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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振征甲
2022-01-01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

  朔风正怒。
  斜挂在窗槛上的岳多谦,长吸一口真气,瞧着窗内,雷公剑神两个盖代奇人促膝而谈,铁马自行估量,决非两人联手之敌,心念一定,飘下窗来。
  望望苍灰色的天,岳多谦忖道:“今儿这就回道去找那灵台步虚姜慈航去,不过他……他一向是萍踪无定的……”
  想着想着,身形已缓慢的移开了六丈开外。
  岳多谦心中沉吟,有了主意,不再逗留,身形不消几起几落,已自渺去。
  依照进来的路线,很快的回到那胡家庄院的侧墙边上,身形一窜,便越墙而出。
  蓦然,小道上传来一阵子扬马之声,岳多谦心中大疑,闪目一瞧,不由吃了一惊,暗道:“想不到这笑震天南也赶到胡家来了,难道他们——雷公、剑神和笑震天南——三人竟然有什么集会?”
  他所想的笑震天南,自然是白天在酒肆里相逢的萧一笑了,心念一转,决心不让他看见自己,于是闪身藏起。
  这当儿萧一笑已匆匆而过。
  岳多谦目光锐利,已看出那萧一笑面带悲愤之色,沉吟片刻,飞身跟去。
  萧一笑端坐在马上,驰到胡家正门口,跨下马来,随手一掌挥出,虚空击在那厚铁门上,“当”的发出一声。
  果然立刻有人出门应视,萧一笑顺手一带,牵着马上前数步,望着那应门的壮汉。
  岳多谦身形有若狸猫,潜到转角处,但见那笑震天南冷然凝视着那应门的汉子。
  那壮汉诧异的打量萧一笑一番,但见他一身粗布衣装,不由眉头一皱,轻声问道:“兄台可有么事指教……”
  萧一笑嘿然一笑,蓦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大红的拜盒,递给那汉子,没好气的说道:“剑神胡笠!”
  那汉子吃了一惊,揭开拜盒一看,神色大变,勉强答道:“好,好,请少待一下。”
  转身入内。
  岳多谦从一旁看来,已知萧一笑非是有如自己先前估量——去和程璟然有什么集会,而且从种种迹象看来必是有什么碴儿要找胡笠架梁。
  他深知萧一笑的脾气,心中惊忖道:“笑震天南重入湖海,难道千里迢迢竟为了找胡笠——”
  正沉吟间,萧一笑似是等得不耐,把坐骑安置在一边,大踏步走入庄园。
  这等怪事岳多谦可不能不管,身形一掠,轻身驾熟,已潜到方才胡笠和程璟然练功的那小室附近。
  大胆瞧去,室中除了程、胡两人外,多出一个壮汉,正是方才应门的那位。
  但闻那汉子急急忙忙的对胡笠说道:“方才有一个中年汉子投柬拜庄。”
  说着匆匆递上拜盒,胡笠揭开一瞧,只见大红色的柬帖上写着几行字:
  “剑神胡笠亲览
             萧一笑顿首”。
  程璟然在一旁瞧见,不由惊道:“萧一笑莫非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笑震天南?瞧他这口气,倒生像是要找胡兄麻烦的样子,这倒奇了。”
  胡笠也是沉吟不决,忖道:“我和这狂生素昧平生……”
  那壮汉在一旁插口道:“方才这自称萧一笑的中年汉子态度十分强硬……”
  胡笠挥挥手,说道:“好吧,且出去瞧瞧看——”
  程璟然点点头,也说道:“小弟也去见识见识这号人物的模样。”
  于是两人一齐起身走出小室。
  窗外岳多谦不再丝毫迟疑,也反身飘落地上,跟着掠到隔室的檐下,留神着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渺目向内望去,室中萧一笑端然而立,双手后负,虽是一身粗衣布袍,但却仍是潇洒自如,加上面目上的悲愤之情,岳多谦不由暗道:“瞧他是决心要闹这胡家庄了!”
  胡笠和程璟然来到外室,才一进来,只见室中端立着一个中年汉子,斜睨着他们。
  胡笠和程璟然成名甚早,幽隐也甚久,是以并不认识笑震天南萧一笑,两人都是一怔,胡笠问道:“敢问阁下便是萧老师吗,恕在下眼拙!”
