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情峰顶无情约

2019-11-11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陡然——
　　灰衣少年一声断喝：“姑娘退下！”
　　喝声极轻，但却有无限的威力，池冰心下意识地收回掌势，飘退在灰衣少年身前，惊惧地望着他！
　　灰衣少年苦笑道：“自古以来，美人之恩，最难消受，在下怎敢劳姑娘动手？”
　　灰衣少年明白，三个池冰心，也无法敌得过“天煞”，他为不使她难堪，故这样说了一句。
　　他谈吐潇洒，语极动人，池冰心茫然地望着他！
　　他举步走向了场中，脸上一无表情，他明白，现在，他必须面对现实——非与“天煞”动手不可，不管结果如何——甚至死亡！
　　他走到了“天煞”的面前三尺之处，站立下来，但见“天煞”脸上杀机越来越浓，像恨不得把灰衣少年吃下，方消心头之恨！
　　池冰心似感到一件不幸的事，就要发生！……
　　“天煞”如非发现灰衣少年脸色苍白，似受伤极重，也不会冒然忠现，现在见灰衣少年昂首而至，也不由感到一阵紧张。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天煞’我再问你，非再动手不可？”
　　“除非你运掌自绝！”
　　“现在就动手？”
　　“不错，现在——”
　　“在”字未出，阴风匝地，“天煞”的凌厉掌势已经攻出，一掌击向了灰衣少年，出手之势，犹如山崩海啸。
　　池冰心惊叫出口！
　　——就在池冰心叫声未落，灰衣少年的身形一划，旋风似的一转，右手已经封出，硬接了“天煞”一掌。
　　这一掌出叫真叫“天煞”无法看清。
　　“天煞”心头一寒，左手再挥，封住了灰衣少年这凌厉的一掌。
　　名家出手快逾星火，“天煞”连攻二掌，只是瞬息间的事，在“天煞”第二掌出手之际，灰衣少年左手再度攻出，封开了“天煞”第二掌，右手一圈，连攻两掌。
　　“天煞”暗吃一惊，他估不到对方出了这怪异绝伦的招式，出手封招，已自不及，只听呯的一声！
　　“天煞”的身子暴出一丈，方才拿桩站稳！
　　池冰心简直不敢相信她眼睛所见，她清清楚楚记得，灰衣少年与“天煞”自动手到分出胜负，她的心头只跳了六下——不多不少。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只用了五成功力！”
　　“天煞”一脸惊惧之色，脱口道：“你是谁？”
　　“我？……哈哈，你不配知道！”
　　“你……你……”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怕了？”
　　“你……用了‘风尘孤子’的‘无情十二式……”
　　“怎么样？”
　　“你是‘风尘孤子’杨毅什么人？”
　　灰衣少年冷冷道：“朋友，怎么样？”
　　“朋友？……”
　　这个一代杀人魔王心头为之狂震，他下意识又退了三步，一脸惊惧之色，无以复加！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江湖上谁不知道江湖一代奇材“风尘孤子”杨毅，是死于两年前“天绝峰”论剑上，而陈雨青成名在两年之后，两年之后这两人一前一后，怎么拉上关系？
　　饶是他一代魔头，也想不出这其中道理何在！
　　灰衣少年倏喝道：“天煞，你再不滚要我杀你么？”
　　“天煞”乍然惊醒，强颜一笑，道“陈大侠，咱们后会有期！”
　　话落，身形一飘，已下了“无情峰”！
　　池冰心脱口道：“这太令人难于置信……”
　　池冰心话犹未落，乍闻灰衣少年哇的一声大响，一口鲜血，如箭射出，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池冰心悚然惊叫，一时不知所措。
　　灰衣少年明白自己不能再动手，可是，他在不可为之下而为之，现在，他伤上加伤，毒中加毒！
　　良久，他才坐了起来，额角汗如豆大，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凝视了惊惧而呆立的池冰心，笑了笑！
　　池冰心伤心地叫道：“你……你……”
　　她的粉腮，挂满了泪痕，不管这人是不是她所爱的陈雨青，她的心靡中，依旧对他无比的关怀！
　　自古有道是纯情最使人感动，灰衣少年目睹此情，怎不为之黯然，他暗道：“池冰心美赛天人，爱情坚逾金石，天下还有什么女人能把陈雨青迷住？……”
　　他怆然一笑，自语道：“陈雨青对不起你……”
　　“我原谅他……”
　　灰衣少年怆然一笑，喃喃道：“我的生命中，曾经被两个女子爱过……”
　　“哪两个？”
　　“这个我不说了！”他喟然一叹，道：“是的，她们爱我，深深地爱我，现在，完了，爱在我的生命中，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有些感慨与怆然，人在死亡之前，对于自己的生命，都会发生了爱惜，何况灰衣少年！
　　“你是一个不幸的人？”
