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含恨而终

2019-09-19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哭声哀怨动人，“恨地人”、周豪及程小贞，三个人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恨地人”哭她，因为他认为，这个女人遭受太多的不幸，一生从未得到补偿便含恨而死。
　　周豪哭她，因为她一生从未得到孝顺，便落得如此下场，此后，他再也无法孝敬她，同样地，他再也无法享受慈母的温暖了。
　　是的，程玉玲是一个不幸的女人，青春的绮丽生命没有带给她一丝甜蜜的回忆。
　　纵然有，那也不过微之又微，短之又短，因为“恨地人”周旭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只有数十日之久。
　　现在，她死了！
　　她又有何所得？有何所失？得的只不过她有了孩子与女儿；失的，那永远无法得到寻回，包括了她的枯竭生命。
　　然而，她乐意死去，诚如她所说，“恨地人”为她遭受到太多的不幸，当她回到吕菁的身边时，她的内心如何对得起这个深爱她的男人？死，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会两面为难，她可以忘记一切呀！
　　现在，她静静地躺着，安详地……，
　　程小贞更是哭得柔肠寸断，道：“妈呀……你死得……好惨呀……妈呀……”
　　空气里罩起了一片愁云惨雾……
　　良久良久，哭声才停了下来，周豪突然仰天厉笑，道：“我不杀‘千手佛’报仇，誓不为人……”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杀机，听来令人不寒而栗，武林浩劫势必为程玉玲之死重演了。
　　周旭老泪纵横，喃喃道：“玲妹，想不到妳死得如此之惨，死得这般可怜！”
　　而程小贞依旧伏在程玉玲的尸体上痛哭失声，周豪安慰道：“妹妹，你不必再伤心了……我一定会替她报仇的……”
　　“可是，那杀死……娘的红衣喇嘛……已经死了！”
　　“我要杀死‘千手佛’，把他碎尸万段，如非是他，娘就不会死！”
　　程小贞的哭声也渐渐地停了下来……
　　死的已经死了，他们纵然哭死了，程玉玲也不会再复活呀！久久，周旭才说道：“把她埋了吧！”
　　周豪颔了一颔首，当下在地上挖了一个大窟窿，把这个一生充满不幸的女人埋葬了。
　　坟碑上，“恨地人”用一指神功这样写着：
　　故程玉玲之墓
　　在她青春的生命里，她一无所得，但愿来世，她会得到今生她失去的
　　周旭泣拜
　　她长眠了！
　　周豪与程小贞又伏在她的坟墓上哭了一阵，而“恨地人”没有再哭泣！
　　他只是站在那里，为她凭吊，他在这一刹那想到了与程玉玲的山盟海誓……
　　如今阴阳两隔，失去的再也追不回来！
　　他感觉到，人生像一场恶梦，也像一出戏剧，他与程玉玲在这人生的戏剧里充当了不幸的角色。
　　上苍玩弄了他们？或许是的。
　　哭声，随着时间消失，又停了下来。
　　东方天际泛起了乳白曙光，不幸、可怕、惨然的一天过去了。
　　三条人影像泥塑木人一般，直挺挺地站在程玉玲的坟前，他们在回忆……也在为她凭最悲惨的哀悼！
　　周豪望了他父亲及妹妹一眼，道：“爹、妹妹，我要走了，我要去找‘千手佛’为母亲报仇。”
　　程小贞道：“哥哥，我也要跟你去。”
　　周豪摇了摇头，道：“妹妹，你不应该去。”
　　“为什么？”
　　周豪道：“为母亲报仇，我一个人之力足有余裕，再说，你应该到‘无情门’去看你爹，把母亲之死告诉他。”
　　“恨地人”周旭道：“豪儿说得对，你应该到‘无情门’去告诉你爹吕菁，说你母亲死了。”
　　“可是，我应该为母亲报仇呀！”
　　“妹妹，娘不会怪你的，你去吧！”
　　程小贞也觉得应该去见见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于是，她拜别了“恨地人”与周豪，奔向吕梁山去了。
　　周豪道：“爹，我要去了。”
　　“你去吧，我要陪你娘些时间。”
　　周豪闻言，一阵黯然道：“可是，我娘再也不会知道你在她的身边陪她了。”
　　“你娘知道……去吧，孩子，一切小心！”
　　周豪颔了一颔首，道：“我会小心，爹，您也保重！”话落，他也不待他父亲回答，身形一跃，弹身奔去，瞬已消失不见。
　　周豪挟着心头的冤恨之气，一口气跑出了数里，突然，眼前人形一晃，数条人影突然截住去路。
　　周豪举目望去，不由为之一怔！眼前所立之人赫然就是终南派弟子，其中三人正是“终南四鹤”的三位老人。
　　“终南第三鹤”韦明欺上前，欠身一礼，道：“周少侠，老夫有礼了！”
　　周豪一怔！道：“老前辈不必多礼，有什么事么？”
　　“正是，老夫受本派掌门之命而来！”
