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城濮之战
2025-10-18  作者:萧玉寒  来源:萧玉寒作品集  点击:

  楚军主帅子玉,在接获曹、卫两国与楚国绝交,并退出攻宋联军的消息,又见晋国把他派去的使臣扣押,不由大怒,深感在楚成王面前下不了台,惊怒之下,子玉连提防被晋军调动的戒心也抛开,当即下令楚军退出宋都商丘,奔赴曹都陶丘,寻求与晋军决战。
  楚军经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抵达曹都陶丘(河南定陶县)外围重镇成武,距陶丘西北面的晋军只有三十里的路程了。
  子玉不让楚军稍做休整,便令楚军向成武发起攻击,守城的晋、曹联军稍触即弃城而逃。楚军迅速攻占了成武重镇。
  晋军的软弱,令楚军主帅子玉十分得意,他向下属大笑道:“大王以为晋军真有三头六臂,怎料其一触即溃?此乃晋军虚张声势、徒有其名之实证也!大王若再怀疑!吾必全歼晋军,教楚人皆知吾子玉不惧什么‘勤王之师’也!”
  于是子玉不再犹豫,也不准楚军稍做休整,下令全速向曹都陶丘进发,以逼晋军决战,期一战以求奇功。于是,十五万楚军日夜兼程,向曹都陶丘方面的晋国大军进逼,其势十分浩大。
  陶丘方面,晋军已严阵以待,元帅贾佗已准备狠狠迎击逼近的楚军。此时狐偃却忽然向贾佗道:“元帅宜先退九十里,再做反击也。”
  贾佗不解,晋文公亦十分迷惑,忙道:“为甚不待楚军疲困之际发动攻击,反而要向后撤呢?”
  狐偃微笑道:“出兵打仗,理直气壮的军队士气旺盛,理亏的军队士气必然低落。吾晋国君当日于流亡时曾受过楚国的恩惠,曾亲口答应,日后晋楚两军于战场上相遇,必先让晋军‘退避三舍’,一舍为卅里,三舍岂非九十里么?我军后撤,便是向天下人昭示,晋国君乃重信守诺之人;若不后撤,便被楚军视为背信弃义,彼等理直气壮,士气高昂,晋军反而理亏,士气必然低落,这场仗便很难取胜也。况且吾军之所以‘退避三舍’,尚有更佳妙着,稍后贾将军便会清楚明白了!”
  贾佗深知狐偃精通兵法,更擅长于天机大势演绎,他的论证,必有其理,便不再犹豫,下令晋国大军向卫国境内撤退。
  狐偃又派出使者,亲赴楚军军营,求见楚军主帅子玉。使者向子玉道:“吾主因有承诺,故先行退避三舍,望将军幸勿以晋军为怯也。”
  子玉一听,他求战以建奇功心切,便傲然大笑道:“空言承诺,岂是为将之道?晋军若不畏怯,为何当初出兵攻曹、卫两国?见吾楚军逼近,却又说什么守诺‘退避三舍’,实即畏惧吾楚军大势,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汝不必多言,速回去告知晋君,除非他肯自缚以降,否则楚军决不停战,直捣晋都,把汝主生擒活捉!”
  子玉果然不领晋军“退避三舍”之情,反而更断认晋军畏怯,下令楚军长驱直进,追击晋军,誓要把晋军全歼才肯罢休。
  不料楚军将士,连日奔驰,日夜不停,早已疲困不堪,极盼休整。闻报晋军在前面已“退避三舍”,均认为晋国已给足面子于楚国,大可不必再苦苦相逼,因此均不想再追击晋军。但主帅子玉却硬要楚军日夜不休不眠追击晋军,楚军将士皆心生怨愤,士气越来越低落了。
  虽然如此,楚军毕竟连克曹都陶丘,逼近卫国,眼看很快便可全歼晋军,子玉的傲气因而更足,决不肯就此罢休。他颁下军令,三军将士凡畏苦不前者斩,楚军将士对子玉的怨恨越来越强烈了。
  晋军使者回去向晋文公、贾佗、狐偃等主将告知子玉的狂傲,晋文公气得脸色涨红,贾佗亦大叫道:“吾岂惧楚军?愿即与其决一死战!”
