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念之仁

2022-08-31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程立峰揭去了面纱，但见他脸色一片凄惨，眼眶滚泪，向田丽君走了过去！
　　他在田丽君面前一尺之处，停了下来！
　　田丽君伸出了她发抖的手……向程立峰的脸上摸去……摸向了他额下小痣！
　　她全身一震，道：“果然是你！”
　　“丽君，是……”“我”字未出，只听啪的一声，程立峰的身子踉跄后退！
　　田丽君怒掴了程立峰一记耳光！
　　程立峰惨然地说道：“丽君……”
　　“程立峰，你……害我好惨……”
　　“我错了！”
　　“错了？如果你错，为什么不回来见我？你的脑海里还有我的存在吗？”
　　“丽君，原谅我！”
　　程立峰惨然泪下！
　　“原谅你？从前任何一个时间，我都可以原谅你，现在……”
　　程靖接道：“娘，你不是说宽恕你爱的人是对的吗？娘，你爱他，就原谅他！”
　　其实，田丽君是真的爱程立峰的，只是一时心恨难消罢了。
　　“驼背魔人”也道：“田关主，程靖说得不错，你就原谅他吧，再说，你们已都年届四十，恨应该结束，共享几年快乐的时光！”
　　田丽君顺风转舵，道：“罢了罢了，我们都老了！”
　　“丽君，我真不知如何感激你！”
　　“算了算了！”
　　“驼背魔人”突说道：“那救我们性命的‘血宫宫主’呢？”
　　被“驼背魔人”这一提，所有之人方记起了“血宫宫主”，程靖悚然色变，当先向原先发声处扑去，其余之人紧随而去。
　　来到场中，目光一扫所有之人，全都为之一怔。
　　地上，躺着“魔岛”四位宫主的尸体！
　　而“血宫娘娘”许玉正在为脸上一无血色的杨雪华疗伤，怪不得很久没有厮杀的声音。
　　“驼背魔人”道：“多亏了她！”
　　是的，今日如果没有她，后果真的不堪设想，程靖对她倏泛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爱恨交织！
　　他倏然想到了一件事，望了程立峰一眼，咬了一咬钢牙，道：“老前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我……”他讷讷地，良久，方说道，“我见了‘神医国手’。”
　　程立峰激动地问道：“他……告诉你什么？”
　　程靖望着程立峰，良久无法回答，他在寻找词句，如何将“神医国宇”告诉他的话，婉转地告诉程立峰！
　　程立峰激动的声音又问道：“程靖，‘神医国手’告诉了你什么？”
　　“他说我不是你生的！”
　　“什么？”
　　程立峰惊叫着，他的脸上，起了数种不同的变化，在激动之中，显出了无比的失望与黯然！
　　程靖内心一痛道：“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你给我太多，我不应该欺骗你，请你原谅我！”
　　程立峰喃喃地道：“这话当真？‘神医国手’证实的？”
　　“不错！”
　　程立峰失神地站在那里，好像他乍然知道这一件二十年的谜底，而感到极度的失望。
　　他喃喃地道：“不会吧？”
　　“真的！”
　　“我认为你是我生的！”
　　“事实却不是，我也希望你是我生父，您曾经给我一切爱心，关怀及生命，我岂忍心骗您。”
　　“这真是一件意外之事！”
　　“是的，我不齿于唐青宇，可是事实终归是事实，我们不能去否认，我也不能欺骗您！”
　　程立峰道：“是的，你做对了，你不应该欺骗我！”
　　“前辈，如您不弃，愿收我为义子吗？”
　　“愿意！”
　　程靖拜了下去，他感激地哭了起来，道：“义父请受靖儿三拜！”
　　程立峰也黯然泪下，道：“起来起来！”
　　他双手扶起了他，感触地说道：“你再也不是姓程了！”
　　“不，我愿意姓程，我告诉唐青宇，程字永远要冠在我的名字上，这表示我对你的敬爱！”
　　程立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然而，你的身世太过不幸了，我愿意给你我一生所有，从前如此，以后也一样。”
　　“义父，你已经给我太多了。”
　　程立峰叹道：“不幸会结束的，幸福也会来临，靖儿，上苍不会亏待善人的！”他喟然地说着！
　　程靖黯然叹了一口气，道：“义父，你们会有真的儿子的！”
　　“老了！”
　　程靖道：“你们并不老，我义娘会为你生的！”
　　田丽君娇嗔道：“靖儿你别胡说！”
　　“这是真话！”
　　“假如我会生，你义父怎么会不要我？”
　　“丽君，你——还提这个干嘛？”
　　“事实如此！”
　　“我……一定叫你生育子女。”
　　“不要脸，羞也不羞。”
　　——他们笑了，笑在脸上，甜在心头。
　　“驼背魔人”与程靖也笑了起来，程靖突有所悟，道：“娘，以后你可能再也不要我了……”
　　“这话怎么说？”
　　“有了我义父……”
　　田丽君佯怒道：“靖儿，你……”
　　“娘，遍游宇宙山水名胜，你可能再也不要我陪你了吧！”
　　“靖儿，我要打你屁股了！”
