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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江湖儿女
2024-07-0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黄勃环顾着逃奔的群众,微感迷惘的喃喃道:“怎么搞的,难道我黄勃真是个穷凶极恶之辈么?”
  自语间,心头一动,伸手拍拍扬刀腾足的神目金刚的肩膀道:“你这个眼金刚,说呀!你究竟为了何事要拿我?”
  神眼金刚身子不能动,嘴巴可还会说话,他变得很颓丧,有气无力的道:“朋友你虽然本事高强,但既然在此作案,也应该马上远走高飞才是,现在你不但不走,还故意在我们兄弟面前现身,我们兄弟不合吃了这口官粮,左右也只是为了一家大小,你朋友何必太与我们为难?”
  黄勃愈听愈迷糊,锁紧眉头道:“你究竟说些什么?我在此做了什么案?”
  神目金刚嘿然苦笑道:“朋友你这就太不漂亮了,你在本地先后奸杀了三个良家妇女,最后一次在金员外府中,我们还匆匆交了一手,我承认远不是你的敌手,但我不相信你朋友仅仅几天就会如此健忘!”
  黄勃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暗吃一惊,瞪目喝道:“糊涂!你看错人啦!”
  神目金刚神色丝毫不为黄勃的真挚表情所动,又苦笑道:“我神目金刚吃这口饭算来也有二十年了,自信还不致认错人!”
  黄勃忙道:“真的,我不骗你,你见到的是西刀的徒弟——摧花郎君单飞云!”
  神目金刚那里肯信,但他忽然吐出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朋友你本事高强,来去自如,再坚固的监牢也关不住你,我请求你暂且跟我们到衙里一行,等到定案之后,你要走就走,我们绝不阻扰,好么?”
  黄勃差点没笑出来,暗想天下那有公捕反而低声下声要求贼犯就擒的道理?唉,衙门里养了这一批捕手,真是愚蠢无能,白白糟蹋粮食啊!
  当下强忍大笑,莞尔道:“我先问你,如今的杭州知府是否还是以前那位钱大人?”
  神目金刚道;“是的,是的,我们兄弟几个为了朋友你的案子,每人挨了钱大人五十大板还不算,昨天连一家大小都关进牢里做了抵押,朋友你就委屈一下,跟我们到衙里去一趟吧,我求求你……”
  黄勃考虑了一会,便点头道:“也罢,钱大人六年前曾召见我弈过一局棋,我就跟你们去一趟无妨。”
  小萍一听大起恐慌,急忙道:“你真是闲极无聊,干么要背这个黑锅?”
  黄勃笑道,“没关系,那位钱大人认识我,他绝不会把我当作淫贼的。”
  小萍跺脚道:“你别想的太天真了,他们捉不着那摧花郎君正在不好向上峰报命,难得见到你面貌长得和他一模一样,那肯轻易放过?”
  黄勃经她这么一说,猛然想起以前在裨圣楼弈棋时,隐约听人提过这位钱知庵为人不太正直之说,至此便也微生警惕,犹豫不决起来。
  神目金刚见状大急,满脸恳切的道:“朋友,我求求你,请你体念我们一家大小,务请跟我们到衙里走一趟,即使只留一天也好……”
  黄勃见他说得可怜,又生起恻隐之心,于是对小萍道:“看在他们的饭碗上,我还是跟他们去一下,你若是不放心——”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颦颦眉,嘟嘟嘴,满脸不乐意的道:“好吧,但他们要是怕事,那可怎么办?”
  他又低声说了几句,她方始转忧为喜,立即匆匆向一条横街奔去。
  黄勃随即拍开六个捕手的穴道,挥手道:“走!我跟你们去见钱大人!”
  于是乎,六个捕手拥着黄勃,一路浩浩荡荡班师回府。
  抵达知府衙,神目金刚把黄勃安置大一间房里,百般要求黄勃带上手铐,这才精神抖擞的报捷去了。
  不一会,只听公堂传来一片呼喝之声,接着便见神目金刚神色匆忙的赶来道;“钱大人已升堂了,咱们快去吧!”
  黄勃跟随他们向公堂走去,脑海里不禁浮起了六年前见到的那副尊容:乌纱帽歪歪的顶在一颗特别肥大的脑袋上,扁鼻子,大嘴巴,配上一对视力不及五尺的小眼睛,以及好附庸风雅的个性,委实难以令人相信他是一位科举出身的朝廷命官……
  记得自己赢了国手王超明那局棋的第二天,他就召见自己,并和自己弈了一局棋,局后赏给自己一两银子,据说是他生平最大的出手,曾引起裨圣楼的名流讥为“拼老命的赏赐”,着实传诵了一段时日。
  但他听到擒到淫贼就连夜升堂审理,确然也值得赞扬……
  思忖间,业已步入公堂,但见堂上高高而踞的那位杭州知府,果然还是以前的钱大人,他容颜焕发,看来比以前更发福了。
  神目金刚露出恳求的目光示意黄勃在堂下跪下,然后自己上前跪禀道:“启禀大人,淫贼带到。”
  杭州知府闻报上身一挺,一对小眼睛用力瞪视黄勃一阵,拿起惊堂重重一拍,大喝道,“大胆淫贼,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为何竟敢在本官辖下采花杀人,一共奸了几个,杀了几人,快从实招来!”
