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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祸从天降
2021-06-19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忽然那许久未曾开口的“司马道元”一晃身,掠到对峙的双方中间,面对着绿衣人。
  “司马道元”慢条斯理地道:“老夫曾闻江湖人言,香川圣女非特风华绝代,抑且心地皎洁一如清风霁月,尔等却紧随在她后面辣手杀人,岂不有违慈悲本旨?”
  那绿衣人斜睨了他一眼,道:“尊驾既非崆峒派人,便请快快避开,免惹是非。”
  “司马道元”淡笑道:“老夫一生所惹的是非也太多了,自学剑伊始,便无法摆脱武林中的是非恩怨,又那里在乎这场麻烦事儿。”
  绿衣人沉声道:“如此道来,尊驾是要把这趟浑水搅得更浑了!”
  “司马道元”默然半晌道:“这样吧,你先回答老夫一问,如果能令老夫满意,我就撒手不管,你认为如何?”
  绿衣人身侧的魁梧大汉怒叫道:“你是什么东西?咱们得看着你的脸色行事么?……”
  话未说完,视线无意触到“司马道元”那宛似鹰隼般的凌厉目光,突地无端打了个寒噤,再也说不下去。
  那绿衣人眼珠一转,道:“也好,咱家答应你了。”
  此言显得十分低声下气,他左右六个同伴立刻露出讶然之容,猜不出绿衣人缘何示弱于对方以至于斯?
  “司马道元”一字一语道:“你等八人可是水泊绿屋所派遣出来的爪牙?”
  那“爪牙”称呼甚不中听,但他所强调的乃是句中的“水泊绿屋”四字,所以尚不致导致强烈的反应。
  绿衣人神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道:“此话问得可笑之极,咱们与水泊绿屋连半天云也沾不到一点边,尊驾凭什么捕风捉影,硬指……”“司马道元”打断道:“然则你也知道水泊绿屋这个地方了?”
  他言词犀利,使人连琢磨考虑的余地都没有,绿衣人顿时露出凛惕之意,愣了一愣始道:“我说过我知道么?”
  “司马道元”冷冷道:“你支吾其词,答覆得并不好,看来这桩事老夫不能袖手不管了。”
  绿衣人道:“你待如何管法?”“司马道元”道:“简单得很,只要有老夫在,崆峒二剑便不许让尔等随便给宰了!”
  绿衣人勃然怒道:“你若嫌命长,就试着管一管看吧!”
  “司马道元”但笑不语,似乎未将绿衣人恫吓之词放在心上。
  林景迈轻咳一声道:“足下盛意可感,今日之事林某师兄弟二人已足够打理,想不致于如足下所说,让人随便就给宰了,足下请自走……”
  “司马道元”摆摆手,阻止林景迈续说下去。
  他转朝绿衣人道:“方才老夫冷眼旁观,见你一举手之间,立刻施用‘九转拂穴’手法,遥罩敌手大穴,迫使对方不及还手,功力之高足可跻入一等高手之林而毫无逊色,像你这等人物尚且为人所用,老夫很为你可惜。”
  绿衣人一哂道:“你若寒了老子,那就夹着尾巴……”
  下面“滚蛋”二字犹未出口,陡然眼前一亮,一道寒森森的白光飞起,“司马道元”剑子已自出匣——
  绿衣人道:“准备动剑了么?”“司马道元”手指轻轻抚弄着剑身,道:“老夫封剑二十年,岂能在一些魍魉蟊贼身上破誓了。”
  绿衣人道:“但是你分明已亮出剑子,犹说封剑……”
  “司马道元”截口道:“所谓封剑,便是誓言能能剑子杀人的意思,老夫虽然亮出长剑,并没有打算在剑身涂上你们七人的鲜血。”
  绿衣人一怔,旋会意道:“然则你凭一支剑子,就想将咱们吓走?”
  “司马道元”冷冷道:“你以为老夫办不到么?”
