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惆怅前情
2024-08-02  作者:武陵樵子  来源:武陵樵子作品集  点击:

  白眉上人道:“阿弥陀佛,这样说来,弹墨书生独孤老前辈也在这左近了,以万老前辈武功修为不愁不能将他寻着。”
  万花娘子迷惘的目光,从殿门外漆黑的天空中收回,叹息一声道:“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但佛门因果缘份之说,近年来我也觉得颇有道理,唉,但愿我们还有这么一点缘份,不然,老身死也不会瞑目的。”
  天籁禅师道:“那么,老前辈是为向独孤老前辈解释那次误会才寻他的么?”
  万花娘子道:“不是“解释”?应该说是忏悔,你们要想听这一段往事么?”
  元兀大师道:“阿弥陀佛,老僧等愿闻其详,若稍知原委,老僧等或可有助于老前辈这片善念!”
  万花娘子又抬头目注殿外漆黑的天空,迷惘的,凄怆的,娓娓说出一番经过来。
  原来六七十年前,那时万花娘子尚在妙龄,姓万名玄瑛,得仙霞岭万花谷,花妃真传,艺成下山,因武功超人,人又生得美貌,只是为人十分任性,凡有不顺眼之事,无论黑白两道人物,死在她飞花下的人,不知凡几,很快便在江湖上赢得“辣手花魂”的称号。
  因为那她自出道以来,从来不用兵器,除了掌指功夫以外,就是用飞花伤人,百无一失,那“辣手花魂”之意,是她貌如仙女,却出手很辣,无论什么人,只要她飞花出手,非死即伤,见花失魂,当时武林中,曾起很大的骚动,大家谈花变色。
  她虽任性,却不邪淫,因人美技高,眼高于顶,一般泛泛武林人物,难得一加青睐。
  大约在她出道第三年,那时她已二十岁出头,一匹白马,一件绣花披风,足迹遍及中原,竟末碰上一个意中人,后来又东赴长白,北游大漠,西出玉门,又耗去数年光阴,青春虚度,芳心寂寞,一个年青貌美的姑娘,虽是武林中人,但人性之常,不免花前月下,惆怅年华渐失,心中有些郁郁起来。
  因为心中郁郁,性情更变得急躁,偏偏有些自不量力,而又自命多情的武林中人,想吃仙叶,设法舆她接近、挑逗,但结果不是残废,便是丧命在她飞花之下,真是风流花下死,这样一来,一般年青人,反又相约不敢接近,敬之若神明,畏之如狮虎,于是,她更孤独,更寂寞了。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数年,那时她已二十七八,美人迟暮,惆怅红颜,性情比出道时更暴躁,手段更毒辣。
  有一年,她绣披白马,再又返回中原,正是莺飞草长的暮春时节,一个人悄然到了杭州,那西湖乃名胜之地,入暮以后,红衫绿袖,俪影双双,夜来更是画舫如云,笙歌不辍,一个寂寞的芳心,能经得起这声色之场的刺激么?因为自己失意,所以见了那些征歌逐酒,携美游湖的游客,也起了莫名的反感。
  有一天,时当下午,她独自徘徊在苏柳荫之下,秀眉微挑,口角噙着冷笑,一步一步的向前踱去,忽然,她看见前面柳树下石磴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衫书生,抱膝而坐,朗朗星眸,注视着蔚蓝天空上飘浮着的白云,神采透逸,倜傥不群,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她心中一动,心想:“自己出道七八年,尚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潇洒人物,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看来,这书生还有一身武功。”
  她虽留意上了那书生,但因自己高傲惯了,又是一个女人,总不能先去找人家搭讪,仍装着没事的缓缓由那书生面前走过,到不远一棵柳树下坐下,虽是凝目湖光山色,却暗中在留心书生行动。
