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引君入瓮
2025-06-28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作品集  点击:

  欧阳乐贞身上的穴道受制不能动弹,但一双脚还是自由的,她拚命跳脚挣扎,硬是不肯往李仕方的身边靠拢……
  云八回“哼”了一声,左手揪住欧阳乐贞的腰带,右手一剑“拍拍”两声,用剑脊抽在她的腿肚上,冷峻地喝道:“乱动什么?箭还没射在身上呢!快给姑奶奶乖乖站好!”
  欧阳乐贞腿肚子被抽得火辣辣地不由挣扎得更厉害了,她一面又破口大骂道:“贼婆娘凶什么?头一个挨箭的准是你,你这……”
  路金花比较沉得住气,她叹了口气截口叫道:“小贞!算了吧,跟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呕什么气呢?他们是绝对逃不出去的,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和气一些不好吗?”
  由于欧阳乐贞这样一阵大吵大闹,倒把钱两仪弄得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定睛朝这边望来,竟连第三次的喝数声也搞忘了。
  其实他又何尝是真的决心下令发射弩箭呢?他总不能不顾一切地把老四李仕方也射死,更何况,路金花和欧阳乐贞二人,对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呢。
  所谓数三声数之限,只不过是吓唬云家兄弟而已。
  当然,如耒一旦云台九剑真的要拚命往外冲的话,那他就只好忍痛牺牲了!因为只要让云家兄弟逃掉一个,后果就不堪设想。
  欧阳乐贞听了路金花的话,气哼哼的道:“反正是要死,骂骂他们出口气也是好的。”
  路金花叹道:“他们要逃命,为了求生而不择手段也是应该的,要骂,也只能骂那个罪魁姓钱的老贼。”
  欧汤乐贞道:“对了!姑姑认识他的,那就骂他几句臊臊他的老脸。”
  路金花苦笑道:“那又何必呢?骂了他把我的口也弄解了。”
  那钱两仪瞧了半晌,见没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沉声喝道:“云大侠!老夫马上就要数第三声数了。”
  这时候,云台九剑已经各就各位,功力皆已运足,内家真气护住了身上各处要害,同时运注到兵刃之中,准备行雷霆一击……
  方衣蹲伏在大树上,营地中的情况他是看得一清二楚,路金花和欧阳乐贞落在钱两仪手中,他并不十分紧张,因为他看准了钱两仪还得利用她们,最低限度在柳林四圣出面以前的这一段时间内,她们是绝对安全的。
  及至看到她们被云台九剑劫去了,他心中还着实高兴了一下,因为云台九剑劫夺她们的用意,他方衣看得很清楚,在她们尚未失去利用价值之前,她们在云台九剑手中,同样是绝对安全的。
  更何况他方衣若是要拯救她们的话,在云台九剑手中动脑筋是要比在这禁卫森严的军营中来得容易哩!所以,他就一直在大树上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可是,此刻见云台九剑竟使出这一卑鄙的绝招来,不由大吃一惊,一股怒火熊熊自心底直冲顶门!他恨不得将云台九剑统统杀个干净,尤其是那云九回,他更是恨得要把她剁成肉酱,方消心头的怒火。
  可是,恨归恨,急也是枉然,两下里相距数十丈之遥,就算他方衣会飞,也不可能一口气就飞得那么远。
  即使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也许可能在双方都措手不及的情形之下将路金花跟欧阳乐贞夺取过来,可是,在重围之中,他能够带着两个被制了穴道的女孩子突围而出吗?这是绝对办不到的!那么,连他自己也陷在里面,又有什么意义呢?方衣经过这样地自我分析一下,心中的怒火自然而然地降了下去,只好仍旧蹲伏树上,注视着情势的变化……
  钱两仪见云家兄弟毫不理睬,软硬不吃,不由气得一咬牙,厉声喝道:“好!你们既然想死,老夫就成全你们。”
  喝声甫歇,高举着的右手正待往下一落,谁知……一阵“嘿嘿嘿嘿”的冷笑声划空传来,随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喝道:“好啊!咱家以为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欺负咱家的人,嘿嘿!原来是你这头老狐狸!”