  绿衣人突地仰天暴笑起来,回首向其余六人道:“你们都听到了没有?这位大剑客不敢真枪实刀动手,仅凭一支剑子摆在手上做做幌子,便想将咱们唬走?哈哈,天下可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
  他笑得前俯后仰,险些连眼泪鼻涕都笑了出来。
  那魁梧汉子嗤之以鼻,道:“如果咱们一遇上敌人亮出长剑,就吓得拍马走路,那咱哥儿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另一名大汉道:“这人也许是发狂病了,说不定还是个失心疯子。”
  一旁的崆峒门人林景迈和梅尚林也觉“司马道元”吹嘘得太过了,心想他或许一时情急,才会说出那等荒诞不经之言。
  “司马道元”冷冷一哼,哼声里隐隐露出无比森冷的味道,霎时道上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时日正中天。
  “司马道元”手指拂弄着剑柄上的穗丝,缓缓推出长剑——
  他长剑推出之势极为徐缓,绝无任何出奇之处,猛闻“呜”地一声怪响扬起,剑啸之声呼呼不绝,寒光霍霍绕体而生。
  对面七人陡然同时感到一股凌厉无比的“杀气”自对方剑身上透出,迅即陈逼而至——
  那股奇异的“杀气”来得突兀无比,绿衣人与同伴虽则立在十步之外,却都隐隐感到有如面对死神,随时对方都可出剑,轻而易举击毙自己!
  此刻那七人包括绿衣人在内,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彷佛自己已完全丧失抵抗能力,只有听人予宰予割——推究起来,所以会有这种感觉,似乎就因那难以言喻的“杀气”而生!
  旁立的林景迈不知不觉已是冷汗遍体而流,暗忖:“这自称司马道元之人一出剑,就带着如此逼人的‘杀气’,使敌手在剑身所透出的‘杀气’下斗志丧失无遗,据我所知,天下使剑者能达到此等地步的只有少数二三人而已,难道他是……”
  忖思至此,他再也不敢往下追想下去。
  七人陡然之间面目失色,豆大的汗珠不住自两颊滚落。
  良久,绿衣人才猛然惊醒,沉下嗓子一字一字道:“你——你是失踪已达二十年的职业剑手……谢……金……印……”
  刹时一众高手有若被一把巨锤狠狠地敲了一记,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闻了。
  诸人眼中都露出警戒的神色,连崆峒二剑亦不例外,他们心底禁不住在咀嚼着那带点传奇性质,而又令人心寒恐怖的名字。
  梅尚林心中喃喃道:“谢金印……职业剑手谢金印竟然又神秘地出现了,难道武林中又要成为一片腥风血雨么?……”
  只听“司马道元”淡淡一笑,道:“朋友你瞧走眼了。”
  此言不啻否认他是绿衣人口中所称的谢金印,不知如何,林景迈与梅尚林一听他否认之语,内心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绿衣人一语不发,面色出奇的凝重,终于他一挥臂,偕同其余六人转身如飞走远了!
  待得七人身形杳然不见,林景迈方始长长透出一口大气,他徐徐回转身子,突然,又发现了一桩怪事——
  只见在他身后那还有“司马道元”的影子在?那“司马道元”竟在顾盼之间,在他们眼下消失了!
  崆峒二剑相顾骇然,过了半晌林景迈才嗫嚅道:“三弟,你瞧见那‘司马道元’走没有?”
  梅尚林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喃喃道:“世上竟有这等轻功……世上竟有这等剑手?……”
  林景迈余悸犹存,道:“那人果然仅凭一剑在手,立将不可一世的七个大汉吓走,若非谢金印重出,又有谁能够办到?”
  梅尚林道:“但是他方才不是否认过他是谢金印了?还有刻前他所使的司马剑门起手式——‘风起云涌’,也是一丝不假的啊,总不会说,他又是‘谢金印’,又是‘司马道元’吧!……”林景迈苦笑道:“愚兄也愈想愈觉紊乱了,两拿今晨咱们所经历之事而言,又有那一件不是煞费人猜疑,那两辆篷车的主人尤其是个谜!”