  狐偃却从容微笑道:“很好!吾计成矣,管教子玉必死无葬身之地!”
  晋文公半惊半喜道:“吾军已后退九十里,退避三舍之诺已践行矣,如今已快接近国境,再退便把战火引入吾国土上了!下一步将如何行动?”
  狐偃微笑道:“吾军退避三舍,目的乃向楚军示之以弱,令其拼命追击,楚军因而疲上加疲!其战力已消耗三分之一;吾以此向楚军礼让,晋军则理直气壮,楚军则理亏士气低落,楚军之战力又内耗其三分之一也。但如此尚未足够,仍须再设法消耗楚军余下的战力!”
  此时不但晋文公迷惑不已,连贾佗亦忍不住追问道:“依狐大夫之论断,楚军战力三已去其二,为甚尚未足以决战而胜之?”
  狐偃道:“楚军虽已疲困,且士气低落,但其军力达十五万,加上所率陈、蔡两国之军,足达二十五万,所余战力并不可轻视也。再者楚军武器优于晋军,尤以战车为优,吾尚未足决战决胜也。因此尚须再耗其兵力,减其战车之数,届时吾军才可稳操胜算也!”
  贾佗忙道:“然则如何方可再耗其军力,减其战车之数?”
  狐偃微一沉吟,道:“吾军目下身处何地?”
  贾佗自经狐偃多年教授行兵布阵之法,已比前稳重,更知每到一地,先审察地势地形,才下令驻扎,因此对晋军的态势,了如指掌,立刻道:“吾军已退出卫国边境,已抵黄河之畔,过了黄河,便是吾晋国之边关重镇城濮。因此若然再退,便把战火烧入吾晋国国土矣!”
  狐偃一听,却欣然笑道:“好极了!贾将军之退兵路线果然依吾安排,一丝不苟,吾军取胜乃旦夕之事也!”狐偃一顿,又略述了他事先的周密安排部署。
  原来晋国当时与卫国隔河相望,黄河东岸是卫国,黄河西岸是晋国。渡过黄河西行十里,便是晋国边关重镇城濮(今河南省濮城县),地理军事形势均十分险要。越过城濮,便可向晋国腹地长驱直进了。
  狐偃当日率军进取曹、卫两国时,事先已部署五万大军,由晋军大将先轸、狐毛二人统领,留驻城濮,秘密潜伏,以备实施狐偃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战略。而城濮这一座边关孤城,亦很快将因晋楚的一场惊世大战而名闻遐迩。
  狐偃当下决然令晋军迅速西退,渡过黄河,进入晋境,又再迅速退回城濮地域,于险要之地隐伏下来,一面派人秘密召令城濮晋军大将先轸、狐毛二人,入晋军主帅大营候令。
  此时,在黄河的东岸,子玉所率的楚军及陈、蔡联军二十五万兵力,已横扫卫国,逼近晋国边境黄河之畔。
  子玉接报,说晋军仓皇后撤,已退入晋国境内。子玉不由大笑道:“黄河乃晋国之屏幛,晋军竟不加防卫,反而退入晋境,这不是畏怯吾军还是什么!吾只要渡过黄河,便可直捣晋国腹地,灭晋之千古奇功!非吾莫属矣!”
  子玉在中军正得意之际,前锋探子又回报,说黄河沿岸遗下大批晋军兵器,黄河东岸晋国境内一片宁静,看来晋军已如丧家之犬,逃回晋国腹地去了。
  子玉一听,不由又狂笑道:“晋军主帅如此无能,乃天降灭晋奇功于吾也!”于是子玉毫不犹豫!下令楚军及陈、蔡联军,不得稍歇,立即抢渡黄河,直捣晋国腹地,违令者斩。
  楚军及陈、蔡军虽已疲困不堪,但子玉军令如山,不敢违抗;同时又见晋军果然仓皇而逃,渡过黄河便可直捣晋国腹地,晋国物产甚丰,届时必有所获,于是战意稍复,不畏黄河的惊涛骇浪,以小船乘渡,涌向黄河东岸。
  但小船负荷太重,渡河之时,不少翻沉,连同船上的战车也沉入黄河水底去了。因此楚军渡河,未届实战,其战车便已损失三分之一,兵员也折损甚巨,渡河之后,楚军及陈、蔡联军,合计的兵力只剩二十万不到了。
  不过,虽然如此,但与仓皇而逃的晋军比较,楚军及联军依然兵力占优。因为子玉沿途侦悉,晋军的兵力,其实仅十万而矣。因此渡河之后,楚军虽然损失甚巨,子玉仍傲气十足,对下属大笑道:“晋军以为区区一道黄河,便可令吾退却么?彼等兵力仅得十万,吾二十万大军以战之,何足惧哉!”
