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拟刺吴王 偷听机密
2025-10-18  作者:萧玉寒  来源:萧玉寒作品集  点击:

  来人原来是鬼谷子,他后面跟着的是范蠡和文种。鬼谷子先听猿爷爷的吱吱求救表示,抬头一看上面那两大名剑,微一沉吟,便明白其中的奥妙,此时听干潜为难的大叫,不由便微微一笑道:“潜儿不必惊恐,此非祸事,实大喜之兆!
  干潜苦笑道:“头顶虚悬两大利剑,脑袋随时不保,有什么大喜!”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潜儿,你只须向上大叫三声:宝剑宝剑有灵有性,雌雄相汇,一脉相承,你顶上两剑,便会乖乖落下来了。”
  干潜一听,深知师傅之能,鬼神莫测,岂有虚言?于是依言仰首大叫道:“宝剑宝剑,有灵有性,雌雄相汇,一脉相承……”干潜一连叫了两声。
  说也奇怪,干潜叫声刚落,上面那两大名剑,忽然一阵乱跳,犹似爹娘终于寻着孩儿,万分雀跃,然后忽地一沉,稳稳的降了下来,一左一右,分别降到干潜左右手上。右面是干潜新获的莫邪剑,左手是干将剑,左面剑柄上居然刻着“干将”二字!
  干潜一看,猛然醒悟,刚才那王者,便是杀死他爹爹,夺走干将剑的吴王夫差,他不由挥剑顿脚道:“师傅!刚才我白白放过杀父仇人了!”
  鬼谷子一听,忙问究竟,干潜便把刚才他与猿爷爷偷上白虎丘绝谷,欲拜祭爹爹墓穴,却碰上吴王夫差和阴阳子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末了干潜道:“潜儿只听那夫差恨恨发誓,必灭越国,必捉师傅你……师傅可要小心了,那夫差果然很厉害!”
  干潜把自己为师傅出头,与夫差一场恶斗的事隐去没说出来,因为他不想令鬼谷子替他担心。
  不料鬼谷子一听,却仰天长叹道:“要来的果然来了,天机冥冥,当真不可思议!
  范蠡这时已走近身来,一听忙道:“是什么来了?师傅!”
  鬼谷子知范蠡亦是此道中人,便坦然启示道:“十年前,我便料定天下必将大变,为挽救天下百姓生灵,免遭劫祸,遂以大法镇压吴国白虎丘王陵,不料亦仅可保得十年太平,如今吾法已破,吴王夫差不日必起兵祸,天下百姓,又将面临一场浩劫了。”
  范蠡忙道:“既然如此,是否有办法预早消弭?”
  鬼谷子苦笑道:“天机早定,决非人力所能挽回,鬼谷子亦非大罗神仙,那有这等回天之力?此事以后再说吧!”
  鬼谷子一顿,目注干潜道:“潜儿,你已新悟惊世剑招了吗?”
  干潜一怔道:“师傅怎会知道?潜儿尚未及向师傅传禀明啊!”
  范蠡笑道:“三师弟太痴了,师傅之能,鬼神莫测,你便不说他一早便判断准确了!”
  干潜奇道:“真的?”
  范蠡笑道:“当然,师傅在你离开后不久,便与筮姑姑、师叔、文种师兄等上路,说是暗中保护师弟你。在路上师傅忽然微笑道:“日日空中悬,夜夜涧边眠,竹青是我鞘,黄金遮霜妍,其实是绝世剑诀,潜儿只需领悟了剑诀,便不但可获雌剑莫邪,而且亦必是可以与雄剑干将相会……我不信,问师傅为什么……"干潜听到此处,不由也心急道:“二师哥,为什么?”
  范蠡神往的道:“师傅说,潜师弟与雄剑干将相遇,一是有雌出必有雄现,莫邪、干将两大名剑,均得自铸剑峰大地龙气而成,实已通灵,两剑相分十年,亦是相聚重逢之时了!二是潜儿额角光华已现,此乃祖脉风水当旺之时,其龙气承自白虎丘绝谷大地龙穴,与两大灵剑恰属同一脉气,一脉相承,自然已届相逢之期矣!师傅就是这么判断的,三师弟,是也不是?”
