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分道扬镳

2025-03-12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追风侠脸色一肃，郑重说道：“叫化子，你心里会不清楚？还要我说吗？”
　　追风侠此语一出，五指酒丐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暗忖：“追风侠真是胸罗玄机，看来此事大约真的与我有关。”心里思付间，开口说道：“陈大侠，有甚么事你不妨说个清楚，反正都是自己人，说出来无妨。”
　　“叫化子，毒龙潭不是你应去之地，你去可能又要引起一场武林难于平息的恩怨风波，你也会丧命在那盲眼女子手里。”
　　五指酒丐心里一寒，暗忖道：“好个追风侠，难道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心念至此，不由心生颤栗。
　　追风侠又说道：“叫化子，此事我不多谈，以后你会知道原因，好在你并非夭折之相，大概不会这么快就身亡。”
　　“陈大侠，难道此事真的与我有关？”
　　“你心里有数，何必多问，那个盲女所说要杀一个‘重上草’的人……”
　　“谁？”
　　“重上草”是一句玄语，重的头上，盖上草，这不是你的董姓吗？”
　　“天下姓董的不知有多少，难道她要找的‘重上草’真会是我？”
　　“叫化子，那我问你，你的左胸，是不是有三颗朱砂痣？”
　　这话说得五指酒丐脸色骤变，又打了一个冷颤，怵然望着追风侠。
　　“叫化子，你别吃惊，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江湖上可能又要掀起一场杀戮？而这场血劫应发生在一对女子身上，你等着瞧好了，令人意料不到的事还在后头呢。”
　　“陈大侠，老叫化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怎么会与这盲眼少女有仇？”
　　“叫化子，我引用佛家常说一句话：‘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以后你会知道真相。”
　　“那……那么，我们就眼巴巴地看着桂秋香死吗？”
　　“死不了，她会有救。”
　　“我不去取药，谁来救她？”
　　“叫化子，别着急，我不是说过吉人天相吗？保证她一定有救就是了。”
　　“有救？谁来救？”
　　“放心，自然会有人。”
　　五指酒丐狠狠瞪了追风侠一眼，意思似说：“好吧，我要到毒龙潭，你说我会没命回来，我说桂秋香没救，你偏说她死不了，那我就看你追风侠胸罗什么玄机？怎么救法？”
　　追风侠一看五指酒丐的神情，已知五指酒丐心中所想，当下含笑说道：“叫化子，错不了，你别不服气。”停了一停，又道：“叫化子，医好桂姑娘的伤势复元之后，重阳节距今为期不远，飞鲸教主骑鲸客之约，我们应该准备赴约。”
　　“陈大侠．等医好桂秋香再说吧，何况飞鲸教主约的是你，可没有约我。”
　　追风侠报给五指酒丐一个哂笑，闭口不语。
　　这当儿——
　　客栈远处，一条人影急速如风，朝客栈后院奔来。
　　眨眼间，这条人影，已经来到后院，追风侠已有所觉，当先步出屋外，放眼看去后，回头向五指酒丐说道道：“叫化子，怎么样？我说吉人天相，现在你相信了吧？”
　　这条人影正是一去数日的宋青山。
　　宋青山的脸色，带着忧伤，叫了一声：“老前辈……”哀然语止。
　　追风侠说欣然道：“天下第二人，数日不见，你去了何处？找到天仙姑娘了吗？”
　　提起天仙魔女，宋青山心痛，难语，追风侠见状甚为诧异，心忖：“宋青山好像与以前判若两人，发生了甚么事故？”
　　追风侠哪会知道，宋青山在数日之间，身心所遭遇到极端残酷的事？他伤了母亲的心，毁了天仙魔女的爱以及断送了一个未出世的生命？
　　追风侠纵然是胸罗玄机，也无从知晓，只是发觉得宋青山变了，神情变得忧郁悲凄。
　　五指酒丐这时已从房内步出，一眼看见宋青山，惊喜说道：“宋贤侄，我们一直在担心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宋青山向五指酒丐一礼，说道：“谢谢师叔关心山儿安危，别后的事不谈也罢，倒是我去了毒龙潭取得‘天元散’。”