  钱两仪闻声一檩,高举的右手落下了一半,陡地停住了,忙抬目循声望去,但见一簇人影,已然接近最外一圈的持戈卫士,似乎就要冲将进来……
  钱两仪瞧得不由心下嘀咕,搞不清这簇人影是何来路?在树林中把守的人马为什么没有发出警讯?难道这些人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当下,一定心神,扬声大喝道:“什么人敢擅阐军营,守卫速将来人拦下。”
  来的人还相当多,高高矮矮竟有十几个,光影朦胧之下,钱两仪是站在亮处,所以看不清楚是些什么人,可是,方衣蹲伏在大树上,居高临下,就看得十分清楚了。
  但是,他只认识其中的两个,那就是被他削了一只耳朵的洪公公和曾经挨过他一剑的公孙梦龙,其余的人他虽然不认识,但从他们的举止气势上看来,显然个个都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在洪公公的身边,是两名小军官模样的大汉,这两人走在洪公公的稍后一步,脸上充满了敢怒而不敢言的无可奈何之色,大概是负责在树林里外指挥守卫的官儿了。
  这时候,云台九剑已听出是洪公公来了,俱不禁心中一喜,止住了刚要腾起的身形,在原地静候消息……
  那数十名在最外一圈的持戈卫士闻令立即齐地身形一转,将数十支寒芒闪闪的长戈霍地指着来人,并由当面的那名卫士扬声喝道:“站住!口令!”
  洪公公脚下略一犹豫,终于冷哼一声停了下来,扭头对那两名军官模样的大汉沉声道:“快过去叫钱两仪出来迎接!哼!好大的架子。”
  那两名大汉极不情愿地应了一骜“是”!双双快步上前,扬声道:“京中洪公公偕公孙大夫驾到,叫大人出营迎接。”
  本来,这两名大汉是不应该这样报告的,可能是他俩在洪公公那儿吃了瘪,心中不忿,诚心想藉这机会要他们的上司出来,给洪公公一点颜色瞧瞧,好出一出胸中的一口窝囊气。
  所以,他俩就照着洪公公的话,加重了语气,原封原样地报了进去。
  可是,他俩没想到,钱两仪早就从路金口中,知道了云台九剑与西厂勾搭的事,故此当云台九剑一现身,他就猜到西厂的人必然会在附近窥伺,心中也早有了准备,是以此刻一听之下,既不惊,也不怒地深沉一笑,扬声道:“原来是洪公公驾到,开旗门,迎驾!”
  话声一落,侧顾那个名叫郑禄的小军官微微支了个眼色。
  郑禄躬身一礼,随即快步走了出来,直到那一列持戈卫士的地方,双手左右微微一摆,在他当面的两组卫士立刻将指着洪公公等人的长戈一收、一竖,身形一转,四个人相对肃立,现出了一个门户来。
  郑禄上前几步,站在这个门户当中,躬身大声道:“奉大人谕令,请洪公公孙大夫入营,随行诸人请在原地听候传呼,不得随意行动。”
  洪公公“嘿嘿”怪笑道:“区区一个护卫才几品前程,架子排场可不小,咱家可不吃你这一套。”
  话声微顿,一摆手道:“走!大家一起进去,看有谁敢阻拦?”
  话声一落,当先举步朝那个门户行去,公孙梦龙和十余名高手跟在后面,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却在不露痕迹之下,将各人之间的间隔渐渐拉大了……琅禄忙高声喝道:“请洪公公速令随行人员止步,否则要按军令执行了。”
  洪公公冷冷一笑,理也不理,脚下速度突然加快……公孙梦龙就和十余名高手跟着也加快了速度……郑禄身形倏往门户里一退,口中大喝:“注意!杀……”
  那知,他的那个“杀”字刚在喉咙里打了个滚,还没有吐出口腔,洪公公已然一声低喝:“上!”
