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回 金石盟有情成眷属
2025-03-03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这一晚，行辕外狂欢到了深夜，还是兴高彩烈地跳舞高呼。那边神尼的帐外，只有一盏明灯，却寂无一人。
雍亲玉要和各患难盟友尽欢，见施拉美已躺下憩息，复到外间。行辕外哨兵打了三鼓，一部将兵已散。但见杯盘狼藉，甘凤池等都不见了。问各守卫时，都说他们刚离开了。
胤祯心里非常诧异，正想返身主帐，忽见史云程走到来，雍亲王扯着他问道：“你老人家去了那里？我还要和各兄弟斗酒呢。”
史云程应道：“四阿哥，我们到了那边，慧根大师来了，她想见你一面呢。”
胤祯有点惊奇的道：“我不知慧师傅也来了，我有今天的日子，全是她所赐给的，但这样夜了，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说话间，白泰官也匆促地走到来，向他说道：“四哥，我们兄弟都在那边帐里等你，有事商量！”
胤祯还以为他们在拿他开心，作俗例的闹新房，便笑道：“你们在那里捣什么鬼，不要和我开玩笑哩。”
年羹尧在帐里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便走出来。他这番率领神策营禁卫军，沿途保护，因此留帐里。他问得了情形，便替胤祯说话道：“今天是四阿哥的好日子，你们闹什么啊！”
白泰官一本正经的答道：“谁在胡闹呢？慧根大师和沙哈洛都在那边，要你们前去，难道兄弟们会骗四哥吗？”
雍亲王见史云程神色庄重，不似是开玩笑的，他平日对史云程十分敬重，回头示意年羹尧相随。
白泰官立即前行引路，史云程伴着他一路望神尼帐幕走去，后边跟着五十名新兵。
他们到了黄绛帐前，白泰官竟没有进入，转过账后，才知那里还有一座大帐蓬，像今日马戏班的帐幕一般，门外放了一双大鼎，两个小尼在处焚起檀香，见他们来到，也不仰望。
白泰官急步入账，瞬眼间便见一个白衣人走出，正是沙哈洛。她躬身合十，说道：“小尼迎接四皇子殿下。”
雍亲王口里连说：“不敢。”随同进入，年羹尧步步留神，虽未按剑，然而目光四射。
帐里宽敞异常，经过两重帷幔，豁然开朗，灯烛辉煌，席地环坐的有十多人，一齐起立相迎。四皇子不禁一愕，细看各人全都是相熟的面孔。
当中是独臂尼慧根，左边是天池怪侠王云龙，右边一个少年汉子，年纪廿五六岁，仪表脱俗，却不相识。
此外便是甘凤池、王春明、雪地飘风周浔、蒙古驼侠阿朗、鱼壳大侠陈四、老侠士冯小五、女侠吕飞红、冒莲、陈美娘；但最令他惊奇的，就是司马瀛和八极头陀阿曼也来了，人丛里又有人叫道：“四哥，多年不见了！”
一看却是师弟路民澹，和他在白云居士门下一起习技的。连铁马神功史云程、白泰官、三音神尼沙哈洛、年羹尧，合起自己刚巧是二十人。
四皇子一边向各人点头，一边说道：“你们到得这样齐全哩。”
他又望司马瀛和路民澹，说道：“司马兄和路贤弟几时到的？怎么不早点到行辕去吃杯喜酒？”
他两人齐声应道：“四哥，我们都是刚赶到来的，请恕没有向你道喜。”
史云程指着慧根身旁的少年汉子道：“四阿哥，你来见见这位新朋友。”
说未罢，王春明已上前说道：“四哥，他是我弟崇明呢。”
那少年汉子立刻上前行礼，四皇子还礼道：“原来是崇明兄弟，景仰多时了，下次武林朋友坐圈子，是你们几人主持了。”
王崇明谦逊一番，沙哈洛放上锦缎垫子让他坐下，和慧根相对，年羹尧、白泰官两旁伴着。沙哈洛站到慧根身后，帐里一时沉默起来。
胤祯心里晓得今晚定有不平凡的事，且看他们在干什么。他为打破这沉寂的环境，便向路民澹问道：“白云师傅身子可好？”
路民澹应道：“他老人家还一样壮健呢。”
胤祯见王崇明望着他，心想这个太极掌门生得相貌不俗，于是问道：“崇明兄，怎么来得这样巧？”
王崇明欠身答道。“小弟是接到王老前辈通知，到京里和阿曼大师一道启程的。”
胤祯恍然道：“原来云龙前辈约的，今晚未知有什么要商量的事？”
他说时眼光望着独臂尼，这时各人面上顿时严肃起来，都等待着慧根开言。
只见独臂尼一拂单袖子，起来对胤祯道：“四阿哥，这里就只有二十个人，帐外烧香的是我带来的小尼，余外便没别人了，你能否传令新兵退后，离帐外十丈站哨？”
胤祯忙道：“可以的，我不知道有要事商量，由得他们随来罢了。”便着年羹尧出帐外传令，退后防卫。
年羹尧复入账，慧根已在说道：“四阿哥，老衲十五年前和你说过的话，答应替你洗去沉冤，回复爵位，如今没有骗你罢。以后你还要干下去吗？”
