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慈母泪

2019-09-19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周豪此时犹似利剑穿心，他木然地退了回来，他母亲在人家手里，天啊！他应该怎么办？
　　他不能让他母亲死在对方之手！他也不能把“王剑”交给对方！然而，他母亲生命与“王剑”之间，他必定要选择一样……
　　红衣喇嘛冷冷喝道：“周豪，我看你还是把‘王剑’交下的好！”
　　周豪双目一睁，骇人的目光迫视在红衣喇嘛脸上，道：“我交给你‘王剑’，你把我母亲交下？”
　　“不错！”
　　“如果我把‘王剑’交给你，你不放下呢？”
　　“我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辈！”
　　周豪冷冷道：“那么，你把我母亲放下，我一定把‘王剑’交给你！”
　　“假如你不交下呢？
　　“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两个人均怕对方是轻言寡诺之人，是以，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周豪咬了一咬牙，道：“你发誓接我‘王剑’之后，把我母亲放下？”
　　“我可以发誓！”
　　“好，我就先把‘王剑’交给你。”
　　话落，他取下了剑鞘，把“王剑”纳入剑鞘，周旭道：“豪儿，你不能做一个武林罪人！”
　　周豪道：“爹，我也不能让我母亲死在他的手里！”
　　他话落回身望着红衣喇嘛，道：“接剑！”
　　他一投手，把“王剑”投掷给红衣喇嘛。
　　红衣喇嘛得意一笑，注视了一眼“王剑”，然后一投手，喝道：“接人！”他把程玉玲向周豪掷了过来。
　　周豪双手一接，把他母亲接在怀中，也在周豪接人之际，红衣喇嘛一个弹身，飞奔而去。
　　周豪断喝道：“妹妹，接住母亲！”
　　他把程玉玲投手掷给程小贞，暴喝一声，道：“你走不了！”
　　他身形如电射出，朝红衣喇嘛背后追了过去。
　　周豪甫自弹身，周旭身形一划也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直似夜枭蝙蝠追了下去。
　　周豪也存心拚命，无论如何，他要把“王剑”取回来，他不能做一个武林罪人！
　　他身形一弹，何等之快，人影一闪，已经截住那红衣喇嘛去路，喝道：“我要你的命！”
　　挟着喝话声中，出手一掌已攻向了红衣喇嘛，掌势凌厉绝伦。
　　红衣喇嘛大喝一声，攻出一掌，人已纵身后退。“呛”的一声，已经攻出了一剑。
　　“王剑”挥处，剑芒迫得周豪后退了三、四个大步！
　　红衣喇嘛冷冷道：“周豪，你不要忘了，‘王剑’此时在我手里！”
　　周豪心里一横，他已存心拼命，不管如何，他必须把“王剑”取回来，纵是以命相殉也在所不惜。
　　他冷冷一笑，道：“不错！‘王剑’此时在你手里，但我要再取回来！”
　　“这一点，恐怕你办不到了！”
　　望了他父亲周旭一眼，道：“爹，不要让他走掉！”
　　红衣喇嘛冷冷喝道：“那不妨试试！”
　　“试”字未出，“王剑”一抖，蓝光闪处，疾如星火一般，一剑攻向周豪，人已弹身跃去。
　　周豪心知“王剑”威力太强，哪敢硬接？身子一划，避过了对方一剑，弹身一扑，一掌已经攻出。
　　周豪一掌甫自攻出，“恨地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追了过去，出手猛击一掌。
　　红衣喇嘛被周豪及“恨地人”出手一掌迫得毫无还手之力，一抖“王剑”，连连挥出了四剑。
　　倏地——
　　一条人影像闪电一般卷起一道狂飙，飘入场中，同时攻出一掌。
　　这一条人影正是“九域之尊”。
　　这三个围攻红衣喇嘛的均是武功已臻化境之人，出手之力，何等之猛？
　　可是，“王剑”威力太强，这三个人纵有一身绝世武功也无法近身，一时之间想把这红衣喇嘛制下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但见人影翻飞，打得剧烈万分！
　　倏地——
　　“九域之尊”身形暴起，在剑芒如电交辉之下，突然欺身而上，攻出一掌。
