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琴声动地裂天崩

2022-10-0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声音刺耳而凄厉，似随风摇曳旋飞东西的无名鬼哭！
　　克业已受乃师严嘱，又深知来者的出身和功力，因之在闻声刹那，立将“慧禅神功”提聚，护守神魄！
　　人却停也未停，以最最轻巧的功力，缓缓前行！
　　就如此，他依然不敢过份欺近，终于停步在相距那家孤宅的八丈以外，手足并用，爬上了树杆！
　　他首先找个能够稳坐的枝叉，然后耳、目并用，注意而静听着即将发生的变故和一切声音！
　　只不过是霎眼的工夫，孤宅前，院落中，已多了一人！
　　这人身量高大的怕人，模样儿更是威猛无比！
　　赤红的一张脸，就像是传说中的“关老爷”！两道长眉，似能扬飞而舞，如今正颤动不已！
　　极为好看的长髯，飘逸的垂在前胸，增加了望之令人尊敬的份量，也灭去了人们对他的三分畏惧。
　　一身雪也似的长衫，浅灰的云履，浅灰色的腰束，浅灰色的发、髯，衬得是那样自然而威风！
　　老者若看年纪，大不过五十岁，但是克业却知道，少说点，老者已有七十开外，和乃师是同代的武林人物！
　　此时，老者停步孤宅前院之中，正举目四顾！
　　室内，却适时传岀了喃喃诵佛经声！
　　老者闻声，双眉皱起，似欲有言，但终于忍了下去。
　　直待室内念佛声停，老者才冷冷的哼了几声！
　　冷哼声住，老者沉声问道：“室内的主人，请岀来答话！”
　　室内的糊涂和尚，哈哈一笑，道：“外面那位施主，何不室内相谈？”
　　老者冷冷地说道：“你真的是个和尚？”
　　糊涂和尚答问道：“施主真的是位施主？”
　　老者双眉一皱，沉声道：“问的好，和尚你听着，老夫生平不受任何人的恩惠，室非老夫所有，是故老夫不能进去！”
　　糊涂和尚哦了一声，道：“老衲佩服施主这种性格，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四个字后，再也没了声音。
　　老者似等下文，见久无声息，不由发话道：“所以要和尚你出来谈谈！”
　　糊涂和尚没有接话，静静的，似已入定！
　　老者恼了，道：“难道你没有听到？”
　　糊涂和尚依然没再接答，任这老者自说自话！
　　老者双眉倏忽飞起，怒声道：“和尚，老夫叫你出来！”
　　这次糊涂和尚发了话，深沉地说道：“你有恩老僧吗？”
　　糊涂和尚也不客气了，自称上由谦虚的老衲变作老僧！
　　老者答话很快，道：“没有，但是很可能有仇！”
　　糊涂和尚却道：“没有仇，老僧不认识你！”
　　老者不耐烦了，道：“好，就算两者皆无，又怎么样？”
　　糊涂和尚道：“你曾作声明，生平不受任何人的恩惠，可对？”
　　“当然！”
　　糊涂和尚嗯了一声，道：“那就好，你既是如此，又无恩老僧，若老僧闻呼即出，不论相答何事，岂非都是恩惠？”
　　老者语塞，半晌没说出话来！
　　糊涂和尚接着又道：“所以老僧要你进来，这样你就不是受人恩惠了！”
　　老者沉声道：“老夫固然不受人恩，但更不受人使！”
　　糊涂和尚念一声佛，道：“那就只好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了！”
　　老者怒哼一声，道：“你敢？”
　　糊涂和尚哈哈一笑，道：“不信就试试，除非你受我的恩惠……”
　　老者皱眉不语，好久好久，才开口道：“和尚，就照现在这样，隔室答问好了！”
　　糊涂和尚道：“先时不知你有这种性格，老僧自是有问知而则答，如今不行了，老僧有老僧的事，恕不相陪！”
　　果然，在这句话说完之后，任凭老者说问些什么，糊涂和尚就像是耳朵聋了一样，绝不答话！
　　这可恼了老者，他嘿嘿两声，道：“和尚，你当老夫没有办法叫你自愿出来？”
　　糊涂和尚仍不开口，他说过了，不再相陪答问！
　　老者在被冷落之下，动了真气，道：“和尚你听明白，老夫来此，并非寻事，只因有人暗中留柬，约来这里，说相谈犬子失踪之故！”
　　“这里只有此宅，宅中只有你这和尚，是故老夫若不问你，又问那个？何况说不定寄柬之人，和你有关！”