  那知,像她那般一个美艳迷人的姑娘,只身从一个孤独青年人面前缓步而过,竟末引起书生的注意,连眼角也没向她看一下,一副冷漠,高傲神色,这却大大的伤了她的自尊心。
  她一生瞧不起人,从没过上过青年男人,对她的美丽不注意的!这时,她虽然没生气,却有些奇怪,毕竟这书生不是常人。
  那书生抱膝坐了一阵,突然微笑而起,拂去身上被风吹落的柳叶,扬长而去,对她竟不屑一顾。
  要说书生没看见她,说什么她也不信,但他竟然一眼也没看她,她本来高傲成性,如今忽然遇上一个比她更高傲的人,心中不免不服气,心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何等人物,哼,看不起我辣手花魂,算是作倒晦的日子到了。”
  她远远的缀着那书生,见他步履安详的走进湖边一家客店,说来真巧,离她住的店客,仅数步之隔。
  她冷笑一下,看看已是夕阳衔山,游人渐多,料知书生今天不会走,便返回店中,吃了晚饭,独自租了一只画舫,就在店前湖边一带划着,不时留心书生那间客店。
  果然,不久工夫,又见书生走出店来,也下了一只画舫,她仔细一看,那画舫中竟先坐着一个油头粉面,俗不可耐的湖妓,那书生一下舫,只听那湖妓咯咯一笑道:“哟,公子,等你这一半天才来,看酒菜全冷啦!”
  万玄瑛一听,便知他和那湖妓,似还不是初识,不免冷笑,心说:“哼!我道你是高雅之士,原来还是一个狭邪冶游的登徒子之流,真是白生一场气。”
  正想令船娘将划开,互听那书生一声朗笑,龙吟震耳,登登使她大吃一惊,虽然已看出书生是武林中人,却没料他内功任地精湛,凭这笑声,只怕武林还不在自己之下。”
  因是这一好奇,又不想离开了,已听那书生笑罢说道:“你等我,还有人也在等我呢?但我还是到你这儿来了。”
  那湖妓咯咯一笑,笑得十分狐媚,唉着声音问道:“公子,你今天又认识相好了么?是那家姑娘?”
  书生朗声一笑,似是向万玄瑛那只画舫扫了一眼,才道:“不谈这个啦,吃酒罢,莫辜负皓月良宵,人生难得几回醉,应该及时行乐。”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万玄瑛听得心中一动,心想:“有人等他?莫非说的是我?”
  因为心中拿不定,又按住性儿听下去。
  见那湖妓为他斟上酒,画舫已荡悠向湖心划出,她连忙也吩咐船娘,划着画舫随着跟去。
  那书生忽又问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湖妓抿嘴笑道:“我二十岁啦,你看不老么?”
  书生哈哈笑道:“不老,不老,这正是女人的妙龄,要是一个女人到了二十七八,还没归宿,那便是美人迟暮,有些可悲了。”
  湖妓瞟了他一眼,道:“公子,一个女人到了二十七八便不值钱了么?那我得赶快嫁人呀!”
  书生哈哈大笑道:“如何不是,你不知一个女人迟暮的悲哀,要知道十七八一朵花,二十七八莫要她,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连串的笑声,有如一根痛苦的鞭子,抽在万玄瑛心上,那书生之言,似是句句对自己而发,她全身一震,恨恨的哼了一声,心说:“好啊,原来你是故意在嘲笑我,那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倏地伸手,在棹上瓶中捏了两片花瓣,正想抬腕射去。
  忽听那湖妓又笑问道:“公子,那有二十七八的姑娘不嫁人呀,除非她是丑八怪!”
  书生笑道:“那也未必,有些姑娘们,长得并不丑偏,眼高过顶,特色傲人,结果是韶华虚渡,芳心寂寞,年龄越大,还脾气越壤,更加不敢有人要,你说可悲不可悲?”
  万玄瑛一听,更是气往上冲,冷哼一声,正在书生哈哈大笑时,抬手向他口中打去一片花瓣。
  那知那书生偏在此时举箸挟菜,不知怎地,那一片劲道凌厉的飞花,竟被他竹筷轻轻挟住,向口中一塞道:“哈哈,美人情意难却,好香啊,好香啊!”
