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夜战篷车技惊老侠
2025-03-03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也是事情凑巧,那家药铺原来是丁建的铺子,这天着大儿子丁鸿前往收租,丁鸿在账房里,一眼看到百先,他和百先是同学,虽然杂工装束,也是认得。
  百先拿了药离去,丁鸿立刻报告了地方巡防,派队到秦宅包围,把百先抓起。
  秦老太爷一见,连忙扶病起床,跪下恳求差役把儿子放了,那些差役如狼如虎地,对这个老人家的哀求,怎会放在心里?
  他们一声叱喝,把秦老叟踢倒地上,跟着将秦百先上了枷锁,蜂拥出门去了。
  可怜秦老太爷给差役一脚,老年人血气衰弱,又在病中,禁不住眼前刺激,便一命呜呼。
  隔壁那豆腐老叟是一个奇侠,将来书里自有道及。这两天因他有事要干,去了别处,等到归来,才晓得秦百先偷返家中被官府抓了去,又见秦老太爷死在地上,不禁滴下泪来,只怨秦百先不听他的劝告,干着愚孝的行为,到头来累了自己,进而还祸连老父身亡,世间一般愚孝的人,都应以秦百先来做一个警惕。
  豆腐叟葬了秦老爷,立刻找着了丁翠莲,告诉她一切。
  翠莲仿似冷水浇头,怎会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怨自己命苦,豆腐叟安慰翠莲道:“姑娘现时哭也无益,还是早日觅地搬迁要紧,最怕秦少爷受刑不过,把这处地址说出来。”
  其实这只是老头儿过虑便了,秦百先到了官里,虽怎样用刑也没提过翠莲方面。
  当下翠莲伤心起来,跪在老叟跟前恳道:“老伯求你老人家做做好事,把秦相公救出,将来他若有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老叟应道:“姑娘你说得容易呢!皇城里的牢房,千重万户,守卫森严,就算有本领的人,也难以单拳独臂进得里面,目前姑娘先避到另一处地方,今晚老汉便来引路。”
  翠莲知道急不来,惟有检拾行装,随老叟他往。
  这夜豆腐叟赁了三匹骡子,领着翠莲主仆两人上路,他们奔到半夜,到达天寿山,停在一所山庄面前。
  这一带是明十三陵附近,有很多别院山庄。
  翠莲在那里见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头陀僧,身高六尺,头大如斗,眼若铜铃,令人一见生畏;另一个是三十年纪的文士,羽衣翩翩,生得天庭饱满,目若朗星,和头陀僧比较,一黑一白,就是风度也两样。
  豆腐叟一见头陀僧,口称师兄;那文士也向老叟下拜,说道:“师叔,你怎么有这闲心,偏要理些男女间恩怨,难道我们要干的事还不够累吗?”
  老叟应道:“八阿哥,你老是见面就唠唠叨叨的,这事我不能不管,她是个义烈姑娘,如果你知道她的遭遇,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了,着翠莲上前拜见。又指着那头陀道:“这个是我的师兄,你称他作大师便得。”
  回头也对着文士说:“他是京里有来历的公子呢,人家都叫他做八爷,你也一样称呼吧。”
  山庄里没有女眷,翠莲和小蝶住在楼上,饮食都由小蝶打理,那头陀僧和文士都是来去飘忽,有时偕同返来的人客,也是雄赳赳的侠士之流,翠莲心里惦念着秦百先,也无暇管到别人的事。
  豆腐叟有时夜里突然而来,都匆匆便去,只嘱翠莲等候消息。
  那天豆腐叟又来,翠莲在楼上听见他和八爷在一处争论什么似的,只听八爷说道:“侄儿无论怎样也不能露面,刑部底下都认得我的面貌,设若给他们见了,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还是等那小子发配后才设法吧!”
