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郡主产宁馨
2023-08-03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书接前文:且说莫卧儿细听燕山郎说毕,便道:“弟弟,你不该盗去那老叟的神骡,如今他们已知道你窃听了他们的秘密,恐怕今后不会把你放过呢。”燕山郎道:“我不知道姊姊还未回来,那晚听见他们要来杀你,我一时焦急,便脖走那老头儿的骡子,想不到会留下破绽的。”莫卧儿道:“如果你不盗走他们的骡子,他们永远不知道有人伏着偷听,那老叟是江湖散人,了因前辈前番也几乎倒在他的手里,还幸他没跟到来,刚才救走和坤的人,定是那叫哈布丹的少年了。”

  莫卧儿见燕山郎远道前来相见,芳心暗喜,两个人在石上说了半天,细诉心事。莫卧儿道:“弟弟偷偷到来,不怕金罗汉责罚么?”燕山郎道:“姊姊不是说,我师傅和你立过约,五年内不能进来青海地面,那末,他怎会找到来呢。”二人相视一笑。莫卧儿记起刚才那汉子把剑掉落不里,便叫燕山郎潜入水底,把剑捞出,细看果然是一口古剑,剑身映着日光,隐隐现出一条黄龙。不禁道:“我也会听隐禅师傅说过黄龙剑的来历,如今这剑落在和坤手里,亚密当定已遭到他的毒手。”说罢便把黄龙剑佩在腰间,笑道:“我失一寒光剑,暂时得回这一口,也不算白过呢。”

  这一晚,莫卧儿和燕山郎睡在潭水中,每人卧在一块礁石上。燕山郎道:“姊姊,我不如到岸上找地方躺下吧。”莫卧儿道:“我要和弟弟作通夕谈,明天我便赶往大金川去。”燕山郎问道:“姊姊要前往找碧琅钓叟吗?”莫卧儿答道:“我未回到这里之前,便决定前往大金川找玉仪道姑,问她是否取去我的寒光剑。”跟着把前番失去寒光剑,和探得玉仪是司长缨的妹妹,一一告诉给燕山郎,又道:“你听了切不可对别人说出。”

  燕山郎忽道:“我如今回去,师傅定然见责,不若跟姊姊前往大金川走一趟,你带着我不会觉得累赘吧?”莫卧儿笑道:“你师傅金罗汉,目前教给你的也是龙猛真经,要你三年把武功练好,但你跟着我,不到两年便成功了,而亘多一人伴着我一起琢磨,我的武功进展便更速。”燕山郞诧道:“姊姊不是骗我欢喜吧?我师傅已有六十年武功基础,武林人谁不知道,可是他教我练功口诀,易筋换骨,增强气力,最快也须三年,姊姊却说两年便可成功,那有此事。”

  莫卧儿笑道:“你不信,让我告诉给你,金罗汉教给你的练功口诀,同是从密勒池盗出来的,不过他与和尚穷记忆在心,我却刻在石上,你跟我苦练下去,不是一般的成就么?难道我作不得你的师傅?”燕山郞连忙跪下道:“那么,从今夜起,我便是你的徒儿,姊姊肯作我的师傅么?”莫卧儿微笑道:“弟弟认真起来了,刚才我不过和你说笑,想我们的年纪都是一般,怎可以作你的师傅,不怕笑煞了外间武林人么?你不若叫我作师姊,今后我们在一块儿练习,那不是更好吗。”燕山郎心花怒放,立刻叫声:“师姊!”莫卧儿忽地庄容道:“燕山郎,你要答应师姊一件事。”燕山郎见她一脸庄严之色,忙道:“师姊有何吩咐?”莫卧儿道:“你先答应,今生誓为少林派效力,不作满洲鞑子的奴才!”燕山郎暗念:这个师姊果然厉害,不若口里答应了她,将来我也未必会替清朝出力的。便道:“师姊说话,我自然遵从。”莫卧儿跟着道:“当面起个誓来!”燕山郎心想:她对我这样好,将来未必会杀我,不若起个奇怪的誓。便跪下身向天神告道:“燕山郎今生誓为少林派效力,不作满洲鞑子的奴才,如有违背誓言,将来定会死在莫卧儿的剑下!”