　　‘天元散’三字一出口，使五指酒丐意外与惊讶，急道：“你……你不是几乎丧命在你叔叔穿天一剑的手里吗？”
　　“是的，是九位掌门在我重伤昏迷时，救了我。”
　　追风侠说道：“别站在外面谈话，进到屋内再说吧。”
　　当下三个人鱼贯入内，桂秋香躺在床上，一眼看见宋青山，心里倏然涌起一种怜爱的情绪，叫了一声：“宋哥哥……”
　　叫声带着无限的柔情与爱，宋青山心头一荡，看了桂秋香一眼，欲语又止，只报给她一个凄楚的苦笑。
　　桂秋香闪动了一下唇瓣，也是启齿又止，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眼眶红了，泪湿了……
　　这情景看得宋青山怦然心动与不忍，下意识叫了一声：“香妹……”
　　追风侠看了两个人一眼，轻叹一声说道：“天下笫二人……哦，以后我就叫你青山吧，天元散你不是取到了吗？”
　　追风侠这一问，使在场的人——丑剑客师兄弟、蒙面女子、五指酒丐惊讶的眼光同时聚在宋青山的脸上，似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宋青山颔首，探手入衣怀内，取出盲眼少女给他的那包‘天元散’，交给五指酒丐，说道：“师叔，这就是天元散。”
　　这的确使在场的人，大感意外与惊讶，为了这‘天元散”，多年来江湖上不知死了多少高手在毒龙潭，如今，宋青山竟能把“天元散”取到手，人也平安归来，有点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五指酒丐的手，激动得微微发抖，接过了那包能救桂秋香不死的天元散，开口问道：“你怎么取得这药？”
　　“侥幸取得。”
　　桂秋香心里感动不言可喻，宋青山冒着九死一生，终于把“天元散”取回来救她，她感激涕零，哽咽说道：“宋哥哥，谢谢你，我……我苦了你。”
　　“不，错的是我，我欠妳的这笔债，应该还呀。”
　　“宋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声音哀怨凄凉，如泣如诉，动人心弦，宋青山心生情伤与不忍，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有内疚。”
　　追风侠也不由感慨一叹，说道：“有话待一会儿再说，秋香姑娘妳先把药吃了。”
　　“如果宋哥哥还在生我的气，我就不吃。”
　　“我没有理由生你的气，再说假如我生妳的气，还会去毒龙潭向那盲眼姑娘取药？”
　　“你……你不是说只是还我债吗？”
　　“我伤了妳，还的是这个债，致于感情债无法还，也还不了，如果你不谅解我当初对妳……”
　　“恩怨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彼此伤害，因为我们身心所受的创伤与苦难已经够多了，我们要追求是未来幸福不是吗？”
　　“是的……未来……幸福……”:-)“我永远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妻，爱没有变、心没有变。”
　　她情深、爱他依旧像青梅竹马年少时，宋青山感动得几乎泪下，一时喉哽不知怎么回答。
　　“宋哥哥，我的话你不信吗？”
　　五指酒丐接道：“信，青山当然相信，因为妳是他的未婚妻，他当然也爱妳。”
　　“宋哥哥，是吗？”
　　“是的，我是妳的未婚夫婿不会改变，如妳所说，我对妳的情也没有变，心也没有变。”
　　她笑了，宋青山的话让她笑了，笑得很满足、很幸福。
　　五指酒丐说道：“香儿快把药吃了。”
　　桂秋香欣然应好，正要吃下药，突然想起甚么忙问：“对了，天仙姑娘呢？我要你找她来，她呢？”
　　“她……她……”
　　追风侠心知事情不对，连忙催促说道：“桂姑娘，有话等一下再说，服药疗伤比较重要。”
　　十桂秋香点点头，五指酒丐为她取水服药时追风侠说道：“叫化子，我有话想跟宋少侠到外面谈谈。”
　　五指酒丐应好，追风侠一拉宋青山，朝屋外走去。
　　走出屋外到了数十丈外的林内后，追风侠开口说道：“青山，我们相处的日子不算短，有话，我希望你老实说。”
　　宋青山点点头。
