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海一雕
2025-03-12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火势更猛。
  通红的火海,映红了漆黑的夜空,劈劈啪啪的芦草燃烧声,像是为她们这对姊弟,奏着死亡的乐章……
  一阵悲伤涌上姊弟两人心头,地狱魔姬泪下,钟振文说道:“姊姊,我……我害了妳,若不是为了我妳就不会葬身火海。”
  “能为你葬身火海我无悔,我心痛的是无法为父母报仇。”
  “非我不孝,是命运如此……”
  话未落,就在这危机时刻,倏然一声马啸声挟杂在鸟、禽哀叫中传来……
  “地狱魔姬”精神一振,身体腾跃而起,举目望去,数十丈外的芦草中,有座农舍茅屋,屋前有数匹马羊,也被包围在火海中。
  马羊哀啸声给这火海场面,平添了一份恐怖栗人气氛……

×      ×      ×

  各派武林高手,伫立在燃烧的芦苇草原周围,望着熊熊火势,心中各有所思……
  这些武林人物跟上次围杀钟振文时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异,包括五大门派,天胖帮,排骨教,“辽东十六寨”,以及几十个跟钟振文有仇的人。
  少林派掌门人谷解和尚望着熊熊火海,叹息,合掌低宣佛号,轻语道:“罪过,罪过……
  为了钟振文对江湖的威胁,黑白两道的各派人物,不惜引君入瓮,以火烧之,把他们姊弟葬身火窟。
  飞禽走兽、马羊在烈火下恐怕也难于存活
  地狱魔姬与钟振文,当然也难逃死劫。
  正在各派武林高手呆立出神之际,倏然,一声冷嗤之声,响自在场之人的身后,众人转脸一看,顿使脸色一变。
  背后,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是黄衣少女卢玉莲、虬髯大汉,以及那个身着灰衣的蒙面人。
  黄衣少女脸上罩着寒霜,目光一扫在场的人,说道:“各位用心未免太过狠毒了。”
  天胖帮帮主庄朱问道:“妳说什么?”
  “说什么?我刚才在路上问过你们一个道上朋友,说你们引诱钟振文跟他姊姊进入这一片芦苇草原,再放火烧死,对不对?”
  “那又如何?”
  “我要知道这狠毒之计,是由谁主谋?”
  天胖帮帮主庄朱反问道:“这与妳这女娃儿有什么关系?”
  “与我有什么关系?告诉你,如果钟振文跟地狱魔姬真的烧死在火海之中,我就不与你们干休,包括五大门派。”
  这话说得在场之人脸色一变,庄朱笑道:“女娃儿,妳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哼!不说谁是主谋?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话落,人已趋步朝着庄朱逼去,就在这紧张时刻,蓦然——
  一声琵琶琴声骤然响起,旋即一条红影,疾如闪电,飘落在卢玉莲的身侧。
  ——来人,就是名撼江湖的毒琵琶。
  她望了一眼熊熊的火海,轻轻拨动了一下手中的琵琶,向卢玉莲问道:“听说钟振文跟地狱魔姬被引诱到此,被围困在火海中?”
  “是没错。”
  “他死了?”
  “大火还在烧,他们能活命吗?”