  干潜一听,不由叹道:“师傅神机妙算,徒儿只有叹个服字,还敢说什么是不是吗?”干潜说着,又双膝向鬼谷子跪倒,拜道:“潜儿直到今日才知道,师傅为了栽培潜儿,十几年来,呕心呖血,实潜儿的再生父母,师傅请受潜儿一拜!”千潜说着,他是一位至情至性的大娃儿,眼圈不由亦红了。
  鬼谷子一见,微一抬手,他的功力已达不可思议的境界,乾坤真气,举手投足,均可任意引发,这伸手轻抬之下,一股浑厚的柔力便把干潜粗壮的身子托升起来,一面淡然一笑道:“潜儿不必多礼,一切皆是你我彼此缘份吧了,如今你新悟绝世剑术,以乾坤真气为根基,天下足可任你纵横了。”
  鬼谷子说到此处,心中忽然想起天兆行将剧变,天下浩劫在即,脸转肃然,又道:“不但潜儿、种儿、蠡儿亦已学有所成,不日将届施展之期,你三人预须切记:天地乾坤,浩然正气,阴阳相聚,便生万物,万物皆天地所生,万物便皆有其自身权利,此乃判断天下是非之要旨,吾辈中人,持此大道行走于世,便问心无愧了。”
  文种、范蠡、干潜一听,均肃然点首道:“是!谨遵师傅教诲!”
  鬼谷子年已届不惑,他心性淡泊,玄幻之根犹存,他肃然片刻,便呵呵一笑道:“好啦,你等不必苦口苦脸的,这师道尊严,我鬼谷子也不太着意,有什么好笑的只管说来听听吧!”
  干潜见鬼谷子脸上又现平日的玄幻笑容,这才连忙道:“师傅,怎的不见筮姑姑她?对了,还有一位九天玄女师叔呢?”
  鬼谷子一听,脸上玄幻笑容忽然变得更玄幻了,但却不作声,似在思忖什么。
  范蠡在一旁悄声道:“师弟,快别问啦,师傅正为这事烦恼着呢!”
  干潜亦低声道:“为什么?”
  范蠡道:“筮姑姑和九天玄女师叔本来是随我等一同上路的,但半路上她们听师傅说天下行将剧变,吴国王陵龙气大盛,预兆吴王夫差,不日必将起兵大屠杀天下,她们听了也没作声,但后来忽然便双双失踪了,连师傅也不知她两人到那儿去了。”
  干潜笑道:“筮姑姑和九天玄女师叔,武功绝世,两人联手,天下何处不可去?师傅为何曾替她们担心?”
  范蠡亦微笑道:“师弟你那儿知道,筮姑姑和九天玄女师叔,好像都喜欢上师傅了,假若两位女子同时喜欢了一位男子,你以为她们还会和平相处,联手对敌吗?因此师傅就为此而担心,她两人不服对方,不知偷偷跑去什么地方,又打起来了,师傅说她们武功不相伯仲,这一打起来啊,必定难解难分,若非斗上七日七夜,只怕也难分出胜负,但若分出胜负,两人中便必有死伤,甚至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因此,你以为师傅不担心吗?”
  干潜一听,不由目瞪口呆的怔住了,范蠡所道出的世间男女情爱纠缠,试问干潜小小年纪,初涉世事,又怎会分得清其中是非恩怨?干潜的心性与鬼谷子有相似之处,普天下最令他头痛的,便是这等男女情爱纠缠,偏偏师傅鬼谷子却遇上了,而且一下子便是两人一齐的纠缠不清,师傅啊师傅,你将如何抉择?选那一位作我的师娘了,干潜不由在心中暗暗的替师傅为难。
  此时,令鬼谷子头痛难解的两女,筮丹和九天玄女,于此傍晚时分,却已潜行进入吴国都姑苏城了。此时两女坐在姑苏城一间酒馆中,尽情的品尝姑苏城中的“苏式菜肴”。
  两人的桌面上,此时竟摆满了松鼠桂鱼、雪花鸡球,蝴蝶海参、八宝船鸭、芙蓉鸡片、翡翠蟹斗、樱桃肉、鲍肺汤、西瓜鸡等等,筮丹自鬼谷子以“五鬼运财”术,运来一满瓮黄金后,十年来众人隐居筮家村,丰衣足食,尚剩余不少,因此筮丹花销银两,从不必费什么心思。
  九天玄女过惯清贫,目睹桌上这一大堆菜肴,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格格一笑道:“筮师姐,你这是怎的了,存心把肚皮胀破吗?”