  萧一笑冷然一哼,沉声道:“不敢,不敢,不知两位中谁是剑神——”
  敢情他也从未和胡笠对过面。
  胡笠微微一哂,答道:“不知萧老师呼唤兄弟有何见教?”
  萧一笑面色一沉,勉强笑道:“敢问胡老师可认得罗信章罗镖头吗?”
  胡笠微一沉吟,口中喃喃念道:“罗信章,罗信章。”说道:“并不识得哩——”
  萧一笑面色又是一变,沉声道:“说来倒令人见笑了,罗镖头乃是在下唯一的生死至交——”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胡笠奇道:“怎么?”
  萧一笑长吸一口气,说道:“十天前,罗镖头被一个只身单剑的高人血洗全家,老少一十一口,剑剑诛绝——”
  胡笠已知是怎么回事了,接口道:“萧老师是听人家说的么?”
  他这句话问得十分老练,萧一笑一怔,忖道:“啊!罗老弟的死讯还是那忠仆‘罗三’千里奔来告诉我的,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哩!”
  思索间不觉微微一顿,说道:“不错。”
  胡笠冷冷问道:“以后怎样?”
  萧一笑又道:“罗镖头功力卓绝,一十二路华山神拳打遍江北各省,没有走失一次镖银,这次却丧生在一个不知名头的剑士手下,以在下之见这剑士的功力必是高不可测的了……”
  说到这里,蓦地里一顿,谁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窗外的岳多谦,可是大大的惊奇了,忖道:“这倒奇了,这萧一笑竟和我的来意完全相似。”
  萧一笑停得一停,胡笠冷然不语。
  于是他又说道:“罗信章终生混迹镖门,吃的是刀口子上的饭,自问上对天,下对地,对武林长辈,对绿林英豪,还称得上‘信’、‘义’两字,岂知,唉,好人竟得不上好报,惨遭奸人所害。”
  说到这里,触动悲情,声音不知不觉间提高,中气甚为充沛,声震屋瓦。
  胡笠再也忍耐不住,狠狠的道:“是以——是以萧老师便怀疑到兄弟了。我胡笠再不济也……”说到这里,蓦然瞥见那萧一笑满脸不屑之色睨着自己,不由怒火上膺,哼的一声,收下话来。
  萧一笑蓦然仰天一呼,满面悲愤的道:“胡笠!你想不认账吗……”
  胡笠低声一哼,忍怒道:“你说什么?”
  萧一笑疾呼道:“那单剑剑士血洗罗信章一十一口后,唯独漏走了一个年老之仆,也就是由于他的报信,在下才能得知罗兄弟的死讯,嘿嘿,那剑士在剑诛华山神拳罗信章后,曾失声仰天长笑道:‘天下有谁是我胡笠之对手?’可笑那‘胡笠’一时失口使我今日才能找上胡兄门来,胡兄说得好,天下有谁能是你的对手?我萧一笑虽自忖绝非对手,但和这等滥杀无辜,自恃武力者,至死也得周旋周旋!”
  胡笠脸色忽然大变,尤其是他听到那句“天下有谁是我胡笠之对手”话时,更是一震,心中念头一动,冷然一哼,不言不语。
  萧一笑看得明白,心中也是念头一动,认定必是胡笠下的手,再也忍不住怒火,狂吼道:“胡笠,你还想赖?”
  右手呼的一掌击在侧旁一张质料极坚的楠木茶几上,但闻“喀折”一声,他这一掌已尽全力,这等坚硬的茶几登时被击成数块,倒塌下来。
  胡笠脸色又是一变,身后程璟然可再忍不住,冷叱一声说道:“素闻笑震天南狂妄名满天下,但今日可不容你在胡家庄中撒野——”随手也是一掌震在门前的一张小石凳上。
  这一掌出手好快,轰然一声闷雷般的音息,程璟然已然收掌而立,但见那石凳子却是纹风不动。
  萧一笑吃了一惊,问道:“这位兄台又是怎么称呼?”