　　四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经无数的波折，痛苦的煎熬与期待，这未来的幸福，终于属于他们的了！
　　虽然，他们已属不惑之年，可是爱在他们的心目中，却更多更强烈，晚年的美丽与幸福日子，是可预期的！
　　倏然——
　　就在他们狂笑声中，“嗯”的声音传来，笑声乍停，抬眼望去，但见杨雪华已悠悠醒来。
　　许玉也站了起来，她经长久为杨雪华疗伤，精神略显萎靡，眸子一扫众人，似笑非笑地闪动了一下唇瓣，道：“她没有危险了！”
　　程立峰欺步上前，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如非姑娘，我们今日，五人恐无一人能活于人世，此恩程立峰永志不忘！”
　　“除暴安良，我侠义本色，何谢之有！”
　　程靖冷冷接道：“侠义本色，好美的词句！”
　　“血宫娘娘”一望程靖道，“有什么不对？”
　　“兵争少林，侠义何存！”
　　“情势所迫……这也怪你不懂！”
　　程靖冷冷地道：“不知贵宫下一个目标指向哪里？”
　　“机密不可泄漏，不过大约离不了四大门派！”
　　程靖冷冷地道：“好可怖呀！”
　　田丽君倏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哪一个门派的？”
　　“血宫！”
　　田丽君愕然道：“血宫？好像没有听过这门派！”
　　“血宫娘娘”许玉道：“是的，本宫为新命名，不过，前辈大约记得三十年前的‘玄天府’，我就是‘血宫娘娘’！”
　　“哦，这倒失敬了，不知‘玄天娘娘’是否尚在人世？”
　　“在！”
　　“在？她传言已死……”
　　“承天佑护，我娘没死……”她将三十年前之事，告诉了“鬼门关”田丽君，田丽君恍然大悟道，“于是贵宫势必灭四大门派？”
　　“或许是！” －
　　“少林一派，已加入贵宫？”
　　“不错！”
　　“少林之战，势必血流成河！”
　　“本宫未动少林一草一木！
　　“为什么？”
　　田丽君颇感吃惊！
　　许玉将经过告诉了“鬼门关”关主田丽君，田丽君闻言之后，沉思良久，道：“贵宫主之用意何在？”
　　“日久自知！”
　　田丽君道：“许宫主，本关主愿意加入贵宫！”
　　“什么？”
　　——所有之人全部叫起来，程靖悚然道：“娘，你说什么？”
　　“本关愿意加入许宫主属下！”
　　“你……你没有说错？”
　　“这等重大之事，岂能戏言？”
　　“你——要助纣为虐？助她毁灭江湖各派？”
　　“不至于！”
　　“娘，请三思！”
　　“我已想过了。”她语峰略为一顿，，问道，“不知许宫主之意如何？”
　　“晚辈十分感激！”
　　“那么，你答应了？”
　　“求都来不及，哪有不答应之理！”
　　“令堂会知道‘鬼门关’……”
　　“晚辈也知道，本宫对于江湖各派均调查清楚，贵关位在地阴山‘鬼号峡’，门人共有二百三十四位……”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贵关与世无争，门人均是身负绝世武功，如晚辈拖前辈涉入江湖血劫漩涡，于心十分不忍……”
　　“不用客气，本关主当昭告江湖，本关已加入贵宫！”
　　“如此甚谢，晚辈真不虚此行了！”
　　这意外转变，使程靖良久说不出话来。
　　田丽君问道：“许宫主何以到此？”
　　“我——是找程靖来的！”
　　“找我干什么？”
　　“我——”她粉腮一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田丽君笑道：“靖儿，说话怎么可以这么凶？”
　　程靖缓和了一下神情道：“许宫主，你找我有什么事？”
　　许玉不答，良久才道：“没有什么，我要走了！”
　　程靖一愕，道：“请吧！”
　　“血宫娘娘”对于程靖的答话，感到一阵黯然与失望，程靖并没有说送她一程，或挽留之意！
　　十年前，她失去了第一个心爱的人！
　　十年后，难道她也会失去了程靖？
　　岁月易逝，青春不再，她恍忽间，记起了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豆蔻年华，已不再属于她了！
　　虽然看上去她还年轻，实则，她告诉自己，她已届女人的黄花之年，追求的梦想，只是一场残酷的事实！
　　她似乎在这时候发觉，她与程靖再也不可能结合了，年龄是爱的绊脚石！
　　不管她是多么爱他，然而，程靖与她，年纪相差十岁，她不能爱，程靖也不可能爱她！
　　她发出了一丝苦笑，像对生命发出了一丝嘲笑！
　　望着她艳美如花粉腮所涌起的黯然与悲切之色，程靖也心头一酸，他告诉自己，自己是爱她的！
　　良久，许玉才叹道：“各位前辈，许玉就此告辞了！”
　　程立峰道：“许宫主请！”
　　田丽君道：“靖儿，替我送许宫主一程！”
　　“不必了！”
　　程靖苦笑道：“应该的，我送你吧！”
　　“多谢盛情，许玉恐承受不起！”
　　话落，转身行去！
　　程靖紧跟着她背后行去。
　　默默地走着！
　　他们找不出话来交谈，心中各有所思！
　　这思潮是带着黯然的，悲切的。
