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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浪挑衅找错对头
2022-10-06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点击:

  那位短发客人,凌笑了一声,说道:“谭老兄,这个架,我们是打定了,不过,我在未打之前,先要有个声明,我们彼此并无仇恨,用不着拼个死活……”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接下去道:“你们不是要找姓巴的拼命么,那么很好,我可以告诉你们,在你们未找着姓巴的以前,先跟我动动手,倒也是很好的预测!”
  谭昆怒声道:“什么预测?”
  短发客道:“那铁布衫巴壶天与我有数面之缘……据我所知,他功力深湛,虽不见得就能胜了我,可是足可说在伯仲之间……”
  顿了一下,他呐呐接道:“所以说,你们如能胜过了我,再去对付姓巴的,也就有了七成的把握,否则的话,我看你们也就不必现眼了,就算是找着了巴壶天,你们也是自取其辱!”
  “麒麟寨寨主”谭昆心中一愕,由对方表情上判来,他们有几分相信对方所言乃是实话,心里怔了一下,不禁暗自生悔!
  可是,这可就应上了那句“羞刀难入鞘”的俗语了,以他父子素日的身份,这个脸,可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收下来!当下,这老头儿发出了一阵嘿嘿的低笑之声。
  他那两个儿子,更是心有未甘,巴不得与对方一战,以显出自己的威风。
  此刻见状,迫不及待的抢前一步,双刀第二次用“搭刀”的开门招式,“呛!”一声,交锋在一起。
  谭渊一声冷笑道:“既然这么说,你就亮家伙吧!”
  短发客哼一声道:“这是你说的?”
  谭渊不耐道:“快!”
  短发客嘿嘿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右手一分,银链子“唏哩”一响,一把长仅尺半的银色短剑,已自胸衣内扯了出来。
  那把剑是系在他颈上的银色链子上,平日悬置在前胸长衣之内,外面丝毫不显,外表看上去银光灿烂,玲珑透剔,像是一件玩物,却绝对不像是一件用来对手的兵刃。
  “麒麟公子”谭氏兄弟,不禁心内暗笑不已,可是,一旁冷眼旁观的谭昆,却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他陡然记起了一个人来,顿时脸色大变。
  那个短发的陌生客,短剑现出后,立时脸若愁霜,右手握着剑柄,向下一按,“铮!”的一声脆响,遂自缓缓抽出鞘来。
  流光颤烁的剑身,映着他削瘦苍白的脸颊。
  这个人冷冷的说道:“我这把家伙,轻易不展示,出鞘可就难免要伤人,贤昆仲可要小心一二了!”
  “麒麟寨寨主”谭昆这时像是已知悉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气焰早已消沉了下去。
  这时算计着二子不知天高地厚,力逼对方现出了兵刃,必将在对方手上更吃大亏,他舐犊情深,焉能坐看二子赴险吃亏。
  他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慢着。”
  短发客一翻长目道:“怎地,谭老兄你也要加入一份么?好吧,你们一块儿来吧!”
  谭昆森森一笑道:“足下莫非是点苍山,日杀‘河朔六友’的‘铁雁’盖九幽么?”
  短发客怔了一下,脸上鄙夷的一笑道:“谭老头,这一次你总算说对了!”
  谭昆先倨后恭的抱了一下拳,红着睑道:“这么说,老夫等实在是误会了……尚希……”
  “铁雁”盖九幽一声怪笑道:“谭老头,你少给我姓盖的来这一套,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打哭了再把我给哄笑了,老头,这个架是打定了。”
  谭昆脸上一阵发红,哈哈大笑道:“盖九幽,老夫因念及你也是一条汉子,大家同属武林一脉,才有心与你结纳化好,你既这么说,倒好像谭某人怕了你似的?”
  他手中碎玉软鞭刷啦啦一响,缠向手腕之上,抱拳道:“好,老夫请教!”
  “铁雁”盖九幽道:“你不要慌,等我先领教完贵两位公子以后,再来领教!”
  谭氏兄弟早已按捺不住,厉吼一声,自两侧纵身而起,两口刀,双双向着盖九幽小腹之上插了下来。
  “铁雁”盖九幽掌中短剑左右一摆,“叮当”两声脆响之中,身子已翻纵而出。
  谭渊一声叱道:“打!”