  又听老叟道:“八阿哥既不便出头,就给他弄个关节,配在近一点的地方,也免得这姑娘终日愁眉苦脸的。”
  那头陀僧大笑起来,一室震动,说道:“如果是我,干脆在道上抢了过来,省得拖下去呢!”
  八爷答道:“这个不能,如今免了斩决,改判充军,也是暗地弄了关节的,如果勉强干去,将来他们也没得安乐的。”
  翠莲觉得他们似乎在谈论着她和百先的事,便不好下楼去问,只得放在心里。
  过了半月,翠莲正等得不耐烦,豆腐叟来到,见了翠莲便道:“秦少爷的事已告一段落,刑部判了充配到太白山,免了一死,将来你们总有团圆之日。”
  翠莲跪下来,谢过了老叟,便道:“秦相公流配到太白山,如果没人照料,牢房里的苦役恐吃不下去。”
  老叟道:“我已托八爷给你们安置一个去处了,明天你准备登程吧!”
  书中交代,那个八爷便是终南山隐士,他把丁翠莲带到陕西,安置在蓝桥镇上,租下房子给她主仆两人栖身。
  翠莲带来了一些私蓄,那南山居士也常来照料,可是关于秦百先的消息,总无法询得,翠莲每次追问,南山居士只是说尚未到时候,嘱翠莲安心等候。
  ×  ×  ×
  王春明听完了赛玉霜一番诉苦,不觉到了月影西斜,赛玉霜招呼他在外厢歇宿。
  王春明心下想道:“赛玉霜说的豆腐叟,称南山居士做八阿哥,这只有王公府第里,对一般王府子弟的称呼,那么南山定是个贵族出身。”
  他又想到头陀僧,猛然记得当日静因老尼说过,近年江湖上有一个高大头陀,是昆仑八极掌法的传人,几年间走遍了江南,未逢敌手,难道便是这人。
  想念间又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已听到晨鸡初唱。
  王春明见赛玉霜殷勤款待,看她意思,是要把营救秦百先的担子放到自己身上,这正是南山居士引他来见赛玉霜的动机,可惜南山昨夜匆忙的说了几句话,便随着黑衣人走了。
  王春明只得盘问赛玉霜一番,原来她自从来到蓝桥镇,始终不清楚秦百先的情况,现在得到王春明仗义,半年来郁结的心情才稍宽下来。
  春明眼看赛玉霜那天真无邪的眼光,含着无限希望。不觉叹了一口气道:“我王春明自讨辛苦来了。”
  太白山就在陕西省南部,和终南山遥遥对峙,相隔数百里,太白山有一处险要山口,名叫斜谷,就是昔日诸葛孔明用兵之地。
  清朝在太白山斜谷建了牢房,把充军到西北的犯人,关在这里充苦工,每天列队入山伐取楠木,或是开凿白石,运回北京去建造王公府第。
  王春明对这一带地方,本来就熟知的,他仍扮作一个赶车的脚夫,在蓝桥镇买了一辆马车,向着太白山进发,这次他又经过终南山麓,心内暗想:“南山居士怕已不在山里了,那两个奉命跟踪他的公人,这时未知如何入手。”
  忽然后面马蹄声起,两头骏马从后面飞奔而来,一瞥便过。
  春明看到坐在马上的是两个老头儿,身材短少,年纪已在六十开外,精神饱满,坐在鞍上,轻如无物;望了春明一眼。
  王春明是武术内行人,知道这两人都身怀绝技,车子过了终南山,已届入黑,那处河道纵横,官道上有一小站头,地名“江口”,是个来往必经的站头。
  王春明找到一个食店,胡乱吃饱了肚子,躺在车里休息,那时镇里铺户都关上了门,官道上一片漆黑,一些本地的车夫,早已赶车回家休息,因此,只得春明那一辆车放着。
  一会,远远传来争促的脚步声,春明觉得这个走路的人很有劲力,于是支起身来一看,黑暗中看到刚才路上遇到的两个老人从渡口那边走来,正在四处张望,像要找寻一些目的物似的,他们一眼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子,便朝王春明处走过来。
  王春明诈作睡着了,耳里听到有人敲响了车篷,叫道:“赶车的,你这车子夜里开不开的,我想包车啊!”