  子玉下令,二十万大军分成左、中、右三军。中军最精锐,由楚军主力组成,子玉亲自统率,右军由陈国、蔡国的联军组成,战斗力最弱,而左军则由子玉的副将统带,战力次于中军。三军并进,向晋国的边关重镇城濮迅速逼近。
  此时,在城濮左侧的一座山头上,布置了一座隐蔽的军营,居高临下,城濮四周三十里内外的地形地物,一一尽收眼底,地势非常险要。
  这座隐蔽的军营,外表毫不起眼,只似一座普通的营帐。但营帐内,却由晋文公重耳、晋军军师狐偃、主帅贾佗等晋军首脑亲自坐镇。原来狐偃特地拣选了这座山头,做与楚军决战的“主帅营”。此时狐偃于“主帅位”上肃然端坐,右侧是晋国君文公,主帅贾佗,反而陪坐于左侧候令。原来贾佗深感刻下已届晋国生死存亡关键时候,他的能力已应付不下,便坚决把指挥三军作战的大权交到军师狐偃的手上,贾佗自己以一员普通将领的身份候命。
  狐偃到此时也不再犹豫推让了,因为他深知天机大势已届转移之时,晋文公重耳承纳的祖宗“蝙蝠龙气”,是否可助他成霸业,便须看此战的结果
  如何了。不但如此,此战的胜败,甚至决定晋国的存亡,以及中原诸侯的生死,胜则晋国霸业可成,中原安定;败则晋国覆灭,中原大乱。因此狐偃深感责任重大,丝毫不敢因谦让而坏了大事。
  主帅位下,是先轸、狐毛二将,接主帅军令,立刻便赶到中军主帅营中来了。
  只见狐偃此时仍肃然无语,似仍在等候什么。上至晋文公重耳,以及贾佗、先轸、狐毛等晋军将领,均越来越焦虑,不知狐偃打甚主意。因为众将均知楚军已逼近国边境了!
  就在此时,有前锋探子飞速进营,禀报道:“禀报军师,奉军师之命,未将于楚军右侧侦知,楚军已渡过黄河矣!”
  狐偃一听,微一点头,道:“汝可知楚军右侧渡河情形?”
  右路探子道:“据末将所知,楚军右侧以小船渡河,所载战车沉重,不胜负荷,已翻沉三分之一也。”
  狐偃微一点头,沉声道:“汝再赴楚军右侧查探!”
  右路探子出去不久,左路探子亦飞速进营,向狐偃回报左路楚军的情形,所报与右路探子相差无异。但狐偃仍沉着不动。不久中路探子终于赶抵中军大营了。
  狐偃一见,便问道:“楚军已于中路渡过黄河了么?”
  中路探子回道:“果然如此!军师所料不差!”
  狐偃又续问道:“然则中路楚军,于渡河时所损战车,必多于三分之一,是否如此?”
  中路探子奇道:“果然!果然!中路楚军渡河时所损战车甚巨,比左路、右路更多呢!”
  狐偃点点头,着中路探子再去查探。然后仍按兵不动!似乎仍在等候什么。
  此时晋文公再也按捺不住了,虎地站起,问狐偃道:“军师既知楚军必渡黄河,为甚不于其过河之际予以截击?军师难道忘了宋襄公不肯击敌半渡,以致受伤身亡的教训么?”
  狐偃从容一笑,道:“不然,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日宋襄公于泓水与楚军相遇,楚军仍为旺盛之兵,泓水乃宋军惟一消耗楚军优势的地形,宋襄公竟因空言仁义而战,不趁楚军半渡而击,而待其安全渡河,列好阵势,才去接战,自然连仅有的一分胜机也失去了!”