　　周豪与“恨地人”见状暗吃一惊！因为“九域之尊”此举无疑找死，周豪脱口叫道：“老前辈……”
　　声犹未落，一缕剑光已向“九域之尊”当胸刺了过来，“九域之尊”并没有闪身，右手猛劈而出。
　　这一掌纯是拼命打法，如果红衣喇嘛不收手，“九域之尊”纵死“王剑”之下，对方也非被他一掌击中不可。
　　红衣喇嘛估不到“九域之尊”会拚命，当下低喝一声：“你找死……”
　　一声惨叫——
　　紧接着一声闷“哼”！
　　这两种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也在最后一声闷哼过后，一缕寒光向外射出。
　　一切突然转为死静。
　　举目望去，“恨地人”与周豪倏觉脑海如遭雷击，身子晃了两晃，摇摇欲坠！
　　“九域之尊”刘承忠胸膛开花，死于非命！
　　红衣喇嘛口吐鲜血，晕死地上！那一把“王剑”插在地上，还在摇晃着。
　　周豪双目骤然滚泪，道：“天啊……‘九域之尊’死了……他为‘王剑’而死了……”
　　他一纵身，扑在“九域之尊”刘承忠的怀中，放声大哭……
　　是的，“九域之尊”为“王剑”而死了，可怜一代奇杰为保全周豪的名望，而宁愿死于“王剑”之下！
　　周豪放声痛哭……其声悲恸感人，直哭得日月无光，四周笼罩起了一片愁云惨雾。
　　“恨地人”也在“九域之尊”的身侧跪了下来，泣道：“拜兄，想不到你一生待我忠义，如今……如今竟又为‘王剑’而死，拜兄……”然而，这悲恸断肠的哭声“九域之尊”刘承忠再也听不见了，他死了，为武林正义而长眠九泉！
　　周豪哭了一阵，才停止了哭声，喃喃道：“老前辈，我要替你报仇！”
　　他霍然站了起来，目露骇人杀机，探手拔起了“王剑”，才转身向红衣喇嘛走了过去……
　　他愤怒得全身在剧烈地发抖，他一探手，把红衣喇嘛提了起来，喝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伸手拍开了红衣喇嘛几处大穴，红衣喇嘛在周豪穴道一拍之下悠悠转醒，周豪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也似恨不得把这红衣喇嘛吞下去一般。
　　他把红衣喇嘛提到了“九域之尊”尸前，喝道：“跪下……”
　　红衣喇嘛在周豪一放之下乖乖地跪了下来，周豪切齿道：“我要剥你的皮，取你的心……”
　　红衣喇嘛已知难逃危运，冷冷道：“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你尽管下手就是了。”
　　周豪厉声一笑，道：“那好极了……”
　　“了”字甫出，“王剑”一抖“嘶”的一声，红衣喇嘛的一只右手已被周豪用“王剑”活生生削了下来！
　　红衣喇嘛一声惨叫，仰身栽倒，晕死过去。
　　周豪疯狂叫道：“你纳命吧！”
　　“王剑”出手如电，向那红衣喇嘛劈下，“嚓嚓”之声不绝于耳，周豪在疯狂的杀机之火下把红衣喇嘛劈成肉酱。
　　“恨地人”目睹此情也不由暗地心惊，道：“豪儿，住手吧！”
　　周豪缓缓把剑停了下来，这时，红衣喇嘛的身子只是一堆碎肉与鲜血，真是惨不忍赌。
　　周豪道：“老前辈，我已将杀你的人斩成肉酱,你九泉有知应该瞑目了……”言下怆然泪下。
　　倏然——一
　　乍闻程小贞“哇”的一声，放声痛哭道：“哥哥，不好了！”　
　　周豪闻声心头泛起了一阵颤栗，下意识一弹身，向程小贞与他母亲之处奔了过去。
　　但见程小贞伏在他母亲的身上放声痛哭，周豪乍觉眼前一黑，问道.，“怎么了？”
　　“娘……她……”
　　这时，“恨地人”已来到了场中，放目一瞧，但见程玉玲脸色苍白，牙关紧咬，神情似是痛苦异常。
　　周豪不禁为之色变，急急问道：“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小贞呜咽地说道：“那红衣喇嘛把母亲交给你时已经先下了毒手……”
　　程小贞话犹未落，周豪脱口狂叫一声，身子“砰”的一声，直挺挺地栽了下来。
　　这红衣喇嘛的毒辣心计的确是周豪没有想到的，对方竟事先暗下毒手才把母亲交还自己。
　　他闻言之下，悲恸如焚，终于昏死过去。
　　“恨地人”惊叫道：“豪儿，你……”
