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08-13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点击：

　　在陆扣青昏过去的时候，他首先想到了死，现在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他虽然没有死，可是那个中滋味也不是很好受的。
　　他首先觉得全身上下都非常疼痛，几乎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
　　其次，他知道有一个人正在自己的身边说话，好像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陆扣青听出这个人是阿秀。
　　他有一种特别的本事，一个人一旦和他说过一句话之后，哪怕只有一句，他就可以记得住这个人的声音。
　　陆扣青睁开了眼睛，先是笑了一笑，然后他道：“这是什么地方？”
　　阿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活过来的，你这个人的身体就像是铁打的一样。”
　　这说明她看到了陆扣青的身体。
　　陆扣青叫了起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体就像是铁打的？”
　　阿秀笑道：“因为这三天来都是我在为你换衣服，难道要我闭着眼睛去为你换衣服？”
　　陆扣青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只有娶你了，我不能允许一个看过我身体的人居然还不是我的老婆。”
　　阿秀笑道：“你要是想娶我，也很简单。”
　　陆扣青道：“有多简单？”
　　阿秀道：“你只要把身体养得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陆扣青笑道：“事实上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陆扣青并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男人，可是他在这个阿秀面前却觉得非常轻松，总觉得什么话都可以说。


　　现在他知道自己还是在那个破庙里被阿秀发现，他还知道阿秀真正的身份就是白衣堂的人。
　　他更知道三天后，青衣堂的人就要打过来。
　　最让他不开心的是，阿秀之所以对他很好的原因，只是想让他为白衣堂打架。
　　可是他也实在没有其他的地方好去。
　　白衣堂养着陆扣青的目的虽然只是想让陆扣青打架，可是这里有酒，也有床。
　　并且阿秀对自己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陆扣青没有一点离开这个地方的理由。
　　他并不知道白衣堂和青衣堂是什么东西？他以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帮会。
　　可是，江湖上的帮会多如牛毛，只要有人住的地方，总会有帮会的势力存在。
　　这一天阿秀来到陆扣青的房间，告诉了陆扣青一个好消息。
　　她笑道：“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陆扣青道：“只要是好消息，谁都喜欢听。”
　　阿秀道：“我们的堂主要见你。”
　　这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对陆扣青并不是。
　　可是他还是笑道：“这可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终于见到了白衣堂的堂主。
　　在白衣堂的大厅里，站着许多人，陆扣青不用费很大的劲就看到了阿秀向他说的堂主。
　　大厅里站着的人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有两下子。
　　可是真正的堂主却是一个孩子。
　　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也许对一般的人来说，这个孩子已经算是一个大孩子了。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算太小。
　　可是对于堂主这个位置而言，十三岁的孩子实在是太小太小。
　　这个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大厅的中央，背着一双手，眉头总是在皱着。
　　他身上穿着最高贵的料子做的衣服，式样也是大人的式样。所以穿在他的身上总让人觉得很滑稽。
　　陆扣青第一眼看到他时，心里只觉得想笑，可是他很快就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同情。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所做的最伟大的事就是偷了邻居王老头院中刚长熟的大枣。
　　可是这个孩子却在做着一个有着几百人的帮会的堂主。
　　陆扣青可以想象这个孩子会遇到多么大的困难。
　　所以，他在看着这个孩子堂主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同情和尊敬。
　　他从阿秀的口中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做白衣郎。
　　白衣郎看着陆扣青进入大厅时，脸上有了一点笑意，他的笑早已不是一般孩子的那种笑了。
　　他道：“你就是陆扣青？”
　　陆扣青道：“我是。”
　　白衣郎道：“听说你杀了林中棠？”
　　陆扣青道：“是的。”
　　白衣郎道：“看来你的本事真不错。”
　　陆扣青笑道：“这只能说明我的运气比较好。”
　　白衣郎道：“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活着？”
　　陆扣青道：“因为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的骨头都已烂了。”
　　白衣郎道：“你喜不喜欢欠人东西？”
　　陆扣青道：“不喜欢，没有人喜欢欠人东西。”
　　白衣郎道：“所以你要报答我。”
　　陆扣青道：“是的，堂主但有所驱，陆扣青不惜微命。”
　　白衣郎点了点头，道：“果然不愧是恩怨分明的江湖好汉。”