  一拧足尖,右掌用“游龙探爪”的招式,一掌直向着盖九幽背上猛力击了过来。
  盖九幽闻声旋身,就在这一瞬间,谭渊另一只手内的长刀,急啸一声,力劈直上,快若电光石火般的已经临近到他前胸部位,刀与人身相距只是寸许之间。
  这一招,谭渊施展得极其如意自然,他出声发掌,只不过是一手诱招,这一刀,才是最为凌厉狠毒的实招!可是他今天遇见的对手,可实在是太厉害一点了。
  只听得盖九幽嘴里一声冷笑,短剑一阵疾施快转,“呛郎!”又是一声脆响。
  谭渊勉力的施了一手“醉旋风”,把身子跃出丈许以外,他自觉纵出的身子已经够快的了,可是“铁雁”盖九幽的身子却比他更快,快到令人难以想像。
  只见他肩头晃动,如影附形般的跟踪着袭了过去。
  谭涧睹状大吃一惊,蓦地腾身飞扑过来,掌中刀“力劈华山”,用力的直劈了下去。
  看上去,三个人一人追一个。
  “麒麟寨寨主”谭昆本已将纵身而起,因见次子谭涧先已纵出,是以临时而止,他自信谭涧这一招,足可解救其兄之危。
  似乎是太自信一点了。
  一念之间,胜负已分!但听得兵刃交磕叮当声一阵乱响,“铁雁”盖九幽扑前顾后,身子像是一条怪蟒般的翻了过去,他手上的那口短剑,映着夕阳,交炽出一片耀目的奇光。
  前摆、后撩、屈膝、腾身……
  呼噜噜一阵衣袂荡风之声,人似飞鸟,翩翩舞空而起,迅即奇快无比的落了下来。
  谭昆这时才恍然看出了是怎么回事,惊吓得脸色一阵大变,但见两个爱子,一中肩窝,一中后肋,两个血口子里狂喷着鲜红的血。
  兄弟两个,上得快,退得也快。
  在一阵蹒跚的足步里,双双坐倒在地。
  盖九幽当然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二人焉有命在?可是尽管如此,这兄弟两个伤势也是不轻,两个是同样的表情,龇着牙咧着嘴,脸色几乎像盖九幽一样的苍白。
  像是一只燕子般的,谭昆纵身而出,来到了二子身侧,低头看视了一下,他陡地大吼一声,猛然的向着盖九幽停身处扑了过去。
  盖九幽发出一声长笑,说道:“算了吧,谭老头!”
  身子随着落下的话声,骤然的弹了起来,落向了一棵高有两丈许的榆树之尖。
  树尖微微的向下一弯,盖九幽偌大的身子,就好像黏在了上面似的,在微风里左舞右摆着,乍看上去,真像个纸人似的。
  “麒麟寨寨主”谭昆嘶哑的叫啸了一声,紧跟着扑纵而上,他左手推出,“飕……”的一股疾风打出了一掌暗器“铁莲子”。
  暗器方一出手,那个怪客盖九幽笑着第二次弹了起来,由于树梢的飞弹之力,是以这一次他身子拔起得更快,更高。
  “刷啦啦……”铁莲子全数都打了空,树冠一阵乱响,枝叶纷飞之间,谭昆疾猛的身子,已落了下来,他身子仿照盖九幽的姿态,弹空而起,紧蹑着前面的盖九幽追上去。
  两个武林中的高手异人,刻下显然是在较量着轻功,一奔一追,只见人影如星跳丸掷般的起伏着,此起彼落,霎息之间,已飞纵出十数丈外。
  这条林荫道,少说有数里远近,可是在二人卓然的轻功提纵里,不消一刻,已奔驰到了长道的尽头。
  盖九幽的身子刚刚扑上了最后的一棵高榆树,谭昆已自后长啸扑纵过来,盖九幽似乎有意把身子慢了下来,等待谭昆连人带鞭,已然袭到了身后的一刹间,才霍然的掉过头来。
  寒光如电,一吐即收。
  带起了一声长啸,盖九幽身子再次的纵身而出,他身子足足的纵出了四五丈以外,然后轻飘飘的落到了田陌之上,头也不回的去了。
  天空里飘闪着一根根的银色发丝,如丝如絮,历久不坠,谭昆背过身子来,乍然的发觉到自己蓄留了多年的一束长发,竟然由中被一分为二。
  一刹间,他脸色变得大为苍白,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愧恨感伤,一声不吭的掉过身子来,循着来路漠然而去。

×      ×      ×

  怅怅的秋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
  雨水把院子里的花树洗涤得益加青翠艳红,看上去含有几许的诗情画意。
  草廊子里,拴着一匹瘦高的黄马,马身上鞍辔齐备,包有油布的行囊,紧紧的系在鞍后,好像是有人要出远门的样子。
  自古以来,就有人把秋雨比作离人的眼泪,盖因为“秋”之一季,别有一种慷慨悲歌,马鸣的风啸的肃杀气息,秋风秋雨也特别能引得离人的感伤,一夕风起,游子思衣,几许怆伤,折磨着江湖上萍踪无着的浪子桑客。
  马家的大姑娘云洁,背过了身子来,眼圈都红了,一想到巴壶天的离开,她就禁不住更伤心流泪了。
  在将近半个月的小小调养之后,巴壶天已经完全康复了,他身上的桃花瘴毒,已经完全消失,沉疴大疾,一旦痊愈,照理说,他应该感到十分的高兴了,可是他似乎反倒较来时更为心情沉重了。
  他好像很能够克制自己,尤其是不会像一般小儿女作态,“眼泪”对于他来说,该是一种很陌生的东西。
  “神医”马辰子默默无语的在一边抽着烟,翘起脚板来,把烟灰磕了几下。
  “你这种决定,是对的……”他长叹了一声,说道:“江湖的道义要维持,国家的王法,也要遵守……”
  “前辈所言极是!”
