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2025-03-12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彭子清心酸、悲楚说道：“邱丽春才是我的真正的妻子，在六年前，我的眼睛没有瞎，跟平常人一样耳聪目明。
　　夏玉嫚的父亲与我父亲是知交，她的父亲为仇家所杀，暂时住在我家跟我父亲习武，准备为她父亲报仇，但她仇人武功太高，一直未能如愿。
　　六年前中秋节，我跟邱丽春结婚了，那是我父亲死后半年的事。
　　丽春是经过一位大妈介绍的，我对于她的的身世来历并不详尽，但我爱她，深深爱她，第二年我们生了一个儿子，就是你们先前听到的哭声……”
　　钟振文接着问道：“夏玉嫚与你们住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三人住在这幢屋子里，邱丽春是一个心地狭窄的女人，她怀疑夏玉嫚跟我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我说过对邱丽春身世来历并不清楚，然而，她跟我结婚是有目的的，也是她的阴谋……”
　　钟振文忍不住又接道：“甚么阴谋？”
　　“听说我父亲与她父亲有一段寃仇，至于是什么寃仇？当时我惑然不知。
　　邱丽春知道以她的武功，想报仇当然是办不到的事，于是她施计嫁给我，伺机对我下手报仇。
　　就在第二年的某一天，她终于向我下手……”
　　钟振文急道：“啊?!她伤了你的双眼？”
　　“是的，趁我睡熟时下手，她在挖了我双眼后，还阴狠笑着说：‘彭子清，我根本不爱你，我会跟你结婚，是为了报你父亲伤我父亲双目之仇，现在我仇报了，目的达到了，哈哈哈……’
　　夏玉嫚听到我的惨叫声，奔进房来，一看我疼痛双目流血惨状，震惊之下，责备邱丽春不该下此毒手，也阻止了邱丽春再下毒手杀我，她离去时狠声说：‘你们这对狗男女，有一天我我一定会回来杀了你们。’就这样，邱丽春走了。
　　夏玉嫚同情我的遭遇，也不忍一岁多大孩子无人照顾，她负起了一个母亲、妻子的责任，才让我有勇气活下去，孩子五歳了，一直都当她母亲，叫她娘。
　　一个没有结婚的姑娘，竟因为为了报答我父亲对她恩惠，肯为我牺牲奉献，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因我双目已瞎，此恩恐无以为报了，另外……”语略顿，对着钟振文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这要从两年前说起，她无意中被叫甚么“棺魔”收为徒弟，尽得棺魔武功真传，加上她无意中巧服奇珍异菓，功力并不差她师父棺魔多少，也才能替她父亲报了仇……”
　　许月霞讶然问道：“那她外出不在时你跟你的孩子？……”
　　“她顾了同村一个阿姨到家里来照顾，”话略停，又对钟振文说：“我刚才不是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那是她几个月前从她师父处回来后告诉我的，她说她真正爱上一个叫钟振文的人，有一天她会带你来见我，如果你相信她、谅解她、疼惜她为我牺牲付出，就证明你真心爱她……”
　　钟振文激动了，急道：“我明白了……全部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彭子清悲凉长叹，道：“你应该想像得到，我会叫你到后厅房去吃东西，目的就是要你听她亲口说清楚讲明白，你却不听她解释。”
　　钟振文懊悔，激声说道：“是我错了，我误会了她，我要去找她——”
　　话落，就要腾身而去，许月霞截住去路道：“掌门人请听我说。”
　　钟振文情绪激动道：“不，我羞辱了她，我要去找她，求她原谅。”
　　“你已经伤了她的心，破坏了爱与信任，现在就算找到她也不会听你的忏悔道歉，再说，她已不知去向，怎么找？”
　　钟振文悲痛无语。
　　“你懊悔、悲伤于事无补，相信误会总有澄清之日，现在应该先做的事是你答应彭公子找邱丽春回来。”