　　“不，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只是在死前我有些感慨罢了，池姑娘，去吧，别管我，好好活下去！”
　　“你会死？”
　　“是的，本来，我还有十天的生命，在这十天之中，我想再看看那爱我的女人……现在不行了……我还可以活二十四个时辰！”
　　“二十四个时辰？没有药可救？”
　　“有，除了当年‘血皇’留下的，万蛇灵芝液”
　　“万蛇灵芝液……真的？”池冰心黛眉一颦，道：“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谁有？”
　　“是的，江湖传言，‘寒山剑神’可能藏有此物！”
　　灰衣少年的双目之中，骤现精光，一丝希望，涌在了他的脸庞上……他冷笑了起来，道：“看来只好到‘寒山楼’走一趟了，或许我能弄到此物也说不一定！”
　　“我背你走，二十四个时辰之内，我们一定可以赶到‘寒山楼’！……”
　　“不，我自己走……”
　　“错过了二十四个时辰……”
　　灰衣少年心头一震，他咬了一咬钢牙，是的，现在除了这办法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他苦笑道：“自古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我不是美人，杏则陈雨青不会不要我！”
　　这一语双关，灰衣少年当然听得出来，他一咬钢牙，道：“池姑娘！”
　　“什么事！”
　　“我告诉你一句真话，但不准你告诉任何一个人！”
　　“我不会说的，我并不是一个长舌的女人！”
　　灰衣少年肃然而沉重地说道：“我就是‘风尘孤子’杨毅！”
　　什么？池冰心蹬蹬退了三四个大步，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因为杨毅死在两年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灰衣少年道：“池姑娘，这是实话，让你不再疑心我是陈雨青！”
　　“那么，你为什么化装他的面目……”
　　“这个我以后会告诉你，记住，不准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是杨毅！”
　　她疑惑地点了点头，谁都知道绝代才子“风尘孤子”死了，死在“天绝峰”论剑上，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呀，那么？这灰衣少年是撒谎？……
　　灰衣少年笑了笑，道：“池姑娘，我们走吧，如我杨毅不死，我会报答你救命之恩！”
　　她笑了，迷惘地笑了！……
　　她背着他，下了“无情峰”，在风沙弥漫之中，远去……消失了……


　　“寒山谷”中，耸立了一座“寒山楼”，它像幽灵一般，俯视着谷中景物，阴森，凄凉而又显得一片死亡之色。
　　谷内谷外，一片死寂！
　　谷中的树林中，人影在蠕动，一个个武林人物，隐身其中，不问可知，他们想听听那鬼歌如何唱法，那位神秘的人物是谁……
　　一白一灰的影，缓慢地穿近了这狭长的山谷……进入了树林，也向那像幽灵般的巨楼走了过去。
　　多数眼光，投在了他们的身上！
　　于是，人群中有人惊呼道：“那灰衣人不是江湖一代才子‘龙风掌’陈雨青么？”
　　“不错，是他！……”
　　“他怎么也来了？……”
　　“好戏开场了……”
　　——人们对他的恭维之声，此起彼落，灰衣少年停下了脚步，茫然地喃喃自语：“陈雨青之名，果然不亚当年的杨毅呀！……”
　　他茫然不知陈雨青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但人们对他的恭维，使他心扉中，涌起了一股怅然之情！
　　但，他真的是杨毅么？是那位叱咤风雨的“风尘孤子”么！……
　　在短时间的赞叹之后，那些武林人物的脸上，又现出了不屑为卑视之色，灰衣少年感到一惊，他发觉得到，陈雨青必是有毁誉的地方！
　　人们，纷纷走开了！
　　那行动看去令人难受，灰衣少年感到一阵怒火涌上心头，道：“池姑娘，他们为什么看不起陈雨青？”
　　池冰心茫然地摇了一摇头，是的，她不知何故，她与陈雨青之间，也没有什么热密交往，何况，她从不在江湖走动？！
　　灰衣少年笑了笑——笑得极傲蔑。
　　抬头望去，“寒山楼”的漆黑大门紧闭着，门口站立了两个黑衣老人！
　　这当儿——
　　一个青衣人影，走上了“寒山楼”石阶，守门的两个黑衣老人恭恭敬敬地推开了门，青衣人走了进去，守门两位黑衣人又把大门关上。
　　灰衣少年心知“寒山楼”在江湖上名望极高，“寒山剑神”更是一位武林耆宿，今夜为他助拳的人，可能也真不少！
　　他笑了笑，道：“我们走吧！”
　　灰衣少年话声甫落，一个破锣般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道：“走？凭你小子也敢进‘寒山楼’会一会那恐怖人物？”