  莫卧儿瞠目道:“你怎么起这样的誓?”燕山郎道:“横竖要起个誓,这样正可表示我将来必不会违背誓言哩。”莫卧儿见他说得有理,才转嗔为喜,忽地从囊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燕山郎道:“你看瓶里的是什么东西?”燕山郎接过一看,只见瓶身烧出一个龙头,写着“玉液金龙髓丹”五字。倾出掌里一看,是一颗颗的丹丸,芬芳扑鼻。不禁讶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莫卧儿道:“你不起誓,我不会拿来给你服用,这是易筋换髓的灵丹,我昨天服过,今天身体轻盈,气劲倍长,判若两人,日里你见我一掌把和坤扫的如同狂风里的落叶,也不知自己气力从何而来,后来才想出是服过这丹丸的功力。”

  燕山郎又惊又喜,忙向莫卧儿叩谢道:“师姊对我这么好,我也不知如何图报。”莫卧儿道:“休说这些肉麻的话,只要你将来不背誓言,那就不负我对你的一番期望了,你如今就把丹丸服下吧。”燕山郎应声把丸子拋进口里,伸颈水面,喝了几口水,把它送下。莫卧儿回到岸上,拿来一袋子东西,散在她睡的石上,布满身前,原来是甲壳捣成的白灰,只留着她卧下的地方没有撒落。燕山郎怔目道:“师姊干么?”莫卧儿道:“我们睡在两块石上,虽然隔着水面,不能不设下一道防线,这甲壳灰散在石上,如果你涉水走过来,石上白灰定留下印迹,我若发觉,定不相饶!”说了便枕剑而卧。燕山郎也躺身睡下,两人相隔数尺水面,声息可闻却是警戒森严。莫卧儿瞬已入寐,燕山郎月下看美人,不免心猿意马,但瞧到剑锋在秀发之下,闪闪生寒,便叹了一声,倒头睡着。

  第二天,神鹰蛮奴把野鸭山果衔回,给二人饱餐一顿,莫卧儿吩咐神鹰留在水潭,看着石上练功口诀,便和燕山郎收拾登程,向大金川进发。这二个江湖儿女在路上有说有笑,也不愁寂寞。莫卧儿自从遇见燕山郎,心里便留着他的影子,如今同行同止,感情更进一步,不过夜里投宿仍是各卧一榻。绝不苟且。不日已行抵毒龙岭,这里就是吕四娘和隐禅遇难的地方,离金川城已是不远。这一去,又和飞凤郡主碰头,闹出满城风雨,杀的天愁地惨。

  且说寞卧儿燕山郎二人那天行抵毒龙岭,放眼一望:高山横亘,山势险峻;峡谷里瘴气蒸腾,一条山坑蜿蜒流出。昔日各派反清豪杰替甘凤池、虬髯叟设立的衣冠冢,碑石还在,但已长满野树枯草。莫卧儿便把当年她的师傅隐禅上人,和了因禅师、吕四娘等武林前辈,在此举行江湖祭的事,说给燕山郎知道。

  一阵山风从谷里吹来,微微听见女子的哭声,很是悲切。莫卧儿诧道:“荒山穷谷,人迹不到,何来女子哭声?”燕山郎自服过玉液金髓丹后,身轻眼明,目力倍增。烟雾迷朦当中,瞥见墓前跪着一个女子,便低声对莫卧儿道:“师姊,衣冠冢面前有人哭着呢。”

  莫卧儿应道:“且瞧是谁!”二人便一前一后纵起,跃过山洞,瞬已走近墓前。那女子骤听到衣带风响,蓦地转过身来,和莫卧儿四目交投,大家不约而同地叫出一声:“啊!”原来伏在衣冠冢面前哭泣的是女侠甘碧。莫卧儿忙上前相见,问道:“甘家姊姊,为什么独个儿在此哭泣?”