  毒琵琶闻言,乍觉心头一阵刺痛,泪水盈眶,她一咬牙,目光骤现杀机,切齿说道:“你们这些人都该杀,尤其五大门派自命佛、道门徒,慈悲为怀,劝人为善,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她轻挥手中琵琶,趋步朝向五大门派门徒逼近。
  五大门派掌门人及门下高手为之怦然心惊,但看在卢玉莲的眼里,心头却又涌起一股嫉妒之火。
  卢玉莲心知毒琵琶深爱钟振文,这与她爱钟振文是一样的,情人眼里那容下一粒沙子?心生醋意势所难免。
  但想到钟振文的死,卢玉莲也有着椎心之痛,目光一扫在场各派武林高手,也语带杀机道:“你们这些人真的都该杀。”杀字出口,回头向身后的虬髯大汉及蒙面人说道:“如发现有人想逃离,格杀勿论。”
  虬髯大汉与蒙面人应了一声是,退到一侧。
  举目远眺,“地狱魔姬”立身处的芦草,已开始燃烧起来……
  叱喝声起,但见毒琵琶在叱喝声中,骤然发动攻势,铁琵琶挥出,疾扑向少林派的吾元大师。
  吾元大师在毒琵琶出手之刹那,拂尘乘势挥出。
  那知毒琵琶此时杀机已起,在五元大师拂尘几乎尚未挥出,她已按动琵琶内的开关,几十枚毒暗器罩身射向吾元大师。
  吾元大师一经发现,长袖挥出一道真元内力,但是已经迟了——只听一声惨叫,吾元大师胖大身体已经栽倒于地。
  五大门派的弟子为之一骇,其余四个少林派和尚,突然发动攻势,各攻一掌。
  毒琵琶娇躯一飘,避过四个和尚的联合一掌,也在这疾如电光石火的刹那,“毒琵琶”再度按启了琵琶的暗器开关。
  数十枚的毒器,又射向四个和尚——
  惨叫之声响起,闻之令人怵然心颤,四个少林和尚又丧命在暗器之下,“毒琵琶”终于展开了一场血腥屠杀。
  这疯狂而又栗人的杀戮,震慑了在场的各派武林高手,毒琵琶竟在出手刹那间,便杀了五个少林派门徒高手。
  “毒琵琶”再度一弹身,迅速扑攻武当派门徒。
  极度的悲愤,让“毒琵琶”变成了疯狂,的确,钟振文的死对于她来说,是情爱梦断,她那能不为心爱的人报仇?
  “毒琵琶”出手攻向武当派弟子,天胖帮与排骨教七个门人,齐朝着“毒琵琶”扑去,出手攻招,卢玉莲见状,一声厉喝:“又是出手围杀,你们接招——”
  扑身的七个高手,被卢玉莲击出的掌力震退数步,举目一看,只见卢玉莲双目含煞,挡住去路。
  叱喝声。
  惨叫声。
  “毒琵琶”的叱喝,武当派弟子的惨叫,这两种声音交织成恐怖栗人的乐章……
  瞬间,武当派又有两个弟子命丧“毒琵琶”的毒器之下。
  在场的三个武当派门徒为之颤栗,这种疯狂的杀戮,也震撼在场武林人物,惊魂未定,又倏闻“毒琵琶”厉喝一声:“你们偿钟振文的命来——”
  又是数声惨叫,武当派派三个门徒,瞬间丧命在“毒琵琶”的毒暗器之下——“毒琵琶”手段之狠毒,果然是名不虚传。
  “毒琵琶”在瞬眼杀了少林派武当派的八个门下高手后,脸上依旧杀机未减,举步朝向昆仑、峨嵋、点苍派十五个高手再度趋身而上,切齿道:“钟振文死在你们手里,我要你们陪葬。”
  “葬”字出口,娇身弹起,疾扑而上。
  剰下三大门派十五个门徒见“毒琵琶”这种疯狂的杀人手段,无不胆颤心栗,在毒琵琶扑身之际,同时推掌,十五道内功掌力,卷起狂飚,势如排山倒海,狂袭而至——“毒琵琶”一经发觉,跃身拔地而起——
  但迟了,一道掌力击中“毒琵琶”的胸口,她连吐三口鲜血,身体晃了两晃,几乎要栽倒于地l
  但“毒琵琶”咬着牙,厉声叱喝,飞身扑击,在场三大门派门人估不到毒琵琶竟能在身负重伤之下,突然腾身扑击射出毒暗器,首当其冲的三个点苍派门徒,应声毙命。
  疯狂的杀戮,连站在一旁虎视眈眈注视其余武林人物的卢玉莲,也为之心颤。
  有人惨死,未死的十数个人为了活命,也只有疯狂扑击,“毒琵琶”挥起琵琶,暗器出,人惨死,但她伤未愈,因强力运功动手,内力消耗过巨,头一阵晕眩,一口鲜血喷出,砰一声倒地不起。
  三大门派几个门徒见机不可失,扑向倒地的毒琵琶,出掌劈下,危机一瞬,乍见人影一闪,地上的毒琵琶已不见踪影。
  举目一看,救走毒琵琶的人是卢玉莲,她目露杀机,喝道:“人我救了,你们谁想杀她,先死的是你们,不信试试。”
  三大门派其中一个峨嵋派和尚问道:“女施主当真不把毒琵琶交给我们?”