胤祯明白老尼所指的就是当日说过要扶助他继承大统的话，他点头应道：“慧师傅，我没有忘却，现时仍然要大师和各位帮助的。”
慧根又道：“老衲今天把各位道兄、朋友，都一律请到来，全然为着你的事，所以要你当他们面前，一言决定。须知他们都是天下间义烈的汉子，重言诺，轻生死。四阿哥要图大事，不能缺少了他们，只要你出一声，他们都可以替你出生入死，毫没后悔，这等人是你的心腹兄弟，有些人毕生之中，没法找得像他们中的一人，而你竟有天下豪杰拥戴，现时朝里上下，各方英雄都向你低头，不是畏惧你的本领，而是怕你有那么了不起的盟友，而每个又代表了武林里一派一系，这情形你也明白了罢。”
胤祯给慧根的话感动得滴下泪来，说道：“是的，我没有各位，那会有今日？今后我还要各兄弟如前一般相助，同甘共苦。”
慧根道：“你说的好，不过老神还有一言问你，十五年前天寿山的誓言，你有没有忘却呢？”
胤祯心里想：“这老师姑来了，他要我反清复明，颁回旧制，如今我还少不了他们，甚么都要答应的。”
当下便道：“我没有忘记，将来还要遵守诺言。”
他说到这里，各人不期然欢呼起来。
沙哈洛摆手止着喧声，说道：“四皇子说了，你们都听到罢，这事非同小可的，如果有一个人泄漏出去，我们全都不得了，大家肯设誓吗？”
帐里各人都举手应诺。沙哈洛道：“一会儿我们就敌血盟誓，现在请慧师傅宣布当日四皇子答应过的，让大家知道一点。”
独臂尼从身上取出一张字纸交给王崇明，说道：“请王贤侄替我念罢。”
王崇明立刻站起，朗声念道：“我爱新觉罗氏族入主中原，取大明天下，自应满汉一家，无分畛域，各族人民，一律平等，废除专制，成立宪政，一切苛例如剃发易服等，俱要消除：胤祯有日得承大统，定必履行此誓，不枉杀无事，不欺凌异族，保障民权，励精图治，并敕谕子孙世世相守，有渝此盟，怀存异心，他日定死于非命，头颅不保，皇天鉴之。雍亲王胤祯谨誓。”
王崇明读罢，大家又响起欢声，一齐望着四皇子。只见他脸色通红，慧根问道：“四阿哥，这是你当日在万寿山庄对天起誓的，你没有忘记罢。如果将来决心遵守的话，就当着天下豪杰面前，补押上你的名字。不过，我们也并不强你，只要你说一声不能照着干去，我们一起就在今天散伙，以后由你一个人去闯好了，我们也不会和你作对的。”她说了静待胤祯的答复。
四皇子为难了一阵，心里想着很多矛盾的东西，胸中在处交战，面上竟然流出汗来。
过了一会，他才振衣而起，说道：“我胤祯需要你们，永远不可分离，现在让我重念一遍，当你们面前押上名字。”
他站着把誓词读了，身旁已放着文房四宝，他拿笔写上了：“雍亲王胤祯签押”几个字。
帐里英雄一起过来挽着他，竟把他举起来，齐声说道：“我们拥戴四阿哥！”
年羹尧始终没有出声，这时也随众欢呼。王云龙捧出一坛酒，说道：“你们多是四阿哥的结盟兄弟，老汉年迈了，也要跟你们歃血加盟。”
说罢，先刺破指头，滴血入坛，其余各侠士纷纷上前刺出血滴，混和酒里，胤祯、年羹尧、以至慧根等二十人都一样做了，然后十九对天起誓：“扶助四皇子，忠心无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之后，拿出大碗盛酒，各饮了一口。慧根、沙哈洛、八极头陀等不能开戒，用指蘸酒向身上洒了一遍。
慧根便道：“我们经过今天，二十人一颗心，没有事干不到的。老衲今年已近八十，来日恐已无多了，看过今天四阿哥答应遵守誓言，就了却平生之愿。以后各位要替四阿哥效力，才不负今晚的金石盟言。”
说了，看见时候不早，大家送胤祯出帐，已是斗转参横。施拉美王妃守候帐里，香衾辜负，这时才见雍亲王归来。
四皇子对施拉美隐瞒了一切，只说盟友请到那边帐里饮酒。红帐低垂，银灯高照，施拉美华妆初卸，光艳动人。
这夜四皇子软玉温香，偿却日久心头之愿，他从不近女色，只觉施拉美浑身棉絮一般，凝滑如脂，幽香阵阵从体内发出，似兰似麝，不禁神魂颠倒。
阳光照射，已是漠外的清晨，年羹尧在雍亲王的行辕外，点阅神策营禁卫军，指挥他们变换队形，布成阵势，号角响声，把帐里的四皇子惊醒，回顾身旁施拉美香睡正浓，饱含春意，俯身吻了她一下。
施拉美媚目如丝，拥他入怀说道：“王爷，你再憩睡一刻。”
四皇子道：“我要出帐去了，今天我们便要启程回京，要早些打点一下。”
他起来盥洗，出到辕外。只见驼侠阿朗和白泰官站在外边，身旁还有两匹骏马。细看一眼，那匹全身银鬃的正是奥司卡龙驹；旁的枣骝儿是从前南苑失去的追风马。
四皇子喜极呼道：“你们把两匹名驹都带来了。”
白泰官答道：“四哥，奥司卡是王妃心爱的马儿，名马美人，才不辱没了四哥的身份。”