  狐偃一顿,又从容的续道:“而泓水之险,不及黄河之一二,宋襄公不知把握,乃自取其败也。但如今楚军从宋都陶丘远道而来,本已成疲困之兵,再加黄河天险耗其军力三分有一,沉其战车甚巨,则楚军虽然渡河,但已成强弩之末矣。此乃利用地形地物做无形大军,先挫敌于悄然无形之法也。”
  晋文公道:“虽然如此,但若于半渡而击,岂非可予楚军更大创击吗?”
  狐偃道:“不然,兵法无常规,惟胜而取法,此所谓取胜之道,兵不厌诈也。一诈而敌军不动,则二诈;二诈敌仍不动,则三诈。吾不予半渡而截击,乃三诈,令楚军以为吾军已溃不成军,连截击半渡的能力也失去,因此放心长驱直进,入吾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来!再者吾若予楚军半渡而击,楚军虽受重创,但仍可保存其大半军力,退回黄河西岸卫国境内,只要稍加整顿,其战力尽复,届时晋军与楚军隔河相峙,优势顿失,胜败便未足定夺矣!”
  狐偃这一番“兵不厌诈”的论述,十分精辟,亦十分奇特。晋文公不由连连点头,先轸、狐毛亦深感惊佩。贾佗心性豪爽,忍不住大笑道:“军师妙论,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子玉碰上军师运筹帷幄,乃天亡彼也!”
  狐偃淡然一笑道:“兵法无常规,战法无常法,岂能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据吾所料,东面齐国境内,约二百年内外,必连出二位惊天兵法奇才!吾狐偃又何足相提道哉……”
  晋文公一听,不由猛吃一惊,忙追问道:“此二位惊天兵法奇才是谁?彼等既为齐人,于吾晋国岂非十分不利么?”
  狐偃一听,不由呵呵笑道:“此乃二百年后之事,届时只怕在座中人,皆已千古多时矣,尚能论断什么利与不利么?”
  晋文公重耳沉吟不语,他虽然不再追问,但心中已被深深触动,十分担心日后二位“惊天兵法奇才”对晋国不利。他暗暗打定主意,待目下的战事告一段落,便非要向狐偃探索明白不可。
  狐偃在城濮山头晋军“主帅营”内,运筹部署,不觉又过去半个时辰。贾佗、先轸、狐毛等晋军将领,战意旺盛,等得越来越不耐烦了。
  终于,狐偃派出去的左、中、右三路探子,不约而同,飞速驰回报说,楚军二十万大军,分为左、中、右三军,成扇形向城濮方面直逼过来!其势十分浩大。
  晋文公一听,不由十分担心,忙对狐偃道:“不料楚军战力尚如此强盛!吾军只怕甚难应付也!”
  贾佗亦大叫道:“军师!敌军来势如此强盛,吾军宜趁敌立足未稳,全军出击,予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重创!”
  先轸、狐毛等大将亦跃跃欲动,情绪高涨,战意十分旺盛。
  狐偃见状,暗暗欣然一笑,心道:军心可以用矣!于是他也不再犹豫,于“元帅案”上端然而坐,忽地肃然道:“诸位不必焦切,敌军虽然来势汹汹,强弩之末而矣!吾军宜以智、以力配合取胜之!”
  晋文公重耳一听,心稍安稳,重新坐下。贾佗、先轸、狐毛、胥臣等晋军大将,亦肃然挺立,听候狐偃差遣。
  只见狐偃十分从容镇静,他目注众将一眼,忽地下令道:“胥臣将军听令!”
  胥臣是晋军中以勇力著称的一员虎将,他一听便立刻高声喜道:“是!末将胥臣听候军师差遣!”
  狐偃道:“胥将军的下军是否已全数把战车蒙上虎皮呢?”
  胥臣将军统率的是晋军三军中的下军,他立刻回道:“遵军师吩咐,末将已把战车全部蒙上虎皮!”
  狐偃欣然点头,决然的下令道:“很好!胥将军速领下军,迅速逼近楚军右路,待听一通炮响,即向楚军右路发动进攻!不得退却,直至全歼楚军右路!”
  胥臣将军领令,立刻疾速而去。
  狐偃又下令道:“狐毛将军听令,速率上军一部,以战车拖带树枝,伏于楚军中路,待听二通炮响,即率战车向后退却,战车树枝须拖地而行,灰尘扬起越多越好!”