  甘碧抹着泪道:“小妹妹,今天是我爹甘凤池忌辰,想起他生前是何等威风,死后却如此寂寞,怎教我不能悲伤。”她一句话便撩起莫卧儿的心事,便道:“碧姊,你和我都是一般凄凉,去年我师傅隐禅上人就在毒龙岭下丧命的,在他临终时候,我也不能见他最后一面。”说罢,一时伤心,大家望了一眼,便呜呜地对哭起来。

  燕山郎赶到来,见二个姑娘儿掩面啜泣,心里暗觉纳罕。甘碧牵一下莫卧儿,低声问道:“这个小弟弟是谁,妹妹怎么和他一起走?”莫卧儿才想到,燕山郎是男子,自己是女儿家,不觉面上一红,答道:“他叫燕山,是金罗汉最近收的弟子。”谁料甘碧一听,连忙拔剑出鞘,圆睁凤目道:“金罗汉的门徒吗?妹妹,这小子将来又是个祸根,待我如今杀了他,免留后患。”

  莫卧儿不禁一愣,忙障身道:“姊姊,他和你有什么仇怨,怎么一见面便要动手?”原来甘碧性如火烈,想起爹爹甘凤池和师姊吕四娘,都是丧在飞凤的脚下,所以对飞凤恨之刺骨,但飞凤的独特武功,却是金罗汉从小教出来的,直到如今,还没人能够把飞凤除掉,金罗汉再来收第二个徒儿,如果练成之后,又步飞凤的后尘,合在一起,岂不是如虎添翼?

  当下哼出一声,答莫卧儿道:“小妹妹难道不知,金罗汉老来变节,去年跟和尚穷前来大金川营救傅恒,和我们反清武林人作对,这姓燕的家伙既是他的徒儿,自然和他一鼻子透气的了,今日不除,将来为患不浅。”

  莫卧儿正想解释一番,谁知燕山郎年纪虽轻,却是性子倔强,自尊心大,将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见甘碧一见面,便要杀他,如何不生气。当下一声不响,身形疾掠而起,迅若燕子穿云;变掌一分,阴阳翻飞手,直到掌影下沉,才喝叫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向少爷头上动土!”

  燕山郎突然使出这么快的功夫,都因服过玉液金髓丹,自己也不知武功增强几倍。等到甘碧瞧见人影行来,掌影已是逼近,连忙提剑对斗,闪步后退。那料燕山郎这一记阴阳手,疾如电火,眨眼之间,掌影从剑下溜到,拍的一响,打在甘碧的粉脸上;第二掌跟着向她肩上劈来,来势更疾。可是莫卧儿已欺身跃进,篷的挡去这一掌,怒喝一声:“饶你不得!”玉臂一翻,沉肘扑去,一刹那便把燕山郎当胸揪着,一势“顺水推舟”,只见一条人影飞出七八丈外,一下子把燕山郎摔到山洞对岸,然后倒栽。

  莫卧儿虽然把燕山郎摔开,却暗中使出“玉女拋球”手法,令到燕山郎一点没有跌伤,她干的恰到好处,甘碧在盛怒当中,见她把燕山郎摔开,还替自己挡去一掌,火气果然下了一点。莫卧儿一看,甘碧面上给打的红了一块,知道燕山郎也未使出全力,否则牙齿早就跌下来了。暗念燕山郎还惧我几分,因此手下留情,心里也是一乐。

  她忙的向甘碧赔罪道:“甘姊姊,一切都是我不好,这孩子野性难驯,最怕人家冤屈了他,姊姊看在我的几分薄面,饶过他不知好歹吧。”甘碧想发作时,却给小妮子紧紧缠着,不觉圆睁怒目道:“莫卧儿,我有什么冤屈了他,难道他不是金罗汉的徒儿?”莫卧儿低声道:“姊姊不知,燕山郎已离开他的师傅金罗汉了,日前跑到星宿海来,要拜我为师,那可不是笑话吗?不过这孩子却是一片真诚,我怕他口不对心,要他当天起誓,今后跟随少林派行动,反抗满洲鞑子,他都一一依从了,我才答应认他作师弟。”

  甘碧苦笑道:“原来如此,小丫头,你这小小年纪便收得个好门徒,我还未向你道贺呢。不过玫瑰花儿虽是美丽,但防有刺,妹妹究竟是个女孩子,吃了亏便追悔无及了。”