  巴壶天认真的听着,一双虎目偶而也会瞟向坐在一角的马云洁。
  女孩子的眼泪,能够溶化铁石的心肠,毕竟巴壶天也是有情之人,对于她的一番多情,焉能无动于衷。
  马辰子紧紧的彆着一双眉毛,呐呐的道:“现在就走也好……你打算几时进京?”
  “晚辈打算昼夜兼程,愈早愈好!”
  “对……”马辰子喷了一口烟,徐徐的点头道:“出入禁宫更要小心,须知朝廷里不乏高手。”
  “晚辈知道!”巴壶天道:“晚辈只要把这枚戒指,亲自交在了皇帝的手里,立刻离去,绝不停留。”
  马辰子道:“沿途更要当心,须知你现在的大名,天下尽知,人人都想见一见你。”
  巴壶天脸上带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
  马辰子叹息了一声,道:“现在走也好……我好像听说这几天,武林中人很多都来到了这里,大家所谈,也都是你的事,还有单七公对你极不谅解——听说已找北邙山的谭氏父子……”
  巴壶天冷冷一笑道:“莫非是麒麟寨的谭氏父子?”
  “不错!”马辰子点点头,说道:“就是他们!”
  巴壶天道:“我原想也会一会他们。”
  说到此顿了一下,马老头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立刻就罩上了一层寒霜。
  巴壶天自知失言,窘笑了一下,道:“现在就算了吧!”
  马辰子道:“你武功虽然高,可是如果不自知收敛,早晚有一天要碰见厉害的对手,就算你本人侥幸不死,却要平白犯下了许多怨仇,这就犯了武林中的大忌。”
  巴壶天点点头道:“你老人家放心吧,我一定尽力收敛就是。”
  马辰子一只手摸着下巴,眼光掠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最使我担心的是那个姓盖的……这个人在江湖上名誉极隆,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你不该得罪了他!”
  巴壶天撩了一下眼皮,道:“你老说的是盖九幽?”
  “就是他……”马辰子道:“这个人你要千万提防!”
  巴壶天脸色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开朗了。
  “我知道!”他说:“盖九幽确实是一个扎手的人物,我和他前后一共见过两次面。”
  “你们动过手了?”
  “动过了!”
  马辰子一怔道:“胜负如何?”
  “不分胜负!”巴壶天冷冷一笑道:“这个人除了想打败我,扬名立万以外,显然还想得到这枚子母玉扳指……照我的推算,这个人料事如神,应该早就来了……只是他却迟迟未曾出现,不知是什么原因!”
  马辰子立时又是一愣,他摇了摇头,冷漠的说道:“你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一旁的马云洁却眨着眼睛,期艾的看着巴壶天道:“大哥,再碰着这个人的时候,你切记着躲开他。”
  巴壶天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前辈和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托嘱,晚辈这就去了。”
  马辰子想想,道:“好吧……噢!对了,还有那位救你命的姑娘,在江湖上你要是遇见了,可不要忘记谢谢她!”
  一旁的马云洁姗姗走过来,由怀里拿出来一条手绢,道:“我还忘了,这就是那位姐姐留下的一条手绢,大哥你见着她,就还给她吧!”
  巴壶天接过来,看了几眼,收在身上,点点头道:“姑娘你还有事么?”
  马云洁摇了一下头,强作笑容道:“我爹说的话,大哥你要记住,事情完了想着回来,我还要你教我功夫呢!”
  巴壶天一笑道:“我知道……”
  离开堂屋,来到了廊子里,马氏父女跟着步出,一阵秋风,夹着一些雨丝,袭在每个人脸上,凉飕飕的。
  巴壶天回过身来,深深的向着马辰子一拜,道:“前辈请多保重,我去了!”
  马辰子在他肩上拍了几下,一言不发,那位姑娘可禁不住眼圈又红了,她看着天,道:“等雨停了再走吧!”
  巴壶天道:“不碍事,姑娘保重!”
  由鞍子上解下一件油绸子雨衣,抖开了穿在身上,翻身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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