  那十余名高手身形如电,疾逾飙风般分向左右散开,前扑,捷如电闪,快若轻烟,一眨眼间便已扑到那一列持戈卫士面前……这时,郑禄的“杀”字方始在夜空中激响起来。
  那数十名卫士闻声正待将长戈乡出,陡觉眼前人影一花,左右两边有十余名卫士的长戈已被人抓在手中,同时寒虹电闪,各人的胸前已多了一柄冷森森的长剑。
  洪公公带来的十余名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一人一个,将当面左右两边的十余名持戈卫士制住了。
  其余的卫士虽然长戈在手,并未受制,可是,在这情形之下,相隔如此之近,就算掷出长戈也没有多大威力,何况同袍落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目然更加不敢妄动,一个个擎着长戈,像泥竖木雕的一般,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洪公公的“上”字出口,人已同了公孙梦龙疾掠而起,闪电般掠进了那个门户,当门的四名持戈卫士欲待挥戈拦阻都来不及了。
  他们只觉腰间一麻,全身立即僵木不能动弹,就如同四尊石像矗立在地上一般!洪公公出手如电,将守在门户的四名卫士穴道制住,同一时间内那十余名高手也将面前的十余名卫士点了穴道,更乘着其余的那些卫士一楞神之际,身形再闪,一下子又将附近的十多个卫士制住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说起来似是很长,但发生的时间,却不过是一瞬的工夫而已,当真是神速至极!变生仓猝,钱两仪饶是机诈无比的老狐狸,但当他一眨眼间发现外围的持戈卫士已被人制住了一大半时,也禁不住瞠目结舌,心中却是急怒交加。
  洪公公与公孙梦龙穿过旗门,眼前人影一阵晃动,两列校刀手一字排开,将去路挡住了。
  钱两仪这时已定下心神,从容走了过来,对洪公公抱拳一礼,正色问道:“军营之中,自有军中的节度,洪公公如此作为,岂不是有些蛮横不讲理,故意破坏军营中的节制吗?”
  洪公公颔一颔首算是还礼,冷冷一笑道:“不错!警卫森严,防守周密,军营中不得随意乱闯,这是对的,可是,钱大人你把对象搞错了。”
  钱两仪也不示弱地“哼”了一声,道:“军营之中,就算是圣上亲临也得服从节制,洪公公你难道不知占时周亚夫屯兵‘细柳营’之事?”
  洪公公冷冷道:“此一时,彼一时,怎能相提并论?”
  话声一顿,口气一沉,神色严重地凝视着钱两仪道:“就是因为有许多悍将骄兵,挟流寇以自重,剿贼不足,扰民有余,朝廷屡接密报,圣上龙颜大怒,咱家这趟出京南下,就是奉了密旨,调查有没有这种情形,嘿嘿!”
  他冷笑了两声!倏地把面孔一沉,沉声道:“以今晚这般情形看来,钱大人一个护卫的头衔便如此作威作福,哼哼!那些在你上面的人还得了吗?”
  这一顿官腔,打得钱两仪两眼直翻,无名孽火直冲脑门,他虽然明明知道这个奸阉乃是一派胡说八道,但那个朝代仍然是宦官当权,他钱两仪目下的身份乃是朝廷军官,不是江湖人物,在明里是绝不能跟这奸阉硬碰的。
  尤其是看了对方来势汹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更摸不清这奸阉手中,到底还有多少法宝了。
  本来,钱两仪的打算是只放洪公公和公孙梦龙进来,将那十余名随从(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十余名随从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隔在外面由持戈卫士看住了,然后跟洪公公开谈判,说得好便罢,说得不好时,他就准备下毒手将对方所有的人来个鸡犬不留,永绝后患。
  岂料,事情大出他的意外,头一个回合就吃了瘪,让洪公公占足了上风,令他这头老狐狸栽了个筋斗。
  幸亏他涵养的工夫相当到家,大概平时对挨官腔的事也习惯了,所以尽管火冲顶门,但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平静地接口道:“洪公公在京中少在外面走动,对军营中的情形自然是看不惯的,如果认为这样就是作威作福的话,军队跟平民百姓便没有两样了,不知洪公公以为然否?”