  莫卧儿知道甘碧这番话,有意讽刺自己,只得应过一声,向前望去:燕山郎正爬起来,把眼瞪着甘碧。便诈作怒道:“燕山,你闯了大祸,还不跑过来向甘姊姊赔不是?难道要我再教训你一顿!”甘碧忙阻着她,冷笑道:“够了,我生受不起,教他向你赔罪是真的。”这句话又是有心挖苦。莫卧儿便挥手道:“燕山,我还有话和甘碧姊姊说哩。你到金川河岸等我吧!不要留在这里讨没趣了。”燕山拂去衣襟上尘埃,回头又盯了甘碧一眼,立刻纵身便起,展起凌空飘窜,像轻烟般向山下纵落。他服过了玉液金髓丹,身轻步快,前后判若两人,这番有意在甘碧面前施展本领,瞬已消失了踪影。

  甘碧目送燕山郎远去,便道:“这孩子究是什么来历的?我看他的双眸,潜藏机智,城府甚深,并非是个好惹的人,只怕你将来驾驭不得。”莫卧儿以为甘碧记恨刚才吃他的一巴掌,笑道:“我若驾驭他不得,也不会容许他在碧水潭住下呢。跟着把前番上到峨嵋,如何遇见燕山郎的事,略说一遍。”又道:“姊姊,你虽然年纪长我不少,但知道的事,怕没我那么多呢。我且问你,飞凤如今躲在那里?”

  甘碧一时没法回答,反问道:“难道你这丫头会晓得么?”莫卧儿得意地道:“我自然晓得才会问你,还有,司马长缨有妹妹,和他一般年纪的,而且同是一个模样儿,如今在金川宫里躲着呢。”甘碧愈觉奇诧,暗念你这丫头真是无所不晓,且看你是否骗我?便道:“你若告诉给我,让我也说给你一个消息。”莫卧儿便把在峨嵋山上如何探得玉仪道姑的秘密,与及飞凤现仍在金川宫里,就要临盆,一一对甘碧说出。甘碧诧道:“妹妹,不瞒你说,我这番奉了大师伯了因禅师之命,前往金川宫一探消息,却始终未见飞凤的影子,如何说她躲在宫里?”

  莫卧儿便道:“那末,你有瞧见一个容貌酷肖司马长缨的人么?这个就是玉仪所扮的。”甘碧低头一想,忽道:“是啊!去年我曾进过金川宫地下的可兰石窟,遇见一个酷似司马长缨的人,可是穿的衣眼却不同。这番我又找到城外的石坟,沿地道走进,在黑暗里又碰着那人,可惜瞬已失了他的所在,看来就是你说的玉仪道姑了。”莫卧儿问那石坟入口在那里?甘碧便把那座回教石坟所在的山头,在地面画出方向,让莫卧儿知道找寻。

  二人说过一遍,莫卧儿问甘碧何往?甘碧道:“了因师伯约了昔日几位盟友在八腊庙会面,商议向司马长缨王雪莲表明心迹,要他们两口子一同行动,举义反清。了因不久便和大伙儿来到金川城的。”莫卧儿听了大喜,临行又对甘碧说起碧琅钓叟和他的女儿葛珠丽,门徒哈布丹、和坤,已约定赶往金川成,叮嘱甘碧把此事禀告了因,请早日钉梢着碧琅钓叟的行动。甘碧谢过她相告,两人说声后会,分路而别。

  莫卧儿从甘碧口里,获知金川宫地下就是可兰石窟,立刻猜到玉仪和飞凤定然匿在石窟。暗道:“这番是我报仇的机会了,如果杀了飞凤,天下武林人都会对我另眼相看,将来少林派掌门也自然落到我的手里。”想了不觉雄心勃勃。莫卧儿从来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她抱着万丈雄心,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忽地记起,刚才吩咐燕山郎在金川河岸等候。但想如果和燕山郎同往,将来杀掉了飞凤,武林人也说不是我的本领,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同往呢?当下便决定独个儿行事。夕阳西下,她依着甘碧指示的方向,找了几个山头,终于找到了一座回教古坟,知道这里就是到可兰窟的隧道入口。

