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鬼逆斩
2019-11-06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龙中宇目光一扫,立即发觉整个庄院里,那么多的房舍,竟然连一点灯光都没有,四下一片死寂。
  他皱了皱眉,道:“庄里怎么灯都全熄了?”
  葛衫老者沉声道:“因为整个庄院里已没有一个活人……”
  他话声顿了顿道:“只有老夫带来的人除外。”
  龙中宇只觉他的话声阴沉如冰,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他望着那一幢幢的屋舍却像是一个个巨兽蹲在黑夜中一样,不由微微一怔,道:“这莫非……”
  葛衫老者道:“老夫赶到之时,庄里正在大屠杀之中,官北斗的妻室仆役,全都被这个人妖所带来的手下所杀,一百多口没留下一条活命……”
  龙中宇听他这么一说,方相信黑湖人妖之言并无虚假,她果然为了援救自己,纠集扛湖黑道凶人,趋着黑夜攻进庄里……
  他诧异地问道:“此处既是贵教的一处分舵所在,怎会没有高手守护,任由他们进来屠杀无辜……”
  葛衫老者沉声道:“宫北斗已于昨日奉了敝教急命,解散这个分舵,分舵的弟子全都他去,才会造成这等局面……”
  龙中宇心念流转,忖道:“官北斗赶至武当,必是为了玄天掌教之丧,但是他离开此地又何必解散这一个分舵,莫非是跟乙木道长有关?”
  默然之中,他听得葛衫老者道:“这个人妖胆敢入侵本教分舵,造成如此大的杀孽,恐怕还有其他原故,老夫非要查出是何人所主使……”
  龙中字问道:“老丈查出是何人指使后,将要如何处置她?”
  葛衫老者冷冷一笑道:“老夫已传令出去,务尽全力将黑湖山寨一举毁灭,然后等查出指使之人,再……”
  他说到这里,话声一顿,极目往远处望去。
  龙中宇循着他的目光望将出去,但见两条人影迅如飞鸟。自高耸的楼宇顶端飞泻而下,然后往这边奔来。
  那两条人影身上都穿着金黄色的紧身衣衫,飞身急奔之时,只见两道金光一闪,便来到距离不远之处。
  借着火光映照,龙中字看到那两个金衣人全都头上带着金色的套子,只露出两个乌黑晶亮的眸子,闪闪发光.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葛衫老者沉声道:”一号,庄里还有投有活人?”
  那左首的金衣人躬身抱拳遭:“启禀总巡查,庄里内外已找不到一个活人!”
  葛衫老者目光一转,望着右首的金衣人,道:“二号,你算过尸体了?一共死了多少人?”
  那个被唤作二号的金衣入躬身道:“启禀总巡查,庄内尸首一共一百八十六具,内中除了二十三人是由黑湖人妖带来的黑道败类之外,其余全是庄中的妇孺仆役。”
  葛衫老者微一顿首,道:“他们呢?”
  那左首的金衣人答道:“他们全都在大厅中等侯您老人家。”
  葛衫老者挥了挥手,侧首道:“龙少侠,我们到大厅去1”
  龙中宇在他们说话之时,已将那两个金衣人的体形和说话声音记在心头,他冷眼旁观、愈看那两个金衣人,心中愈是惊悸。
  要知他出身武林世家。自幼习武,被目为峨嵋二十年来最有希望的弟子,他本身的武功与经验,放眼江湖,较之同年纪的高手高出太多,甚而老一辈的成名人物中,也罕得有敌手了。
  是以他从那两个金衣人方才奔跑而来的身形步法,以及他们说话应对的神态动作上仔细观察,竟发觉这两个没有名姓,只有号码的金衣人,全都是正宗武林高手,江湖上难见到的。
  若是以他本身的武功修为来说,他自信较这两人都稍高一筹,因而并不完全惊恐他们的武功。
  他所感到惊骇的是这两个人并不是邪道的高手,而是武林内家宗脉出身,经过严格训练的门人。
  起先,他还以为那个神秘教派是集合武林中的邪门弟子所组织成的,他们对于武林正派有所仇视,这才集合力量,组织帮派,对各大门派施以打击。
  哪知他现在却发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不但宫北斗是武当弟子,正派高手,甚而连这两个蒙着面目,不欲人得知的金衣人也是正派高手。
  他惊忖道:“正派弟子能够成名武林,身具绝艺的并不很多,并且一个武人既能凭他本身的武功成名,他必然很珍惜他的名望,这种得之不易的名望,有时对一个武人来说,甚而较之生命尤重,那么他们为何要蒙面隐名,甘心受着他人驱使,这可见虞云姬所言不虚,这个神秘教派之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起了另一种疑问:“既是他们的实力如此之大,如何又要将我引进里面,非要我在这次剑会中取得剑主之席?他们大可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去做出他们想做的事……莫非是这剑主一席对他们有特殊的意义?而除了我之外,他们教中任何人都无法去做的?”