胤祯喜极颜开说道：“二弟，我未知怎样向你感谢才好，前些时全仗你们替我到西蒙去，把这两样东西取来。”
他说时把眼望着那匹枣骝马。驼侠阿朗会意，说道：“四阿哥，老汉把这匹南苑的千里马送回，给你乘坐返京，算是老汉一番心事了。”
胤祯忙向他道谢。这时左右传呼王妃驾到，他们回头望去，施拉美穿了戎装，缓级走出帐门，见了奥司卡龙驹，便上前抚摩着，无限珍惜，那马儿也似能知人意，摇摆着银灰尾子，亲热地傍着它的主人。
年羹尧过来行礼，请雍亲王和王妃上马检阅亲兵；四皇子扶着施拉美坐上龙驹，他也上了那赛的卢，两人并辔走在禁卫军面前，军乐奏起。
一会，阅兵完了，年羹尧、驼侠、白泰官等一起跟着来到沙哈洛帐前，步入账里，谒见独臂尼慧根和沙哈洛。
这两个佛门修士，一个代表了中土武林里崇高的品格，一个代表了蒙古佛教里的势力，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志愿，想从手里培育起下一代满清的势力，改变当时的环境。
四皇子和王妃施拉美也进来谒见，独臂尼还礼后让两人跪在法坛，她和沙哈洛站在一旁，替两人经默祷，沙哈洛捧着水孟，把圣水洒在两人身上。
慧根说道：“四阿哥，我和沙哈洛今天要迁到石佛寺那里，迟几天才走，听说你们午间便要启程回京了，祝你们路上平安。”
四皇子道别一番，才偕同王妃出帐。这天大队人马离开了敦煌，随行的除年羹尧外，就是甘凤池夫妇、司马瀛、陈四、冯小五、路民澹等。
天池怪侠王云龙兄弟要回去守坟，到来告别，四皇子知道他们淡薄功名，也不相留，只得临别依依，不胜惆怅。
慧根和沙哈洛送别四皇子后，就到石窟寺住下来，跟着她们的是慧根的徒儿吕飞红、沙哈洛的徒儿冒莲、驼侠阿朗、八极头陀等人。
白泰官要到寨外叩见师傅真如大喇嘛，也随在一起，还有王春明兄弟、雪地飘风周浔，都留下未走。
他们十个人谈论着四皇子起誓的事，沙哈洛神尼说道：“胤祯四皇子如果真诚和我们合作的话，将来定可继承大统的，最怕他给左右侍臣唆摆了，将来就难说呢。”
慧根答道：“老衲看也不妨，现在皇帝老头儿还精壮，日前我起过了一课，康熙还有十几年气运，四皇子要过了四十岁那年才能登位，去这时还远呢。”
驼侠阿朗插言道：“昨宵我们歃血的二十个人当中，只有年羹尧不可靠，此外都是和我们一心一意的，今后只要大家包围着他，便不会有变了。”
沙哈洛看到屋里全是自己人，便开言道：“现时有一件事不妨让各位知道，好得安心干去。我自把施拉美带回去，便一直教导她，要她将来把胤祯迷着，和我们通声气。”
白泰官当堂笑起来，说道：“师姐几时学了王允的美人计呢？把施拉美作起貂蝉来献。”
沙哈洛瞪了他一下，半骂道：“你这人忒爱取笑的，谁个把施拉美作貂蝉呢？我意思只要胤祯好，没人想害他的。”
各人都笑出声。白泰官一眼看到周浔和冒莲两人站得最后，不知为了甚么小事，冒莲又在处鼓起腮儿，周浔走近她身边，却给冒莲一掌打开。
白泰官便道：“师姐，趁你和阿朗师叔都在一起，早些给这对小冤家定了亲，省得他两人整天在处斗气了。”
原来冒莲怒周浔那晚在南书房赐宴，骗她说内监是个女人，害得她几乎闹出笑话。周浔在路上一直对她陪不是，而她至今还是不瞅不睬。
驼侠便道：“莲儿这孩子，她年纪还轻呢，还有她的爹在处。”
八极头陀见哥哥这样说，怕他们婚事不成，忙道：“哥哥不要太固执罢，辟疆老人已逐迹黄山去了，临去前他曾对冯小五说，今后再不踏入尘世一步，看来他不会出山的了。”
白泰官也道：“师叔和师姐就作主罢，让他们先定了亲，迟两年再成礼未迟。”
阿朗答道：“这事还是由她师傅去理罢，我没像你那么干大媒的。”
白泰官不觉面红一阵。神尼只得吩咐冒莲明早到静室来。
第二朝，周浔来到寺里静室，见冒莲早已到了。沙哈洛盘膝法座上，头盖轻纱，身旁王春明站着，见周浔进来便打趣的道：“新郎来了！”
沙哈洛瞪了他一眼，周浔近来已看出了他和沙哈洛的亲眤举动，心想：“你们眉来眼去，勿道我不知，待我挖苦你们一下子。”便道：“春明兄，你做了神仙便忘记小弟了，也该替我们凡夫俗子超度呢。”
沙哈洛知道他言中含意，于是把说话支开说道：“莲儿，你和周浔都愿意结合吗？将来你们还要干些大事的，婚姻不过是人世的过程……”
周浔连忙一起跪下，听她吩示。沙哈洛说了一遍，两人都点头应允。神尼拿出毗卢剑在两人顶上轻敲一下，说道：“你们起来罢。”
过了几天，慧根带着吕飞红，别过众人要返北京；八极头陀也一起回去。周浔和冒莲，奉了沙哈洛意旨，跟着返京畿随在雍亲王左右，五个人一同启程。
沙哈洛凭吊了敦煌石窟，也要回三音庙去，临行前夕，王春明到她的静室里，黯然说道：“阿檀娜，我明天也和我的弟弟返五台去了，以后未知何时相见。”