  程璟然冷冷一哼,答道:“老朽姓程——”
  他这一哼乃是含劲而发,“嗡”的又是一震,但见那石凳子被这一声震得一震,“哗啦”一声竟化作碎块落下。
  萧一笑嘿然不语,脸上神色瞬息间变了好几次。
  室内三人沉默相对,室外潜伏着的岳多谦可知道这乃是暴风雨将至的预兆,心中盘算道:“我和这三人都没有什么交情,这笑震天南且和立亭弟曾有梁子,不过看这局势,萧一笑是立于必败之地,而且以他狂傲之性格必不肯稍行缓手,可怪胡笠自己本人面有异色,倒没有雷公那般震怒,难道……”
  蓦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那年我发现青蝠剑客的剑术和华山有关,这个什么罗信章不也是以华山神拳亮万的吗?难道……且让我大胆的假设这其中有什么关连!”
  这个念头的发现,使得满脑迷惘的岳多谦有如在沉沉黑暗中发现一丝曙光,一丝不放松的寻求下去!
  然而,在他尚未有追寻下去以前,室内的形势已发生了变化。
  奔雷手程璟然对着萧一笑闪电般发出一式攻击。
  程璟然和萧一笑虽是素未谋面,但是早年也闻到这个怪杰的名头,不敢有一分轻视,随着闷雷般一声,掌心已闪电吐出内家力道。
  萧一笑仰天大笑,左手抱拳而立,有若太极,右手一曲,手肘一转,直撞而出,迎向对方的一拳。
  别看他们这一交手,都只不过虚空一按,但都包涵了不少妙绝人寰的招式,无论在攻守双方面,无不是内力密布,两人都使出绝技。
  劲风一搭之下,岳多谦目光如电,便知萧一笑已站在下风之位而勉强持平手。
  看看那雷公,身形昂立有如山岳。
  再看看萧一笑,身形虽是直立,但马步已有些浮动。
  岳多谦念头一转,想到萧一笑千里奔波为他的朋友找胡笠拼命,岂不和自己为范立亭之死重披征甲之情同出一辙?
  念一及此,敌忾之然大起,右手疾伸,并中食两指猛弹一指,“丝”的一股劲风,疾弹而出。
  这一指力道好大,砰的一声,撞破窗槛,急袭向程璟然和萧一笑之间,呼的一响,两人掌力都似一窒,各自收劲回掌。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边的剑神胡笠身形有若闪电斜掠而出,口中疾哼道:“又是何方高人,夜半驾临敝庄?”
  他身形虽快,雷公和笑震天南也绝不慢,拳力才收,身形也自掠出,但就这一瞬间,窗外人影已渺。
  振目一望,只见三十丈以外人影似乎一闪而逝,有若轻烟,三人一齐吃了一惊,不约而同掠身追去。
  “呼”,但闻衣袂之声大起,三个盖代高手也自消失在沉沉黑暗之中——
  且说少林道上的芷青等三兄弟,掌震了恶丐何尚之后,忽然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
  “好厉害的小娃子!”
  芷青连忙回头一看,不觉大惊失色,原来方才那声音在背后不及一丈,而此时却是人影不见,以他这一反身之速就是飞鸟也不能立刻逃出视界。
  忽然卓方叫了一声:“大哥,你看!”
  芷青和一方忙随他手指处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在远处竹林尖上如风而去,身形之快,任三人都是一流的眼色也不禁相对骇然。
  一方道:“大哥,这人必定就是方才冷笑的人,怎么方才还在后面,这一下就跑到前面去了呢?”
  芷青沉吟道:“若是真是这人的话,这份轻功实在太——”
  卓方忽然插道:“嘿!‘迥风七式’!”
  芷青和一方陡然一怔,随即恍然,齐声问道:“三弟,你是说——这人施的是‘迥风七式’?‘迥风七式”可不是失传百多年了吗?”
  卓方道:“天下除了“迥风七式’还有别的轻功能在这一瞬间由后方变成向前方么?”
  芷青、一方沉吟不语,过了半晌,一方忽然道:“大哥,你说爸爸的轻功有没有这人高——”
  芷青抢着道:“我也想这一点,我看爸爸轻功虽妙,但是要像这样一闪身之间完全改变方向,只怕——”
  一方想了想道:“嗯,这人轻功真不得了,不知号称‘灵台步虚’的姜慈航大师有没有这份身法?”