  筮丹亦笑道:“有鬼谷哥哥在,千金散尽还复来,怕怎的?我还想再见识一次他的五鬼运财术呢,而且这苏式菜肴啊,筮丹亦是第一次品尝而已,不把它全数叫来,对得住自家的肚子吗?”
  两女此时有说有笑,言谈甚欢,那像纠缠不清的情敌?
  九天玄女忽然诡秘的一笑道:“我和筮师姐你忽然失踪,你以为鬼谷师哥会怎么想呢?”
  筮丹若有所思的道:“他啊!必定以为我二人是跑去什么地方决斗去了,他那会想到我两人却是联手去杀那……哎哟,此地不宜多说,总之鬼谷哥哥这次必定判断错误了。”
  九天玄女格格一笑道:“不错!鬼谷师哥何止这事判断错了,而且他那天下行将剧变的推算,也必定不会灵验。”
  筮丹一听,不由大奇道:“为什么?”
  九天玄女低笑道:“我与鬼谷师哥虽然同出得道老祖门下,但师傅偏不肯把那天机大道传授于我,只传了鬼谷师哥,师傅太偏心了,我岂会服气?我此时便助你入宫把夫……杀了,此人一死,那什么由此人挑起的天下战祸,弥天浩劫,岂非全变了虚妄之言么?鬼谷师哥的推算天运术啊,哈哈,今回必定不灵验了。”
  筮丹一昕,这才明白,九天玄女之所以自告奋勇,助她入吴宫欲刺杀夫差,原来却是为了与鬼谷子斗一斗小性儿,筮丹不由又好笑又好气,但若真能趁此良机把夫差杀了,不但报了自己的血海深仇,而且说不定真能化解天下一场浩劫,这倒并不坏啊!
  筮丹心念急转,便笑笑不再说话,心中忽然更喜欢九天玄女的娇野了。
  筮丹转念又暗道:前次刺杀夫差,刚好碰上他的祖宗龙穴护佑,白虎现身,救了他一命,这一次有九天玄女相助,就算有白虎现形,夫差亦必难逃一劫了,况且鬼谷哥哥已妙施镇龙大法,把他的王陵白虎龙气镇压住了,今回二刺夫差,还怕不成功吗!
  筮丹心念及此,倒有点迫不及待,恨不得此时便到深夜时分,潜入吴王宫,立刻把大仇人夫差杀了。筮丹对入吴宫的路迳甚为熟悉,因此对那些守卫倒一点也不担心。
  两女在酒馆中,尽情享用那些“苏式菜肴”,直吃到初更时分,这才掏银结了账,走出酒馆来,姑苏城中已是华灯璀璨的晚景时分了。两女在大街上周遭逛荡,九天玄女初入繁华闹市,瞧得俏眼也瞪圆了,格格笑道:“筮师姐,为何有这好去处,不早点引我一游?”
  筮丹笑道:“此刻闲逛,待会便要厮杀了,这叫先甜后苦也!”