  他想到这里,已见到那两个金衣人往旁边一闪,那葛衫老者左手一扬,道:“一号,把这个人妖带到大厅去。”说着,出手一拉龙中宇。
  龙中宇在那葛衫老者伸手过去之时还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还没有动意念是否要跟随那葛衫老者而去时,左手已被抓住。
  他心中一惊,只觉脉门一紧,全身力道全失,竟丝毫无反抗之力,任由那葛衫老者拉着前去。
  他在惊凛之下,已听得葛衫老者道:“龙少侠,请原谅老夫得罪了1”
  龙中宇气愤之极,冷笑道:“老丈这样做岂不有失身份?”
  葛杉老者笑了笑道:“老夫向来是只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至于说到身份,那更是可笑,老夫若要求什么身份,在武林之中早就……”
  他的话声一顿,转变语气道:“等到老夫明白了少侠的立场之后,自然会释放少侠的,如今也只好得罪了!”
  龙中宇冷笑道:“贵教既是要在下效命,若是以这等手段对付在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替你们做什么事的!”
  葛衫老者道:“老夫就是惟恐少侠这样,是以来此之前,已传书川西分舵,对贵派上下加以监视,如果少侠不答应敝教的要求,那么潜伏于峨嵋的敝教弟子,恐将对令尊不利……”
  龙中宇已经听到虞云姬说过神秘教派随时都会对峨嵋不利,此时一听这葛衫老者当面说出峨嵋已潜有教中弟子,他不禁更加焦急惊骇。
  他深知自己此刻未及提防,在毫无反抗机会之下被葛衫老者所擒,绝不容许他因愤怒而失去理智。
  他必需设法挣脱这老者的控制,找个人去峨嵋通知身为峨嵋掌门的父亲,此外他还要按期参加此次剑会,免得坠了峨嵋声誉,招致其他四大剑派的不满……
  他心乱如麻,思绪百端,定了定神,道:“显然贵教已有万全之计,老丈又何必恐怕在下?难道老丈对自己的武功没有自信,生恐在下逃脱不成?”
  葛衫老者微笑一声,道:“老夫正是这个意思,为了免除麻烦,又何必和公子费手脚呢?”
