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琴声动地裂天崩

2022-10-0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话声中，老者轻拨琴弦，祥声奏岀，果然，虫介之属纷纷自动爬岀，迁向五丈以外，刹那走了个干净！
　　老者琴声倏止，道：“和尚，你要小心了！”
　　糊涂和尚道：“且慢，这座古宅，乃老僧借自善心施主，若被你那‘动天真音’震塌，老僧岂不罪过！”
　　老者皱眉道：“你毛病不少，有何心意快点说岀来就是！”
　　糊涂和尚道：“老僧不善诳语，约你前来的人就是我……”
　　老者沉声接口道：“很好，犬子何在？”
　　糊涂和尚道：“这件事，此时言之过早！”
　　老者道：“何时能说？”
　　糊涂和尚道：“别慌别慌，请听老僧说清心意。”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你有要事想问老僧，老僧也不惯受人吩咐，你既想以琴技屈我，我们正好借此机会一赌东道！”
　　老者慨然道：“行，你划个道儿吧！”
　　糊涂和尚道：“老僧出来，和你面距丈远对坐，听上你几曲妙乐，以一个更次为限，老僧若无消受之福则认败……”
　　话未说完，老者已接口道：“老夫在一个更次之内，若不能以一身琴技屈你，则认输，那时老夫愿输任何东西，包括项上这颗人头！”
　　糊涂和尚却道：“慢来慢来，这赌注太大了些，再说老僧岀家之人，要人头无用，咱们非要另说另议才行！”
　　老者道：“由你，你说吧！”
　　糊涂和尚道：“这样好了，我若输了，非但告诉你令郎之事，并愿输给你一个要求，这要求除杀人外，都必须代你办到！”
　　“你若输了，却要承诺老僧两个要求，当然，老僧决不会要求你去杀人，你认为可以吗？”
　　老者道：“为什么我要以两个承诺换你一个？”
　　糊涂和尚道：“因为我解答令郎的问题，已经算是一个了！”
　　老者沉思有顷，道：“倒也公平，只是……只是还能再有商量吗？”
　　糊涂和尚道：“你说岀来听听再讲！”
　　老者道：“老夫不幸若败，愿意承诺三个要求，但却要你仍将犬子之事，详尽的说个清楚明白！”
　　糊涂和尚道：“可以！”
　　老者道：“那就一言为定，你请岀来吧”
　　糊涂和尚道：“再等等，老僧话还没有说完。”
　　老者皱眉道：“岀来面谈不好吗？”
　　糊涂和尚道：“谈好了再见面吧！"
　　老者无奈，道：“那就快说！”
　　糊涂和尚道：“你可知道老僧是谁？”
　　老者道：“未见你的面目，谁知道你是那个！”
　　糊涂和尚道：“我们谈好了的东道，在见面之后，算是不算？”
　　老者闻言一楞，道：“有这样严重？”
　　糊涂和尚道：“老僧是怕你见了我之后，又变卦……”
　　老者沉声接口道：“就算你是‘如来佛’，老夫也是说了就算数！”
　　糊涂和尚道：“仍如前约，加添一个承诺！”
　　老者不耐烦的说道：“别啰嗦好不好！”
　　糊涂和尚道：“还有一句话了，难道就等不得？”
　　老者道：“等得，说吧！”
　　糊涂和尚道：“你可是那‘魔中魔’，昆仑魔宫旧主人‘天魔叟’？”
　　老者面色陡变，但转瞬就恢复了自然，道：“不错，老夫佟……”
　　糊涂和尚接口道：“不必报岀尊名，老僧知道。”
　　天魔叟一笑，道：“那就请岀来指点老夫些琴艺吧！”
　　糊涂和尚道：“前谈之约，请以魔宫之规，立个誓言”
　　天魔叟哈哈一笑，道：“和尚，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嘛？”
　　糊涂和尚冷冷地说道：“包括你怎么离开的昆仑！”
　　天魔叟嘿嘿两声，道：“往事不必说它！”
　　糊涂和尚道：“正是，人该迷途知返！”
　　天魔叟冷嗤一声，道：“和尚，少来这套佛说！”
　　糊涂和尚道：“那就请立个信誓好了！”
　　天魔叟道：“前约之事，老夫若违所言，魔啖我魂！”
　　糊涂和尚扬声念了个佛，道：“和尚糊涂，愿以此身，一试魔音！”
　　话到人到，糊涂和尚连所坐蒲团，已到了天魔叟的丈外！
　　地上，和尚对天魔叟合个十，端然趺坐了下来！
　　天魔叟闻声而惊，和尚人已到达，端的神速无伦！
　　糊涂和尚合十而坐，天魔叟已冷冷地开了口道：“老夫这次真是够糊涂的了，早该想到是你！”