　　“没有把天仙姑娘找回来，发生了甚么事？”
　　天仙魔女击毙怀中胎以儿的情景，历历如绘涌现在宋青山脑海，悲伤情绪几乎难于控制，他眼眶红了，泪湿了……
　　“你伤心？她怎么了？走了？”
　　“是的，她永远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你对她做了甚么？”
　　“我……她撃毙了腹中胎儿……”
　　“啊！”追风侠吓得惊叫出口：“你……你说她毁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是的……无辜的孩子死了……”哽咽，泪不止。
　　“为甚么？她为甚么会做出这样残忍行为？”
　　宋青山悲恸难言。
　　“不可能呀，她怎么可能做出惨绝人寰的事？”
　　“因为我母亲……”
　　宋青山将碰见玄天龙女以及天仙魔女的事说了一遍。
　　这段悲惨经过，也听得追风快为之悲痛不已，又问道：“她被救走？被甚么人救走呢？”
　　宋青山掏出衣怀内不署姓名只划两个圆圈圈的白布留字，交给追风侠。
　　追风快看过之后，沉思俄顷，说道：“这留言之人，分明是佛家弟子，但会是谁呢？……”
　　追风侠似有所悟，脸上倏然出现喜色说道：“对，一定是他，圆空和尚。”
　　宋青山不知圆空和尚是何许人也不便多问，追风侠仰首一叹，问道：“青山，你当真恨你母亲吗？”
　　“恨。”
　　“因为她……”
　　“因为她从我小时候就跟人私奔，没有爱过我、只有伤害我，若不是她，我父亲也不会落得惨死下场，这些惨痛往事我忘不了，所以我恨，恨她。”
　　“话不能这么说……”
　　“那该怎么说？”
　　“不错，你母亲做错了，但不能说她没有爱你之心，因为这种爱被她错误丑陋行为掩饰了，你看不到，因为她无法付出，但这种爱埋藏心里，受煎熬，朝朝暮暮，年复一年愧疚悔恨，你为她想想，十数年了，这样的煎熬折磨不残酷吗？”
　　“咎由自取。”
　　“对，咎由自取，但她没有怨过任何人，也没有怨过你，存在她心里的只有愧疚、悔恨，你不能原谅她的过错，但同情她遭遇的不幸与痛苦有这么难吗？”
　　“是的，我试过，很难。”
　　“我不忍苛责你，难道你没有深思天山姑娘为什么亲手杀了她的孩子？”
　　“我知道，因为我……”
　　“对呀，她说她不要生下一个像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孩子，你没有错吗？”
　　“……”宋青山有愧色，欲语又上。
　　“天仙姑娘因你而牺牲自己的孩子，这样残酷的血谏，你还不觉悟吗？”
　　“是，我……唉……”
　　“我不是为难你，希望你以后再碰见你母亲，就算你不能说爱她，但也不要再恨她、伤害她，可以吗？”
　　宋青山点点头。
　　追风侠拍拍他的肩膀说：“对，这才是男子汉，好了，不谈你母亲，我倒是担心天仙姑娘……”
　　“我知道她恨我。”
　　“我担心的不是她恨你的问题，是她身心受创之后，对世事有负面转变。”
　　“你认为她会故态复萌，再以杀人为乐？”
　　“你认为不可能吗？”
　　“可能，女人由爱生恨，会产生报复心理。”
　　“对，我担忧不安的是她会为江湖带来一场杀戮。”
　　“此事因我而起，我纵然以命相殉，也不容她乱杀无辜。”
　　“好，但希望是我们多虑了，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另外，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拿到天元散？”
　　宋青山心头一震，欲语又止。
　　“我推测你没有下毒龙潭对不对？”
　　宋青山点头。
　　“那盲眼女子为甚么肯给你‘天元散’？”
　　宋青山只得把自己如何被穿天一剑所伤，如何到毒龙潭，碰见盲眼女子的事说了一遍。
　　唯独盲眼女子在他离开所说的话，隐去不告诉追风侠，为甚么？是怕追风侠责备他又惹情债，就因为他隐去不说，以后会造成怎么样不堪想像后果？
　　追风侠沉思片刻，说道：“盲眼女子的身世，必定蕴藏一段血仇，她既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也势在必报。”
　　“我已经答应在十天之内，回去帮她捞起尸体。”