  龙中宇见到自己的激将之法毫无效果,又道:“此刻距离剑会只有几个时辰不到,老丈若是耽搁了在下参加剑会的时间,贵教……”
  葛衫老者笑道:“这点少侠可以放心,此次剑会已因武当掌教之死而延展三日,少侠有的是时间可以赶去武当。”
  龙中宇暗暗苦笑,忖道:“这三天的时间,对于他们可是有利得多,他们尽可以慢慢地说服我,甚而一步步地去完成他们的计划。”
  他知道多说无用,这个葛衫老者是软硬不吃的,因而,也就不再说话,闭上了嘴巴。
  那葛衫老者右手扣住龙中宇的脉门,脚下如飞而去.拉着龙中宇绕过几幢房屋,来到一座大厅之前。
  龙中宇整个身躯都几乎是在悬空着的,被那葛衫老者拉曳着而行,耳边风声微响,他发觉随着葛衫老者身形的飞速移动,夜风中的血腥味愈来愈是浓郁。
  身形一停,他只见面前是一幢高有五六丈的大楼,楼中灯火明亮,厅门大开,从里面映照出来的灯光,照见厅前石阶下叠起的一堆堆尸首。
  龙中字行道扛湖也有几年之久,凡是在江湖上的人,免不了在刀下打滚,见着的血腥之事自然也就多了,可是他却从未见到同时有这么多的尸体出现在面前过……
  望着地上斑斑的血迹,和那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尸体,龙中字心中竟然浮现起一阵恶心的感觉。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生与死的距离相差得如此之大,而这一百多具尸体的堆积在一起,所给予活人心里的感觉,该是何等凄惨,何等悲痛……
  虽然那些死人堆里没有他的亲人在里面,但,横陈在眼前的情景,依然同样使他受到很大的震撼,使他不忍心多看下去。
  他的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为什么他们要遭受如此悲惨的下场?这只是因为人们一时的私欲所致……”
  这种感慨如同黑夜中偶然闪现的一道亮光,虽然使得他的灵智为之一醒,可是也仅是那么一刹那而已。
  因为他自己心中也很明白,一个武人只要投身在江湖之中,终是免不了在刀下丧命的,又有多少人能在扛湖的浊流中全身而退?
  他的思潮被葛衫老者沉冷的话声所打断:“这并没有什么可以难过的,须知瓦罐总在灶边破,将军终在阵上亡,一个投身在江湖之中的武人,总逃不过死于刀剑之下的命运……”
  龙中宇以为他是在劝说自己,目光一闪,只见葛衫老者面目严肃,侧身对站在身后的那两个金衣武土说话……
  他声音低沉,语音顿了顿,道:“尤其你们既然投身本教,更应该记住你们的生命为本教献出,生死之念都该置之于度外……”
  龙中宇心中一动,忖道:“敢情这两个金在蒙面人投入这个秘密教派中还不久,否则他又何必借机训话,或许我可以利用这点……”
  他心中一动,已见到从那已开的大门里走出三个金衣的蒙面人。
  那三个金衣人身形魁伟,每个人都有七尺之外,他们一样地背插长剑,金衣蒙面,只露出炯炯有神的跟睛在外面。
  六道凌厉的目光自龙中宇身上闪过,那三个金衣人一齐躬身抱拳,向着葛衫老者行礼道:“属下见过总巡查。”
  葛衫老者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
  他一拉龙中宇道:“难怪你们一路追查而来,也没有见到龙少侠,原来他还留在这儿没走,你们见过龙少侠!”
  那三十全衣武士似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一听葛衫老者之言,一齐躬身抱拳道:“见过龙少侠!”
  龙中宇苦笑了下,不知要怎样回答,他点了点头,道:“在下非常高兴能够见到各位,只是,各位若能除去面罩,岂不更好?”
  他这句话使得那三个金衣武士颇为尴尬,葛衫老者呵呵笑道:“少侠真会说话,其实他们只是对外人不露真正面目,等到少侠成为本教弟子时,就能够见到他们不再蒙面了!”