  这一下,可把个辣手花魂又惊又怒,数年来从未逢过敌手的飞花,竟被人家毫不在乎的轻轻挟着而并还遭一顿轻薄,娇叱一声,电射扑去。
  骇得船头上的船娘,一声:“啊呀!”
  身子晃了几晃,落下湖去。
  她这里腾身扑去,本是打算好两船距离,那知书生那只画舫,似是突然被人撑了一竿,在水面上一滑,立时滑出一丈许水面。
  万玄瑛才要下落,突见画舫滑开,在半空中纤腰一扭,借劲平移,又向画舫落去。
  说也奇怪那书生置如不见,仍在吃菜饮酒,这次万玄瑛已经下落,堪堪脚点船头时,船身一荡,突又向后退出丈许!
  万玄瑛身已下落,只得飘向一片刚出水平面荷叶,脚尖一点,人又再次掠起,直扑过去。
  但那书生仍在舫中向那湖妓举杯道:“请啊,请啊!”
  那湖妓已听到娇叱之声,抬眼向舫外四下张望,忽见一条黑影,正向舫中扑来,骇得一声尖叫,船头上的船娘,早惊得“哎哟”一声,抛下船浆,直向舱中钻来,骇得粉脸苍白,连话也说不出。
  说时迟,万玄瑛眼见又已踏上船头,画舫陡又一晃,左移数尺,而且这次是如箭一般,直向湖心画钫最多之处射去。
  她气得一咬银牙,正要掠波再追,但她几起几落,早惊动了湖上游客,纷纷钻出船舱,发起一阵吆喝吼叫之声。
  皆因,那些游客,只见一个黑影,在湖中扑来扑去,大家又惊又奋,所以发出声音,这一来,附近的画舫中人,全部都出来了。
  她心中一急,不由四下打量一下,那知就在她回眼瞬间,书生那只画舫,已隐入一群画舫之中,因是湖上画舫外形多半相同,她若再追奔搜索,势必惊世骇俗,只得撤着一口气,身形几个起落,扑上堤岸,隐入柳林深处。
  万玄瑛遭这一番戏弄,那肯甘心,二更过后,便直向书生那间客店扑去,她虽知书生武功不弱,但如何肯服气,决心要与他一较高下。
  她隐身在店房屋脊后,说来真巧,一抬眼,便看见对面房中窗前,坐着那个书生,看他专心一意全神贯注的样子,好像全不防备她会前来寻衅。
  万玄瑛犹豫了一下,知道他在故意卖弄,心中冷笑一声,她出道数年,没人在她面前如此狂妄过,如今这书生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心中如何不气。
  气又怎样?人家似知自己会来,却公然临窗而坐,连眼角也不抬一下,这种沉着,大胆,不由不使她心折。
  这一来,她反而未立即出手,心说:“我倒要看看你卖弄些什么?反而我跟你没完就是!”
  因为她静静的看著书生,只见他剑眉不时挑起,口嘴噙着微笑,眉嘴之间,虽是显出高傲神色,伹高傲中,却含着令人心醉的神采,尤其是当他微笑时,星眸朗朗一瞬,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力量,她出道以来,见过的俊美少年,何止百千,但这种醉人的神采,还是第一次看见。
  她心中不知不觉的有些原谅起他来,暗忖:“只要他向我认过错,又何必多结一个冤家呢?”
  一想到“冤家”二字,脸上不由一红,芳心中怦怦跳动,忍不住又凝眸向书生看去,但心中却在叹息,心说:“要是我和他是朋友多好,连袂江湖,遨游山水……”
  想着,想着,不由又低低叹了口气,道:“偏偏他眼中没我这个人,而且还故意在与我作对。”
  一个少女的情感心扉,是不容易开敢的,但当她为一个心爱的人而开时,那是坚定的,不移的,但爱的反面是恨,常言道,爱恨相连,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尤其是武林中人,不然,为什么“冤家”二字,可作仇恨的解释,又可作为一对情人的称呼呢?