  九天玄女此时犹如小娃儿般,举着一个苏州小风车儿,一面用口吹转,一面格格笑道:“有厮杀便有热闹,上次与筮师姐打一了架,打得窝囊透了,正好趁机好好打上一打,能解心中的闷气也。”
  筮丹见九天玄女娇野之极,不禁欣然一笑,心道:若我筮丹真有这么一位妹妹,也很不错啊,就因筮丹这一念头,鬼谷子日后的麻烦便多得可怕了。
  两女一面闲逛,一面说笑,不觉已转到姑苏城的僻处,此地行人已极稀少,人人均匆匆而过,根本不敢逗留片刻。
  九天玄女奇道:“来此偏僻地,有何好玩,筮师姐走错地方了。”
  筮丹抬眼望一下上面的星辰,见已是三更时分,便忽地伸手向街道屋宇后面的高墙绿瓦一指道:“看!那便是禁卫森严的吴王王宫了,怕死勿近,静妹妹敢随我一闯吗?”筮丹明知此行凶险万分,心中忽然不忍九天玄女贸然犯险,她到底只是大女娃娃儿而已,便故意吓她一吓。
  不料九天玄女性子极倔,她既然已决定随筮丹一闯吴王宫,此时便用刀架着她的脖子,也不能令她改变主意了。她一听,柳眉儿一挑,便道:“小小吴王宫,便吓得倒我九天玄女吗?嘿嘿……闯啊!”
  筮丹深知到此时已不能劝九天玄女回去,便决然道:“那好!
  闯吧!不过不能从正面闯进去,此地禁卫森严,禁宫卫士何止千万!就算闯得进去,亦必大耗功力,还有力去杀夫差吗?今晚剑不出犹自可,剑出必杀夫差人头落地,你且随我来!”
  筮丹说罢,忽地把外衣就地脱去,原来她里面是一袭夜行衣,那柄古朴无华的伏羲神剑,便斜插在背后。筮丹纵身而起,越过一座民宅高墙,便向西面掠去。九天玄女知筮丹今次是二闯吴宫,熟悉路径,便不再异义,立刻亦飞身而上,紧随筮丹之后。
  两女沿宫高墙,一直向西面掠去,高墙里面便是一座连绵数里路的庞大王宫。但两女却舍近求远,反而绕了一个大圈,掠到王宫后面。
  王宫后面似乎是无关重要的所在,因为下面静悄悄的,连一点人声也听不到。两女的内力均已臻绝顶,若有人在,呼吸声也逃不过两人的耳目。
  九天玄女悄声道:“筮师姐,为何放着前面王宫寝宫不进,却偏要绕到如此荒僻之处?”
  筮丹道:“上次我从正面闯入,却被逼从此处而出,此地防守松懈,今次正好循此而进,悄悄摸近夫差寝宫,一剑把夫差杀了,再从正面冲杀出去,反其道而行,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九天玄女笑道:“好啊!筮师姐跟着鬼谷师哥多年,竟也学得他满腹计谋了!说真的,筮师姐,你人俏如花,鬼谷师哥与你相处多年,便没有丁点喜欢你的表示吗?”九天玄女忽然道。
  筮丹不由一怔,道:“什么喜欢?喜欢什么?”
  九天玄女少女情怀,于这等男女事似懂非懂,她闻言俏脸一红,俏笑道:“这喜欢啊……便是……便是他是否打算选筮师姐作终生伴侣……哎哟,羞死人了,不说啦!”
  筮丹一听,却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鬼谷哥哥他,有时聪明之极,有时却又如不懂事的呆子,简直不像男子似的……谁知道他喜欢不喜欢?他不说,谁能逼他说出口来……不说这些啦!”
  九天玄女却不肯放过,又低笑道:“如此说,这十多年来,筮师姐与他从未说过这些……喜欢啊……爱啊……的事?”
  筮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他待我尤胜亲兄长,但他的心性玄幻得很,谁知道他到底想什么?有何打算……他但让我留在身边不赶我走,我已心满意足了,还敢去问他什么?”筮丹年已届春花怒放,少女的心性已改变不少了,这些心事,她十几年来只能隐藏在心内,今晚是第一次向人吐露了。
  九天玄女的芳心不由突突一跳,她忍不住再试探道:“我回去跟鬼谷师哥说,逼他说,他喜欢你,筮师姐……好吗?”