  春明故意揉着双眼,答道:“谁个包车啊,黑夜里道上难行呢!也过不得河啊!”
  外面的人又说道:“老表,我们给你几倍车费行吗?我们有办法渡河呢。”
  春明才走出车篷来,朝着两人一看,故意现出了惊奇的面容来,说道:“原来是两位老爷,今天终南道上,你们不是乘着马来的吗?”
  那老人也认得春明,白天曾见他赶车子,便道:“那更好了,我们姓方,马匹拴在渡口,现时有紧要的事去干,要雇一辆篷车,乘夜赶到太白山去。”
  春明一听到他们说要到太白山去,正中心怀,便道:“方老爷原来要到太白山的,那处山路难走啊!”
  老人答道:“不妨事的,我们也可以替你赶着车,只要肯把车租给我们便可以了。”
  春明目的想跟他们一起,听他们说自己驾车,忙道:“小的只说难走罢了,请两位老爷上车。”
  那两人跟着打开了背包,掏出一锭银子给了春明。
  马车冲破了沉寂的黑夜,不久又来到了渡头,树下果然拴着了两匹马,王春明停下辔来,回头说道:“方老爷,渡口就在这里,你们说有办法把车子弄过河,是吗?”
  那两人走下车来,口里应道:“是的,我们就要把车子弄过河去呢。”
  春明一看河面,有七八丈宽阔,是渭水的支流,本地人叫作洵河,时值水涸,但深处仍然没顶。
  王春明站在一旁,心想:“且看你们怎样把车子弄过河去。”
  那时老汉已把拖车的马肚带松开,拿着两根挽手,把篷车举在头上,跟着飞身上马,一路走进河里。
  另一个老汉也骑上马去,涉足水里,一同到了河中心,底下两匹马儿的是良驹,载浮载沉,瞬已走近对岸去。
  春明看到他们的外功那么精湛,心想:“我这次到斜谷牢房去,正想找些有本领的人协助,这两个老汉也是到太白山去的,我何不显显功夫给他们看。”
  这时老汉已把篷车放下,换了他们两匹马拴上,隔河喊道:“赶车的老表,你不过河,我们要去了!”
  春明也回喊道:“两位老爷,怎么抛下我?这样去不成。”
  对岸老汉早已挥起马鞭,回过头来扬手,微微听到他们叫出:“我们干妥了,定把车子送回镇上的。”
  一瞥间,他们的车已消失了影子。
  站在这边渡头的王春明,怎肯干休?他正想显些八步赶蝉的滑水功夫给两人看,他们便赚了自己,把车赶去了。
  他望望前路,又看看那匹拖车的马儿,正在那处踏着前蹄,昂首长嘶。
  便上前拍着它的颈项说道:“马儿马儿,看你外表是匹良驹,他们替你把车子牵走了,你应该追上他们才是呢。”
  那马似有灵性一般,望着春明微微点头。
  春明连忙解了拴,飞身上鞍,那匹马一冲下到河里,一路泗过对岸,立刻展开四蹄,风驰电掣的奔跑,一阵蹄声,打破黑夜里的沉寂。
  春明估不到那马竟能在黑夜里看见道路,又跑得那么迅速。
  赶了一程,已转入山间盘道,春明展开夜视,已辨认出面前黑影就是那老汉驾走的马车。
  他又抚了一下马鬃,风一般向前奔,前面车里的人想是听到了蹄声,也把车子开得飞快。
  这样又追了一程,渐渐接近。春明在后喊道:“前面姓方的,快把车子留下来。”
  但没有回应,只得放马冲前,一瞬间已赶到车旁。只见那两个汉子,一个驾着车,一个守在车里。
  春明在马背飞身一纵,抓着了车篷,翻身窜进。车里的汉子早已站起,朝着春明施一势“拦门掌”,想把春明掀出车外。
  那知春明举手攀住车篷支架,全身缩起,避过来势,跟着双脚向对方一蹴,去势甚疾。
  那人也不还招,滚身车板,一翻便窜到春明身后,双拳发出。