  他这一番话语也是有道理的,试想军除中没有严格的规制,军人没有威武的气概,部还算得了军队吗?当然更谈不上剿匪杀贼了。
  洪公公不禁为之语塞,僵在那里。
  钱两仪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公远来,下官礼应高接远迎,只因碰巧营中发生事端,以致稍有怠慢,请公公不要见怪,请下令贵属解开那些卫士的穴道,请公公和公孙大夫到大帐内奉茶。”
  钱两仪一连说了三句“请”字,洪公公倒不好意思再硬绷着脸了,他把脸色一松,微一颔首道:“好吧!算是咱家少见,一时鲁莽,奉茶倒不必了,咱家随便看一看,问几句话就走。”
  当然,钱两仪请洪公公和公孙梦龙到帐中奉茶是有他的打算的,可是,洪公公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怎会轻易接受这个邀请?钱两仪自也不便坚邀,只好仍旧保持着风度,含笑道:“这是一处临时的营地,没有什么好看的,公公要看什么尽管随意,如果有所指示的话,下官无不谒诚敬领。”
  洪公公抬手一指,道:“那边被大人如临大敌包围着的人,乃是咱家重金聘来协助办案的客卿,不知犯了何事,大人要如此对付他们?”
  钱两仪故作失惊道:“什么?他们当真是公公的人?”
  洪公公“哼”了一声道:“咱家难道欺骗大人不成?咱家出来办案是奉了圣上密旨的,圣上恩准咱家便宜行事,可以随意征聘人手的聘书还在咱家身上,大人要不要看?”
  钱两仪忙道:“下官不敢,刚才下官还在奇怪,这班江湖浪人怎会为公公聘用,认为他们是胡说八道,乱打高空而已……”
  话声微顿,神色一整道:“不过这批公公的手下也太不像话了,他们混进营来杀伤下官的士兵,劫持下官的宾客和部属为人质,下官正要将他们擒下,送请公公究治呢!”
  这一番话语,只听的洪公公为之一愕!因为,云台九剑与他们是分作两批行动的,云台九剑发现路金花和欧阳乐贞的事乃是临时发生的,洪公公他们并不知道,等到洪公公这一批人来到云台九剑原先潜伏的地方时,没看见云家兄弟,及至派人四下一探,才发现林中的秘密营地,因而便判断出云台九剑极可能是陷在里面了,于是就由洪公公和公孙梦龙出面,连唬带吓地硬将在林缘把守的两个小官儿整服贴了,带他们浩浩荡荡进入营地来。
  到了营地,洪公公见云台九剑果然被围在营中,但因围得太密了,是以并不知云家兄妹手上抓得有人质。
  这时听钱两仪一说,洪公公只好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道:“如果大人不是把他们逼得太紧了的话,咱家想他们也不致于这般乱整的,咳咳!这样吧!咱家叫他们把人质放了,大人就把他们交给咱家带回去如何?”
  他这一说,正中钱两仪的下怀,连忙陪笑道:“公公指示,下官是绝对赞同的,就请公公下令请他们放人吧!”
  洪公公得意地一笑,高声道:“云大先生,请将那些人质交给他们,同贤昆仲到咱家这边来吧!”
  云初飘一听,就知道洪公公还没有发现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已落在己方手中,遂扬声答道:“这两个小军官人质还给他们可以,但这两个女的可不行,因为她们一个是许天威的门徒,一个是欧阳不凋的孙女,用处大着呢,怎能交给他们?”
  洪公公一听,不由心中狂喜,却故意把脸一沉,装得严重无比的转头对钱两仪沉声问道:“钱大人刚才说的宾客,就是这两个女子吗?”
  钱两仪心头一跳,若无其事地点一头道:“正是,莫非有什么不对?”