  他在说话之时,左手五指在龙中宇背上一拂,随即放开了握紧龙中字的脉门。
  龙中宇心中微微一喜,暗一运气,欲待冲开被葛衫老者闭住的穴道,但是他体内的真力连续冲了两下,却是只运到一半,便已受阻,全身依然毫无力量。
  他暗自一惊,忖道:“这是哪一宗派的点穴法?怎地……”
  葛衫老者似乎晓得龙中宇无法运气冲开被封的穴道,笑了笑道:“来,龙少侠,这该是老夫与你坦诚相谈的时候了,请进……”
  说着,举步跨上石阶,昂然走进大厅。
  龙中宇望了望让开一旁的三个金衣人,神色泰然,缓步随着葛衫老者走向厅内。
  龙中宇心中颇为沮丧,不但无法冲开那桩葛衫老者闭住的穴道,并且连老者所施的手法都不清楚。
  他明白闭穴之法,除了点穴、拍穴、按穴、拂穴、震穴等等手法之外,武林中再也没有其他的闭穴之法了。
  刚才这葛衫老者所施的手法类似“拂穴”之法,可是所用的劲道与施之于穴道上的力道却不尽相通。
  他在举步登上石阶之时,脑海之中思绪回转,把记忆之中所知的闭穴手法一一想过,却想不出到底自己身上受到的是哪种手法。
  想着想着,他已走完石阶,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就在要进入厅内的刹时、他突然想到一个答案:“五鬼逆斩法,这是衡山木客独创的五鬼逆斩法……”
  他的服中露出奇异的光芒,瞪视着那葛衫老者,暗忖道:“爹爹不是曾经说过,那衡山木客为百年以来衡山惟一的奇才,他独创这种奇诡的逆斩手法,能使被闭住穴道之人,血液倒流。与天山失传的逆斩穴道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据说衡山木客自二十多年前死在大漠深处后,便一直没有听过他的消息。
  自然,他那独创的五鬼逆斩手法也就因此面失传了,但是这个葛衫老者为何又……”
  他想到这里已听得葛衫老者道:“龙少侠,你在想什么?”
  龙中字哦了一声,自沉思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进入大厅,那葛衫老者眼中闪出诡异的目光凝望着自己,他笑了笑道;“没有什么。”
  那葛衫老者凝目探深地望了望龙中宇一眼,道:“龙少侠,请恕老夫得罪,其实我们……”
  龙中宇道:“老丈不需客气,若是在下站在老丈的立场,也会如此做的,不过在下倒很钦佩老丈这种神奇的点穴手法……”
  “哈哈”,那葛衫老者笑进:“班门弄斧罢了,少侠不要介怀!”
  他挥了挥手,道:“少侠请坐。”
  龙十字微微一笑,缓缓挪身坐下。
  他只觉自己原先恍如置身于烟雾之中,四下茫茫,对于这个神秘教派一无所悉,此时随着一条条线索的出现,宛如在雾中燃起了数盏明灯,虽然一时还不能看清楚整个的景象,却已能慢慢摸索。
  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便可以凭着这几条线索探查出整个事情的真相,那么、他将要以他的力量去阻遏这一神秘教派对于武林所即将施予的种种手段……
  他虽然明白他一己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是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将这整个内幕揭开,甚而消灭这一个组织。
  自然,这些想法只是存在他的心中,他不会将这显露面上的,此时他的面上只有微笑,微笑。
  他得知微笑对他的重要,不但可以充实他的信心,而且可以使对方莫测高深。
  龙中宇对于他话中的威胁语气仅是付之于冷冷一笑,他缓声道:“不要紧的,在下只需要两个时辰考虑,天明之前就能有所决定!”
  葛衫老者似乎对龙中字的回答感到怀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少侠,你若是以为利用这两个时辰,便能解开老夫的闭穴手法,那你就完全想错了!”
  龙中宇放声大笑道:“老丈对于自己的闭穴手法都没有信心吗?”
  葛衫老者自信地道:“老夫相信在武林之中能解开这种闭穴手法的人还不多见,对于少侠老夫又有何不放心?”