  狐毛将军亦领令而去。
  狐偃目注先轸将军一眼,道:“先轸将军,吾给一个艰难任务,你肯肩承么?”
  先轸对晋国忠心耿耿,闻声即凛然道:“但能令晋国转危为安,末将万死不辞!”
  狐偃微笑道:“如此甚好!先轸将军率上军一部,听一通炮响,徐徐向前。听二通炮响,即于战车上竖起两面大旗!向后疾退,务必令楚军左军相信吾军畏怯退却!”
  先轸一听,为难的道:“军师,如此不战而退,岂不影响军心士气么?”
  狐偃肃然道:“先轸将军不必犹豫,依吾部署行动,不得有违!”狐偃见先轸十分为难的神气,便又含笑补充一句道:“待听三通炮响,即率上军一部,回师向楚军左军发起冲击,届时便须有进无退!”
  先轸一听,这才恍然大悟,知此乃狐偃的破敌妙计,便欣然领令,出帐去了。
  此时军帐中只剩下贾佗这一位大将主帅未被差遣,贾佗不由怒道:“军师为甚置吾不用?难道贾佗乃怕死之辈么?”
  狐偃微笑道:“贾将军乃晋军之刀锋,宜用于关键之处。”
  贾佗喜道:“闻楚军中军战力最强,且由楚军主帅子玉亲自统率,莫非军师差吾与楚军决战么?”
  狐偃却微一摇首,道:“不然,楚军左、右两路均须痛击,力求全歼,独其中军避而不攻。”
  贾佗不禁又恼怒道:“军师亦怕了子玉么?”
  狐偃从容笑道:“战争之胜负,不以匹夫之勇为定夺,唯智勇相全乃取胜之道。贾将军不必疑虑,且依吾部署,军令如山,均勿违抗!”
  贾佗一听,这才无奈的道:“是,贾佗听令!”
  狐偃肃然道:“贾将军率吾中军主力,伏于楚军左军向吾上军追击中途,切记隐蔽不让敌方察觉,待听三通炮响,即拦腰向楚军左军发动猛烈进攻,务必将其左军全数痛歼!不得有误,知道么?”
  狐偃末了特别叮嘱一句,因为他深知此战的成败,关键便在贾佗统率的中军上了。
  贾佗亦明白自己原来身负重任,狐偃最信任的,原来是他贾佗,不由豪气勃发,高声道:“军师放心!贾佗拼将血溅沙场,亦必把敌左军歼灭!”
  贾佗说罢,亦毫不犹豫,疾步而出,统领晋军中军主力,开赴埋伏地点去了。
  晋文公重耳见狐偃如此部署,心中不由又惊又奇,忙道:“军师之部署, 果然诡秘神奇,高深莫测!但吾以中军主力,击楚军左翼,独剩楚军中军主力无兵迎击,任其纵横,万一让其突破吾军城濮防线,长驱直进晋国腹地,则吾危矣!军师有否虑及此点?”
  狐偃从容微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吾料楚军主帅子玉,虽精谋略,但好大喜功,急于在楚国建功立业,此战表面为楚,实即为他一人功业而战,此乃子玉致命之弱点也。因此若对他自己之功业、生命稍有不利,子玉必顿生退意。吾因此避其刀锋中军主力,而以吾刀锋中军主力击其左军,若楚军左、右两翼皆灭,子玉必率中军退却再寻战机,吾则于此时集合上、中、下三军之力,合击其中军主力,其中军必一败涂地也。”
  晋文公一听,不由大喜道:“舅父果然神机妙算,洞天彻地,对敌方的态势了如指掌,定下如此妙计!但不知此是否是‘兵不厌诈’的兵法呢?”
  狐偃一听,不由呵呵一笑道:“兵不厌诈,乃指用兵之大略也。具体实施,却是集己三倍之力,击敌必溃之处的战术也。大王不必犹豫,吾等亦届时开赴战场,指挥策动此城濮之战矣!”