  筮丹一听,俏脸不由一红,猛地想起九天玄女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又是鬼谷哥哥的师妹,心中不由一凉,便不想再说下去,沉声道:“父母血海深仇未报,岂敢谈这些儿女私事?而且今晚之行凶险万分,能否保得生命尚属未知之数,说这些干嘛?”
  筮丹心中怨气顿生,她微哼一声,便负气似的突然向王宫正面掠去,大有一副舍身求仁的慷慨样子。九天玄女不知筮丹心念百转,见她突然生嗔,便不敢再问下去,身形拔起,亦随后赶上前去。
  两女沿吴王宫后面绕进,果然顺利得多,因为吴王宫的宫殿、寝宫,均在正北面,所有武功高强的卫士,自然均集中在北面了,因此南面恰恰是王宫防守最弱之处。
  两女在宫墙绿瓦上面,身轻如燕,踏雪无痕,落地无声,宫殿又高达五丈,下面的人如何会发觉?
  两人掠到北面最高的一座宫殿瓦面,筮丹忽然把身子一伏,贴在瓦面之上。九天玄女亦随之伏在筮丹的身边。
  九天玄女正欲询问,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雄壮的说话声音,耳际又有声音钻入道:“下面说话之人,便是吴王夫差,不料他到此深夜,尚未返寝宫……静妹妹小心了!”原来是筮丹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她示警。
  九天玄女心中不由一阵好奇,她忽地向前一掠,窜近有光线射出处,原来那是一条瓦缝,九天玄女眼珠贴着瓦缝,向下面一瞧,连忙向筮丹招手示意。筮丹亦窜了过来,贴近瓦缝,向里面一望,黑暗中俏脸不由愤怒得胀红。
  原来下面是一座巍峨的宫殿暧阁,依然灯火通明,多位吴国文武大臣席地而坐,吴王夫差坐在上首,四面近百膘悍卫士,均手执奇状弓箭,一望便知是鬼见愁的护卫火箭了,筮丹识见过夫差火箭卫队的厉害,此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明知今晚决难下手了,但又不甘就此离去,决心再潜伏下去,以等待可乘之机。
  此时却听吴王夫差沉声道:“寡人接父位主政以来,国势日盛,久欲征伐天下,以成霸业,可恨越国与我近邻,却与吴国宿敌楚国结盟,处心积虑,欲对我不利,更射杀父王,寡人积十年国力,正欲一举剿灭越国,众卿意下如何?”
  此时有一武将打扮的大臣腾地站起,原来正是吴大夫伍子胥,此时他已鬓发斑白,但雄心依然不减当年,只见他轰然的回道:“皇上,欲称霸天下,必先灭越,此举大合征战纵横之策!”
  夫差沉吟不语,似在思忖。此时又有一位吴国文臣、大夫伯豁站起来道;“越国乃小国而已,灭之不显皇上威仪,反招天下非议,不如集中全力,先图楚晋两大霸主,楚晋一灭,则天下慑服,称霸天下,水到渠成矣!”
  夫差一听,不由亦点点头,道:“伍大夫、伯豁大夫所言各有所长,且容寡人再思……”
  就在此时,四面站立护卫的火箭卫士,忽地发一声轰鸣道:“夫差,你忘了越国杀父之仇了吗?”
  夫差一听,立刻腾地站起,厉声道:“越国杀父之仇决不忘记!”
  这一下变化,令瓦顶上面的筮丹,亦不由暗吃一惊,心道:那批卫士吃了豹子胆吗?敢如此吆喝夫差这暴君?
  但夫差答了一句话后,居然毫不生气,又坐下了。吴国君臣再议了一会,两旁站立的卫士又大叫了一声道:“夫差!你忘了越国杀父之仇了吗?”
  夫差又立刻腾身而起,答道:“越国杀父之仇决不忘记!”