　　钟振文心懊悔、悲痛说道：“我恨我因为爱又铸成一次大错，我也一定会找到夏玉嫚，求她原谅与宽恕，”转脸向彭子清道：“邱丽春为了报仇，毁了你眼睛，伤害了你，你还能原谅她？”
　　“是的，我会原谅她，为了我们孩子未来幸福，我必须放下恨，付出爱。”
　　“唉！她挖你双目，手段如此惨忍，你还原谅她，要是她冥顽不灵，不肯悔改呢？”
　　“诚之所至，金石为开，我愿意再一次以爱感动她，如果她能回来，我一定原谅她。”
　　“好，冲着你金石为开这句话，我替你把她找回来。”
　　“那我先谢谢你。”
　　钟振文心里忖道：“他心地仁慈宽厚，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妻子，他都能以爱包容她，宽恕她，人世间恐怕找不到第二人了。”心念及此，怒火突起，心里狠狠骂道：“找到了非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不可。”
　　钟振文思忖后，急朝着庭院外走去，这时天色已明，赶来这里一窥追魂血掌的武林高手，已经全部离去。
　　许月霞跟着钟振文走出庭院外，突有所悟，问道：“掌门人，邱丽春为甚么会假冒追魂手？”
　　“我也感到疑惑不解，以后再问个清楚……噫？对了，刚才妳不是已受伤？”
　　“是的。”
　　“现在好些了吗？”
　　对钟振文关心，许月霞欣慰一笑，说道：“好些了，不碍事，待一会儿我再运功调息就会痊愈，掌门人，请你放心。”
　　“那我们去邱丽春找回来，我也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
　　钟振文话落，与许月霞两人展身向前飞奔而去。
　　邱丽春离开时间并不久，加之她身受重伤，脚步踯躇，钟振文与许月霞两个人飞奔追赶，果然在前面的树林中发现一个红色的人影在踉跄而行……
　　钟振文一弹身，疾如闪电，朝着红色人影飞射而去——
　　邱丽春突然看到两条人影截住去路，下意识的后退数步，举目一看，吃惊得又后退了一大步。
　　钟振文怒视着这邱丽春，喝问道：“你是邱丽春？”
　　“是又如何？”应话声音，有些颤抖……
　　钟振文冷声一笑，拐杖倏然挥出，迅速挑向那邱丽春的蒙面纱巾。
　　钟娠文的这突然出手，大大出乎邱丽春的意料之外，一声惊呼声过后，邱丽春的蒙面纱己被揭去，一张美丽的容貌也呈现眼帘。
　　钟振文喝问道：“妳为什么要冒名追魂手？”
　　“你怎么知道我是冒追魂手之名？”
　　“难道妳是追魂手？”
　　“是与不是，你无权过问，我也不需要告诉你。”
　　“我就非要妳说个清楚。”
　　“我偏不说，你又能把我如何？”
　　钟振文强忍怒火，又问道：“彭子清是不是你的丈夫？”
　　邱丽春被钟振文的怒气与眼神所慑，骇然不语。
　　“说呀！为甚么不说”
　　“我不需要回答你。”
　　钟振文切齿怒道：“我再问你一次，彭子清是不是你丈夫？说”
　　看着钟振文动怒、慑人的眼神，邱丽春打了一个冷颤，终于，她情怯应道：“对，他是我的丈夫。”
　　“妳承认了？”
　　“我曾经承认，但是，现在我不承认他是我丈夫，他爱的是夏玉嫚那女人。”
　　“因为嫉妒，你挖去了他的眼睛？”
　　“也为了报仇。”
　　“好狠毒残酷手段。”
　　“对，邱丽春曾经是一个狠毒残酷的女人。”
　　“留妳不得……”钟振文激愤。
　　“怎么？你要替彭子清来架梁子吗？”
　　“我一直不明白妳为甚么忍心向他下此毒手？”
　　“他与夏玉嫚不清不白，我不爱他！”
　　“他跟夏玉嫚是清白，再说纵然不爱他，你也不应该向他下这么残酷的毒手，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啊。”
　　“没错，他是一个善良厚道的好人，但我已经答应了我父亲报仇。”
　　钟振文强忍怒火，说道：“彭子清真心爱妳，妳为嫉妒、为报父仇伤了他的双目，他并没有责怪怨恨妳，妳应该谅解他。”
　　“谅解？”她冷冷大笑道：“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好谅解的。”