  春明觉得拳风厉害,知道劲力非常,他便运用青藏派的“柔门十八双推掌”里的一势“童子拜佛”,双掌向前插去,顺势一张,接对方双掌。
  那人见春明拆了招,立刻展开波浪式的冲击,一势紧过一势。
  春明见老汉拳法一变,从来未见过发拳这样密集的,他把柔门拳法拚命地招架,这是他师傅黄面客宗流传授给他的一手绝技,变化无穷,避重就轻,包含着“闪剪腾拿”的擘拆出手,渐渐地将对方闪电般的冲击抵着。
  本来老汉这一手独到的拳法,从来是难寻对手的,但因为在车上交手,车子奔腾震荡,时常把重心移转,不好施展。
  其次是王春明一手柔门功夫,端的变化神奇,老汉一面发拳,一面要顾对方的攻势,武术中人所谓“拳怕少壮”,因此老汉占不到一丝儿上风。
  老汉忽然双拳一收,退后两步,双手展开“手挥琵琶”一势,护住胸膛,口里喊道:“且停一停!老汉有话要说。”
  王春明也倚在一旁,应道:“姓方的有话只管说,今回是你们骗了我的车子。”
  老汉道:“这是我们的不是,但我看老兄并不是赶车的,须知我这一手冲击拳,从来没人能够接上十招八招的,现在你的拳技,是青藏派柔门这一路,可是你的出手身形,又是五台太极派本门功夫,因此要请教老哥究是何人?”
  春明见老汉把他的门路说得一清二楚,而且刚才交手几乎吃了亏,知道定有来历,何不趁这机会拉上交情。
  当下答道:“老伯说的不差,在下就是五台王春明,先父是云中剑王维扬,家师是青海噶什土司宗流。未知两位高姓大名,为何夺了我的车子?”
  春明还没说毕,老人已捋须大笑起来,外面驾车的也缓下辔来回头望着春明。
  面前的老者说道:“不打不相识,当初我和令先君见面就交手,后来成了好朋友。不料侄儿如今长成了,功夫又那样出色,但你不会记得起来了,你出生时老夫还见过你一面呢。”
  王春明想了一想,心里料到了几分,他少年时常听父亲说,当今武当派代表人物,要数到双燕兄弟。
  “刚才看他出拳独特,水波一般的冲击,难道就是……”他想这里,立刻揣手顶上,把多年来配在身边的那块玉环掏出。
  两人一见春明的玉环,立即欢呼起来,说道:“啊,王贤侄,难得你这样纪念着老夫,今日长成了这么大年纪,还把我们给你的纪念物配带身上。”
  王春明知道面前的真个是武当双燕方刚方正二人,连忙上前叩见,说道:“两位叔叔,这玉环是当初小侄离家访师时,先父给我配在身边的。先父已说过,这枚玉环是两位叔叔当我弥月时赠给的礼物,在路途上定有用处,以前我遇到了宗流师傅,就因看到这玉环救了我的性命,后来又收了我做徒弟。小侄一来是纪念先君,二来是要找个机会拜见两位叔叔,却不料十年之后,这玉环竟有这般效用。”
  双燕听了,上前拉着了春明的手,黯然地道:“往事如烟,估不到侄儿如今长大得这样出色,刚才又领略过你的武功,确不愧青藏和太极两派传人。今天老夫看见了贤侄,不禁忆起了令尊来;他老人家几年前不幸去世,我们道远不能拜祭一番,真是遗憾。”
  这时王春明走到车前,驾车前进。双燕又问道:“听说你的弟弟崇明,如今当了太极掌门,他曾跟铁鹰子凌空长老学技,去年南北武林大会时,我们也曾赴会,听说他也随着静因老尼参加了,可惜未曾会面。”
  春明答道:“舍弟崇明现在家里,他也常常惦念着一般父执。只因成婚未久,故没有和小侄一同出门。”
  天色初霁,车子在晓霜残月中前进。春明偶然忆及一事,问双燕道:“两位叔叔,这次从湖北到来,想有要事待干的,未知能否说给小侄知道?”