  洪公公冷冷笑道:“最近在民间有许多不肖之徒,到处宣扬前废帝建文有一批窖藏,准备起出来作为图谋不轨之用,咱家这次奉旨出京南下办案,就是要调查这件事,并缉捕那些意图觊觎官家窖藏的匪盗,咱家有一份名单,这两个女子正是名单里面的人,嘿嘿!看来,你钱大人恐怕也脱不了关系呢。”
  钱两仪一听,不由暗叫“糟糕”,想不到竟被这奸阉拿大帽子给扣住了,眼珠一转杀心顿起,脸上却仍然装作毫不知情的陪笑道:“原来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下官身在军中,的确不晓得民间之事,只因那姓路的女子乃是下官一位朋友的门人,碰巧在这儿遇上了,下官略为款待而已,既然是公公所要缉捕之人,那就由公公把她们带走便是。”
  洪公公“哼”了一声道:“那有这样简单,咱家还要调查一下看看你钱大人是否跟她们有所勾搭,不然的话,将来出了漏子,咱家也担不了这关系。”
  钱两仪恨在心里,口中仍是软软地说:“下官的确毫不知清,还望公公包涵则个。”
  洪公公故作考虑作,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吧,咱家就给你钱大人一个面子,不予追究就是,你且下令那些箭手们,放云家兄弟过来。”
  钱两仪应了两声“是”!又陪笑道:“那么,下官的两名部属呢?”
  洪公公转脸扬声道:“云大先生,请把那两个男的穴道解开放回去。”
  云初飘应了一声,一摆手,云五飘、六飘出手如风拍开李仕芳跟周武的穴道,将二人往外一推。
  李仕芳闷声不响,踉跄了两步,立即拔腿就跑,同了周武转到大帐幕的后面去了。
  钱两仪一举右手,打了个手势,那一排靠近他这边的匣弩手徐徐移开,让出一道缺口来……云台九剑更不怠慢,挟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快步从那缺口冲出,走到洪公公的身后……欧阳乐贞一瞪钱两仪,怒骂道:“姓钱的你要不要脸?你说毫不知情,但刚才你不是说要去夺宝的吗?你不是还打算在我们身上,动柳林四圣的脑筋的吗?你怎的不敢承认了?呸!不要脸!”
  钱两仪被骂得脸上阵青阵白,却又不好发作,当真是尴尬万分,只好恨在心里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洪公公却“哦”了一声,目注钱两仪道:“钱大人!当真有这回事?”
  钱两仪干咳了两声,陪笑道:“小孩子的话怎能作数,公公休要听她的胡说八道。”
  欧阳乐贞叫道:“你才胡说八道!哼!难道你用毒药暗算我们是假的?”
  洪公公一听,脸上神色一变,探手抓住了欧阳乐贞的腕脉凝神细察了一下,冷哼了一声,转对钱两仪沉声道:“钱大人!旁的事情咱家都可以包涵,唯独这件事乃是奉旨查办的,咱家可无法通融了。”
  钱两仪犹自强作镇静地道:“公公言重了,下官那有干这种事的胆子。”
  洪公公沉声道:“那么,钱大人你不在襄阳军中,却带了这许多人马来到这黄山地区干什么?”
  钱两仪咳了一声,道:“这个……下官这趟任务,事关军机秘密,请恕下官碍难奉告。”
  洪公公“哼”了一声道:“就算有天大的机密也非说出来不可,否则的话,咱家就只好遵奉密旨,先将你钱大人拿下,再往上奏闻了。”
  钱两仪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在这个时候跟这奸阉冲突起来的话,还未有十分必胜的把握,只好忍下这口恶气,故作为难地沉吟了半晌,才神色凝重的说:“下官说与公公知道也可以,但这泄漏军事机密的罪,下官可担待不起,如果公公答应在左帅面前一力担承的话,下官才能奉告。”
  洪公公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左帅那里,还不是一句话,钱大人尽管说好了,将来有什么问题,唯咱家是问。”
  钱两仪故作无可奈何的道:“左帅拟订了一项突袭闯贼的计划,为了免得走漏了风声,故此派下官带了人马远来黄山地区,训练山地作战,训练完成了就要回去执行突袭计划,这是千万机密的事,务请公公转饬贵属,绝对不能透露只字的。”
  洪公公心中暗暗冷笑:“你这只老狐狸说得好像真的一般,嘿嘿!鬼才相信!”