　　糊涂和尚道：“现在也不晚呀？”
　　天魔叟道：“一别数十年，你好？”
　　糊涂和尚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和尚我消受不了！”
　　天魔叟嘿嘿一笑，道：“大概你的修为，又胜过当年了吧？”
　　糊涂和尚也一笑道：“闻声知人，你那‘天魔之音’，怕不更玄妙了几分？”
　　天魔叟冷哼一声，道：“早知是你，就算没有别的事，老夫也要和你一战！”
　　糊涂和尚却一笑答道：“若不是谈好条件，和尚死也不想和你一战！”
　　天魔叟沉声道：“如此说来，你是稳操胜券了？”
　　糊涂和尚道：“半斤八两！”
　　天魔叟似是听了这句话，消了些气，道：“这还差不多！”
　　糊涂和尚却突然说道：“但我胜的机会多些！”
　　天魔叟目射寒光，道：“哦！如此自信？”
　　糊涂和尚颔首道：“不错，我有必胜之道！”
　　天魔叟压住怒火，道：“愿闻其道！”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天魔叟哼了一声，道：“怕等你想说的时候，已经开不得口了！”
　　糊涂和尚道：“那也好，缄默本是美德！”
　　天魔叟气到了极点，厉声道：“准备好了没有？”
　　糊涂和尚道：“静待赐聆绝妙之音多时了！”
　　天魔叟不再开口，双臂抖动，将一身零碎都取了岀来，因之那些似环若镯之物，堆了一地！
　　接着天魔叟开始凑配起来，刹那之后，在他身前的那堆零碎，已不剩半点，但却多了张奇异古琴！
　　克业举高临下，虽说相距甚远，却也看得清楚！
　　他对这天魔叟，又加了几分佩服，圈围于两臂之上的那些东西，谁也想象不到，会是一张古琴！
　　当然，这张古琴能杀人于不知不觉间，更是没人想到！
　　奇琴置于老魔身旁，糊涂和尚盯了两眼，道：“魔叟，这是那张‘灭绝神琴’？”
　　天魔叟颔首道：“不错，你可以仔细的看看！”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此琴自到了老夫手中，从来没人能坐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老夫安装，和尚你是第一个！”
　　糊涂和尚道：“福气福气。”
　　天魔叟却冷笑一声，道：“是福是祸，现在言之过早！”
　　糊涂和尚哦了一声，道：“你断定和尚要死？”
　　天魔叟道：“怕活不了！”
　　糊涂和尚一笑，道：“很好，我死之后，请告诉下一位目睹你安装此琴的施主，叫他坐得远些，躲避开死神！”
　　天魔叟冷哼一声，道：“如今你尽管多说两句讽刺话吧，稍待……”
　　糊涂和尚却接口道：“喂喂，我说咱们是不是就这样闲话没完？”
　　天魔叟沉声道：“你想得好事，留心了！”
　　话声中，天魔叟将琴挪近，即将弹奏！
　　糊涂和尚却又开口道：“别忘记，五丈以外仍有活物！”
　　天广叟哼了一声，道：“老夫此次琴音威力，不出两丈，你高兴了吧？”
　　糊涂和尚道：“十分高兴，如此妙音，我不愿他人分享！”
　　天魔叟怒瞪了糊涂和尚一眼，道：“所赌开始了，记住，是一个更次！”
　　糊涂和尚嗯了一声，没再接话，脸上的神色，也不像先前那般儿戏模样，换上了庄严和肃穆！
　　天魔叟嘿嘿一笑，道：“糊涂和尚，你已经‘着相’了！”
　　糊涂和尚对天魔叟这种称谓，并不气恼，反而微微一笑，似是承认他本来就很糊涂，天魔叟并没喊错。
　　对于“着相”之讥，糊涂和尚更不反驳。
　　天魔叟接着又冷哼出声，道：“糊涂和尚，音未起，难道你已经不敢开口了？”
　　糊涂和尚依然不答，仍以微含笑意的脸，对着天魔叟。天魔叟双眉一扬，道：“日月催人老，功力久自深，糊涂，听一曲吧！”
　　话声中，天魔叟五指拨动，怪琴随指发声，音调婉转，美妙动听，糊涂和尚此时却缓缓合闭上了双睛。
　　天魔叟自五指划动之后，早已双目垂兼，似已陶醉在他那美妙的音响之中，不闻外界事物！
　　这是一曲古调的“贺新婚”，每一音响，每一曲调，都是形容新婚夫妇之乐，闻之令人遐想不已！
　　随着这曲无边妙奏，糊涂和尚却吐声开了口！
　　他似是对不怜此曲的人，在讲解曲调中的含意，讲解的十分仔细而清楚，令人闻琴弦之音而喜，聆其讲述而明！
　　他喃喃说道：“天地分阴阳，万物有雄雌，吾人生男女……情爱深复重，欢悦日一日，子孙绕膝行……红颜成百发，百年转瞬空，此时虽梦醒……”