  如此一连重复了数次,每隔半个时辰,卫士与夫差便对答一次。
  筮丹此时忽然明白,这是夫差为了激厉自己的斗志,用这时时提醒的方法来鞭策自己!筮丹不由暗道:这夫差自嘉兴攻越一败,十年来养精蓄锐,图谋复仇,如今已强箭待发,越国果然大祸临头了,可惜越王勾践尚沉迷于娱乐太平,不思防备,吴国发兵之日,便是万千越国百姓遭殃之时了。
  筮丹想到此点,不由叹了口气,暗道:报自己的一已私仇事小,越国万千百姓的安危事大,若不把这讯息传到越王勾践耳中,令他有所惊醒,却如何对得住万千越国乡亲父老?筮丹此念一动,她拚死杀夫差报仇的决心忽然便减弱了,她深知只要自己一出手,便必定无法生离吴王宫了,就连九天玄女亦必定隋自己命丧于此,因为有夫差的护卫火箭队在,刺杀他的人,决难逃血肉横飞之厄运。
  筮丹心念电转,不知如何是好,她心中又恨又气又有点无奈,心潮澎湃之下,她体内潜伏的“乾坤真气”因而被激荡了。
  筮丹心念百转,终觉不能为了一己私仇,而误了祖国万千乡亲父老的生命安危,她恨恨的咬牙,伸指向下面的吴王夫差一指,道:“夫差啊夫差,今日本姑娘不杀你,并非手下留情,实是万千百姓生命比杀你更重要。”
  筮丹咬牙恨恨的低语,不料她伸手一指之下,“乾坤真气”本已被激荡,充盈之极,趁一指之势,便从食指的商阳穴脉激射而出,一道锋利发矢的气劲,隔空向下面的吴王夫差胸口射去。
  筮丹身上这种若有若无的武功,后世人进一步悟创,便叫“乾坤六脉神剑”,隔空射出,功力强者,可达三十丈,比强弓利箭更厉害十分。夫差内力虽高,更有护体真气,但这猝然一射之下,他的护体神功根本无法及时发动,也就必心胸被洞穿而亡。
  筮丹尚不自知,但九天玄女乍听这种破空尖啸,便知筮丹那种古怪厉害到极的神功发动了,因为她自己就差点吃了大亏,当下她不由又惊又喜,失声叫道:“筮师姐!好啊!你那玩意又激发了,夫差今回必死无疑!”
  九天玄女失声尖叫,筮丹自己尚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自己曾以同样一指,把九天玄女弄得半死不活,狼狈异常,若因此而把夫差杀了,倒是一大快事,筮丹不由心中大喜。
  不料这道无坚不摧的气劲,眼看已射近夫差的胸口,就在此时,夫差头顶,忽然冒出一股白烟,白烟之中,又扑出一头吊晴白额虎,与筮丹上次刺杀夫差所见,一模一样,只是吊睛白额虎更威猛了。只见白额虎猛地扑出,迎着射至的气劲,张开血盆大口,忽地便把“乾坤六脉神剑”咬住了,“乾坤六脉神剑”是无形之剑,吊睛白额虎亦恰恰是无形之物,无形与无形相抗,恰恰化解了“乾坤六脉神剑”的夺命一招!
  九天玄女一见,不由顿足叹道:“筮师姐,你上次见到的那见鬼无形白额虎又出现了……夫差果然命大不该死!”
  筮丹正欲答话,下面的卫士,有眼尖的,已惊呼道:“皇上!你顶上有白额虎出现!”
  夫差自己尚不知凶险万分,他只感胸口一疼,忽然一阵眩晕。此时一听卫士喝破无形护体神物,他心中忽然猛地惊醒,立刻厉声暴喝道:“火箭队听令!上面有刺客欲对寡人不利,火箭齐发,杀毋赦!”
