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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2025-10-09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霍春恭敬的答道:“没有。”
  汤子爱一挥手,霍春才敢抬头。汤子爱一扫霍春春身后的一群,道:“人全在这儿吗?”
  霍久闻这位上司是杀人不眨眼,闻言知意,回顾身后,片刻之后,躬身恭敬的回话道:“缺了五个人,大概正在刑室问案。”
  汤子受冷冷地道:“什么案情?”
  霍春傻了,他难以答话。
  汤子爱嘿嘿两声道:“忘了?我看你们全忘了?你们是办什么事的?临行前又是接获过什么训令,除非是咱们要办的那件事,任什么要案子都不必多问。你们很好,招摇过市,我问你霍春,你在办案,还是在帮别人忙呀?”
  这句话太严重了,一个回答不好,“通敌”大罪就会背到身上,以他所知的这位上司来说,可立即执行!于是他惶然躬身道:“副座圣明,卑本职……”
  汤子爱不叫他再接说下去,沉声道:“带路,去刑室!”
  霍春恭应着,闪退一侧,汤子爱大步而前,似乎他口中的所谓“带路”,只是形式,刑室在于何处早已知晓。
  霍春焉有不知目下刑室干些什么的道理,当他肃让汤子爱先行后,立即以目示意身侧亲近,着令先一步前往送信。那知汤子爱,突然说道:“那个胆敢离队,老夫就地格杀!”
  霍春深知这位武林中人称之为“生死弹指”的上司,有多高的功力,和多大的权势,所以,连大气都不敢喘出。

×      ×      ×

  刑牢石阶上,最前面站着汤子爱,他身旁右后侧,则是霍春,余众更站于霍的身后,但却鸦雀无声。
  吕世桧挥动长鞭,一鞭狠似一鞭的往死去活来已有多次的腾霄身上抽,刘植在旁阴阴笑道:“姓龙的,还没有招吗?”
  龙腾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但仍然怒瞪着双眼,逼视汤子爱,那一鞭子,好象不是在打他一样。
  李功嘿嘿两声,道:“副领班,瞧这小子那对‘照子’!”
  吕世桧怒声道:“取刀,把他变眼挖下来!”
  王常嘻嘻一笑,对腾霄道:“小子,供了吧,两日三案,刀伤事主,看来很够英雄,不过是大丈夫该敢作敢当,挺刑不是办法!”
  沙镇这时挥手拔出匕首,道:“姓龙的,你们到了这里,就等于到了‘阴曹地府’,爽快些招供,顶了一天死,要不,嘿嘿……”
  突然石阶上的汤子爱冷冷开口道:“要不你们打算怎样呀?”
  在这种地方,竟有人敢插口发问。吕世桧等人不由闻声回头,蓦地看到领班大人,竟大意之下回话道:“属下正在问他……”
  霍春不允许吕世桧再说下去,否则自己也难逃大罪,立即怒声叱道:“还不向前见过副领班尚大人!”
  尚?怪了!汤子爱原来姓尚?
  吕世桧一听来了顶天的第二人物吓得全身发抖,不能再不抬头,抬头看时,吕世桧叫苦不迭。他认识,此人变成灰他也认识,是夫子庙中那个摆卦摊的猥琐小子,他来的第一天,就曾脚踢过那卦摊儿!这可好,任作什么荒唐梦,也没有梦过这猥琐小子,会是连朝中王公大臣都闻名色变的尚大人?他这一楞一呆,自是忘了行礼下跪。
  霍春急了,怒斥道:“吕世桧,你是有毛病,还不向前叩见?”
  吕世桧那三角眼直抖,生就一笑则斜的歪嘴,竟也连连颤动,强压下胆寒心虚,才待叩头,汤子爱转对霍春道:“不必了,你们站向一旁!”
  吕世桧、刘村植等人,乖乖地恭应着退向一旁。
  汤子爱转对霍春道:“松刑!”
  绞轮床上松了腾霄,但是腾霄却一动也不能动了。
  汤子爱沉声说道:“霍春,你代老夫查伤,边查边报!”
  霍春不敢违令,边查边大声道:“右肩重伤,鞭痕六十四条,烙伤十四,中腹微涨似经水刑,额头微肿,锋刃割伤三十六……”
  汤子爱沉声道:“记下来!”