  龙中宇的目光掠过站立在葛衫老者身后的五名金衣武士,笑道:“既是如此,那么请各位暂时离开此地,让在下好独自沉思……”
  葛衫老者顿首道:“好!老夫就答应你一人留在此地,两个时辰之后,老夫再来听取消息便是。”
  此言一出,那站在最左侧的金衣武士俯身凑在葛衫老者耳边道:“总巡查,依属下之意,这样恐怕不妥,最好还是替他服下‘蚀骨散’,免得……”
  葛衫老者脸色一沉,道:“一号,你不必过虑,老夫自有主见。”
  龙中宇望着那衣襟上绣着黑色“壹”字的金衣一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因为他知道自己逃脱出去的机会,已由于葛衫老者的自信过甚而增加许多。
  他在谈话之中,便一面暗暗寻思如何解去那“五鬼逆斩”手法,他虽是对于这种失传的截脉闭穴之法并不了解其奥秘,所幸他在点穴上的知识丰富之极,他暗自推算着这种手法的特别处,而逐渐掌握住了解穴的契机。
  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是可以破除“五鬼逆斩”手法的,是以此时一听葛衫老者之言,他的脸上不禁浮现笑容。
  那葛衫老者说完了话,站将起来,道:“也正好让老夫有时间可以处置这个人妖……”
  他立身而起,向着躺卧于地的黑湖人妖行去,一面说道:“老夫要让她晓得侵犯本教的人,下场将是悲惨的……”
  哪知他行到黑湖人妖之前,刚刚俯身下去,伸出的手掌还未触及冯飞虹的衣裳,全身陡然一震,惊讶道:“你……”
  这个“你”字才一出口,他便已中了冯飞虹的一掌,身躯飞出五尺之外,撞倒在桌旁。
  冯飞虹一掌震飞那葛衫老者,左掌一扬,数柄飞刀激射而出,咻咻的刀风里,厅内的烛火一齐被飞刀削灭,整座大厅陷于黑暗之中。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晴空迅雷,使人不及掩耳,那五个金衣武士怎样也都料想不到冯飞虹醒了过来,使他们的总巡查受到暗算,中掌倒地。
  这一突起的意外,使他们来不及应变,厅内已经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龙中宇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这等事情发生,他震惧之下,眼前一黑,随即听到大厅内一片喧嚷之声:
  “快将蜡烛点燃,别被那小子跑了!”
  “快把大门堵住!别让那人妖逃走!”
  喧闹声中,他还没想到该如何逃走之法,左手已经被人握住,耳边接着响起冯飞虹之声:“是我1快走。”
  龙中宇略一犹疑,整个身躯已被冯飞虹举上肩膀,紧跟着他的鼻端飘过一缕沁人肺腑的香气。
  那缕香气一进入鼻中,他的脑际顿时模糊起来,睡思正浓,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了……
  可是他的心里还很清楚,陡然觉得自己的身躯似在浮云中飘动,耳边的喧嚷之声也愈来愈远,终至整个神智陷入一片黑寂中……
  没有彩色的梦,梦里只有黑色如墨的形象,龙中宇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些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住,摸不着。
  那缕浓郁的芬芳,依旧停留鼻端,感觉中在飘荡的身躯依然在飘荡着,只不过耳际的喧嚷之声早己远去,换之面来的是潺潺的流水声……
  流水声哗啦哗啦地在耳际响起,有风拂过他的面颊,似柔软的手怜爱地抚摸着他……
  龙中宇静静地躺着,他那飘散而开的神智,逐渐集中起来,突然,他发觉那轻拂在脸上的并非微风,而是真实的一只手。
  他的心弦一颤,才知道并非身在梦中,霍地睁开眼睛,首先映进眼瞳里的是暗蓝的穹空和闪烁的寒星,接着所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轻呼道:“是你!”
  冯飞虹披散的头发如同黑色的瀑布自她的肩膀流泻而下,她的脸孔在星夜之下看来,轮廓柔和,竟不像白天所见到的那样使人感到恶心。
  龙中字的目光凝注在她的脸上,只见冯飞虹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柔声道:“是我,你是不是觉得好点了?”