　　“只是老夫未见你面，不能单凭构想行事，才一忍再忍，你若再不奉召而岀，或隔室答问，老夫就当……”
　　老者后面那“你是冤家看待”的话尾，尚未出口，室内突传经声，一声佛接一声佛，声声不停！
　　老者声调提高，道：“和尚，老夫业已警告你了，给你盏茶时间想上一想，那时再不答话，怕你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佛号越来越响，梵音一声高似—声，没人理他！
　　盏茶时刻，刹那已过！
　　老者红脸之上，泛起了杀气！
　　他低下头去，沉思了刹那，再次扬声向室内道：“和尚，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再不答……”
　　话未完，室内已传岀了叮当钟声！
　　其声十分清脆，不类寺间巨钟！
　　不过这几声钟响，却无异是答复了老者！
　　老者嘿嘿笑出声来，自语般道：“很好，老夫正好试试你这佛门弟子的定力如何？”
　　话罢，老者右袖轻指，立处地上丈余内，如被刀削般成了四平的净台，可说是连一点灰尘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接着，老者自袖中取岀了一巾方帕，铺于地上，趺坐上去，双手微抖，两袖已扬卷臂上，如有人相扶般！
　　坐于树上的克业，看得分明，不由暗中咋舌！
　　老者这一身功力，的确是已经到了罕绝之境！
　　老者双臂外露之下，克业这才看到，老者双臂上带着不少零碎，似女子的环、镯之类，计数不少！
　　老者斜看了室内一眼，想了想，又自语道：“叫他知道厉害好了，免得误杀！”
　　克业暗自点头，听老者话声而知意，老者仁心尚存。
　　此时，老者取下一只似镯之物，手一抖，镯双开，变作了碗口大小，但却细了一半有余。
　　然后镯上抽丝，多出了七根如发的长弦，扣于下端！
　　如此一来，这东西成了个奇形的怪琴，可拨可弹！
　　老者右手拇、食、中三指，扣紧怪琴的半弧，右手五指伸屈了几下，这是弹弄怪琴前的手指准备事宜。
　　一切束齐，老者再次斜瞟了室内一眼，扬声道：“和尚，你信的是佛，自然会听佛说过的话，佛家有语曰‘当头棒喝’，如今老夫先赐你一棒！”
　　话声中，老者右手五指在那怪琴琴弦之上，一拍一拨，立刻传出了奇妙之声，如山崩地裂，闻之心惊！
　　但那怪琴真能发岀的声响，却仅仅是可比蚊哼！
　　不过听入人耳，却变成了无比的巨震，是琴作怪，抑或是人作怪，个中人不难分得清楚！
　　划弦一声天地震惊，克业心头如遭重击，全身不由猛地一动，若不是他十分小心，此时怕不已摔下了树来！
　　老者在划弦出声后，并未继续，停指发话道：“和尚，滋味如何？”
　　老者语声乍止，糊涂和尚已接口道：“满好听嘛，可惜……”
　　“可惜”两个字后面，竟然没了下文！
　　老者不由问道：“可惜什么？”
　　糊涂和尚道：“可惜你没有半点仁心！”
　　老者嘿嘿冷笑几声道：“你若无法消受，何不走岀来呢？”
　　糊涂和尚一声哈哈，道：“久已不闻此音，正想听个过瘾。”
　　老者怒声道：“那又说什么‘仁心’……”
　　糊涂和尚道：“你弄错了，我和尚不在乎这种声音，但是此地还有其他无辜，你若存半丝仁念，应该想到这些！”
　　老者嗤笑一声，道：“老夫早已用神功搜过左右，五丈之内绝无他人！”
　　糊涂和尚道：“不错，可是你这琴音，却远布到十丈！”
　　老者道：“怎么，难道十丈以外，有你的朋友？”
　　说着，那双眼睛，闪出了寒光，向四下搜视着！
　　糊涂和尚却冷哼一声，道：“少疑神疑鬼，老僧指的是虫介之属！”
　　老者哦了一声，道：“虫介怎样？”
　　糊涂和尚道：“十丈中，有不少虫介，俗语说的好，蝼蚁尚且惜命，你若还有半丝仁念，就听老僧的几句话！”
　　老者道：“你说吧！”
　　糊涂和尚道：“你要卖弄琴艺，老僧正是知音，此室在五丈之内，你何不将一切技能，都限于五丈地区？”
　　“听说你有祥和奇声，能驱虫介，此时正好有用，何不先将虫介之属遂岀五丈以外，以示上天好生之德？”
　　老者沉思有顷，道：“听你话中之意，是要一试老夫这琴音之威了？”
　　糊涂和尚道：“知音难觅，莫非老僧要求的过份？”
　　老者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