  她咬咬牙,不知不觉,爱情的种子,已悄没声儿的种在她的心田上,她不知应该恨?还是应该爱?
  正在心中千回百转,无所适从的时候,那书生已停笔不写,低声吟哦起来,似是他写的是一首诗,而那诗作得十分得意。
  忽听书生哈哈笑道:“好诗啊。好诗啊!”
  说完忽又摇头晃脑念道:“诗情放,剑气豪,弹墨便把乾坤扫,江中斩蛟,云间射鹃,席上挥毫,窗外的人儿可知晓。”
  书生才念完,万玄瑛心中陡然一惊,她惊的不是最后那句已知窗外有人,而是那“弹墨”二字,心说:“莫非他便是弹墨书生独孤无忌?”
  你道她因何知道弹墨书生之名?
  原来她七八年前,足迹走遍天下,已听武林中传言有这么一个人物,其人允文允武,文采风流,但性情,却十分高傲,能倚马成诗,弹墨怯敌,讲名头,比她还响亮,当时,她曾心中不服,决心要访着弹墨书生,一较武功,如今在西湖上,与他不期而遇,但人家对自己行径,却似了若指掌,而且在画舫中,不是等于较量过武功了么?虽说未曾对面出手,凭人家举箸拈花,运气行舟功夫看来,自己差人家差太远。
  她正在沉思,书生忽然打了一个哈欠,又吟道:“秋风冷,月横斜,客窗寂寞待云裳,弹墨挥毫情无那,啊,飞花难入梦,琴剑觅天涯!”
  吟罢,似在收拾笔砚,有意无意的将手中笔尖向外一弹,一缕劲风已然袭面,万玄瑛大吃一惊,忙一晃身,抬手弹出一片飞花,她满以为已晃身让过,那知陡觉粉面上微微一痛,伸手一抹,手掌上立时现出一条墨痕,再看那书生时,仍含笑立在窗前,自己那一片飞花,不用说已被人家轻轻接去。
  这一来万玄瑛再也忍不住了,蓦然一声冷笑,用足全身真力,扬手打出五片花瓣,这次是万花谷花妃娘娘的旋回手法,五片花瓣,疾似流星,却啸啸有声,旋风似的向书生打去。
  但书生哈哈一笑,朗声道:“凭你这一手么?还不成啦!”
  话声才落,又见他挥毫向外一洒,也是五点乌光,旋飞而出,铮铮几声,万玄瑛五片飞花,全被击落在窗前。
  说时迟,弹墨书生击落飞花,口角轻蔑的一笑,身形一动,人已穿窗射出,向地一招手,直向湖岸奔去。
  万玄瑛出道以来,几曾遭人这般曲辱轻蔑过,银牙一咬,纵身追去。
  两人一先一后,直奔岳坟,那弹墨书生到了跪在地上的秦桧铁像前,回身而立,口角仍噙着微笑激然而立。
  万玄瑛冷笑道:“你就是弹墨书生?”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你太狂了。”
  “你并不比我好多少?”
  “你存心跟我作对?”
  “在下不敢。”
  “不敢?”万玄瑛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戏弄我?”
  弹墨书生哈哈笑道:“难道湖上是我先出手?”
  万玄瑛一跺脚道:“那你为什么……”
  她本想说:“为什么在堤上你不理我?”但这一个女人,在陌生男人面前,这话如何说得出,倏又忍住。
  弹墨书生星眸朗朗看了她一眼,道:“哈哈,说啊为什么不说下去呢?”
  “你认为我当真怕你?”
  “在下没这意思!”
  “你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倒不错。”
  “为什么?”
  弹墨书生又是仰天一声哈哈道:“金华三杰,一生侠义,为什么该死?”
  “谁叫他们背地批评我?”
  “批评你?”弹墨书生又朗笑遗:“难道你的行为,不值得批评吗?批评你任性嗜杀,就该死么?”