  狐偃和晋文公重耳,率一千亲兵,秘密潜行到与楚军相接的前沿,安排火炮讯号,准备与楚军决战。
  约半个时辰后,但见三路尘埃,冲天而起,方圆达十里,成一扇形,向城濮方面滚滚而来。狐偃对晋文公重耳道:“子玉果然分左、中、右三军,向吾压逼,逼吾决战,他自己亲率中军,稍后推进,楚军前进的扇形之底部,便是其中军所在位置也。如此一来,其左、右两翼便成了突出之势,正利于吾军先行歼之!”
  狐偃说罢,即毫不犹豫,断然下令道:“速发第一通炮响讯号!”
  主帅营亲兵早就准备妥当,狐偃一声令下,即点火引发,但听“轰”的一声巨响,响彻方圆三十里,春秋时期的一场惊世战争——城濮之战,便终于拉开序幕,展现于世人眼前。晋军下军主将胥臣,早已伏军于楚军的右翼,一闻第一通炮响,即毫不犹豫,指挥已蒙上虎皮的战车,向楚军右军发起猛烈的进攻。晋军的战车由于蒙上虎皮,出其不意扑出,就如万千猛虎下山,其势惊人之极。
  楚军右军由陈国、蔡国的联军组成,不论军心士气,还是武器,均比楚军军队弱了一截,乍睹如此惊人阵势,登时未战先怯,冲在前面的陈、蔡联军,如倒退潮水卷了回去,把后面的军队亦冲了回去。胥臣站于虎皮战车,举戟大叫道:“冲杀过去!敌不降者死!”
  晋军下军如出山猛虎,向陈、蔡联军猛压过去,不消半个时辰,五万陈、蔡联军,便非死即降,全数被歼。
  在胥臣的下军冲击楚军右翼的同时,晋军的上军由狐毛、先轸两大将统领,亦已伏于楚军的左翼。乍听一通炮响,狐毛即率上军部分向楚军左翼前锋发动攻势,但攻势并不猛烈,徐徐而进,似乎十分畏怯楚军的左翼。
  楚军的左翼由楚军军队组成,战力强盛,兵力亦达五万,军心士气、武器均优于右翼的陈、蔡联军。对晋军的攻击,楚军左翼毫不惊惶,从容接战。
  楚军主帅子玉,此时身在中军主帅营,闻报晋军向在左右两翼发起攻击,攻右翼的晋军虽然十分猛烈,但攻左翼的晋军,却徐徐而进,其状十分畏怯。子玉不由大笑道:“晋军技只此矣,彼等遇吾楚军主力而怯,足证其必败无疑!”
  当下子玉毫不犹豫,下令楚军左翼依然全速推进,他自己亦率中军随后接应,准备把晋军逼入扇形袋口,加以痛歼。
  就在此时,晋军的第二通火炮响起。
  狐毛听闻二通炮响,即下令于战车后面放下树枝,拖地而行,向后退却。晋军上军主将先轸,亦于此时率军闪出,于战车上高竖二面大旗,与狐毛一道,向后退却。一时间,晋军中尘土弥漫,于其中闪着两面大旗,向后溃逃,其状十分狼狈。
  子玉接报,不由傲然大笑道:“晋军稍遇吾楚军主力,便如此惊惶畏怯溃不成军,足见晋军徒有其表,吾何足惧哉,传令左军,不必理会右翼战事,全速追击溃逃晋军,直捣晋军腹地!”
  楚军左翼接子玉军令,果然毫不理会右翼的陈、蔡联军,肆无忌惮,全速追击溃退的晋军。
  此时狐偃与晋文公正挺立于一座山峰上面,对下面战场的态势,一目了然。
  晋文公重耳见晋军的下军正与楚军的右军激战,胜负未分,另一面晋军的上军,未与楚军的左翼相触,便不敌后退,晋文公虽知此乃狐偃的部署,但心中仍惊疑不定,他忍不住对狐偃道:“如此作战,虽有妙计隐伏,但若
  被楚军趁机突破吾军城濮防线,直捣吾国腹地,则晋军危矣!舅父宜小心为重!”
  狐偃目注下面的战场,但见楚军右翼,即陈、蔡联军,在胥臣统领的晋下军猛烈攻击下,已失去任何反击之力,而楚军左军竟置右翼不理,孤军深入,追击狐毛、先轸的晋上军,与楚军主帅子玉所率的楚军中军主力的距离,已拉远到二十里外,子玉的中军就算全速驰援,亦须花半日的光景。狐偃目中精光闪烁,暗道:歼灭楚军左翼的时机届临矣!