　　良久，许玉才道：“程靖！”
　　“嗯！”
　　“何必送我？”
　　“应该的！”
　　“勉强相送，不如不送！”
　　“你怎么知道我是勉强的？”
　　“难道你十分愿意？”
　　“大概！”
　　她苦笑了一下，似嘲弄，似幽怨，程靖望着她，良久不知说些什么，是的，他似乎找不出更好的话来打破这寂寞的空气。
　　良久她喃喃地道：“程靖，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事做错？”
　　“爱！”
　　程靖愕了一愕，半晌方道：“怎么会错？”
　　“我们未曾互相谅解！”
　　“谅解？”
　　“是的！”
　　程靖心头倏涌黯然情绪，他的确是爱她的，可是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不会谅解她，也没有谅解自己。
　　她幽幽一叹道：
　　“或许，我们不需要谅解……”
　　“程靖，我老了……”她悲哀地说，也无限地唏嘘，程靖发现她的眼眶里泪水欲滴！
　　他激动地叫道：“许姐姐，我是爱你的！”
　　“不，许姐姐配不上你，我已是三十岁的女人，青春的生命，已不再属于我，你还年轻……”
　　“许姐姐，难道你不爱我？”
　　“爱！”她幽幽一叹道，“可是我知道我不配！”
　　“不……”程靖疯狂地抱着她，激动地说道，“许姐姐，让我们相爱吧，我们之间，再不应该发生悲剧了！”
　　他吻着她，带着凄伤意味地吻着！
　　她反搂着他，让爱尽量地发泄着，她眸子里，突然滚下了两行泪水，她的爱，毕竟与程靖不同，那是中年妇人的强烈之爱！
　　她梦呓般地说道：“程弟弟，我多么爱你……抱我，永远别离开我。”
　　“许姐姐，我永远不离开你！”
　　吻！把他们两颗心结合在一起了！
　　是的，他们彼此对于爱，均有强烈的渴求！
　　倏然——
　　就在他们拥吻之际，一阵步履之声破空传来，把他们从飘然的境域里惊醒过来！抬眼望去，但见一条人影，已经到了他们立身处一丈之遥！
　　目光一扫，程靖几乎脱口叫了起来！
　　然而“血宫宫主”许玉却栗声而叫道：“你……你……”
　　但见她粉腮吃惊、激动、错愕以及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讷讷说着“你”字，以下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靖目睹此情，心头为之狂震！
　　而出现之人，也吃惊地望着他们两人！
　　三人吃惊地望着！
　　场面，倏然转入了空前的死寂，这死寂使他们三人感到一股不祥而又可怖的事即将发生！
　　空气好像凝固了，他们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倏然，那出现的人影，冷冷地笑了起来！
　　“血宫娘娘”栗声道：“梦寒，是……你……”
　　她的声音发颤得几乎令人听不清楚！
　　程靖心头又为之一跳，来人竟是“魔岛”“平岛主”古梦寒，难道“血宫娘娘”许玉竟跟他相识不成？
　　倏然间，程靖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为之惨变，下意识退了两步。
　　古梦寒冷冷地道：“不错，是我！”
　　他的脸上，展露着一层极为可怕的神情！
　　程靖脱口道：“许姐姐，你认识他？”
　　许玉闻言，一阵悲从中来，忍不住泪水骤涌！
　　天啊！这离去十年的男人，终于回来了，古梦寒就是她生命中第一个初恋的人！
　　一去十年无音讯，想不到他突然回来，回来时，却又正碰到她爱上第二个男人——程靖之时。
　　程靖愣愣地望着她，是的，他知道古梦寒就是许玉十年前的第一个情人！
　　意外地，他们三个人在这里相逢了！
　　古梦寒突然放声一笑，道：“许玉，难道她还认得我古梦寒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阴冷的杀机。
　　许玉激动地叫道：“梦寒，你真的回来了……”
　　她突然向古梦寒扑了过去，他的突然回来，使他惊异激动，不管她现在是否仍爱他，她终究惊喜他的回来。
　　他张手抱着她！
　　像一对万劫余生的恋人，突然相逢一般，他们相拥着！
　　程靖目睹此情，突然黯然神伤。
　　倏地——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许玉的娇躯，疾然退了三、四步，紧接着传起了古梦寒的声音厉喝道：“不要脸的女人！”
　　许玉的右颊，骤现五道紫红指痕，她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叫道：“梦寒……”
　　古梦寒喝道：“许玉，十年前，你说了什么话？你不是要等我回来吗？”他语锋一停，切齿地说道，“现在我回来了，你又有了情人……”
　　“梦寒，我……”
　　古梦寒刻薄地冷冷地道：“你寂寞难耐是不是？你这个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