  忽然身后一声长笑,那笑声宛如近在咫尺,但笑声方毕,声音已在三十丈外,三人回视时,只见一条灰影如流量般飞落山下,霎时就只剩一点灰影。
  三人直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方才那人轻功已是骇人,岂料这人更是了不得,像这等身法,只怕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三人正惊骇间,忽然一个老和尚走了下来,对三人合什道:“三位施主请了!”
  芷青忙还礼道:“大师有何指教?”
  老僧道:“小寺这半个月是举行开府大会,施主若是要上香的,就请缓半月再来,不情之请尚乞海涵。”
  芷青知道他不识自己,忙道:“有劳大师,小可姓岳,这两位是舍弟——”
  老和尚听他说姓岳,双眼一翻,凝目注视了他一会,呵了一声道:“敢问今尊可是——”
  芷青道:“家父正是岳多谦!”
  老和尚闻言大笑道:“既是岳公子,快请随老衲上山!”
  芷青道了声有劳,就和一方、卓方跟着老和尚上山。
  那和尚年约六旬,却是精神抖擞,只见他健步如飞,白髯飘拂,竟是愈行愈快。
  岳家三兄弟心中暗笑道:“好啊,老和尚考较起咱们来了啦。”
  当下也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这一下四人齐施轻功,端的疾如乘风,老和尚功力恁深,虽则山势愈来愈陡,但他身形却愈来愈快,到后来简直如脚不点地一般。
  一方暗道:“这大概就是闻名天下的‘一苇渡江’的功夫了,端的名不虚传。”当下暗向兄弟一打眼色,齐施家传绝技,霎时衣袂临风之声大作,三人身形陡然轻若无物。
  山径一转,眼前一开,只见少林古刹巍然矗立!
  老和尚一声长笑,身形如行云流水般一闪而立,一回头,只见岳家三弟兄好端端地站在身后,心中不禁暗赞:“铁马岳多谦威扬四海良有以也,就是他的公子也恁不凡。”
  当下对三人道:“老衲这就进去禀告方丈,岳老爷子没有一同来么?”
  芷青忙道:“家父于日前忽然——忽逢重大变故,现已亲往陕北,是以——是以命晚辈等前来向大师们告罪……”
  芷青说到这里,想起范叔叔之惨死,不禁一阵激动,声音不觉提高了起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老和尚咦了一声正要发问,忽然寺门开处,一个身高体阔的黄衣和尚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和尚,三人身旁的老和尚一见黄衣老僧,立刻垂袖恭立。
  黄衣和尚长髯过腹,面如重枣,一双寿眉怕有四五寸长,猛然开口道:“什么?铁马岳老英雄亲赴陕北?他破誓重入湖海?”既情他一出寺门正听到芷青最后几句话。
  芷青等三人一看便知这身披黄色袈裟的正是当今少林方丈百虹大师。连忙趋前拜倒。
  百虹大师抚着芷青的头顶道:“好孩子,好孩子!”
  接着便噤口不语,仰首望着苍空,半晌道:“孩子们,你且起来!”
  芷青等依言起立,芷青正待把父亲不能前来之事再禀告一遍,百虹大师已道:“老衲方才琢磨了一会,却猜不透令尊何以要重入湖海?”
  芷青强抑悲愤道:“范立亭叔叔被人……被人掌伤,死……死了……,死在终南山上。”
  百虹大师虽然涵养极深,但一闻此语,身形猛然一震,大袖一扬,沉声道:“什么?散手神拳遭人杀害?”
  说完双袖一垂,长叹一声。
  这时后面一人走前道:“师兄还是先招呼岳公子们休息吧。”
  百虹大师双目一抬道:“正是!百元,你招呼三位去左堂休息。”
  芷青等见霎时间百虹大师已从悲痛中恢复常色,心中不禁暗赞百虹大师果真修养高深。于是再向大师施礼,随着那名唤百元的中年和尚走去。
  一转身之间,却见方才那唤百虹方丈“师兄”的竟是一个俗家打扮的六旬老者,芷青心中不禁大奇,暗想此人既是方丈师弟,怎么竟不是和尚?