沙哈洛这时已卸装，轻纱蔽体，秀发垂肩，和日间的庄严，直如两个人无异。
她偎在王春明怀里，吐气如丝，抚着春明的面颊，说道：“哥儿，你回家看看要紧，我已向师傅真如大喇嘛讨得法旨，以后每年万佛节后，哥儿到阿苔山来见我，到时我和你盘桓半月，这不比长日聚在一起，更有意思吗？”
王春明惊喜交集，他抱着沙哈洛道：“阿檀娜，我真的感激你，只是每年一度相见，我两人岂不成了牛郎织女星吗？教我如何抵受得？”
沙哈洛忽然把他一推，改容应道：“哥儿，我两人这样已是过份的了，哥儿根本是有妻室的人，我不知为了什么前生孽障，摆不开你的痴缠，坠进情网，这真是无可如何的事，如今我已经……”
她说到这里，面上羞惭得匿身王春明怀里，不再说下去了。春明乍惊乍喜，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道：“阿檀娜，你有了孩子？”
沙哈洛微点一下首。王春明不禁问道：“你怎样去应付呢？”
沙哈洛含嗔的道：“你好没心肝的，难道忘了当初我师傅的说话吗？”
春明恍然明白，才觉心安。这一宵是他和沙哈洛别前的相会，无限情意，窗外朔风响声，盖住两人的细语，正是春宵苦短，瞬已天明。
原来王春明和他的弟弟崇明隔别了年余，这番塞外相逢，自有一番叙话。王春明知道了弟弟当选了武林人下次大会的主持人。
那时崇明的妻子袁纤云，已生下了第二个孩子。现在相见，崇明听到哥哥在外结交了武林里压尖儿的人物，不枉此行，也就非常欢喜，要同他一道返家探望。
沙哈洛和驼侠两人，同白泰官回去谒见真如大喇嘛、白泰官不久就返北京，随在雍亲王的左右，这都是后话不表。
王春明兄弟为着要取捷径，便和沙哈洛同行半路，到了宁夏黑河分别，各奔前程，自有一番依依惜别。
这天他两兄弟行近贺兰山，离绥远只几百里，前面尘头大起，一股人马如风奔来。他们忙勒转马头，斜里趋避，来骑很快展开了包围。
为首的三个汉子和一个女将，飞马过来。王春明早已看出那女将是双剑凤孟嫦，喜的呼道：“三寨主，我们是王家兄弟呢！”
来骑听了，都把武器放低。后面三个汉子拍马走来，边叫道：“是春明兄弟吗？怪不得远看便似自己人来了。”
这三人是陈家沟的陈兴明、独角龙孟刚、剪尾虎孟强。
大家落马相见，才知孟家三兄妹正从黑河寨回来，那里就是青冢村飞毛腿张继的大寨，张继往日是黑山八俊之一，同孟氏三英的父亲金刀狻猊孟英一起反抗清兵的，后来化装僧人，在宁夏重组势力，绰号长腿罗汉。
王春明兄弟途遇武林旧友，便随着他们返回绥远，才知道双剑凤孟嫦已和陈兴明成了夫妇，跟他两个哥哥在绥远的险要大青山落草，因为年前各侠士破了贝尔池黑狱，孟氏三英原日的根据地黑山大寨已站不住脚了，才大伙儿到这地来。
王春明兄弟到了青山大寨，向双剑风道喜，陈兴明是陈家沟太极陈的侄儿，和王家太极是一路的，只是出式有多少不同，这次无意相逢，倍形亲热。
孟氏兄妹问起了雍亲王迎娶蒙古王妃的事，明白了这几年来武林里的大侠尹青，真个是四皇子的化身，无怪天下江湖人近年有句谣言说：“宫里一条龙，江湖混迹中，有日出得头，天翻和地动。”
不过他们还未晓得的，就是尹青和武林里有这么多的秘密罢了。
王春明兄弟住了些时，辞别孟氏三英向山西进发，取道回五台王家庄。那天两头骏马从北而南，和往日回家道途恰是相反，因此先要经过五台山下。
瞬已冬去春来，积雪初溶，才到五台山下，王崇明要上山一谒师傅凌空长老的佛塔。他们上得山来，看到白鹿苑视野塔林依然屹立，进到宝殿，住持僧邯昙出迎，称崇明作师兄。
崇明随着他在师傅遗骨塔前三叩，默祷一番，才偕春明下山。将抵山麓，身后有人叫一声“王贤侄。”
原来是铁马神功史云程，他们兄弟忙上前招呼，才知王云龙已回来多时，如今方在岭上建立坟园。
王崇明回忆昔日在泰山碧云祠，也曾见过顺治一面，便要上山一拜。
他们跟着史云程展开爬山轻功，一会来到丛岭上，只见陵园广阔，碑上刻着“隐禅高僧葬骨之所”几个字，王云龙在墓旁盖了土屋，和史云程在一处守墓。
王春明感到两人手足情深，不觉望着他的弟弟道：“崇明，我们今后也要永远在一起呢。”
崇明了解哥哥的心意，一时感动，也挽着春明的手一道下山。
王家庄前，春明兄弟下马，庄里走出一少妇，面如满月，眉宇含英，就是袁织云了，她见丈夫崇明和大伯归来，乐的笑逐颜开，忙回身叫道：“姨娘，快抱小明来见他的爹呢！”本书说到这里，就作一个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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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离别钩”一校，“zhychina”二校)