  霍春乖乖地记了下来,这时,腾霄耳边传来细微的话声道:“我受令兄腾云之托,前来救你,记住,稍待你不必开口,以轻蔑的神色对待他们就行了,千万莫忘。”
  腾霄不能动,神智却清,知道有以“传音入密”“束声如线”的功力,向自己说话,不由大喜。对方不论是谁,既然提到了自己大哥那就不会错了,不过他也暗中奇怪,大哥怎会结交上这种朋友!
  传声停下,人发觉,汤子爱目注吕世桧道:“说,此人身犯何罪?”
  吕世桧压下惊凉,忍笑着说道:“此人姓龙,又报名姓云……”
  汤子爱沉声道:“关于此人,和住于兴隆栈的女子,及另外那中年人和小女孩的一切,老夫比你知道的多,你说犯何罪?”
  吕世桧道:“城外连出盗案,并刀伤事主……”
  汤子爱接口道:“是他干的?”
  吕世桧知道煞星业已照命,道:“他至今未供,但身怀赃物……”
  汤子爱笑了道,说道:“很好,你办的,自然有了赃证,虽说你们不是来办这个的,但遇到了,也不能不管不问!”
  声调一落,变作威严,又道:“你去,传事主前来,就去,老夫立等!”
  吕世桧楞了,脸色也变。
  汤子爱视若无睹,道:“所谓赃证,非由事主前来看过承诺不可,否则无法落案,你们再去找一个人,把全案记事给老夫拿来。”
  好,这一来连霍春也傻楞在一旁了。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案子他又那来的案情记事?案子根本就不存在,焉有事主?刑牢中,顿成一片死寂。
  汤子爱笑了,嘿嘿的冷笑!笑声乍止,汤子爱一字一字沉重而威严的说道:“吕世桧,此人没有半句口供可对?”
  吕世桧连声应是,汤子爱又说道:“当然不会有,因为城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种案子,而此人身怀金银的来路,老夫十分清楚!”
  话声一停,声调转厉道:“你们这一群混蛋东西,可知道此人是谁吗?哼!他是王爷亲派的秘使,专为暗查那件公案而来!”
  糟,霍春此次,脸上吓得没了人的颜色!
  汤子爱接着又道:“他为什么姓龙,你们懂?哼,他正是龙亲龙族!”
  好了,吕世桧连肉里的贼筋,全在发抖!刘植那贱骨,似乎也格格不停的响着。
  汤子爱再次沉声道:“那玉器古玩,出自宫廷,那黄金白银,领自皇库,是赃证?好赃证,吕世桧,给我滚过来!”
  吕世桧连步都走不动了,全身一软,已瘫倒在地上。
  汤子爱目光如炬,盯着霍春道:“霍春,你说应该怎么办?”
  霍春跪于地上,磕头如同捣蒜道:“大人恩典,大人恩典!”
  汤子爱一把抓起他来,压低声音道:“快些去取最好的伤药,衣衫,你懂?”
  霍春脸上现出喜色,也悄声道:“大人恩德卑职必报,卑职懂,懂。”
  汤子爱冷声又道:“速撤回鸿发楼内外的人来,把罪魁捉到,另外一人去办事尚末归来,否则……哼!”
  霍春应声,立传秘令,取药代腾霄包札,并换好衣衫,并把高胜、吕世桧等人,捉捕置于牢中。最后按汤子爱指示,送腾霄回栈,而吕世桧所受一样,吃尽了各种酷刑。

×      ×      ×

  腾云兄妹三人,自鸿发栈中失踪了!
  汤子爱依然风雨无阻的去摆他那卦摊。于梦熊成了“小跑”,出进却十分机警当心。不用说,腾云兄弟及小腾凤,如今都悄悄搬进到相距鸿发客栈不还远的那座私宅中,足不出户。
  汤子爱专为腾霄配好了内服外抹的伤药,腾云为胞弟日洗伤口和上药,并一再安慰腾霄。
  腾霄似乎变了,自送回鸿发栈,接着秘密搬迁之后,就一言不发,洗伤上药,也是十分冷漠。伤口数有百计,不会不痛,可是就像这伤和腾霄无关似的,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眼望着房顶出神。
  汤子爱曾经暗中告诉腾云,说腾霄的神态异常,要多解劝和安慰他,莫使他性格大变,再生是非。可是任凭腾云怎样宽解和安慰,仍然换不到霄半个笑脸和一句回话,只有腾凤问上五句,腾霄才答上一言。
  腾霄对汤子爱更加冷淡,从被救之后,竟连个谢字都没说,直到伤口合缝,人也能起床,态度未变。
  腾云忍无可忍,这天当汤子爱外出之后,有心的请于梦熊陪着腾凤在一间房中玩“升官图”,他陪着腾霄共话。他又不善转弯说话,直接了当的对腾霄道:“二弟,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从受伤到现在,话没说过五句,一个笑脸也没有,为什么?”