  双燕道:“贤侄是自家人,说给你知也无妨,老夫两人自从结交了青龙会一班豪杰,为了顾全武林道义,曾走遍天涯,要把那个逆伦的卞金刚干掉,不料那厮远遁海南,后来给静因老尼追踪,将这畜生了结,报了大仇,那时静因还未曾皈依佛法。
  “老夫自愧不能完成这一宗责任,因此无面目再见青龙会中人,这十几年来都一直隐居草桥镇。
  “这次因为要营救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能不走一遭。但未知贤侄这次化装了车夫,又是为的什么?”
  王春明听了,心里便想:“原来他们也是要到这里来救人,我何不让他们先说出来,才把自己要往太白山的目的告诉他们。”
  当下答道:“小侄也因为爱管闲事,来这里也是要救一个人,但未知两位叔叔要援救的又是那个?”
  穿云燕方刚叹了一声,说道:“贤侄,这事说来就话长了。你知道我们武当派里,能人不少,而且一向团结。
  “我们当日结盟兄弟里,有一个姓年的,不幸早年身故,遗下一个儿子,名叫年羹尧,这孩子生来天赋神力,迥异常人,五岁便能开硬弓,混身坚实,像是铜皮铁骨,从小养在我们家里。
  “初时我们教他一些武技功夫,总是一习便会,到了十二岁那年,这孩子对一般拳棒武技,都已精通,可是他说这些武艺儿最多是敌着百人,将来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他要学行兵布阵,指挥大军,老夫见他怀着大志,为着他父亲托孤的重任,便替他请了一个当时畅晓兵法的人,日夕教他。
  “但过了不久,那业师给他问了几个难题,解答不出,那孩子便撵了老师出门,以后请过了几个兵法专家,都一样给他难倒了。后来还是我的师兄金仲华提出,江西庐山上牡岭,那里有一位文武兼全的隐士,自号白云先生,是个一时无两的高人,昔日黄梅在世时,对他十分仰慕。”
  方刚说到这里,望着了春明,见他驾着车子留心倾听,便又说下去道:“贤侄,你定晓得,黄梅是静因老尼和凌空长老的师傅,当年也是隐居庐山,那时黄梅虽然比白云先生年长得多,可是非常佩服白云的学问,说他是当今的赛孔明。老夫听见了金仲华师兄提出,便派出专人带了厚礼前往庐山聘请白云先生前来湖北,作年羹尧的业师,不料那专人到了庐山,竟给这先生骂了一顿撵了出门。这事给年羹尧知道,他便说要亲上庐山拜师,或者白云先生肯收列门墙,老夫只得替他备好行装,由得这孩子前往碰碰运气,那时他还是十三岁罢了。”
  王春明见方刚停了不说,便回过头来问道:“叔叔,后来年羹尧到了庐山,白云先生肯收他作弟子吗?”
  方刚答道:“当然啊,这才有下文呢,原来白云先生一生只收了四个门人,他造就一个人才,要用十年苦功,在这十年之内,一步不准下山的。
  “到了年羹尧学成回来,已变成一个伟岸丈夫了,连老夫也几乎认不出来。原来同他一起学技的还有两个人,功夫都和他一样了不得。
  “老夫曾经试过他的武技,确是少林派嫡传,凭他十年苦练,内外功都达到了炉火纯青;说到了兵法戎机,上自天文地理,下至行兵布阵,更是件件精通,可称是一个将相之才。”
  春明急于要知道下文,忙问道:“后来年羹尧怎样呢?”