雍亲玉要和各患难盟友尽欢，见施拉美已躺下憩息，复到外间。行辕外哨兵打了三鼓，一部将兵已散。但见杯盘狼藉，甘凤池等都不见了。问各守卫时，都说他们刚离开了。
胤祯心里非常诧异，正想返身主帐，忽见史云程走到来，雍亲王扯着他问道：“你老人家去了那里？我还要和各兄弟斗酒呢。”
史云程应道：“四阿哥，我们到了那边，慧根大师来了，她想见你一面呢。”
胤祯有点惊奇的道：“我不知慧师傅也来了，我有今天的日子，全是她所赐给的，但这样夜了，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说话间，白泰官也匆促地走到来，向他说道：“四哥，我们兄弟都在那边帐里等你，有事商量！”
胤祯还以为他们在拿他开心，作俗例的闹新房，便笑道：“你们在那里捣什么鬼，不要和我开玩笑哩。”
年羹尧在帐里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便走出来。他这番率领神策营禁卫军，沿途保护，因此留帐里。他问得了情形，便替胤祯说话道：“今天是四阿哥的好日子，你们闹什么啊！”
白泰官一本正经的答道：“谁在胡闹呢？慧根大师和沙哈洛都在那边，要你们前去，难道兄弟们会骗四哥吗？”
雍亲王见史云程神色庄重，不似是开玩笑的，他平日对史云程十分敬重，回头示意年羹尧相随。
白泰官立即前行引路，史云程伴着他一路望神尼帐幕走去，后边跟着五十名新兵。
他们到了黄绛帐前，白泰官竟没有进入，转过账后，才知那里还有一座大帐蓬，像今日马戏班的帐幕一般，门外放了一双大鼎，两个小尼在处焚起檀香，见他们来到，也不仰望。
白泰官急步入账，瞬眼间便见一个白衣人走出，正是沙哈洛。她躬身合十，说道：“小尼迎接四皇子殿下。”
雍亲王口里连说：“不敢。”随同进入，年羹尧步步留神，虽未按剑，然而目光四射。
帐里宽敞异常，经过两重帷幔，豁然开朗，灯烛辉煌，席地环坐的有十多人，一齐起立相迎。四皇子不禁一愕，细看各人全都是相熟的面孔。
当中是独臂尼慧根，左边是天池怪侠王云龙，右边一个少年汉子，年纪廿五六岁，仪表脱俗，却不相识。
此外便是甘凤池、王春明、雪地飘风周浔、蒙古驼侠阿朗、鱼壳大侠陈四、老侠士冯小五、女侠吕飞红、冒莲、陈美娘；但最令他惊奇的，就是司马瀛和八极头陀阿曼也来了，人丛里又有人叫道：“四哥，多年不见了！”
一看却是师弟路民澹，和他在白云居士门下一起习技的。连铁马神功史云程、白泰官、三音神尼沙哈洛、年羹尧，合起自己刚巧是二十人。
四皇子一边向各人点头，一边说道：“你们到得这样齐全哩。”
他又望司马瀛和路民澹，说道：“司马兄和路贤弟几时到的？怎么不早点到行辕去吃杯喜酒？”
他两人齐声应道：“四哥，我们都是刚赶到来的，请恕没有向你道喜。”
史云程指着慧根身旁的少年汉子道：“四阿哥，你来见见这位新朋友。”
说未罢，王春明已上前说道：“四哥，他是我弟崇明呢。”
那少年汉子立刻上前行礼，四皇子还礼道：“原来是崇明兄弟，景仰多时了，下次武林朋友坐圈子，是你们几人主持了。”
王崇明谦逊一番，沙哈洛放上锦缎垫子让他坐下，和慧根相对，年羹尧、白泰官两旁伴着。沙哈洛站到慧根身后，帐里一时沉默起来。
胤祯心里晓得今晚定有不平凡的事，且看他们在干什么。他为打破这沉寂的环境，便向路民澹问道：“白云师傅身子可好？”
路民澹应道：“他老人家还一样壮健呢。”
胤祯见王崇明望着他，心想这个太极掌门生得相貌不俗，于是问道：“崇明兄，怎么来得这样巧？”
王崇明欠身答道。“小弟是接到王老前辈通知，到京里和阿曼大师一道启程的。”
胤祯恍然道：“原来云龙前辈约的，今晚未知有什么要商量的事？”
他说时眼光望着独臂尼，这时各人面上顿时严肃起来，都等待着慧根开言。
只见独臂尼一拂单袖子，起来对胤祯道：“四阿哥，这里就只有二十个人，帐外烧香的是我带来的小尼，余外便没别人了，你能否传令新兵退后，离帐外十丈站哨？”
胤祯忙道：“可以的，我不知道有要事商量，由得他们随来罢了。”便着年羹尧出帐外传令，退后防卫。
年羹尧复入账，慧根已在说道：“四阿哥，老衲十五年前和你说过的话，答应替你洗去沉冤，回复爵位，如今没有骗你罢。以后你还要干下去吗？”
胤祯明白老尼所指的就是当日说过要扶助他继承大统的话，他点头应道：“慧师傅，我没有忘却，现时仍然要大师和各位帮助的。”