  腾霄从坐在椅上,眼望着窗外,没开口。
  腾云眉头一皱,又道:“二弟,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二弟,大丈夫该恩怨分明,忍人所不能忍,况我们身怀大仇……”
  腾霄说话了,冷冷地说了两字,道:“我懂!”
  腾云正色说道:“既然二弟你懂,为什么拿那种冷冰冷态度,对人家汤大侠,别的不说,若没有人家,现在……”
  腾霄冷哼了一声道:“他姓尚,不姓汤!”
  腾云不由怒声道:“你在说些什么?”
  腾霄把头一扭,道:“他回来你不妨问问,我说姓尚,和那群东西是‘一丘之貉’,只是比别人大些罢了?”
  腾云想了想道:“就算如此又怎样?”
  腾霄猛地对乃兄,神情冷酷中带有激动,道:“我不是小孩子,打哭了给块糖哄哄,哼!”
  腾云沉声道:“汤大侠救了你,又供我们隐身食宿,代配药,别说行凶的不是他,就算是他,以我们龙家的传统来说……”
  腾霄接口道:“大哥,我心中只有一个办法,早走,早早的离开这里,找到恩师,精通绝技,报却杀家之仇。”
  腾云道:“这个当然重要,可是也要等你的伤养好后……”
  腾霄再次接口道:“小弟好了,现在走都可以!”
  腾云又是眉头一皱道:“二弟,你可愿意把心里所想的事,说给我听听?”
  腾霄突然冷笑一声道:“小弟的心事,现在说没有用处。”
  腾云哦了声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呢。”
  腾霄神色突然变的十分阴森,道:“等我能学成奇技,快意恩仇,以其人对我之种种还诸其人的时候,再说心事也并不晚!”
  腾云闻言色变,看着腾霄道:“二弟,你太偏急了些……”
  腾霄嘿嘿两声道:“偏急?请问大哥,父亲和祖父碍着谁,却惹来惨死人手,小弟又惹着了那个,被酷刑加身?”
  话锋微微一顿,神态越发激动,又道:“这是个胜者为王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若想在这个世界立足,就必须是高人一等的强者!”
  腾云含意极深的问道:“那是非不问了?公理不讲了?二弟弟,若人人如此,这还成个什么世界,人与人之间又是个什么情形?”
  腾霄恨声道:“是非?对,若有是非,我们一家此时正该绕膝欢欣才对,但事实却又如何?要谈公理,大哥你天天为了我洗伤口,不会看不清楚,这就是公理!公理!”
  腾云猛地一拍桌面,道:“你变了,变的不像是我的腾霄二弟!”
  骄霄深沉地说道:“不错,我承认变了,不过大哥放心,我只是改变了对人的看法,却没变习武奋发誓复血仇的大志!”
  腾云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有叹息。

×      ×      ×

  从发生过腾霄被铺而终于又被恭送脱身虎口的事件后,夫子庙一带,再也看不到一个锦衣卫的影子。
  他们全都清楚,权倾朝野的尚大人,正以相面算命先生的身份,在夫子庙隐身办理大事,谁敢轻捋虎髯。
  这天傍黑,汤子爱那卦摊前,来了位顾客!
  这位顾客,好绝,要配上算命的汤先生后,才能称绝,因为算命的和顾客,模样儿竟是完全一样!不但模样儿,连衣着穿戴,也无一不同。这位顾客很怪,从卦桌前那长条上,竟一言不发,只是伸手从“字卷筒”里,抽出一支,扔到桌面上去。
  算命的也绝,打开字卷,以铜镇压好,是个“止”字!算命的是汤子爱,这不会错!顾客是谁,没报姓名。汤子受也没开口,取过“卦筒”哗啦啦,哗啦啦的摇个不停,然后把六枚卦钱,倾甩在桌面上!六枚卦钱,竟全是“阴爻”,汤子爱笑了!
  他不再摇卦,收好卦筒,像沉思,可又像是不再理会这位顾客,久久没有睁眼,更没有说话。顾客好耐性,也不问,并且也合上了双睛!大约过了半顿饭的光景,终于是顾客耐不住了,首先睁开眼睛,上下一打量汤子爱道:“请指教这迷津!”
  汤子爱仍是闭着眼睛道:“你还没走呀?”