  但脸上却是一派庄重的神色,沉声道:“说句老实话,咱家早已接到密报,说你钱大人带了许多人马私自离开襄阳,前来黄山意图争夺那笔窖藏,当然,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咱家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咱家要你钱大人坦白说一句,是不是有这回事?”
  钱两仪神色一整,极其庄重地说:“没有!绝对没有,下官可以起誓,同时公公也可以到左元帅那儿查问,就知下官说的是实话了。”
  欧阳乐贞“呸”了一声,骂道:“不要脸!你这老贼敢说没有这回事?呸?如果你不是存心夺取建文藏珍,你为什么要暗算我们?”
  洪公公道:“对呀!如果你钱大人不是存了歹念的话,怎会用毒害她们呢?嘿嘿!依咱家看………”
  钱两仪忙截口道:“这个贱婢是唯恐天下不乱,公公务请相信下官。”
  洪公公想想道:“好吧!你把解药拿来交给咱家,咱家就相信你下毒暗算她们并不是为了劫夺窖藏如何?”
  在钱两仪的心中,怎肯轻易地把解药交给这奸阉?但洪公公既然这样一说,就等于拿话把他给扣住了,他如果坚持不拿解药,那就无形中等于承认了这件事实,可是,他这次带了许多人马出来,只有极少数心腹知道他的打算,那些小军官以下的人,大家都真的以为是到黄山地区来执行山地作战训练的呢。
  因此,如果他承认了的话,那就问题大了!
  气人的是,碰巧孙三山已带了部份人手去寻柳林四圣去了,不然的话,还可以跟人家一拚,现在,他唯一的希望是李仕方能赶快集结把守在树林中的人马带回来,那就可以吓唬对方一下,增加他自己说话的力量,可是……直到如今还不见有什么动静,大概又是出了什么漏子了!钱两仪心念电转之下,只好决定将解药拿出来,先稳住对方,然后再等候其他机会,另定良策……当下,他神色庄重地答道:“既然洪公公一意坚持,下官为了表明心迹,只好遵命就是。”
  说着,探手入怀中,摸出了一只小瓶……就在钱两仪正要将小瓶递给洪公公之际,陡地——
  “嗤——蓬!”的一声,一道红色的旗花信号在林中破空直上,在半空中爆了开来,照得半边天都红了。
  钱两仪一见旗花信号,知是李仕方已集结了人马回来,登时心中大喜,一缩手,将小瓶重又放入怀中,含笑道:“下官这瓶解药配制颇为不易,使用方法又极为复杂,不如请公公将她们留在此地,由下官亲自替她们解毒,治愈之后方请公公领她们回去,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洪公公冷冷一哼道:“钱大人!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说过的话怎么又反悔了?不要耍什么花样了,快把解药拿来吧。”
  钱两仪笑道:“刚才是下官不曾想及的缘故,如今恰好想起来,的确不便交给公公使用,并非故意出什么花样,公公请勿误会。”
  一直不曾开过口的公孙梦龙突然“哼”了一声,似乎已忍耐不住了,气哼哼地插嘴道:“钱大人!你不要以为咱们都是瞎子,老实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援兵已到就神气起来了,哼哼!咱们来的人并不比你少,大部份还在外面候命呢,你信是不信?”
  钱两仪陪笑道:“公孙大夫说那里话来?下官斗胆也不敢在二位面前神气的,诸位如想离开尽管请便,下官当亲自送行,绝不会有问题的。”
  洪公公“哼”了一声!沉声道:“还是那句话,解药拿来,咱家马上就走,也不追究你钱大人和离襄阳驻地潜来黄山之罪,钱大人可要放聪明些!”
  这时,树林中人影幢幢,慢慢逼近营地,采取包围的阵势……钱两仪这时已有恃无恐,也把脸一沉,沉声道:“下官还是那句话,请公公将她们留下,下官亲送诸位离开,否则的话,诸位就不用走了。”
  洪公公“嘿嘿”冷笑道:“从你钱大人这几句话中,可见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笑语之声一顿,转对公孙梦龙道:“就请大夫也发个信号,通知咱们的人也亮一亮相吧。”
  公孙梦龙应了声“是”!探手入怀中摸出一枚旗花信号,扬手朝空中打出去!“蓬!”