　　周豪直挺挺地躺着，动也不动，“恨地人”见状不觉老泪纵横交错，伸手拍开了周豪周身数穴。
　　穴道被拍后，周豪吐出了一口心头积血，人已悠悠醒了过来，他在这刹那间像忘记了一切……
　　程小贞的哭声哀怨不绝……
　　周豪热泪簌簌而落，道：“妹妹，情形怎么样？告诉我！”
　　程小贞抑制了悲伤情绪，道：“我接过母亲之后，发觉她全身冰冷，还微微在发抖，我忙问：‘妈，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看了我一眼，道：‘我‘命门穴’一股阴寒，直透心肺……’她的神情就愈来愈痛苦了！”
　　周豪道：“你没有替她疗伤？”
　　“有的，我想替她疗伤，她说不行，在我疗伤之际运循更快，我就收手了！”
　　周豪尖叫起来，道：“这是一种绝世毒功呀！”
　　程小贞泣道：“可能是的，哥哥，快救妈！”
　　周豪全身发抖，愤怒得几乎咬碎刚牙，他真作梦也不敢想象到，这红衣喇嘛会用绝世毒功点中了他母亲的穴道。
　　他痛哭失声，道：“天啊！我娘已够不幸，别让悲剧再发生在她的身上吧！”
　　痛哭声中，他走到了他母亲程玉玲的身侧，攒开了她紧咬的牙关，伸手掏出了“千年石乳”，倒进了她口中。
　　然而，他功运双掌，拍向他母亲“期门”、“气海”、“返魂”三大穴，缓缓推出了毕生功力修为。
　　“千年石乳”有起死回生之效，程玉玲服下了“千年石乳”之后，再经周豪一阵疗伤，人已悠悠转醒过来。
　　她虽然已醒了过来，可是，她心里明白，流动在她周身血脉的阴寒毒功并没有散去……只是被压住不发。
　　当“千年石乳”药力过后，纵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她一命不死了。
　　她睁眼望着周豪双目滚泪，她心中一酸，也不由滚下了两行慈母热泪。
　　“恨地人”伏在她的身边，问道：“玲妹，你……好点吗？”
　　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幽幽道：“周郎，我们可能要离别了。”
　　“不，玲妹，你……不能死！”
　　程玉玲垂泪道：“豪儿，妈一生不幸，希望在年老之后得到补偿，然而，事与愿违，我……中了别人毒手！”
　　周豪痛哭失声道：“娘！你会好的，你安心养病……”
　　程玉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伤……”
　　她望着“恨地人”，道：“周郎，你太不幸了……”
　　“玲妹，你也是的！”
　　“是的，我们太不幸了，我们心心相爱，但无法结合，爱，给我们创伤……死了也好，免得我永远感到对不起你！”
　　“不，玲妹……你要活着！”
　　“周郎，我想过的，当我回到吕菁的身边时，我可能会痛苦一辈子，我觉得太对不起你……”
　　“你可以不去呀！”
　　“不，我已太对不起他，我应该回去安慰他……周郎，现在好了，我再也不会有这些烦恼……感谢……你一生……爱我……”
　　她的声音愈来愈弱，周旭悲恸道：“玲妹，妳应该为我而活……”
　　“多……年来，我……已够……痛苦了，周……郎，但……愿来世……我……会……报答……”
　　她的声音微弱得近乎听不淸楚，她睁了一下眼皮，断断续续道：“周郎……豪儿……贞儿……握紧我……的手……”
　　“恨地人”、周豪与程小贞，伸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于是，她笑了，她慰然地笑了。
　　她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紧闭的眼眶里渗出了泪水，道：“豪儿、贞儿，娘死后，你……你们……要好好……做人，听爹……的话……”话犹未落，她头一摆，死了！
　　她握着情人与儿女的手，含恨地离开了这世界，然而，在这凄凉的世界上，她得到了些什么？
　　一生，她苛求爱，但她没有得到，她嫁给了她不爱的男人。
　　现在，她死了，死在了一个红衣喇嘛之手，或许，这就是解脱！
　　周豪、程小贞、“恨地人”同时放声痛哭……
　　悲剧还没有结束，正在开始……
　　武林浩劫还没有完，而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