说与你听了!”
他这样说,反将齐云飞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园主认为在下喜听故事?”
“梅某希望!”梅北山又再叹了一口气:“说句老实话,咱们今天请你来喝酒,绝非为了风花雪月……”
顾云生插腔道:“也非为了探知相国寺发生事故的真相!”
齐云飞好奇心更盛,看了柳撷红一眼,见她没反对的意思,便问:“这样说来,在下现在倒极希望能听得到了!”
黄松笑道:“江湖上传言齐施主好奇心极大,果然不虚!”
齐云飞讪讪地道:“在下承认,不但好奇心重,而且好管闲事!”
司空拔山鼓掌道:“如此最好,这正是咱们所求的!”
一直不作声的舒燕北这时也喜形于色地道:“咱们总算没找错人!”
齐云飞苦笑一声:“诸位到现在还不说到正题,在下可连酒也喝不下去了!”
司空拔山挥手对小二道:“你们都下去,没咱们的吩咐,不可上来,听见了没有?”
那些小二知道这干人要说些秘密,也明白知道别人的秘密于己无益,何况这八个人都不是寻常人,因此唯唯喏喏,立即下楼去了。
康宜静问道:“谁先说?”
黄松道长道:“且慢,在咱们未曾说出秘密之前,有一件事要先说清楚的,也请少侠跟柳施主答应?”
齐云飞与柳撷红齐声道:“不知是甚么事?”
“两位听了故事之后,不但你们事后肯不肯代劳,都得保守秘密,不许将发生在咱们身上的事泄露出去!”黄松道长双目炯炯地瞪着齐云飞及柳撷红。“两位答应贫道这个小小的要求,咱们才将故事告诉你!”
齐云飞与柳撷红想也不想便道:“这个不用道长提醒,咱们也会守秘!”
顾云生笑道:“齐兄既然肯为相国寺守秘,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齐云飞道:“在下虽然好奇心重,而人又好管闲事,但却非没口德的人!”
梅北山大喜,道:“如此便由梅某开始吧,因为我的故事最简单!”他见其他人都不反对,便问齐云飞:“齐少侠还记得梅某有一位如夫人吧?”
齐云飞心头一跳,他自然记得,却故意表现得十分平淡,问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园主的如夫人,好像叫温七娘?”
“正是!”梅北山脸现沮丧之色,道:“她上个月死了!”
齐云飞与柳撷红一齐“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令宠是因何而死的?”
梅北山摇头道:“梅某便是不知其死因,所以才求少侠代查一下!”
齐云飞干咳了一声:“令宠是自杀的,还是他人杀的?是中毒,是被兵器所杀?现场是甚么地方,园主要在下如何调查?”
“她是被人用匕首刺中后心而死的!”梅北山道:“惭愧!她死时,本园数百人竟无人知道,直至次日园丁才发现!”
柳撷红一怔,问道:“七姨是死在花树下的?”
温七娘是柳撷红生母霍双娘的表妹,所以柳撷红称其七姨,而有关温七娘的故事,详见本故事集之“胡姬”。
当下梅北山颔首讃道:“贤侄女果然聪明,七娘正是死在后园的花丛下,那柄匕首直没至柄,一刀毕命,她连呼叫也来不及!”
“令宠死时是在深夜?”
“是的,根据梅某及仵作的判断,她死的时候,约莫是三四更时分!”
齐云飞问道:“当时园主在何处?”
“那夜梅某在发妻苏氏房中歇宿!”
“没人在那夜听见一丝声息?”
“没有人听见!”
柳撷红问道:“七姨在深夜去后园何事?”
梅北山苦笑道:“此事看来除非是七姨,别人没法知道!”
齐云飞问道:“后园内有否打斗的痕迹或足迹?”
“完全没有!”
“事先可有甚么迹象?例如令宠有否坐立不安,或郁郁寡欢?”
梅北山想了一下,道:“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但这已司空见惯了!七娘比较多愁善感,常有此现象,那之前也无特别的地方!”
齐云飞心念一闪,他何一个感觉便是温七娘是自杀的,因为她在嫁了梅北山之前,与少林和尚慧光有段冤孽,并产下一女,也即是后来嫁与黄龙帮主黄龙的胡姬!此事为齐云飞识破,而慧光也被囚少林寺内,也许温七娘知道后,一时情恨纠缠看不开而自杀!
不过此事关系到死人的声誉,齐云飞自然不说,他沉吟了好一阵才再问道:“令宠被杀之前,她是否有离开过梅园?”
梅北山道:“寸步不离本园!”
“可有甚么人到贵庄?”
梅北山一怔,道:“梅某结交的朋友不少,而且本园人多,每天都有人上门,不过并无可疑的人,而且发生事情的那天,也无外人在寒舍过夜!”
齐云飞很想问他,有没有和尚上门求缘,但又不敢问,怕将真相扯了出来,想了一下才道:“梅园主认为令宠不是自杀的?”
梅北山道:“当然不是自杀的!”
“园主凭何下此判断?”
“自杀总要有个理由!第一,梅某自信待她不错,她也从无怨言;第二,一直以来没有甚么不愉快的事发生,一个人总不会无端端生了厌世之念!”
“这也不一定,也许梅园主不知道而已!”
梅北山道:“假如要自杀,为甚么没有遗信,而且何需到后园?在屋中不是更为方便么?”
顾云生道:“而且自杀,一般人都以匕首刺心窝,怎会刺后背!一个人就算可以用手刺后背,但也不会直没至柄,因为反手内刺手臂难以发力,而肌肉在遇袭时,会自然收缩,要在自己的后背一刺至柄,几乎没有可能,而且异常痛苦!正常的情况下,任何自杀的人,都会挑少些痛苦的自杀手段,只有极少的人例外!”
他侃侃而谈,分析得合情合理,使齐云飞驳斥不得。齐云飞半晌才苦笑道:“事隔两个月,即使有线索,也已自动消失,如何调查?”
梅北山叹息道:“若是容易的话,梅某早已将凶手揪出来,碎尸万段了!”
“难道园主连一丝儿头绪都没有?”
“正是如此!”梅北山连连苦笑。“此亦梅某的一件奇耻大辱!”
齐云飞道:“园主错爱和抬举,按理在下理该尽力调查以报知遇,奈何在下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能力,没办法替园主効劳!”
柳撷红忽道:“园主为何不拜眼前的菩萨,却来这庙宇烧香?”
梅北山一愕,问道:“贤侄女此话何意?请恕愚伯愚昧难明!”
柳撷红笑道:“顾神捕查案之本领,不用侄女介绍,梅伯伯料比侄女清楚!”
“可借顾神捕却不肯接办!”
齐云飞笑笑道:“连顾神捕都不敢接办此案,在下若然接手,岂非不自量力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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