  一方、卓方站得较后,这一回身间,却发现那老者身后还站着一个妙龄姑娘。
  虽只是一瞥之间,但是一方和卓方心中都是大大一震,这两个少年心中同时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这种冲动,好像要在这一瞥之中把这姑娘的倩影深深地刻入心版。
  那个姑娘躲在老者的身后,似乎十分羞涩地看着三人,但是在一方和卓方的心中,却都感到那一双眼睛中的温柔。
  只是匆匆一瞥,两人心中狂跳。
  只这匆匆一瞥,谁又能料到它最后的结局?
  灰暗的天,山上空气湿湿的,是黎明前的时分。
  岳一方悄悄地披衣起床,他无缘无故地觉到一种难言的烦闷,于是他轻轻推开禅门,望了望黑压压的天边,缓步走出。
  这少林古刹在黑暗中有如一只蹲伏着的雄狮,令人望之肃然起敬,寺中钟鼓之声偶而传来,在寂静的空气中肃穆地传出去。
  一方轻轻吁了一口气,沿着圆石子小径懒洋洋地踱着,正在这时,忽然他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影也在踱着,一瞥那人身形,却正是卓方。
  卓方也看到一方,回首招呼了一声道:“二哥也这么早起来?”
  一方有点尴尬地应道:“嗯,我睡不着了。”
  卓方道:“大概是换了生地方,我也没睡好。”
  两人都似怀着心事,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一方咦了一声,卓方道:“怎么?”
  一方迟疑了一会,答道:“你瞧,那是谁?”
  卓方顺指一看,只见前面一个石崖上,一个白衣姑娘临风而立,那姑娘身段优美,衣袂飘然,在朝雾迷蒙之中,令人更生一种出尘之感,正是昨日瞥见的那个姑娘!
  卓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道:“是她!”
  一方愕了一会道:“这姑娘昨天站在一个老者身后,那老者却呼百虹大师为师兄,不知是怎么搞的?”
  卓方摇了摇头,一方忽然道:“啊,你还记不记得‘云台钓徒’白老英雄?”
  卓方陡然大悟,道:“你是说白玄霜老英雄,对,白老英雄以七十二路少林神拳享誉武林,原来是少林的俗家弟子。”
  一方道:“是啊,不知这姑娘是他的弟子还是女儿?”
  卓方道:“只怕是女弟子。”
  一方忽道:“你瞧她在干吗?”他话才说出,立刻觉得自己怎么老是提到她,不禁有点尴尬地侧目望了望卓方,幸好卓方似乎没有发觉,正在随他手指望那姑娘。
  卓方瞧了一会笑道:“这姑娘好生天真,这早起来却正在和两只松鼠捉迷藏耍子呢!”
  一方笑道:“卓弟好眼力,你瞧她背着身假装没有看见那松鼠,想骗那松鼠走近呢。”
  两人看了一会,一方忽然道:“咱们偷偷跑到石岩后面把那松鼠抓起来让她吃一惊怎样……”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心想卓方一向沉默好静,自己这番话定然吃他嘲笑。
  那知卓方也笑道:“好!咱们轻一点。”
  一方反而觉得有些奇异了,他看了卓方一眼,一恍身之间身形有似弱絮一般飘向左边,绕行过去。
  卓方也施展轻身功夫跟了过去,两人凭着一口气在枯草尖上飞驰而过,不一会就绕到石岩之后,两人心知这姑娘既是云台钩徒的弟子之辈,武功定然不弱,因此益发不敢弄出声响。
  那石岩看来不高,但是却极是陡削,远望上去几乎是无处可攀,两人跑到岩下,仰首上望,只见石层光溜溜,还有一层青苔,简直无处落足。
  若论两人轻功,这石岩原可一跃而上,但是这样一长身形势必被岩上姑娘发现不可,两人一时竟征得一怔。
  一方正仔细寻找一个石缝之类可以落足,卓方忽然一撩身形,身子如大雁一般冲了起来,眼看就要高过岩顶,他却身形一窒,登时全身轻飘往横飞了半丈,落了下来。
  这手化上冲之势为横飞之势的轻功绝学正是岳家绝技“波澜不惊”。
  一方暗赞了一声好,身形也是一纵而上,同样也是一式“波澜不惊”落在岩上。
  一方轻声道:“她没发觉么?”
  卓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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