  一声轻响,在黑暗的夜空中爆出一团蓝色的光华!紧接着在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夜空中,一齐升起了三团蓝色的光华,与公孙梦龙打上去的那一团蓝色光华相互辉映,照得这半边黑暗的天空都成了一片蓝色的光幕,一时蔚为奇景。
  洪公公冷冷说道:“怎么样?钱大人不妨估计一下,咱家在这三个地方大概摆了多少人手?嘿嘿!这绝不是弄的噱头,钱大人可不要搞错了。”
  当然,在这种情形之下,很有可能是这奸阉故布疑阵,说不定仅仅只是派了三个人分头发放信号而已。
  但若从这奸阉的神色判断,那一副目中无人,有恃无恐的模样,又似是确有大援在后面不是虚声恫吓。
  钱两仪心念电转,一时竟拿不准对方的虚实,想来想去,但觉都有可能,而不知那一个是真?那一个是假?这时候,李仕方与周武所集结回来的人马已然逼近了营地,赫然是数十名匣弩手与弓箭手,在营地外面半环列阵,将那十余名洪公公带来的高手堵住了。
  照目下的情势看来,在人数方面自然是钱两仪这边要多的多,撇开那些大弩不算,光是匣弩就有四五十具之多,再加上二三十张强弓,那杀伤的威力就十分可怕了,何况还有像钱两仪这等高手呢!固然在洪公公这边差不多每一个人都具有上乘的身手,如要动手杀这些匣弩手和弓箭手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在头一轮的数百支弩、箭猛袭之下,这些高手(包括“云台九剑”在内)最低哏度也要伤亡过半,损失惨重的。
  洪公公自然也十分明白这道理,因此他也不希望真的要动手,他要想办法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誃两义犹豫不决,正好给了洪公公一个攻心的机会,只听他又嘿嘿冷笑了两声!沉声开口道:“钱大人!咱家再提醒你一句,那就是即使你目下能胜得过咱家,但咱家摆在外面的人只消有一个把今夜之事报到京去,嘿嘿!后果如何,你钱大人自己想想好了。”
  钱两仪“哼”了一声道:“军营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律有所载,下官倒不怕公公的人往上报。”
  洪公公冷笑道:“可是钱大人别忘了咱家是奉旨而来的,怎能算擅闾?”
  话声一顿,沉声喝道:“闲话少说,解药拿来,咱家拍腿就走,也不提今夜之事,你钱大人好好把任务完成就回襄阳去,否则休怪咱家不给面子。”
  钱两仪又盘算了一下,觉得目前仍以不跟这奸阉翻脸比较好些,于是,一咬牙,探手又将那只小瓶掏了出来,朝洪公公掷去,口中冷冷道:“好吧,解药拿去,下官希望公公能遵守诺言,大家不提今晚的事。”
  洪公公接住小瓶,嘿嘿笑道:“当然!当然!不过,假如咱家碰到钱大人又在别的地方训练队伍的话,咱家还是要查看一下的。”
  钱两仪冷笑道:“如果再有这种机会的话,下官倒是欢迎得很。”
  洪公公奸笑道:“好说好说!咱们彼此彼此,打搞了半夜,实在不好意思,咱家要告辞了。”
  说着,挥手命云七飘跟云八回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押了先走,他和公孙梦龙带着云初飘等人断后。
  欧阳乐贞却赖着不肯动身,叫道:“你这太监已把解药拿到了,就该让我们服下,不然的话,我们可走不动。”
  洪公公狞笑道:“现在怎能给你们解药,嘿嘿!走不动不要紧,背你们走就是。”
  对云九回道:“麻烦九小姐代令兄把姓路的背上好吗?”
  云九回应命上前,仍旧跟原来一样,与云八回一人一个,将路金花跟欧阳乐贞背在背上,当先往营外走去……

相关热词搜索:一字剑

下一章:第十七章 铤而走险

上一章:第十五章 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