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光灿十指之间

2022-10-06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点击：

　　这个人在这里睡了足足有一个下午了。
　　你瞧瞧他的这副睡相——四脚朝天的躺在椅子上，脸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汗褂，连头带脸，整个的都遮得满满的，说他像一头“死猪”还不恰当，要说是一头“病大虫”倒有八分酷似！
　　七尺左右的身材，睡在竹躺椅上，前后都多出了老大的一截，一双裤管高高的卷起来，露出茸茸黑毛的一双小腿，足下是一双多耳麻鞋。
　　说他是个“苦力”吧！你瞧瞧他扶在椅把子的那双手，十根手指头上，倒有八个戴着戒指的，可不是平常的金戒指，而是当今市面上，最昂贵的宝石、玛瑙、猫儿眼，甚至还有一个是翡翠，当然，最贵重的，还是他戴在右手中指上的那一枚“子母玉”了。
　　听说“子母玉”乃玉中之王，一天十二个时辰，变幻六次颜色，一向只有帝王家里才得享用，此刻在这个穷汉的手指头上出现，可真是太显眼了。
　　显眼不显眼是另外一件事，事实上，那戒指是真的“子母玉”倒是一点不假。
　　关于这一点，小茶馆里上上下下二十来个人，都可以证明，包括掌柜的“胡瘤子”和小伙计“侯宰猫”在内。
　　这些人眼睛都看直了。
　　大个子睡了一下午，这些人的眼睛，大概看了半个下午，硬是目不旁瞬的直看着。
　　瞧瞧，那七八个大如龙眼的各色宝石戒指，在阳光下泛出的一派奇光，奶奶的，谁不眼红？
　　人家说“银钱不露白”，这话当然有道理，尤其是在这盗匪如毛的川黔道上，为了钱，杀个把人，真像宰只猫似的，你跟谁说理去？奶奶个的舅子的。
　　胡瘤子念过几年书，自承是个举子，还进过省城，参加了一回“省试”，以后可就没有下文。
　　他是这小地方上唯一的一个文人，除了开了这间小茶馆，他还兼营“代书”的职务，他看过几天医书，也算是个“郎中”，居然为人看病，真是无所不精了。
　　那汉子手中那个“子母玉”的戒指，就是他第一个认出来的，经过他的嘴，再借着各人的眼睛，一下子可就传了开来。
　　他们算计时间，不过是两个多时辰，那枚戒指真的变了三次颜色，先是碧绿如翡翠，再是浅紫，最后却变成了一片橙红，就像挂在西半天的那轮太阳一样，真是“名不虚传”，堪称玉中之王了。
　　那汉子浑然不觉！
　　胡瘤子记得很清楚，他是“午”时不到来的，在小茶馆要了两碗牛肉面，另外还要了十个包子，吃完饭，一推碗，他可就睡着了。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本地人吗？
　　他手上戴着这么多的戒指，不显得太炫耀了些吗？
　　总之，大家的疑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