  龙中宇怔了一下,缓缓坐了起来,道:“多谢你救了我。”
  他对于黑湖人妖的印象太坏,虽然知道是她救了自己,说话之时依然忍不住冷声冷气,可是冯飞虹听了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计较他的态度不好。
  龙中宇缓缓坐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和冯飞虹是处身一条小舟里,小舟之外,四面都是高有数尺的茅草,近处潮水轻拍,潺潺的水声不歇地响在耳边。
  冯飞虹看到他不安地四下观望,安慰道:“我们现在是停泊在长江岸边的草丛中,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找到这里的,你放心好了。”
  龙中宇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倒是颇为冯飞虹之能想出这等妙计,藏身江边的小舟而钦赞,但是面上依然是一片冷漠之色。
  冯飞虹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天亮之后,奴家上岸去买点食物衣服,少侠你要赶到武当去,非要换装不可,否则……”
  龙中宇冷冷道:“在下并不急于赶赴武当。”
  冯飞虹诧异道:“为什么?这次剑会……”
  龙中宇道:“这次剑会已因武当掌教之死而延期三天,在下不需急于赶去。“
  冯飞虹哦了一声,道:“武当发生这种事情,依奴家的看法,玄天道长之死恐怕跟紫髯金剑官北斗有关,那个老者的武功奇高,他既跟宫北斗连同一气,或许另有什么阴谋。”
  龙中宇颔首道:“那老家伙确实可怕……”他话声一顿,问道:“据他所说,他会什么慑心之术,可以控制别人的心灵,你……你又怎能够从那什么慑心术里挣脱出来……”
  冯飞虹轻笑了一下,道:“那老家伙的慑心术确实非常厉害,记得我刚走进地道中的时候,他刚从对面走过来,他的眼睛在火光下闪放出奇异的光芒,竟使我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他,等到我一觉察出不对,整个心灵已经被他控制……”
  她话声顿了顿,道:“此后,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差点便醒不过来,好在奴家所练的武功最注重的是怎样控制自己的意志,是以虽然昏迷了一下,很快地便挣脱那股束缚心灵的魔力,醒了过来……”
  龙中宇默默地听着冯飞虹述说着受制的经过,看着她那张在星夜下显得出奇的美丽的脸孔,渐渐泯去心中的厌恶之感,这也许是冯飞虹不像他初次见到时身穿男装,面上涂粉,男女不分之故。
  他心中犹有疑惑之处,忍不住问道:“据在下所知,那葛衫老者武功极高,他又怎会……”
  “你是问他为什么会中了奴家的暗算?”冯飞虹掠了掠长长的发丝,道:“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视太高,根本想不到奴家会醒来,等到他一发现起了变故,自然措手不及。另一个原因则是奴家所发出的暗器乃是天山狄家的天荆刺,专破内家护体气功的,在那么短的距离内,他既是毫无防备,当然逃不过去。”
  “原来是天荆刺,这就怪不得了!”龙中宇点了点头,问道:“听说天荆刺是南天山狄家的传家之宝,怎会……”
  冯飞虹脸上一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道:“武林中有许多世家子弟,并不若他们的长辈一样刻苦自励,他们处于优越的环境中,自视虽高,却没有在武功上痛下苦心,而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面,由于奴家在武林中的声名不太好,所以……”
  她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去,可是龙中宇却非常明白她的意思,他感慨地道:“由于子孙不肖,使得父祖苦心创下的根基受到重大损害,这不单在武林中是常有之事,就是官宦中也是经常可以见到的……”
  冯飞虹道:“在武林中,如少侠这么出身世家,却能洁身自爱,凭一己之力获有成就的例子是太少了……”
  龙中宇苦笑道:“你不必太夸奖我,我若是有用的话,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处境?”
  冯飞虹安慰她道:“少侠不必自责,其实谁又能想到如宫北斗那等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大侠,竟然会做出那种卑鄙之事,他既是早对少侠留意,摆下陷阱,少侠当然会落入他的算计之中……”
  龙中宇咬了咬牙道:“我一定要把他的阴谋揭穿,甚而……”
  他话声一顿,想起冯飞虹井非是什么正派人士,在武林中并且还留有人妖的恶名,有许多话是不该对她说的,也不能够对她提及。
  冯飞虹默然注视着龙中宇,似乎颇为感慨地道:“世上有许多事情都不是从表面上便可以看得出好与坏的,比如说奴家方才熄灭烛光后,知道仍然无法逃过那几个金衣蒙面人的包围,是以逼不得已放出‘五鼓迷香’这种江湖下三流败类所用的迷香,在方才的情景说来,并无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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