慧根又道：“老衲今天把各位道兄、朋友，都一律请到来，全然为着你的事，所以要你当他们面前，一言决定。须知他们都是天下间义烈的汉子，重言诺，轻生死。四阿哥要图大事，不能缺少了他们，只要你出一声，他们都可以替你出生入死，毫没后悔，这等人是你的心腹兄弟，有些人毕生之中，没法找得像他们中的一人，而你竟有天下豪杰拥戴，现时朝里上下，各方英雄都向你低头，不是畏惧你的本领，而是怕你有那么了不起的盟友，而每个又代表了武林里一派一系，这情形你也明白了罢。”
胤祯给慧根的话感动得滴下泪来，说道：“是的，我没有各位，那会有今日？今后我还要各兄弟如前一般相助，同甘共苦。”
慧根道：“你说的好，不过老神还有一言问你，十五年前天寿山的誓言，你有没有忘却呢？”
胤祯心里想：“这老师姑来了，他要我反清复明，颁回旧制，如今我还少不了他们，甚么都要答应的。”
当下便道：“我没有忘记，将来还要遵守诺言。”
他说到这里，各人不期然欢呼起来。
沙哈洛摆手止着喧声，说道：“四皇子说了，你们都听到罢，这事非同小可的，如果有一个人泄漏出去，我们全都不得了，大家肯设誓吗？”
帐里各人都举手应诺。沙哈洛道：“一会儿我们就敌血盟誓，现在请慧师傅宣布当日四皇子答应过的，让大家知道一点。”
独臂尼从身上取出一张字纸交给王崇明，说道：“请王贤侄替我念罢。”
王崇明立刻站起，朗声念道：“我爱新觉罗氏族入主中原，取大明天下，自应满汉一家，无分畛域，各族人民，一律平等，废除专制，成立宪政，一切苛例如剃发易服等，俱要消除：胤祯有日得承大统，定必履行此誓，不枉杀无事，不欺凌异族，保障民权，励精图治，并敕谕子孙世世相守，有渝此盟，怀存异心，他日定死于非命，头颅不保，皇天鉴之。雍亲王胤祯谨誓。”
王崇明读罢，大家又响起欢声，一齐望着四皇子。只见他脸色通红，慧根问道：“四阿哥，这是你当日在万寿山庄对天起誓的，你没有忘记罢。如果将来决心遵守的话，就当着天下豪杰面前，补押上你的名字。不过，我们也并不强你，只要你说一声不能照着干去，我们一起就在今天散伙，以后由你一个人去闯好了，我们也不会和你作对的。”她说了静待胤祯的答复。
四皇子为难了一阵，心里想着很多矛盾的东西，胸中在处交战，面上竟然流出汗来。
过了一会，他才振衣而起，说道：“我胤祯需要你们，永远不可分离，现在让我重念一遍，当你们面前押上名字。”
他站着把誓词读了，身旁已放着文房四宝，他拿笔写上了：“雍亲王胤祯签押”几个字。
帐里英雄一起过来挽着他，竟把他举起来，齐声说道：“我们拥戴四阿哥！”
年羹尧始终没有出声，这时也随众欢呼。王云龙捧出一坛酒，说道：“你们多是四阿哥的结盟兄弟，老汉年迈了，也要跟你们歃血加盟。”
说罢，先刺破指头，滴血入坛，其余各侠士纷纷上前刺出血滴，混和酒里，胤祯、年羹尧、以至慧根等二十人都一样做了，然后十九对天起誓：“扶助四皇子，忠心无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之后，拿出大碗盛酒，各饮了一口。慧根、沙哈洛、八极头陀等不能开戒，用指蘸酒向身上洒了一遍。
慧根便道：“我们经过今天，二十人一颗心，没有事干不到的。老衲今年已近八十，来日恐已无多了，看过今天四阿哥答应遵守誓言，就了却平生之愿。以后各位要替四阿哥效力，才不负今晚的金石盟言。”
说了，看见时候不早，大家送胤祯出帐，已是斗转参横。施拉美王妃守候帐里，香衾辜负，这时才见雍亲王归来。
四皇子对施拉美隐瞒了一切，只说盟友请到那边帐里饮酒。红帐低垂，银灯高照，施拉美华妆初卸，光艳动人。
这夜四皇子软玉温香，偿却日久心头之愿，他从不近女色，只觉施拉美浑身棉絮一般，凝滑如脂，幽香阵阵从体内发出，似兰似麝，不禁神魂颠倒。
阳光照射，已是漠外的清晨，年羹尧在雍亲王的行辕外，点阅神策营禁卫军，指挥他们变换队形，布成阵势，号角响声，把帐里的四皇子惊醒，回顾身旁施拉美香睡正浓，饱含春意，俯身吻了她一下。
施拉美媚目如丝，拥他入怀说道：“王爷，你再憩睡一刻。”
四皇子道：“我要出帐去了，今天我们便要启程回京，要早些打点一下。”
他起来盥洗，出到辕外。只见驼侠阿朗和白泰官站在外边，身旁还有两匹骏马。细看一眼，那匹全身银鬃的正是奥司卡龙驹；旁的枣骝儿是从前南苑失去的追风马。
四皇子喜极呼道：“你们把两匹名驹都带来了。”
白泰官答道：“四哥，奥司卡是王妃心爱的马儿，名马美人，才不辱没了四哥的身份。”
胤祯喜极颜开说道：“二弟，我未知怎样向你感谢才好，前些时全仗你们替我到西蒙去，把这两样东西取来。”