  这时大金川的皇宫,已改作平川郡王府。司马长缨服满之后,早已回任,设藩治理大小金川。幕客范时崇,參赞宣抚事务,办事井井有条,又把金川国主原日一班旧臣,分別任用。清朝派驻八旗精兵二万,守卫城外,昔日随从武官侍卫,都充任各部要职。长缨得一班部下拥戴,半年之间,地方平静,政事清闲。

  他的妻子飞鸾郡主王雪莲,从峨嵋山回来之后,只对他安慰说:这次已探得飞凤的消息,却没有把发觉玉仪道姑是他的妹妹的秘密揭破。因为乾隆限期找到飞凤回宫,长缨正日夕焦急,王雪莲未探悉飞凤躲在什么地方,所以暂时不想对丈夫说出。一天晚上,王雪莲走进当日飞凤失踪的地道察勘一遍;这地道是通到囚牢去的,自从各侠士前来劫牢,已把地道封闭了。她手提风灯,沿着前行,脚下踢到一些沉重的东西,原来是一橛断铁杖。她记起长缨说过,当日飞凤在此把祥云老道姑的铁杖削断,暗念飞凤定是在此处陷进机关里去的。

  她沿着这一带石壁,逐处敲击,终于寻到石壁岩角之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穴口,内里凸出半面圆铁球,和岩石一般颜色,很容易瞧不出。细看圆球表面,黑铁上现出撞过的痕迹。心想:这东西怕是一个键门。按了一下,那半边圆球并不转动;跟着用力一拍,铁球立即滚进穴里去,只觉哗啦一响,双足沉落,瞬已跌进一个漆黑的地方。还幸风灯未熄,照着一望,原来是个天然的地窖。

  王雪莲今夜存心一探可兰石窟,当下也不惊惶,一路向前搜索,转过几条地道,便发现一个圆拱门,刻着一行回文,正是可兰窟的入口。她不觉又惊又喜,细看圆拱下的铁门,紧紧地闭上。站了一会,传来轻微的足音,急的把风灯吹熄,闪身暗处躲起,过了片刻,便见一条矮小的黑影走来,却是个中年女人,头裹黑布巾,手挽竹筐,也用布盖上。走到门前,一幌手中火折,照着门旁,放下竹筐,伸手按动消息,那扇铁门立刻打开一扇。

  那女人刚想进入,王雪莲早已窜出,一手扯下她的头巾,定眼一望,是个三十余岁的带发尼姑,并非玉仪,不觉一愣。那尼姑惊叫一声,肩膊一动,摔开王雪莲的手,动作很快。一眨眼,她已抓回竹筐,奔进门里。王雪莲早已一阵风的跟着她的身后,向前一望,透过一片大石窟,便是个庞大石穴,殿上风尊数丈高的真神,神像前的大鼎,燃着烘烘火光,知道这里就是可兰窟。

  正看的出神,想不到那尼姑从身上掣出匕首,向她刺来,口里喝道:“你是谁?”王雪莲掌影一翻,便拿着她的手肘,轻轻一甩,匕首锵的跌落。沉声问道:“飞凤郡主在哪里?”那尼姑面色转变,定眼瞧着她。忽然传来女子的叫声:“哎唷!痛煞我了。”

  王雪莲已认得是飞凤的声音,立刻抓着那尼姑道:“你不说,看我把你杀掉!”嚓的拉出青萍剑,青光霎动。那尼姑看见剑光,已知道来的是王雪莲,忙跪下哀求道:“王姑姑,小尼不过奉命在此侍候飞凤郡主,如今她正临盆,玉仪师妹又未返,小尼是个出家人,那里懂得接生之事?害得手足无措,求王姑姑救救她们母子的命吧。”

  原来飞凤已届临盆,不由得王雪莲暗吃一惊,当下也不暇多问,一把扯起那尼姑道:“大师,我是飞凤的姊姊,你不用惊疑,如今二郡主在那里?”那尼姑取回竹筐,拉着王雪莲向甬道走去,边道:“刚才小尼出外买点妇人产子用的东西时,二郡主已经十分痛苦了,如今不知怎么样?”