  梅尚林道:“两辆篷车里所坐的神秘女人,咱们都看见了,其中一辆的女主人必是香川圣女,另一辆所坐的那个脸色苍白幽灵一般的女人……”
  林景迈急急打断道:“别管那女人是谁了,可怪的是,二辆车上的女人似乎都不愿让人瞧见她的面孔,咱们因就一时好奇看了一番,二师弟才会糊里糊涂送去性命,此外那八个陌生汉子也尾随要来杀害你我两人,有亏那‘司马道元’解围。”
  梅尚林道:“那自称‘司马道元’者,若真是职业剑手谢金印,我宁死在八个陌生汉子手下,也不愿与他相对而立,尤其他推剑时所透出的尖锐‘杀气’,令我感到较之死亡犹要难过……”
  言犹未歇,突见道旁灰影一闪,走出一个年约五旬的玄缎老人来!
  崆峒二剑齐地一怔,那玄缎老人踏着沉重的步子朝道上行将过来,他一壁走着,一壁自言自语道:“谢金印……嘿嘿,我可不信世上有借尸还魂之人!”
  林景迈与梅尚林彼此对视一眼,那梅尚林冲着率缎老人一揖,道:“这位老先生……”
  玄缎老人寒声打断道:“尔等二人小心听着,将来你俩返回师门,或在武林中走动,无论是谁问起你们老二死因,绝对不准透露出今日之所见所闻,记住了么?”
  他一劈面,便向崆峒二剑道出一连串命令字句,林、梅两人登时为之大大一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有顷,梅尚林呐道:“老先生你说什么不准……”
  玄缎老人不耐道:“不准你们透露出一言半句今日所经历之事,莫非要老夫叮嘱第二次不成?”
  他说得斩钉截铁,若以梅尚林往昔性子早就拉下脸来,先干上一场再谈,但在今番连遇怪事之后,他已成惊弓之鸟,不敢轻举妄动。
  林景迈道:“老先生的意思,敢是要林某编造一个敝二弟所以身死的谎言,去蒙骗师门,甚或其他武林同道么?”
  玄缎老人颔道:“正要你俩如此!”
  林景迈道:“敢问老先生要咱师兄弟这样做,动机何在?”
  玄缎老人不应,梅尚林插口道:“老先生可是与今日发生之事有所关连么?”玄缎老人厉声道:“胡说!尔后你若再信口开河,就会立刻尝到恶果,老夫警告在先,莫谓言之不预。”
  他声音和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凶恶可怕,梅尚林私心惕然。
  林景迈深吸一口气,道:“若然林某不答应呢?”
  玄缎老人仰面向天,微露冷笑道:“那么老夫迫不得已,只好当场宰了你们俩人!”
  林景迈一笑道:“今日声言要宰掉咱师兄弟的人可多着哩,老先生算是第三批了。”
  玄缎老人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老夫没这份能耐么?”
  林景迈岔开话题,道:“请教老先生大名?”
  玄缎老人道:“老夫甄定远。”
  林景迈露出讶然之容,期艾道:“近日江湖风传,太昭堡继赵飞星之后出了一位新堡主,那便是你老先生?……”
  玄缎老人甄定远阴笑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
  林景迈全身突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默默对自己呼道:“老天!敢情咱家正在走上霉气乖运,否则今日所碰到的怎么老是一些凶魔煞神?”
  当下垂头丧气道:“既是甄堡主吩咐,区区二人当然除了应允之外,别无他途可寻。”
  甄定远道:“你还算知机,晓得见风转舵,不愧是崆峒三剑之首。回崆峒后,你可代老夫向令掌教谷真人致意一声,要他别忘了昔日应诺老夫之言。”
  林景迈道:“这个林某自当代为转告。”
  甄定远道:“老夫本当取你俩性命,但念在令掌教与老夫曾有过一段特殊渊源,目下也不为已甚,老夫走了。”
  他往前行不数步,忽若有所思,又停步回过头来。
  林景迈惑道:“甄堡主尚有何事见教?”
  甄定远沉声问道:“今晨你可曾见到一个穿着一袭浅紫色衣衫,骑着一匹花驹的少女,路过此地?”
  梅尚林抢着答道:“有啊,数个时辰前,咱们才在前面木桥上和她错身,后来她偕同坐在篷车前头一个少年一道走了。”
  甄定远自语道:“一个少年?莫不成……是他?……”
  想到此地,遂不再多事耽搁,一纵身,往前方道上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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