他说时把眼望着那匹枣骝马。驼侠阿朗会意，说道：“四阿哥，老汉把这匹南苑的千里马送回，给你乘坐返京，算是老汉一番心事了。”
胤祯忙向他道谢。这时左右传呼王妃驾到，他们回头望去，施拉美穿了戎装，缓级走出帐门，见了奥司卡龙驹，便上前抚摩着，无限珍惜，那马儿也似能知人意，摇摆着银灰尾子，亲热地傍着它的主人。
年羹尧过来行礼，请雍亲王和王妃上马检阅亲兵；四皇子扶着施拉美坐上龙驹，他也上了那赛的卢，两人并辔走在禁卫军面前，军乐奏起。
一会，阅兵完了，年羹尧、驼侠、白泰官等一起跟着来到沙哈洛帐前，步入账里，谒见独臂尼慧根和沙哈洛。
这两个佛门修士，一个代表了中土武林里崇高的品格，一个代表了蒙古佛教里的势力，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志愿，想从手里培育起下一代满清的势力，改变当时的环境。
四皇子和王妃施拉美也进来谒见，独臂尼还礼后让两人跪在法坛，她和沙哈洛站在一旁，替两人经默祷，沙哈洛捧着水孟，把圣水洒在两人身上。
慧根说道：“四阿哥，我和沙哈洛今天要迁到石佛寺那里，迟几天才走，听说你们午间便要启程回京了，祝你们路上平安。”
四皇子道别一番，才偕同王妃出帐。这天大队人马离开了敦煌，随行的除年羹尧外，就是甘凤池夫妇、司马瀛、陈四、冯小五、路民澹等。
天池怪侠王云龙兄弟要回去守坟，到来告别，四皇子知道他们淡薄功名，也不相留，只得临别依依，不胜惆怅。
慧根和沙哈洛送别四皇子后，就到石窟寺住下来，跟着她们的是慧根的徒儿吕飞红、沙哈洛的徒儿冒莲、驼侠阿朗、八极头陀等人。
白泰官要到寨外叩见师傅真如大喇嘛，也随在一起，还有王春明兄弟、雪地飘风周浔，都留下未走。
他们十个人谈论着四皇子起誓的事，沙哈洛神尼说道：“胤祯四皇子如果真诚和我们合作的话，将来定可继承大统的，最怕他给左右侍臣唆摆了，将来就难说呢。”
慧根答道：“老衲看也不妨，现在皇帝老头儿还精壮，日前我起过了一课，康熙还有十几年气运，四皇子要过了四十岁那年才能登位，去这时还远呢。”
驼侠阿朗插言道：“昨宵我们歃血的二十个人当中，只有年羹尧不可靠，此外都是和我们一心一意的，今后只要大家包围着他，便不会有变了。”
沙哈洛看到屋里全是自己人，便开言道：“现时有一件事不妨让各位知道，好得安心干去。我自把施拉美带回去，便一直教导她，要她将来把胤祯迷着，和我们通声气。”
白泰官当堂笑起来，说道：“师姐几时学了王允的美人计呢？把施拉美作起貂蝉来献。”
沙哈洛瞪了他一下，半骂道：“你这人忒爱取笑的，谁个把施拉美作貂蝉呢？我意思只要胤祯好，没人想害他的。”
各人都笑出声。白泰官一眼看到周浔和冒莲两人站得最后，不知为了甚么小事，冒莲又在处鼓起腮儿，周浔走近她身边，却给冒莲一掌打开。
白泰官便道：“师姐，趁你和阿朗师叔都在一起，早些给这对小冤家定了亲，省得他两人整天在处斗气了。”
原来冒莲怒周浔那晚在南书房赐宴，骗她说内监是个女人，害得她几乎闹出笑话。周浔在路上一直对她陪不是，而她至今还是不瞅不睬。
驼侠便道：“莲儿这孩子，她年纪还轻呢，还有她的爹在处。”
八极头陀见哥哥这样说，怕他们婚事不成，忙道：“哥哥不要太固执罢，辟疆老人已逐迹黄山去了，临去前他曾对冯小五说，今后再不踏入尘世一步，看来他不会出山的了。”
白泰官也道：“师叔和师姐就作主罢，让他们先定了亲，迟两年再成礼未迟。”
阿朗答道：“这事还是由她师傅去理罢，我没像你那么干大媒的。”
白泰官不觉面红一阵。神尼只得吩咐冒莲明早到静室来。
第二朝，周浔来到寺里静室，见冒莲早已到了。沙哈洛盘膝法座上，头盖轻纱，身旁王春明站着，见周浔进来便打趣的道：“新郎来了！”
沙哈洛瞪了他一眼，周浔近来已看出了他和沙哈洛的亲眤举动，心想：“你们眉来眼去，勿道我不知，待我挖苦你们一下子。”便道：“春明兄，你做了神仙便忘记小弟了，也该替我们凡夫俗子超度呢。”
沙哈洛知道他言中含意，于是把说话支开说道：“莲儿，你和周浔都愿意结合吗？将来你们还要干些大事的，婚姻不过是人世的过程……”
周浔连忙一起跪下，听她吩示。沙哈洛说了一遍，两人都点头应允。神尼拿出毗卢剑在两人顶上轻敲一下，说道：“你们起来罢。”
过了几天，慧根带着吕飞红，别过众人要返北京；八极头陀也一起回去。周浔和冒莲，奉了沙哈洛意旨，跟着返京畿随在雍亲王左右，五个人一同启程。
沙哈洛凭吊了敦煌石窟，也要回三音庙去，临行前夕，王春明到她的静室里，黯然说道：“阿檀娜，我明天也和我的弟弟返五台去了，以后未知何时相见。”
沙哈洛这时已卸装，轻纱蔽体，秀发垂肩，和日间的庄严，直如两个人无异。