　　琴弦划然而止，讲述也适时而停！
　　天魔叟盯了糊涂和尚一眼，悻悻之色现于脸上！
　　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已足能表示岀来，他这第一曲没能收效，被糊涂和尚的解述所屈了！
　　接着，琴弦音动，由无边美妙的“贺新婚”，变为了“送征人”，一声声如泣如诉，幽怨无已！
　　糊涂和尚却也声调一变，喃喃诵起了佛号！
　　克业坐在树上，相距天魔叟八丈有奇，若按琴声来说，不论其声调低到什么地步，也该能够听到。
　　那知却大谬而不然，克业竟连半丝琴音都听不到，非但如此，糊涂和尚的讲述和佛声，他竟也未闻！
　　能使琴音话语，止于两丈地区，以此功力，可说已经到达了化境，克业是位行家，不由越加注意着未来的发展！
　　此时，他只见天魔叟手指又是一停，双目射岀了赤而凶狠的光芒，盯了乃师一眼，接着又开始拨划琴弦不已！
　　再看乃师，此时却已左掌当胸，二目垂闭，双唇启闭甚急，一望即知是在喃喃诵经不已！
　　克业虽知乃师和天魔叟，是以罕绝的内功修为在较搏，但因未闻其声，故而在不知不觉间，疏忽了本身的防御！
　　面面相对的天魔叟和糊涂和尚，此时却已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天魔叟也已施展岀了“天魔拘魂神音！
　　两丈地区之外虽然悄寂无声，但在两丈地区之内，却是山崩地裂般的震响，传之不已！
　　琴弦奏岀哀音，一声声凄厉喊叫，如唤魂灵！
　　唤时幽凄，止时琴音如震！
　　在这幽凄泣唤之声，和巨震雷鸣之中，频传梵唱，一字字，一声声，佛号不停，魔音梵唱，攻守井然！
　　克业不闻其声，却能看得分明，只见那两丈地区的内的杂草，老是不停颤动，继之色呈枯黄，移时颓然而粉碎！
　　再看那些花木碎石，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纷纷解体！克业色变，暗中咋舌不已！
　　一个更次的较搏，已过去了多半，天魔叟和糊涂和尚，依然难分输赢，但是他们两个人，却皆已感觉到疲惫！
　　不过此时业已势成骑虎，下来不得！
　　天魔叟魔音无法停止，否则糊涂和尚所发的“大慧禅觉”神功，必将乘虚而入，使天魔叟功力尽失！
　　甚或在无法截断真气魔音前，天魔叟将走火坐僵！
　　糊涂和尚虽说目下还有收转神功的余力，但是在收转功力的当空，却仍然无法使已身不被魔音所迷！
　　因此两个人事前虽然说好，只作一个更次的神功较搏，但当到了这个时候，却都欲罢不能了！
　　两个时辰的限期，就要到了！
　　天魔叟如今是以双膝夹着怪琴，十指划动如飞，两道长眉，挑扬垂摆不已，红脸上已现汗珠！
　　糊涂和尚宝相越发庄严，经声不停，平静的脸上，泛上了红霞，额头竟也透出了湿痕！
　　适时，天魔叟的琴音，变了！
　　变作一声声的擂鼓震响，咚咚！咚！咚！
　　声音，由两丈地区逐渐展向外面，克业已能听到！
　　不过他听到的声音，非常低弱，尚无他碍。
　　经声，略迟于琴音，也自两丈禁区传出！
　　以神功真气修为而相拚搏的天魔叟和糊涂和尚，都已经无法以功力禁住所发的声音了，这是危险信号！
　　克业却不能理解，更忘记自身业已陷入了危境！
　　金鼓声，更慢了，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之间，已有了间隔，是极为单调的声音！
　　经声却仍能相接，但也慢了许多许多！
　　再隔片刻，鼓声和经声，越发能听得清楚了！
　　克业听来，也像是有人在面前擂鼓和诵经。
　　又刹那！不好了！
　　首先是相隔克业五丈以外的那些树木，在金鼓声震时，如遭鬼斧所砍般，一株接一株的随声而断！
　　继之，是四丈外的孤宅，在金鼓连发三响时，哗啦的一阵暴响，竟全部塌丹了下来，砖瓦皆已粉碎！
　　接着，鼓声如天崩般，震痛了克业的双耳！
　　身前两丈以外的三株巨木，枝叶首先飞脱殆尽，粗枝小干继之断落，最后，那巨干一声怪响，裂分为二！
　　克业心神大震，这才想起只顾关注动手的两个人，不知不觉间，竟将防护身体的禅功停顿了下来！
　　他既知警兆，立刻行动，却依然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