  瞬已走进一间房子,烛影暗淡,一看草蓐之上已不见有人。那尼姑瞪眼叫道:“她在哪里?”王雪莲已瞧见榻下一团黑影,飞凤已经晕倒地上。忙上前抱她起来,只见下裳也污了,孩子还未出世。王雪莲拿被子给她盖着,一边嘱尼姑快去烧水,检视竹筐,果然购备一切临盆应用事物,不禁暗道:“谢谢苍天!司马氏总算有福。”

  天明时候,飞凤已产下一个男婴,胖胖白白地,啼声雄壮。王雪莲和尼姑合手合脚,忙了整宵。这两个未生过孩子的女人,权充收生婆,弄的满头大汗。飞凤喝过一碗姜汤,已经没事,悠然张目,望了王雪莲一眼,忽地坐起来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又来瞧我做甚!”伸手在枕边一摸,大叫一声:“你把我的宝剑偷了,我要和你拚命!”

  王雪莲吓了一跳,知她精神病还没好,急忙的抱着她道:“凤妹妹,我是你姊姊飞鸾呢,你恨长缨,让我替你把他抓来,如今你先躺下休息吧。”飞凤定眼望着她,一刹儿又哭起来道:“姊姊,你不要忘记了我才好,无论你去什么地方,都不可把我丢下,这里有许多仇人要来杀我呢!”王雪莲记起飞凤昔日,果然托过自己照料她,心里在又是一阵难过。只得安慰她道:“妹妹放心,我如今不是在你身旁么?我和长缨都不会把你抛下的……”

  飞凤突然张目道:“你又骗我!长缨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他见了我便走,害得我天天想念他,一直至今,都没前来见我”

  王雪莲暗念:她定是见玉仪穿上男子衣服,以为她是司马长缨。又想飞凤产子之后,不能动气。于是暗把本身气功运出,聚在掌心,替飞凤抚按全身,把气功传送,助她血脉调畅,恹恹入睡。过了一会,飞凤果然双目低垂,静静地睡着了。

  王雪莲吩咐尼姑小心侍候,出了可兰石窟,依照尼姑所说的秘路,逢弯左转,不久便出了地道,原来在金川宫后园的假山石后。

  她心里正在思量,这个儿子是飞凤所出,如果传到京里,飞凤的的娘亲阿丹福晋,定要携回京中扶养,将来又是个满洲王族。

  将来长缨要脱离清室,那时有此牵挂,成了投鼠忌器,恐怕更不容易了。此时候,还是暂不对长缨说出的好。等玉仪回来,再商量一个安置孩子的方法吧。

  长缨见好一夜未回,正等的焦急。见王雪莲回宫,忙问探得什么消息。

  王雪莲笑道:“郡王,我已替你探得飞凤的下落,你该如何谢我?”长缨连忙起座,满面惊奇地道:“夫人探得阿凤下落,为什么没有马上带她回宫?”

  王雪莲道:“郡王何故如此心急,难道迟些见面,便感到一日三秋么?”长缨以为她有醋意,看看侍女不在身旁,便向她一揖道:“夫人,不是下官惦念阿凤,都因皇上限期将届,如再寻阿凤不到,说不定会有旨下加罪了,你叫下官怎不着急呢?”

  王雪莲只得道:“郡王相信我的话,如今阿凤在哪里,暂时不要追问,总之,十天之后,我便把你的美人和你的宁馨儿一起交还给你吧!”

  长缨听见飞凤已产儿子,一时瞪了双目,不知是惊是喜,口里道:“是真的么?夫人不要骗下官欢喜。”

  王雪莲道:“你好没满足,我已花了不少心血替你把飞凤找回来,你还以为是哄骗你的。”说了便跑进室里。

  这天晚上,王雪莲带着一包衣服和食物,从假山后的秘道到石窟里,想不到司马长缨已暗中把一些香液蘸在王雪莲的衣襟上,散放出一种幽香,他便远远地钉梢。想不到王雪莲未迸地道之前,早她半个时辰便有两条黑影来到了。

  那二个人一先一后,向可兰石窟摸索前行,大家都不知道地道里有人走着。最前行的是一个细小的人,身轻步快,走在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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