　　“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恭请少侠到终南派一行，因为其他六派掌门已在本派恭候少侠多日，本派派出无数门人在寻访少侠。”
　　“找我干什么？”
　　“周少侠挽救了七派之难，想来六派掌门必是为感恩而来。”
　　周豪苦笑了一下，道：“感恩倒不必，您回去告诉他们，说周豪有事尚未完毕……”
　　“周少侠，你这就不对了，老夫受命专程而来，这样空手回去，我如何交代？再说……”
　　“好吧！我就跟你去一趟终南山。” ×　　　　×　　　　×
　　周豪到了终南山，但见七派掌门恭迎于终南派道观之外。
　　七位掌门见周豪行进，忙伏身下跪道：“周少侠挽救中原七派一场弥天浩劫，请受我们七位道友一拜。”
　　周豪见状，忙道：“各位掌门人快起，我周豪怎么敢当此大礼？”
　　七位掌门同时立了起来，少林派掌门白元禅师当先开口道：“周施主对于中原七派恩同日月，老衲等人为感险遭灭派之恩，连同其余六位道友特来拜谢……”
　　周豪道：“区区之事，何足劳动六位掌门遥遥赶到终南山？这……周豪实在担当不起。”
　　武当派掌门人玄风真人道：“周少侠客谦了，如非你，我们七位道友今日还想活着？所以，我建议六位掌门给周豪一件信符……”
　　周豪道：“这个不必，我只想要求各掌门一件事……”
　　白元禅师道：“不要说一件，就是百件，我也要替你办妥。”
　　周豪道：“这在下就先谢了，其实，各派能够不灭，并非在下之功劳，完全是‘黑美人’……”
　　“谁是‘黑美人’？”
　　周豪惨然一笑，把此事原委，“黑美人”交出名单之事，一一告诉了各位掌门一遍，又道：“所以，各派不灭，完全是‘黑美人’之恩，现在她死了，我只要求各派隆重把她埋葬！”
　　白元禅师道：“这个我们一定办到！”
　　周豪道：“那么，你们去吧！现在就去。”
　　白元禅师道：“可是，施主……”
　　“我没有什么，你们七位掌门去把她的尸体重新挖出埋葬，不但她会感激你们，就是我周豪也同感身受。”
　　白元禅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了。”
　　终南派掌门人传令了二十个泥水土木工匠，跟着他到黄山。
　　于是，一行数十人离开了终南山，飞奔而去。
　　周豪没有跟去，一方面他不忍再看到“黑美人”的尸体，另一方面，他要去打听“青云寺”在中原的巢穴。
　　他返身回到了终南山，突然，他认为他必须再去见见韦台及于茜。
　　倏地——
　　就待他返身进入观院之际，突然，一条人影飘落在周豪的面前。
　　周豪抬眼一瞧，心头不由大大一震！但见这突然而来之人正是于茜。
　　周豪倏见她粉腮泛起了一层怆然的神情，他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黯然与歉意。
　　他苦笑了一声，启齿叫道：“于妹妹……”
　　于茜宛然一笑，道：“周哥哥，你终于来了！”
　　袅袅哀语闻之心酸，周豪乍觉这话像一把利剑似的刺中了他的心。
　　他沉声道：“于妹妹，我答应你再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茜的眼光突然落在周豪的脸上，这眼光带着怨恨与悲怆。
　　周豪打了一个冷颤，他突然感觉到，这眼光像当初柯玲玲看他一样，他的脑中又想到了一个字：“逃”。
　　他恨不得逃离这里，可是，他不能逃，因为，他虽然感到对不起她，但悲剧终没有发生，也不应该让它发生。
　　于茜说道：“周哥哥……他不理我了……”话犹未落，她的眸子里骤然滚下了两行泪水。
　　周豪打了一个冷颤，道：“他不理妳了？”
　　“是的，他变了……周哥哥，到底为了什么？他回来之后，他变了……呜呜……”
　　她哭了，掩面痛哭失声。
　　周豪的浑身起了一阵颤栗，好像一个杀人凶手进了衙门一样。
　　韦台不理她了？这的确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一件事！那么，他应该告诉她真正原因么？他犹豫着，因为，这件事对于告诉她,应该具有很大的责任，也将承受一切尽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
　　他咬了一咬牙，说道：“于妹妹，你要知道为什么？”
　　“是的……否则，我会痛苦一辈子！”
　　“你去见他时，他向你说什么？”
　　“他说：‘你以后不要来见我…………我不想见妳，也不敢见你……’我看见他哭了！”
　　周豪心知这是他惹下来的不幸后果，他不能原谅自己，因为，这很可能发生另外一件悲剧呀！
　　他心里暗忖；“这一件事我应该先跟韦台商量，如果韦台认为应该告诉她，那么……”
　　心忖中，口里问道：“韦台现在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