　　钟振文怒火又起，道：“你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硬如石，难道说你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
　　“没有。”
　　“妳不可怜他？同情他？”
　　“不。”似乎有点言不由衷。
　　钟振文再也忍不住，大吼道：“难道你连孩子都不要？”
　　“那是彭子清的种，由夏玉嫚照顾他就可以了。”
　　“我向妳保证，他们是清白的……”
　　一直搭不上话的许月霞忍不住说道：“是呀，夏玉嫚跟妳丈夫是清白的，因为夏姑娘是钟掌门人的恋人。”
　　“恋人？”邱丽春意外，诧讶，还是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回到彭子清身边。”
　　“妳……妳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随着怒叫声中，右手扬起，啪啪两记耳光打在邱丽春的脸上，打得她眼前的金星乱冒，身体摇晃几乎倒地。
　　鲜血从邱丽春的口中流出，她一咬牙，倔强说道：“只有这两巴掌吗？”
　　“如果妳不知悔改，当然不只是这两巴掌。”
　　“我没甚么好悔改，我也会记住你这两巴掌。”
　　话落，就待走去，钟振文喝道：“站住，妳不同情彭子清因妳活在黑暗中，难道连亲生的骨肉也不要。”
　　“我不要彭子清的孩子……”
　　话未落，钟振文气得挥手，啪啪声中，十几下耳光狠狠打在邱丽春的脸上。
　　这十几下耳光打得邱丽春口血飞溅，也砰然倒地昏迷。
　　钟振文发出完怒火后，也觉得出手过重了而不忍，许月霞更是心生怜悯，当下说道：“掌门人，发怒打她解决不了问题，唉！先让我替她疗完伤再说吧。”
　　“不，妳伤势未愈，还是由我来吧。”
　　钟振文说完，随即为邱丽春运功疗伤。
　　不及半盏茶的时间，邱丽春伤势已愈，人也苏醒过来，她看着钟振文替她运功疗伤，不知是感触还是感动，突然哇的一声号淘大哭起来。
　　哭声是真挚的、感人的，许月霞也感到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为她泪潸然，然后走到邱丽春的身旁，说道：“我就称呼妳一声邱大姊，妳不要再伤心难过了……一切都让它过去。”
　　“过不去……也忘不了……”邱丽春痛泣而语。
　　“会过去，也会忘得了……只要妳记得伤害了丈夫，应该补偿他，更要记得妳亏欠了妳的儿子一份他要的母爱，回去吧，回去给他们未来美好人生……”
　　“不能，我不能回去……”
　　“不要因为嫉妒而怀疑夏玉嫚有不清白的关系，妳心里清楚夏玉嫚是为了报答恩惠，才长住在彭家，与彭子清情同兄妹，现在也跟钟掌门人有了误会，愤而离开不知下落，所以妳必须释怀，而妳丈夫他还深深爱你，他原谅妳一切所为，他盼望你回去给他跟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我不能够呀……”
　　“没甚么不能够，因为他爱妳！”
　　“不……”她痛泣着，道：“你知道吗，我跟他成婚时不是黄花闺女呀……”
　　许月霞与钟振文终于明白了她的人生转折——她因为与彭子清结婚时已失去童贞，产生心里愧疚与自责，也认为彭子清卑视她，不爱她，跟夏玉嫚有不清白关系，以致走上嫉世愤俗的报复歧途，邱丽春又泣着说：“我有过真心相爱的情人，因为他不幸亡故了，我这时才决定为了替父亲报仇嫁给他……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呀。”
　　许月霞劝说道：“我了解妳内心的感受与挣扎，妳的孝心为妳人生带来悲剧，让妳怀疑自己，怀疑爱妳的人，于是，恶念生、报复心起，以致做出不是妳想做的恶毒行为，我知道妳心中悲苦，悲剧让它结束，要学会放下，妳还有未来美好的人生。”
　　“不能……我做不到……”
　　“试试，为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试试，为妳的孩子试试，更为妳的未来幸福试试。”