  众卫士手执的古怪箭矢,立刻箭头向上,啸啸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筮丹一听夫差厉喝,知自己和九天玄女已危险万分,她本就有意退走,此时更不敢犹豫,猛地一扯九天玄女的玉手,便脚踏“伏羲八卦步”,身如虚空八卦,滚滚旋旋,快如流星,眨眼已退出大殿瓦面数十丈了。
  就在此时,千百火箭已疾射而上,挟带火药的箭矢,有的碰着瓦面便猝然爆炸,瓦片四飞,有的竟射穿瓦面,再在虚空爆炸,火光四溅,片刻之际,偌大的大殿上空,竟布成了一个人造火海,方圆近三十丈,任何生物被困其中,均难逃粉身碎骨的厄运。
  幸而两女此时已退到安全范围,否则,便必定已在火海中粉身碎骨。
  筮丹深知夫差的厉害,虽然心中惊骇,但片刻也不敢再逗留,引领九天玄女风驰电掣般从吴王宫后院高墙掠了出去。
  出了吴王宫,筮丹依然不敢大意,趁姑苏外城尚未戒严,混在一群出城的百姓中,逃出姑苏城外。就在此时,身后数十丈远处的城门,忽然砰地关上,城楼上只听一阵大呼小叫道:“王宫内有刺客,吴王有令,但有生面人欲进出城门者,杀毋赦!”
  九天玄女不由嗤的一笑道:“若走迟半步,便被那夫差关起门打狗了,厉害!厉害!”
  筮丹一面向吴国境飞掠,一面苦笑道:“何止厉害?夫差的火箭队,简直是鬼见愁的人间地狱,人身若稍被触及,便必定再无生路……再加上这暴君王陵龙气庇佑,如虎添翼,哎,欲杀夫差,那是比登天还难了。”筮丹感触万分,不由叹了口气。
  九天玄女见筮丹恨急难抑,心中不由大为同情,她已知筮丹是自幼丧父亡母的孤儿,同病相怜之心顿起,她见筮丹难过,她也不由生起气来,恨恨的怒道:“吴王夫差的祖宗王陵龙脉,是谁替他寻点的?师傅曾道,天下龙脉,唯有德之人方可居之,为什么夫差残暴成性,竟有此龙脉庇护,替他点龙脉之人真可恶,我去一掌把他杀了,替筮师姐你出口闷气。”
  筮丹一听,不由叹了口气,道:“替夫差点龙脉之人,你便知道了,也决不会杀他,也决杀不了他。”
  九天玄女怒道;“是谁如此可怕?竟连我九天玄女也不敢动手杀他?”
  筮丹苦笑道:“替吴王陵寻点龙脉,移葬白虎丘的人,正是你那鬼谷师哥自己,你会去杀他?也杀得了他吗?”
  九天玄女不由一阵目瞪口呆,喃喃道:“若真是鬼谷师哥他,这倒真有点难下手,而且他武功之高,普天下除了师傅老子,只怕已无人可与他相比拟了!他武功厉害之极,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九天玄女片刻之前,还对那点龙脉之人恨极了,恨不得立刻把他杀了,以替筮丹出气,但一听此人竟是鬼谷子,不由心思百转,拚命称赞起他的武功了。
  筮丹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她想起此中的种种是非恩怨纠缠,一切均显示天机缈缈,决非人力所能左右,便强如鬼谷师哥,亦是天机摆布的局中人而已,莫非天注定筮丹这血海深仇不能报了吗?想到玄幻处,筮丹又惑又奇,不由怔怔的想得痴了。
  九天玄女虽然任意说顺了嘴,但忽然若有所思道:“不对啊!筮师姐,师傅老子曾说,天下风水寻龙祖师,唯有鬼谷师哥一人而已,师傅是得道老祖,他所判断的岂有差池?若鬼谷师哥连夫差这等恶人也分辨不出,他又怎配称这风水寻龙祖师?此事到底如何?筮师姐啊,只怕要求你解开迷团了!”
  筮丹的心境此时已恢复平静,这十几年来,她跟在鬼谷子身边,不觉也被他那种“坚则毁、锐则挫”的“无为神功”感染了,虽然柔肠百结,但心中闪过“坚则毁,锐则挫”的意念,世间一切,不觉便变得淡然了。她见九天玄女焦切之情,溢于言表,便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时我亦并不在场,尚在绝谷深处与世隔绝……鬼谷哥哥刚出江湖,便碰上吴国太子夫差杀人夺剑之事,他为了救干将及其一脉,竟不惜逆反天机……”
  九天玄女大惊道:“师傅老子力言这天机不可违,违尚不可,何况是反?鬼谷师哥胆大包天,他可能逆反得了?”