  万玄瑛一声冷笑,道:“这样说来,阁下是为金华三杰报仇来的?”
  “报仇?”弹墨书生轻松的笑了一下,道:“要是我为他们报仇,那巫山丁柄权、黄鹤展雕、天山二矮、玉门三英这些人的仇谁报?果不愧辣手花魂,动辄杀人,难道武林道中没有是非?”
  万玄瑛被他说得粉脸铁青,气得掹然跺脚道:“我爱怎么作,便怎么作,你敢管我?”
  “管你?”弹墨书生微微一笑道:“我不是管,只是在规劝姑娘!”
  “你也配?”
  “那是当然!”弹墨书生耸了一下肩头,道:“我和姑娘素昧平生,当然不配劝你,但个武林中人,任性嗜杀,那后果是不难想像的,在下言尽于此,听不听任凭姑娘了。”
  话罢,回身便想离去。
  万玄瑛一声人喝道:“站住!”
  弹墨书生缓缓的回过身来,笑问道:“难道姑娘一定要与我较量几招?”
  “你估量我不敢?”
  “花妃门下,谁人不顾忌三分,区区那点武学,自问不是姑娘对手,我看还是免了吧!”
  万玄瑛那肯干休,明知白己不是人家对手,但她傲骨天生,又恨弹墨书生没把地放在眼里,冷笑一声,左掌右指闪电而出。
  花妃在万花谷隐居数十年,飞花掌、落茵指,独步武林,万玄瑛那时虽然火候不似现在,但也是凌厉无伦。
  万玄瑛一出手,便使是飞花掌落茵指一齐施为,顿时掌影弥空,指风锐啸,她那身形,立时化为数条人影,将弹墨书生困在核心。
  弹墨书生艺出无为老人门下,那又将万玄瑛放在眼里,他此次寻访万玄瑛,倒是一番善意,只想劝她别过份毒辣,动辄杀人,并不想与她为敌,一条身影,便像穿花蝴蝶般,总是轻轻滑过,只听他笑声朗朗而传,却只闪不攻。
  万玄瑛攻出数十招,竟奈何不得弹墨书生,更是又气又恨,一声娇叱,使出师门“瑞霭香飘”绝招,满以为弹墨书生无法躲过。
  却不料他一声朗笑,突然四指一弹,万玄瑛立觉双臂双膝曲池穴上一麻同时双眉上轻微一痛,娇躯一晃,人便向地上倒去。
  弹墨书生猿臂一舒,轻轻将万玄瑛纤腰搂住,说声:“得罪啦,姑娘别见怪!”
  那知万玄瑛身子突然向他怀中一倒,星眸紧闭,身子一阵抽痉,渐渐粉脸由红转白,嘴唇乌黑,似乎中了剧毒模样。
  弹墨书生登时一怔,迅速的在她身上仔细检查,陡见左肩上现出一点血渍。
  这一来,弹墨书生便知有人在暗中用剧毒暗器,心中登时大怒,心说:“好贼崽子,敢移祸害我。”
  但一时之间,不知中的何毒,除非将暗中下手主人擒着,无法对症解毒,顾不得细看伤势,怒喝一声,蓦向左边林中扑去。
  那知他腾身追去,果然见两条人影,已奔出树林那面,弹墨书生如何肯舍,疾追而去,他追了一程,那两人居然轻功神迅,竟无法追上,他迫不得已,只好再回原地,但那万玄瑛已不知去向。
  弹墨书生以为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惊得一身冷汗,深悔一时大意,快又回去追寻敌踪。
  但万玄瑛并非被仇人所携,而是弹墨书生追敌之时,突然一个武林中人路过岳王墓前,一见万玄瑛昏迷坟台上,又是一个美丽姑娘,便将她救走。
  那万玄瑛经那人救法,约有半月,才将身上毒气去尽,她知是被人暗中下手,以为是弹墨书生所为,以她那种个性之人,那还不将弹墨书生恨之入骨,便谢过相救之人后回返万玄谷,精研武学。