  狐偃也不及回答晋文公的疑问,断然的下令道:“速点火引发三通炮响!”
  立刻,轰!轰!轰!三声巨响炮鸣,声传三十里内外,四野清晰可闻。
  伏于楚军左翼前进中途的晋中军主力,兵力达五万多人,战车数千,武器精良,是十万晋军的中坚力量。统领中军的,正是晋军三军主帅贾佗。贾佗一听三通炮响,即向战车飞跃而上,大叫道:“截杀楚军!有进无退!”一面一车当先,向楚军左翼拦腰冲去,身后数千战车,紧紧相随,形如滚滚惊雷,直向楚军左翼击去!
  楚军左翼虽由楚军军队组成,战力强于右翼的陈、蔡联军,但被贾佗所率的晋军中军主力,拦腰冲杀,一下子便被斩成两截,首尾不能相顾,登时慌乱起来。
  此时在前面乍退的晋上军,在先轸、狐毛二将的率领下,听闻三通炮响,即依计猛地调转战车,向楚左军的前锋冲杀过来。晋军的上军兵力有三万多人,与贾佗的中军合汇,兵力便达八万多人,比之楚军的左翼五万兵力,单在兵力上便占了绝对优势。而武器装备由于子玉集中武装他统率的中军,因此亦不及晋军的精良。
  更要命的是,楚军左翼肆无忌惮,追击晋上军,以为大可长驱直进直捣晋军腹地,因此毫无防备,孤军突进,两翼全失,前后空虚。如今乍然被晋军中军主力拦腰断成两截,前锋又被突然回杀过来的晋上军冲击,登时成了前无退路,后有死亡陷阱的绝境之军,哪还有顽强的战意?不消半个时辰便已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向两面溃逃,正好被八万晋国主力,斩成七零八碎,逐一歼灭。
  在晋军下军胥臣,全歼楚军右翼陈、蔡联军后不到一个时辰内,晋军主力在贾佗、先轸、狐毛等晋军大将的指挥下,已把楚军左翼的五万大军,歼灭三万,投降二万,全数吃掉了。
  在后面推进的楚军主帅子玉,但闻前方杀声震天,连忙下令加速推进援救。但当他的中军主力十万兵力,推进到距城濮不到十里时,前沿已有噩耗传来,先是其右翼陈、蔡联军被歼,接而是他的左翼的五万楚军被晋军全数歼灭,无一幸免。
  子玉闻报不由大骇,他至此犹弄不清晋军到底于城濮集结了多少兵力,心惊之下,他也不及细思,连忙下令中军退却,以便保存主力,寻机再战。
  正当子玉的中军后卫变前锋,循原路退兵之际,晋军在大将贾佗、先轸、狐毛、胥臣统领下,集结全军十五万兵力,向子玉的中军发起猛烈的全线出击,十五万晋军士气如虹,奋勇冲杀,如排山倒海的撞击向退却中的楚军。
  子玉的楚军中军主力,虽然骁勇善战,武器精良,但一来连日不停奔袭,已疲不能兴,又军心厌战、士气不振,再加上闻报两翼大军皆已被歼,被迫退军之际,被士气如虹的十五万晋国大军追杀过来,哪还有心苦战,当下哄地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子玉拼死突围,也不敢退渡黄河,绕道而行,狼狈万分,在逃跑的途中,又跑散了一半兵力。到他终于突破晋军的重围,逃回楚国边境时,他所率的二十五万攻宋击晋大军,只剩下不到三万兵力了。
  直到此时,子玉才弄清了晋军在是役中所运用的策略大旨,竟是四字———兵不厌诈。子玉不禁仰天长叹道:“狐偃用兵,兵不厌诈;一诈吾未动,彼则二诈;二诈吾亦未动,彼则三诈;终能令吾大动,奔波数百里,无数险阻、地形地物,亦成了晋军杀敌的利器,如此用兵如神,吾不如也。楚王交吾二十五万大军,吾带回的仅剩三万,楚王便不降罪,吾亦无颜苟全于世也!”
  子玉说罢,即拔剑自杀。至此,春秋年代的惊世一役,晋楚城濮之战,也就正式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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