　　陆扣青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怀疑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开始做堂主了。
　　陆扣青相信天才。
　　他知道在昔年的江湖上，就曾经出现过一个少年天才秦宝宝。
　　谁都知道秦宝宝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可是他做出的事情就算是七、八十岁的老江湖也做不出来的。
　　关于秦宝宝的传奇，陆扣青相信每一个人都会听说过一些。
　　陆扣青认为自己又看到了一个天才，他相信白衣郎也绝对算是一个天才。
　　这时他又想到了将他一拳打昏的那个少年人。
　　那位少年的年纪并不比这位白衣郎大多少，可是他的武功却是陆扣青从来没见过的。
　　那位少年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个天才？
　　现在的小孩子好像越来越可怕了。
　　白衣郎挥了挥手，道：“青衣堂的人三天后就会下战书，他们要和我们三仗决胜负。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
　　看来他还是在和陆扣青说话。
　　陆扣青道：“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白衣郎道：“但是我们这边必须派出三位最强的人。”
　　陆扣青道：“不错。”
　　白衣郎道：“我是一个，副堂主算一个，还有一个人，你猜我会派谁去？”
　　陆扣青笑道：“我想应该是我。”
　　白衣郎也笑了，他道：“你会不会去？”
　　陆扣青笑道：“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来的，我能多活几天已算是很便宜的了。”
　　白衣郎笑道：“这种话我喜欢听。”
　　阿秀一直站在陆扣青的身后，陆扣青虽然没有回头，却知道阿秀一直看的并不是自己。
　　她看的是白衣郎。
　　陆扣青甚至感到阿秀的眼神绝不是那种普通下属对主人的尊敬。
　　他可以肯定阿秀对白衣郎的感情几乎可以算是爱情。
　　陆扣青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陆扣青在自己房间时，有一种预感，他预感到阿秀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一个女孩子一旦有了一种无法对别人说的感情，总是要找一个倾吐的对象。
　　陆扣青无疑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首先他是一个外人，不管他知道什么事情，都不会去对别人说。
　　他没有算错，阿秀果然来了。
　　他看出阿秀并不是很开心，因为她一进来之后，就开始叹气。
　　陆扣青也没有说话，一直等到阿秀在叹第三口气的时候，他才道：“你再这样下去，我的心情也不会好了。”
　　阿秀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
　　陆扣青笑道：“我知道，事实上也许每一个人都知道。”
　　这里没有瞎子，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出阿秀对白衣郎的感情。
　　阿秀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扣青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秀道：“话谁都会说，道理谁都懂，可是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陆扣青笑道：“我只知道任何一件事，都必须靠自己来解决，这世上唯一可以帮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阿秀笑道：“这么说来，你恐怕永远也不会烦恼。”
　　陆扣青也开始叹气。
　　第一个人都有烦恼，陆扣青的烦恼也许算是最严重的。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烦恼。
　　他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过一天算一天。
　　明天对他而言，永远都是一个未知数。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岂非都是如此？
　　阿秀笑道：“我们应该出去走一走，据说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只要出去走一走，总有方法让自己改变心情。”
　　陆扣青笑道：“这种方法我也听说过。”
　　现在是春天。
　　这里是江南。
　　这世上最美的季节就是春天，这世上最美的地方就是江南。
　　绿草如茵，千枝争秀，溪中水软，微风轻柔。
　　在这种环境下，一个人的心情总是会好一点的。
　　陆扣青和阿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郊外。
　　在路边就有一个小小的茶摊，茶摊生意很好。
　　陆扣青真的有一点渴了，他很希望这个茶摊除了茶之外，最好还有酒。
　　真的有酒。
　　所以陆扣青无论如何也不想走了。
　　他笑道：“我们总该坐下来喝几口水。”
　　阿秀笑道：“其实你只是想喝几口酒。”
　　陆扣青笑道：“你猜对了。”
　　他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他刚刚坐下，就有人走了过来，道：“这里马上有事要发生，你们最好离开这里。”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几个茶客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陆扣青。
　　陆扣青笑了一笑，道：“我只是坐一坐而已，难道也会出事？”
　　这个人看来真的是一片好心，他对陆扣青道：“如果阁下出了事，不要怪我没有说明。”
　　陆扣青笑道：“不怪，不怪。”
　　陆扣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属于扫帚星的命，为什么只要自己出现的地方总是会出事？
　　他看出这些茶客虽然穿着不同的衣服，无疑是同一伙人。
　　他甚至看出茶摊的的老板也是同一伙的。
　　现在他只是好奇会有什么人会比自己还要倒霉，居然会遇到这种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