　　灰衣少年与池冰心同时一惊，但见他们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立了一个身高丈余，脸步锅底的巨大怪人！
　　巨大怪人嘿嘿一笑，道：“小子，隐在这林里，均是江湖一流人选，他们尚不敢进‘寒山楼’，何况你这娃儿，竟想进去？”
　　灰衣少年不知道这巨大怪人是谁，在他的记忆之中，就思索不出有这一号人物！
　　大怪人又道年纪轻轻何必一定进去送死，何况守门人怕也不会让你进去！”
　　“在下势在必行，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
　　灰衣少年脸色一变，道：“你未免有点倚老卖老了！”
　　“怎么？你不服？”
　　“当然不服！”
　　“小娃儿，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不与你斗……”
　　“其实，你未必斗得过我！”
　　巨大怪人脸色一变，怒道：“老夫看你年纪轻轻，好言相劝……”
　　“在下并没有不感激，只是你老气横秋……”
　　“哇哇……反了反了……”
　　巨大怪人气得呼呼大叫，这一叫，又把原先那些走开的武林高手，又引了回来。~
　　他们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寒山谷”中的另外一场好戏！
　　灰衣少年含笑道：“你气得这个样子值得么？”
　　“小子，你无法无天！若不是看你一表人材，又是年纪轻轻，我用两根手指头就可以活活把你捏死。”
　　“办得到么？”
　　池冰心站在一侧，大急叫道：“少侠，你……”
　　“放心，他还不是我对手！”
　　“什么？你小子说什么？”
　　巨大怪人气得黑脸变青，一扬手，灰衣少年的身子，一阵风动，被他吸到了面前，这一手的确令人震惊。
　　灰衣少年傲然笑道：“这一手还算不错！”
　　“真他妈的狂小子，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也不知我‘黑煞神’是怎样一个人！”
　　“黑煞神”三字出唇，隐在林内无数的武林高手，哗然惊叫，灰衣少年为之色变，不自主蹬蹬退了三、四个大步！
　　这举措是灰衣少年从未有过的，事实上也令他震惊，“黑煞神”、“玉面神”及最神秘的“青衣血神”成名在五六十年前，成为“武林三神”，传言这三人已先后作古，想不到他今日会在这里出现，怎不令人震惊？而此人只闻其名，从不在江湖上出现呀！
　　“黑煞神”冷冷一笑，道：“怎么了？小子，怕了？”
　　灰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怕了？我的生命中，从没有‘怕’字！”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接这一掌试试！”
　　一语未落，呼的一掌，挟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向了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陡然大喝：“慢着！”
　　这一喝像有无穷的威力，“黑煞神”果然把击出的掌力收了回来，咆哮道：“你还有什么话快说？”
　　灰衣少年哂然道：“怎么？你真想与我动手？”
　　“他妈的，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我看算了，你败了脸上无光……”
　　“黑煞神”直气得暴跳如雷，嚷道：“反了反了……”
　　“如你真不服气，动手也无妨……”
　　“好好……”
　　“不过，要有人作证，败了……”
　　“败在你这小子的手里，我他妈的当你一辈子奴才。”
　　“不反悔？”
　　“反悔？反悔个屁，出手呀，在场的朋友都是证人！”
　　“好吧，不过。”灰衣少年已冷冷说道：“黑煞神，在动手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在下已身负重伤，不如把招式由口中说出，你说好不好？”
　　“好极……”
　　“好么，出手吧！”
　　“黑煞神”一阵长笑，狂喝道：“小子，我第一招以‘阴鬼出狱’攻你前胸。”
　　“‘阎王展旗’封你来势。”
　　“‘旗令难服’破你攻势，出手‘阎王点鬼’以两种手法取你‘将台’与‘期门’……”
　　“我的左手封你右路，‘细雨蒙蒙’破你左手攻势……”
　　“黑煞神”乍然不悟！
　　在场群雄为之然，这简直是一件令人不敢想像之事，灰衣少年——陈雨青竟能连破“黑煞神”三招凌厉的攻势，这好像是不可能的。
　　两人的额角上，同时出汗……
　　“黑煞神”陡然喝道：“小子，你他妈的看不起人！”场外群雄为之一愕，任何一个想不出这一句话是怎么一回事？
　　灰衣少年淡淡一笑，道：“黑煞神，你何必心急，你活这么一大把年纪，如我在三招之内还手，岂不让在场武林朋友笑我以小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