她偎在王春明怀里，吐气如丝，抚着春明的面颊，说道：“哥儿，你回家看看要紧，我已向师傅真如大喇嘛讨得法旨，以后每年万佛节后，哥儿到阿苔山来见我，到时我和你盘桓半月，这不比长日聚在一起，更有意思吗？”
王春明惊喜交集，他抱着沙哈洛道：“阿檀娜，我真的感激你，只是每年一度相见，我两人岂不成了牛郎织女星吗？教我如何抵受得？”
沙哈洛忽然把他一推，改容应道：“哥儿，我两人这样已是过份的了，哥儿根本是有妻室的人，我不知为了什么前生孽障，摆不开你的痴缠，坠进情网，这真是无可如何的事，如今我已经……”
她说到这里，面上羞惭得匿身王春明怀里，不再说下去了。春明乍惊乍喜，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道：“阿檀娜，你有了孩子？”
沙哈洛微点一下首。王春明不禁问道：“你怎样去应付呢？”
沙哈洛含嗔的道：“你好没心肝的，难道忘了当初我师傅的说话吗？”
春明恍然明白，才觉心安。这一宵是他和沙哈洛别前的相会，无限情意，窗外朔风响声，盖住两人的细语，正是春宵苦短，瞬已天明。
原来王春明和他的弟弟崇明隔别了年余，这番塞外相逢，自有一番叙话。王春明知道了弟弟当选了武林人下次大会的主持人。
那时崇明的妻子袁纤云，已生下了第二个孩子。现在相见，崇明听到哥哥在外结交了武林里压尖儿的人物，不枉此行，也就非常欢喜，要同他一道返家探望。
沙哈洛和驼侠两人，同白泰官回去谒见真如大喇嘛、白泰官不久就返北京，随在雍亲王的左右，这都是后话不表。
王春明兄弟为着要取捷径，便和沙哈洛同行半路，到了宁夏黑河分别，各奔前程，自有一番依依惜别。
这天他两兄弟行近贺兰山，离绥远只几百里，前面尘头大起，一股人马如风奔来。他们忙勒转马头，斜里趋避，来骑很快展开了包围。
为首的三个汉子和一个女将，飞马过来。王春明早已看出那女将是双剑凤孟嫦，喜的呼道：“三寨主，我们是王家兄弟呢！”
来骑听了，都把武器放低。后面三个汉子拍马走来，边叫道：“是春明兄弟吗？怪不得远看便似自己人来了。”
这三人是陈家沟的陈兴明、独角龙孟刚、剪尾虎孟强。
大家落马相见，才知孟家三兄妹正从黑河寨回来，那里就是青冢村飞毛腿张继的大寨，张继往日是黑山八俊之一，同孟氏三英的父亲金刀狻猊孟英一起反抗清兵的，后来化装僧人，在宁夏重组势力，绰号长腿罗汉。
王春明兄弟途遇武林旧友，便随着他们返回绥远，才知道双剑凤孟嫦已和陈兴明成了夫妇，跟他两个哥哥在绥远的险要大青山落草，因为年前各侠士破了贝尔池黑狱，孟氏三英原日的根据地黑山大寨已站不住脚了，才大伙儿到这地来。
王春明兄弟到了青山大寨，向双剑风道喜，陈兴明是陈家沟太极陈的侄儿，和王家太极是一路的，只是出式有多少不同，这次无意相逢，倍形亲热。
孟氏兄妹问起了雍亲王迎娶蒙古王妃的事，明白了这几年来武林里的大侠尹青，真个是四皇子的化身，无怪天下江湖人近年有句谣言说：“宫里一条龙，江湖混迹中，有日出得头，天翻和地动。”
不过他们还未晓得的，就是尹青和武林里有这么多的秘密罢了。
王春明兄弟住了些时，辞别孟氏三英向山西进发，取道回五台王家庄。那天两头骏马从北而南，和往日回家道途恰是相反，因此先要经过五台山下。
瞬已冬去春来，积雪初溶，才到五台山下，王崇明要上山一谒师傅凌空长老的佛塔。他们上得山来，看到白鹿苑视野塔林依然屹立，进到宝殿，住持僧邯昙出迎，称崇明作师兄。
崇明随着他在师傅遗骨塔前三叩，默祷一番，才偕春明下山。将抵山麓，身后有人叫一声“王贤侄。”
原来是铁马神功史云程，他们兄弟忙上前招呼，才知王云龙已回来多时，如今方在岭上建立坟园。
王崇明回忆昔日在泰山碧云祠，也曾见过顺治一面，便要上山一拜。
他们跟着史云程展开爬山轻功，一会来到丛岭上，只见陵园广阔，碑上刻着“隐禅高僧葬骨之所”几个字，王云龙在墓旁盖了土屋，和史云程在一处守墓。
王春明感到两人手足情深，不觉望着他的弟弟道：“崇明，我们今后也要永远在一起呢。”
崇明了解哥哥的心意，一时感动，也挽着春明的手一道下山。
王家庄前，春明兄弟下马，庄里走出一少妇，面如满月，眉宇含英，就是袁织云了，她见丈夫崇明和大伯归来，乐的笑逐颜开，忙回身叫道：“姨娘，快抱小明来见他的爹呢！”本书说到这里，就作一个小结束。
正是：美满姻缘 天伦之乐
(全书完，“离别钩”一校，“zhychina”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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