　　“除了捞尸体，她如身负冤仇，你要设法帮她复仇，这是我侠义中人应有所为。”
　　“是，晚辈谨记。”
　　“好，不过十天之约，你恐怕无法成行。”
　　“为甚么？”
　　“海外飞鲸教以及碧眼神行客之约，事关重大，我们不能爽约。”
　　“老前辈，飞鲸教我不去了，这面飞鲸旗就给你带去。我要到地阴教找玄龙一子报仇。”说完，掏出飞鲸旗。
　　“不可以，飞鲸教之行，关系武林未来一场浩劫，如果飞鲸教无法收伏，届时联合地阴教，后果严重不难想像。”
　　“飞鲸教有老前辈带旗前往赴约，远比晚辈更为合适，更能胜任，请老前辈免为其难，答应晚辈之请。”
　　追风侠想了一想，说声“好吧”接过飞鲸旗卷好纳入怀中。
　　当下两个相继进人屋内，这当儿，桂秋香服过“天元散”之后，全身功力已复元如初。
　　桂秋香因为有要事急需回厉鬼谷，向五指酒丐等人告辞，临行之前，一再叮嘱勿透露她师父孤影子之死，以免发生意料不到的可怕后果，众人皆知其严重，自是允诺不提。
　　桂秋香回过了头，走到宋青山面前，离别神伤，她幽声说道：“宋哥哥，我……我要走了……”
　　宋青山黯然点点头。
　　“以后，我们……”桂秋香情伤语止。
　　“我们会再见面，我也会找妳，也记得……”
　　“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妻子，情没有变，心没有变。”
　　“会，我会牢牢记住。”
　　“那就好，我……我走了。”转身欲走，突然似有所悟，问道：“对了，我要你找天仙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她为甚么没回来？”
　　“她……她……”宋青山不想告诉她天仙魔女不见她的两难处境。
　　“你跟她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
　　追风侠不想让桂秋香知道发生在天仙魔女身上击毙胎儿惨事，忙接道：“天仙姑娘另有要事不克回来见妳，妳别责怪。”
　　“我怎么会责怪她，唉!我清楚她的身世，同情她、疼惜她……宋哥哥，她爱你至深，不要伤害她、辜负她。”
　　桂秋香不但不嫉妒天仙魔女夺她丈夫之爱，还关心她，怜惜她，还叫宋青山不要辜负她，桂秋香的话令人动容，宋青山为桂秋香的仁慈心善而涕零，他忍着泪水，说道：“不会，我不会辜负她……”
　　“对，你要负起责任，我知道她怀了你的骨肉，我对你们只有祝福，不会嫉妒，我的心里容得下你所爱的人……”
　　宋青山再也克制不住桂秋香这番感人肺腑之言，忍不住抱住她，说道：“谢谢妳这样待我，我记得，永远牢牢记得。”说完，他哭了。
　　“不要这么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子，应该为你设想……”她也感伤泪下，停顿了一下才又说：“该走了，我真的该走了。”
　　宋青山颔首，放开拥抱的手。
　　桂秋香正要转身离去，蒙面女子突然说：“秋香姊，妳不是说有东西要交给他吗？”
　　“哦！差点忘了。”
　　桂秋香说完，从身上取出七彩铁券，交给宋青山说道：“这是前些时从你身上拿到的七彩铁券，现在交还给你，不过，我已撕去最后面几页所载返容术，希望能让这位蒙面姑娘医好容貌。
　　宋青山点头，接过七彩铁券。
　　桂秋香心知蒙面女子对宋青山早萌爱意，只是不敢表白，当下说道：“我先到外面等妳，妳是不是也有话跟他说？”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蒙面女子注视宋青山感性地说：“我先要谢谢你，若能恢复容貌，不忘是你所赐。”
　　“应该的，别挂在心上。”
　　“嗯……很高兴这些日子能与你相聚，情同家人……”感触、心酸、语止
　　“是，我们情同家人，我知道妳帮我、为我冒险付出，我会记在心里。”
　　“嗯！记得不要再伤害、辜负桂姊姊，天下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善良、宽厚的好妻子了。”
　　“我会记住妳的话，希望下次见妳时，会是艳丽如花。”
　　“谢谢你的祝福，我告辞了。”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