  “废话。”
  “那我们就要得罪了。”
  “出手呀。”
  此时,芦草的大火渐渐息了……
  在同一时间,其余天胖帮、排骨教,“辽东十六寨”三方人马见钟振文已被大火烧死,没有必要在此多停留而招至杀身之祸,决定退身离去。
  于是,在卢玉莲抓起毒琵琶之际,“辽东十六寨”七个寨主当先一跃身,向外飞跃而去。
  七个寨主才弹身跃起,站在一侧的虬髯大汉,大叫一声:“你们那里逃——”
  挟着喝话声中,身而起,出手击出两掌。
  这大汉武功、内力,已臻化境,这两掌发出之力何等惊人,呼呼风响,两道排山掌力,已经卷出。
  “辽东十六”寨,七个寨主,见状大惊,右手一扬,各出一掌,迎着虬髯大汉的掌力击去。
  轰然一声巨响,他们的掌力卷起尘沙飞泻,虬髯大汉纵然是铁铸之人,也承受不起这七个寨主的合力一掌,在掌力过后,他被迫退三步。
  暴喝之声传来,三大门派门徒,已发动攻势,六条人影猛扑卢玉莲,掌力同时击出。
  卢玉莲厉声喝声“你们找死——”黄影闪处、掌起,一道柔软的真元内力,猛然击出。
  疾如电光石火,随着卢玉莲的掌力过处,惨叫声中,有两个人被震飞倒下。
  这当儿,突闻一声大喝:“住手——”
  声音乍传,正在动手的人闻声一骇,果然收掌跃身飘开。
  举目一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已站立在当前,他的身后随着八个老者。
  卢玉莲一见此人,脸色骤变,虬髯大汉与蒙面人双双上前施礼,恭声道:“属下叩见教主。”
  来人,是“北海一雕”卢天池。
  卢天池目光一扫在场所有的人,最后落在虬髯大汉与蒙面人的身上,说道:“二位堂主请起吧。”
  虬髯大汉与蒙面人说声“谢令”后,双双站起,站立一侧。
  卢天池目光一扫在场各派高手,朗声笑道:“想不道中原武林各派朋友,会云集于此,兄弟真是幸会了。”
  天胖帮堂主庄朱说道:“原来是卢教主,难得又从北海到中原来,这次是仰慕中原武学而来?还是要看看中原花花世界?”
  卢天池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对中原武学,向往已久,至于花花世界之说,兄弟也想见识见识,不过……”他的语峰略为一顿,又道:“现在兄弟没有时间陪各位印证武学,各位请便吧。”
  天胖帮、排骨教,辽东十六寨及所有武林人物随即告辞离去。
  现场剩下的只有“北海教”教主及属下,以及被毒琵琶用毒器所毙的武林人物尸体。
  燃烧的茅草火势已息灭,剩下的是一片灰烬凄凉的景象。
  “北海一雕”卢天池目光落在卢玉莲脸上,道:“莲儿,妳过来。”
  卢玉莲见父亲卢天池的严肃脸色,暗自心惊,但又不得不强装笑容,道:“爹,您有什么吩咐?”
  “什么吩咐?妳还不知罪?”
  卢玉莲心头一颤,急忙跪下道:“女儿不知,请爹明言。”
  “我叫妳到中原是干什么?是叫妳跟那个叫什么姓钟的小子谈情说爱?”
  卢玉莲一听,知道她的父亲已经把她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忙说道:“女儿并无违背使命,请爹明察。”
  “哼,我先问妳,妳刚救的这个姑娘是谁?”
  “她叫毒琵琶。”
  “跟妳有什么关系?”
  “女儿只是路见不平,才伸手救她,有错吗?”
  “你到中原来时,我不是再三交代妳吗?无论如何必须取回那支青龙银箫,你既然取到手,为什么又还给姓钟的?”
  卢玉莲惊讶,无言以对。
  “我也告诉妳这支青龙银箫对于我们未来逐鹿中原武林天下,事关重要,不是吗?”
  卢玉莲黙然不语,卢天池又道:“如果妳没有办法抢到手,那另当别论,但既然抢到了手,却又还给那姓钟小子,到底是为什么,妳真的喜欢上他是不是?”
  卢玉莲的粉腮泛起红霞,她难于启齿。
  “妳说呀?倒底是否真心喜欢上他?”
  “爹……我……我没有啊。”
  “说谎,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妳爹?如果不从实招来,我就饶不了妳。”
  卢玉莲悚然色变,只好应道:“是的,女儿已经喜欢上他了。”
  “那他呢,他也喜欢妳?爱妳?”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人在那儿?”