  这算什么话,人家是来算命问疑,你一个字都没说,人家怎么会走,又怎么能走,所以这位顾客笑了,道:“未蒙指点,先生认为老夫能走?”
  汤子受竟然颔首道:“能,‘六阴’,字为‘五煞’,你不走何待?”
  顾客阴的一笑,道:“老夫对这些欠学,所以必须先生指点。”
  汤子爱始终没有睁眼,道:“是非问不可?”
  顾客道:“老夫这大年纪,总不像是寻求先生开心而来吧?”
  汤子爱冷冷地说道:“此卦也不须解释,或换位客人,是分文不取……”
  顾客性急,道:“何也?”
  汤子爱道:“卦现六阴,连半点活路都没有,此人既死定了,若再收他卦金,无异向死人伸手,所以……所以……”
  顾客好脾气,竟不发火,接道:“哦,如今呢?”
  汤子爱淡淡然道:“如今先请付上卦金十两!”
  顾客哈哈一笑,别看他模样儿猥,但笑声春雷,声震耳鼓,引得十数丈外的游客都止步注目。好奇是人之习性,于是三三两两纷纷近前面来。那知突有十数名锦衣而貌相凶悍的汉子,自四外闪出,将一干闲人都拦在数以丈外,不使近前。
  汤子爱没有睁眼,这情形自是无法见到。
  这时,顾客止住笑声,取出纹银十两,道:“卦金在此,请先生详示卦象。”
  不料,汤子爱把头一摇道:“是十两黄金,而非白银!”
  这句话就算是位“笑面弥勒佛”转世的客人,也非大怒训斥汤子爱不可,但是怪哉,这位顾客却笑答道:“老夫来时匆忙,身伴未曾带得许多,可能补谢?”
  汤子爱闭着眼点头道:“能,请在明天一早,将金子送到这庙左侧那户姓宋的人家,很好找,是位断了腿的中年人!”
  顾客笑道:“好,老夫如言送到,另外并对他有份谢意。”
  汤子爱声调突然一变道:“任凭阁下,只要阁下有这种胆量!”
  顾客冷声道:“先生太小看老夫了,若说天有胆,我胆包天外!”
  “很好,就这句话,业已合乎阁下的卦象了!”
  “那就请先生指教。
  “阁下可以问三件事情,问吧!”
  “老夫听说,一字只能一问……”
  “十两黄金,我算命的愿意外送两问!”
  “哈哈,先生果非常人,老夫恭敬不如从命,第一问是要找个人,一个缩头藏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汤子爱微微一笑,依旧闭目合睛道:“此字为‘止’字,乃‘正’字缺少了第一划,你所问之人,如神龙隐于穹,阁下找不到他的!”
  顾客嘿嘿狞笑道:“第二问、老夫心有所谋,能否成功?”
  汤子爱噗哧一笑道:“这‘止’少了正大光明的第一划,阁下所谋之事,从开始就没有办对,又怎么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第三问却有关先生你了!”
  “哦,我算命的命运早定,不劳阁下费神!”
  “不然,运命可以力胜之,先生易卜如神,无所不通,似乎不该连这点浅明的道理都不懂吧?”
  “阁下难道还有能力改变他人命运?”
  “当然,譬如先生吧,若是老夫吩咐一句,先生或一步可以登天,荣华富贵即至,亦或身系囹圈,成为叛逆!”
  “阁下,你办不到的!”
  “先生,老夫举手之劳即能如愿!”
  “卦现六阴,阁下已危在旦夕,还是多为自己打算一下吧,我命里虽穷,但却命硬,冲、煞远离。”
  顾客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乍止,沉声喝道:“算命的,你睁开眼瞧瞧,老夫……”
  汤子爱闭接口道:“阁下姓尚,字自强。好名字,目下的身份,是不可一世权倾朝朝的‘武威候,忠义将军’,这不错吧?”
  尚自强面不改色,冷冷地说道:“老夫并不觉得奇怪!”
  汤子爱也冷冷地说道:“当然,以我算命的来比阁下好了,相貌无一不同,命运却绝不一样,这本就没有什么好奇的!”
  尚自强沉声道:“但经老夫一言,你富贵荣贵也能立至!”
  汤子爱突然呵呵而笑,道:“阁下,尚大人,你把话全听错了!”
  尚自强哦了一声道:“听错了,有这种事,老夫听错在何处?”
  汤子爱含有用意的说道:“我们算命的所谓‘命绝不一样’,并非指说尚大人阁下的命运,好过我去,而是其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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