  方刚说道:“从这时起,年羹尧便常常出门,说要和他的师兄们商量大事。老夫因为久已不问外事,也由得他出外结交一些江湖朋友,练就见识。
  “这几年间,他都是行踪无定,有时归来,住不上几天,黑夜常常有人来到他的室里,老夫兄弟也是武术内行人,对那些黑夜高来高去的人,那会不察觉?
  “但每次问年羹尧那些是什么人时,只说是当今奇侠异人,其中一个就是‘鱼壳大侠’,其余的老少不一,遇到酒酣起舞,剑光回旋,给老夫看到,端的是一流剑客功夫,老夫只嘱年羹尧谨慎交游,不要在外间闯事便了。
  “到了去年,年羹尧对我们说,这次出外会同他的师兄们干一件大事,从这一去,便没有消息,我们曾四处访寻他的行踪,都没下落。
  “他平日交游的人,又没有露出姓名的,老夫两人日夕焦急。直至上月,夜里忽然有人到来,我们听到了瓦上一些风声,月光底下,来的是一个老叟,年纪和我们差不多。
  “他对着我们拱了拱手,说出年羹尧给人陷害了,现关在太白山中,和流配犯人禁在一起,着我们赶快前往救援,说了也不道出姓名,纵身便去。
  “我们要多问时,已来不及。因此老夫这次约了几个侠士前来,备了干粮车子,他们在道上或者遇到耽延,一时追赶不上,因此才想另雇篷车,到太白山去。”
  王春明听了双燕说出这一段原委,知道他们也是要到太白山去,于是把他这次要替丁翠莲救出秦百先的事也细说一番。
  双燕听了便道:“难得贤侄仗义,替一个受压迫的女子出头;但那南山居士怎么不替那女子进行,却偏要带你到她家,对一个没关系的人托以重任?内里定有别情。”
  王春明也道:“那晚小侄见黑衣人夜里闯进赛玉霜家里,邀了南山前去,也甚生疑。”
  双燕说道:“我听你刚才说出丁翠莲遇见的豆腐叟,行动和前时夜里通知我们的人,颇有相同之处。目前我们先商量怎样进入太白山要紧,别的且不研究。那位秦百先少爷,贤侄未曾见过面,也不知牢里情形,你打算怎样把他救出来呢?”
  这一问把王春明问得哑口无言,他在赛玉霜前一时仗义答应,其实对这任务还没有把握的。
  只得对双燕道:“小侄今回幸而遇见了叔叔,一切都要凭两位指点,我想大家合力去干,这事总可成功。”
  双燕答道:“我们这番带来了几个人,对这一方的黑道人物,颇有交情,现在就要等候他们到来,才能探出一些头绪。我们现已抵达太白山进口,且停下来歇些时罢。”
  王春明把车子折入山僻小道去,择一处树林停下,大家躺下来休息。
  双燕道:“我们本想乘夜赶到太白山的,原来这一段路程竟是这么崎岖,如今且等我的几个同行助手到来,再作计较。”
  王春明又把怎样出门要拜见上次武林大会的当家,怎样遇到了终南山隐士都说过一遍。
  双燕听得出神,猛然问道:“那南山先生是否三十来岁年纪,留些短髭,长日背着了青钢剑的?”
  春明答道:“他就是这样子,相貌实在生得不俗。”
  双燕一拍大股,站起来道:“那就是他,年羹尧常说同师学艺有一个当今英雄,相貌有点像说的一般,可能就隐居终南山未定。”
  春明正想作答,骤听大路上车子辚辚声响,几辆大车经过,车里一些犯人,都上了枷锁,前后车上都站着护卫兵卒,戎装佩剑,保护得十分严密。春明脑子一动,立刻想出妙计来。
  正是:只可智取 不可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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