  筮丹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他若逆反得了,以后发生的一切奇幻剧便不会发生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明了,只知道强如鬼谷哥哥,亦因不慎偶尔逆反天机,不但救人不成,自己反而被天机狠狠惩罚,陷身绝谷,几乎一命鸣呼!我想,看来这天机两字,当真厉害,世人只能循之而行,决不能逆势而动,否则只会徒招杀身之祸而己。”
  九天玄女一听,不由直眨眼道:“难道我等前去刺杀夫差,亦是逆天机之举,因此几乎命丧吴王宫吗?”
  筮丹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道:“看来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了,不然,为什么鬼谷哥哥曾说已用大法镇压住吴王陵龙气,但到今晚危急之时,不离夫差左右的那头无形护身白额虎,竟又突然出现,不但救了他一命,还惊醒他有刺客欲对他不利……如此看来,夫差的王陵龙气不但没有被镇压住,相反更大旺大炽了。”
  九天玄女纵然动容道:“是啊,当时我也见到那头吊睛白额虎,在夫差头顶突然现形,乖乖,这吊睛白额虎到底是何方神圣?”
  筮丹道;“听鬼谷哥哥说,当日他误打误撞,替吴王阖闾点的是一座白虎龙穴,吴王陵移葬三日,便有白虎出现,因此才命名为白虎丘,我想,这头吊睛白额虎,大概便是吴王陵的龙脉以形现世庇佑他了!”
  九天玄女不由咋舌道:“乖乖,夫差神功惊人,火箭卫队惊天动地,再加上祖宗龙脉庇护,夫差岂非天下无敌?”
  筮丹苦笑道:“不但如此,夫差称雄称霸之心忽然大炽,看来天下一场浩劫,当真无可避免了……我之所以忽然决定退走,便是急着回去向越国君民示警,浩劫虽或不可免,但及早防备,希望能减轻浩劫的一二。”
  九天玄女不由格格一笑道:“好啊!筮师姐,你也学起鬼谷哥哥那一番为天下可怜人出力的心肠来了……但对啦,刚才你抬手那一指,便逼得夫差护身白虎出现,与上次打架时我碰着的气剑一模一样,天,你这‘指’到底是什么功夫?”
  筮丹迷惑道:“我也不知,我但觉得,这十年来,体内时时有一股雄浑的气流在里面急窜,我有意要它发泄出来,却绝不可能,但有时无意之中一指,便感手臂一热,一道热气便沿指端射出,发泄过后,我就舒服多了,我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鬼怪功夫。”
  九天玄女不由吐舌道:“老天爷,你无意之中射出这股鬼气,便如此犀利,若刻意而射,岂非成了隔空取人首级的剑仙了?”
  筮丹苦笑道:“我连为什么会有这种鬼怪气潜伏也不知道,如何可以任意发射?静妹妹太夸奖我了!”
  九天玄女暗道:是啊,她若可以任意射出,凭此足可杀那夫差有余,为何会白白放过这杀害父母的大仇人了?看来她上次射我,亦是无意而发,根本并非存心置我于死地,九天玄女一下子恍然而悟,她原来的一点芥蒂也决然的释去了。
  九天玄女又转念:她刚才若不施展这妙步法,把我带离险境,猝不及防之下,只要沾上枝见鬼的火箭于脸上,成了花脸猫,哎呀,我九天玄女不如立刻死了,她不由又因少女最重要的花容得保,大大感激起筮丹来了。
  俩女喁喁细语,犹如同胞姐妹。鬼谷子以为她俩使小性子偷跑去决斗,不料一场患难经历,却令两女不但冰释前嫌,反而变得亲如姐妹。俩女一面说着,足下飞快,眨眼便越过太湖边,前面十里,已是越国的国境,紫阳山下的筮家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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