  “死了。”
  “死了?”
  “是的,他死了,听说他跟地狱魔姬被诱入这片芦苇草原内,那些武林人物再放火将他们活活烧死……”心痛,语止。
  卢天池眉头一皱,说道:“妳先起来。”
  卢玉莲立起,带雨梨花,令人不舍。
  卢天池目光一扫面前灰烬,问道:“那个姓钟的小子就被烧死在这里面?”
  卢玉莲㸃了点头,情伤不语。
  “不会吧,这芦草的火不至于把人烧得尸骨不存,那些马羊也只不过皮毛烧焦了而已。”
  卢玉莲举目望去,果然不错,那些马羊也只不过烧焦了皮毛死在地上,却不见地狱魔姬与钟振文的尸体。
  ——地狱魔姬与钟振文人呢?
  卢玉莲心里起了一线希望,她想:“难道“地狱魔姬”与钟振文是被人救走?”
  卢天池惑然,道:“不见尸体?会不会被人救走?”
  “以刚才的火势,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救走他们。”
  “那他们人呢?飞了?”
  卢玉莲忽反问道:“爹关心他生死干什么?”
  卢天池愣了一下,道:“我关心是那支青龙银箫。”
  “爹非要取得那支银箫不可吗?”
  “我不是说过吗?这支银箫传言隐藏一件武林至宝,想称霸中原武林势必取得那支银箫不可。”
  “但他们现在消失不见了。”
  卢天池目光再看了看那些被烧死的马羊,倏有所悟,自语:“会不会是?……”话未说完,他急趋步朝马羊尸体处走去。
  卢玉莲也突有所悟,心忖:“对了,‘地狱魔姬’与钟振文莫非藏身在马的肚子里,而躲过这场火灾?”
  卢玉莲所悟与卢天池的一样,他们认为既不见地狱魔姬与钟振文的尸体,除了藏身马的肚子内,再也没有其它地方可躲了。
  卢天池父女猜测的没错,“地狱魔姬”与钟振文确实是藏身在马肚之内,也因有了这几匹马,才保全了他们姊弟两人的性命。
  “地狱魔姬”与钟振文在火烧紧要关头时,发现那些马与羊也被困在大火中,于是急中生智,“地狱魔姬”用掌劈死马匹,取出常带在身上的匕首,劈开两匹马肚,与钟振文藏了进去,才逃过了死亡火劫。
  卢天池立身马侧,果然发现马腹已被剖开,这一看,他更认定自己推测一定没错,钟振文与地狱魔姬必定藏身在马的肚子里。
  他手中的龙头拐杖一挥,拨开马腹,果然看见“地狱魔姬”藏身其中。
  地狱魔姬虽然避过一场杀身之祸,但是由于置身马腹内呼吸困难,此时已呈昏迷状态。
  卢天池看那她系在腰际的银箫,但没有伸手取得,他认为这样取之不武,旋即他又拨开另一匹马的腹部,果然看见了钟振文从马腹内一跃而出,他因人缩小,藏在马的肚子空间大,加上内力雄浑,所以毫发无伤,他一跃出,把所有人都吓一跳,因为他们想不到跳出来的是一个小娃娃。
  钟振文一看周围站立卢玉莲与十几个人,疑惑不解,说道:“妳?卢姑娘?你们……”
  卢玉莲看清楚真的是钟振文,吓得瞠目结舌,呐呐道:“你?钟?……钟相公?”
  “是呀。”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变成……”
  卢天池忍不住问道:“莲儿,妳说他就是那个姓钟的小子?”
  “是呀,是像他,但我不敢相信……”
  “我也不敢相信妳竟然跟一个小娃娃谈情说爱,不像话……”
  “爹,不是的,他不是这样,他是一个大人……”
  “大人?妳说他是大人?两尺不到说是大人?我糊涂了。”
  “爹,不是现在这样……唉呀,我也糊涂了……钟相公,你怎么会变成小娃娃?”
  “我因为服了药……”
  “服药?服了什么药?”
  “服了……”他看见远昏迷的地狱魔姬,说道:“卢姑娘,我姊姊她?……”
  “不碍事,只是昏迷而已,我现在才知道她是你姊姊。”
  “妳能先救她吗?”
  卢玉莲点点头,从怀里取出瓶中一颗丹药来,纳入“地狱魔姬”的口中,不久,“地狱魔姬”已经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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