　　“不……不，他不会原谅我……我给他的不仅仅是伤害，是抹不去的仇恨、邪恶影子，它会永远烙印在他脑中。”
　　“用爱跟时间去抚平它、消除它，妳丈夫深情爱妳，一切都会过去……”
　　“我不能面对他，我不回去……我已走上不归路……该走了，我该走了……”
　　邱丽春说完转身欲去，许月霞知道她想回到彭子清与孩子身边，但无法克服内疚与恐惧，而不敢面对挚亲挚爱。
　　钟振文怒火又起，道：“妳还是执迷不悟？不肯回去了？”
　　“不是我执迷不悟，而是我知道离开是我该走的路。”
　　许月霞说道：“妳该走的路是回到真正的家，掌门人，她没有勇气回去，你就带她回家吧。”
　　“我不……”
　　邱丽春叫声未落，钟振文已抓住了邱丽春的手腕，拉着她朝向来路急走回去。
　　邱丽春叫着、挣扎着——但已显得那不是真心的，而是半推半就……
　　钟振文拉着邱丽春回到了屋内——
　　彭子清仍然坐在大厅中，钟振文说道：“彭兄台，你的妻子回来了。”
　　说着，将邱丽春推向彭子清，彭子清略感讶异，也下意识将邱丽春紧拥在怀，说道：“丽春？是妳吗？真的是妳吗？”
　　邱丽春凝视着彭子清，突然放声痛哭……
　　“不要哭……丽春，妳愿意再回到我们家来吗？”
　　邱丽春哭泣，没有回答。
　　“丽春，我从来没有怨恨妳，是我父亲欠了妳父亲两眼仇债，我还他双目也是应该的，上一代的仇恨了啦，我跟玉嫚发誓清清白白，妳难道还不相信我？恨我？不原谅我？”
　　“不，是你应该恨我，不能原谅我……”
　　“我对妳只有宽恕与爱，没有恨，相信我真心盼望妳回到我跟孩子身边。”
　　邱丽春正要回答，内室传出孩子的哭声，彭子清说道：“我们的孩子哭了，我去看看。”
　　邱丽春哭声乍停，愣了一下，忽然激声说道：“我去……我去看他——”
　　这一刻，善良的人性回来了，伟大的母爱也回来了，邱丽春说着，急忙朝向后室走入。
　　许月霞笑了，说了一声“我也进去看看”旋即跟入。
　　彭子清眼眶红了，哽咽了……钟振文大讶，道：“彭兄台，你？你怎么伤起心来？”
　　“不是伤心，我是欣慰啊，盼望要的终于的回来了……掌门人，感谢你的恩德，让我的孩子有了母亲，破碎的家团圆了……”依旧哽咽着。
　　钟振文也欣然拍拍彭子清肩膀，说道：“你的妻子终于能幡然悔悟，也难能可贵，有你的爱与包容，她一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
　　“一切都是你所赐予，我会牢记在心里，永生不忘。”
　　“别这么说，相识，相知，我也高兴有你这样一位心地善良的朋友。”
　　“是我三生有幸遇到你……对了，有件事……”
　　“甚么事你说。”
　　“你误会了夏玉嫚，伤了她的心，我希望你找她，求她原谅，你是她唯一所爱，不要辜负她，遗弃她。”
　　钟振文坚决说道：“我会找到她，求她宽恕我，更不会辜负她，要用爱弥补我的过错。”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不久，许月霞与抱着孩子面带羞喜的邱丽春出到前厅来，真诚的向钟振文道了歉、也道了谢。
　　钟振文与许月霞欣慰事件圆满结束，随即告辞离去。
　　到了屋外，钟振文突然停下脚步，许月霞讶然问道：“怎么了？有事？”
　　“我忘了问邱丽春与追魂手是什么关系？”
　　“我在房里问过她，说是她师父”
　　“追魂手人呢？还在？”
　　“死了，她说不久前为了报仇，反被仇家所杀。”。
　　钟振文略为沉想，心忖：“被仇家所杀？难道会是死于我二师伯与任鳯姬之手？”心疑未决，只好说道：“那我们走吧。”
　　许月霞轻轻的点点头，两个人影跃起，快如闪电般，向前飞奔而去。
　　蓦然——
　　就在钟振文与许月霞两个人飞奔之际，远处有一条人影飞泻而来，双方擦身而过，才又双双煞身止步。
　　钟振文一看来人，竟是“天地一绝”公孙明，只见他神色略显慌张，钟振文问道：“老前辈，看您急急忙忙，莫非发生了事故？”
　　公孙明应道：“没错，是有事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