  一晃眼便过了数年,花妃业已仙逝,在临死之时,花妃将她喊到病榻,道:“孩子,你已青春虚度,一个女人,总应该有个归宿,你回谷后,因见你立志精研武学,所以为师不曾提起你的终身之事,现在你的武学已成,再不能拖延了,在你离开为师那年,为师曾与无为老人见过一次,听说他有个徒儿,武学人品,全是上乘,为师已作主,将你许配了他,这儿有无为上人的半截玉符一面,明年清明节日,可至杭州西湖上,若遇持另半截玉符之人,便是无为老人弟子,你们便可完婚。”
  说罢阖目死去。
  万玄瑛谨符师令,将恩师安葬后,便离开万花谷,第二年春初,又到了杭州。
  她此次出谷,婚姻主事,倒在其次,决心要找弹墨书生复仇,到处寻访,始终未将弹墨书生寻着。
  眼看已是清明佳节,万玄瑛只得身怀半截玉符,走到湖上,那岳王墓,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地方,便直向岳王墓走去,那知才到墓园外,蓦然一抬眼,只见墓台上坐着一人,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弹墨书生,神采依旧,丰神朗朗,墓台上摆了酒菜,而且两份杯筷,看来似在等什么人。
  万玄瑛虽是仇人见面,顿觉眼红,但又不觉为他潇洒神采所迷,心中不由犹豫起来,心说:“要是他与我没仇多好,唉,真是上天作弄人。”
  万玄瑛隐身墓园外合抱柏树之后,那弹墨书生竟未发觉,一对朗朗星眸,注视住天上白云出神,忽听他口中反覆的念着两句诗,道:“唉,飞花难入梦,琴剑奔天涯……”
  万玄瑛一听,心说:“这不是当年客店中他吟的诗句么?哼,原来你已知我来啦,还故意在奚落我!”
  这时恨念陡生,秀目中杀机陡起,暗忖:“我要你痛快的死了,那是便宜你,我要你活着?活着受人生的痛苦。”
  她心中一决定,冷笑一声,晃身扑出。
  弹墨书生真还不知万玄瑛隐在身侧,闻声一惊,抬眼见是她前来,忙双手一拱道:“姑娘果然来了!”
  万玄瑛冷笑,道:“不错,我还没死!”
  弹墨书生尚未答话,万玄瑛已柳目一竖,一片飞花弹出,她返回万花谷后,苦练数年的飞花传力武功,大非当年可比。
  花一弹出,劲道竟大得惊人,弹墨书生一则未防她见面就出手,再则,他已知恩师给他们作往之事,故今日相见,正想将当年之事说明,那知见她陡然弹出花瓣,忙伸手去接,却不料,第一片花瓣才入手,蓦又听万玄瑛一声脆笑,两掌一扬,立时数十片花瓣射到,方圆数丈以内,全是花影劲风。
  也是弹墨书生一时大意,微微一笑,正要穿花卸劲而出,那知陡听万玄瑛一声娇叱道:“你想跑么?”。
  跑字才出口,弹墨书生陡觉那丝丝劲风,化为四堵钢墙一般,身子竟然移动不得,知道不妙时已经迟了,全身三十六大穴,早有数处被花瓣射中,身子一晃,跌倒坟台之上。
  万玄瑛手辣心毒,一声厉笑,快速无伦的还手拾起身边长剑,对准弹墨书生双膝挥去,
  咔嚓两声,双腿应剑而断,弹墨书生立时昏死过去。
  万玄瑛因为要让他活受罪,骈指疾点,替他将双腿流血止住,冷笑两声,坐在坟台上,候他醒来。
  过不了多久,果然弹墨书生悠悠醒转,已知遭了毒手,长长叹了一口气,由怀中摸出一件东西,向她掷去,便闭目不语。
  万玄瑛一见他掷出一件白色东西,以为是暗器,冷笑一声,伸手接着。
  那知入手一看,立时惊得一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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