  黄勃跪禀道:“钱大人在上,小民就是以前居住梅花碑的黄勃,小民六年前外出寻找爹爹下落,今日路经此地,刚才欲往梅花碑与诸师辈叙旧,不期在街上遇到本府六位捕手,误认小民为淫贼,望大人明察!”
  钱知府听说是围棋神童黄勃,神色一振,立刻起身离座,抓着腰环,踏着八字步,走到黄勃面前,蹲下身仔仔细细瞧了他半天,发出惊诧声问道:“不错呀!你确是围棋神童黄勃,你怎的做了淫贼?”
  黄勃低头拜道:“小民是无辜受累,望在人明察!”
  钱知府点点肥脑,立刻站直身躯,指着那个神目金刚喝道:“呸!大胆狗才,这个黄勃乃是当今神童,不世奇才,本府知之最深,你诬陷别人倒也罢了,怎好诬蔑于他,该当何罪?”
  老捕头胡能吓得浑身打颤,慌忙跪倒,战战兢兢磕头道:“禀大人,此人实在就是一连在本城奸杀了三个良家妇女的淫贼,奴才曾在他犯案后清楚见到他的面,大人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钱知府闻言“唔”了一声,背起手,踱起步,喃喃自语道:“照说你胡能有神目金刚之誉,应该不会看错才对,可是,可是……”
  他停止踱步,又蹲下去端视黄勃一阵,问道:“黄勃,你对胡能的指控有何辨护么?”
  黄勃道:“胡捕头见到的实在不是小民,而是武林异人西刀米斯达的徒弟——摧花郎君单飞云,他面貌长得与小民一模一样。”
  钱知府愕然道:“摧花郎君单飞云?那么,你因何知道他面貌与你一模一样?”
  黄勃答道:“小民曾于前日见过他,并和他交过手。”
  钱知府“噢”了一声,讶道:“你也会武功么?”
  “是的,小民亦蒙武林高人收录为徒,故此懂得一些。”
  “你说前日与那摧花郎君子交过手,结果谁赢了?”
  “小民侥幸占了上风。”
  “那你为何不把他顺手擒来?”
  “小民并非公门中人,实无擒他之权,何况彼时他师父亦在场,小民尚非其敌,还望大人见谅。”
  “唔,你可知道他现在逃往何处去了?”
  “武林人行踪素来不定,小民亦无法得知。”
  “你可愿助本府将那淫贼擒来归案?”
  “小民极愿为梓里效劳,只是小民现有要事在身,大人如能允许小民将事情办完,彼时小民定当四出寻凶,为民除害。”
  “唔,听你说你离开杭州是为了寻找你失踪的爹爹,现在找到了没有?”
  “现在找出一点线索,小民此次便是欲往某地查证。”
  “你准备在杭州停留多久?”
  “如大人愿意释放小民,明早便想动身。”
  “当然!当——”
  话才说了一半,公堂后的帷幔闪出一个衙役,上前跪禀道:“大人,孙师爷有请!”
  钱知府怔了一下,接着颔颔首,举步走入帷幔去。
  黄勃感到情形有些不妙,连忙屏息静气,凝神谛听,只听帷幔后有个沙哑的声音低低道:“大人,那少年真是神童黄勃?”
  “是啊,你看那班该死的狗才竟把他错当采花淫贼捉来了。”
  “大人确信那黄勃不是淫贼?”
  “此点本官可以保证。”
  “那么,在人打算如何处置他?”
  “放了他啊!”
  “然后呢?”
  “下令极力追缉真凶,摧花郎君单飞云到案。”
  “大人有把握能拿到真凶么?”
  “唔,那班狗才确实无用……”
  “在人可曾想到:如不能擒到真凶,将有何后果?”
  “唔,本官如不能破得此案,这顶乌纱帽恐怕要保不住了。”
  “在人既知有此利害关系,何故又不智乃尔?”
  “你的意思是……”
  “大人认为黄勃不是淫贼,只是一种认为而已,除此之外,似乎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不是!”
  “唔,但这黄勃的的确确是个品行很优秀的少年……”
  “俗语说得好,人若不为己,天诛地灭,利害得失,判然可见,卑职尚望大人能够三思而后行——”
  “唔……”
  黄勃听得直摇头,暗想,衙门里有了这种师爷,百姓受罪不浅。
  帷幔一动,钱知府跨步而出,他面上已没有了刚才与黄勃谈话时的那种亲切、和蔼的颜色,好像换了一个人,落坐公案后即指着黄勃冷冷道:“黄勃,你自称与一个摧花郎君单飞云面貌一模一样,须知天下哪有一模一样的人,你这话分明不实!”
  黄勃纳头再拜道:“大人在上,那摧花郎君委实确有其人,并非小民凭空捏造。”
  钱知府微“哼”一声,又冷冷道:“那么,你可拿得出证据来么?”
  黄勃不觉一呆,忖道:证据?除非把那单飞云拿到,否则哪能拿得出什么证据来?哼!看来他当真听信谗言,要昧灭天良,拿自己充数了。
  钱知府见黄勃哑然无话,立即抓住机会,面容一板,拿起惊堂猛拍,喝道:“大胆淫贼,本府差点被你花言巧语蒙骗了,快从实招来,本府念你年轻无知,从轻发落便了!”
  黄勃镇静地缓缓道;“大人浦勿听信谗言,小民如是淫贼,绝不敢公然再在本地出现,再说小民一身武功,虽不敢自诩登堂入室,然如以府下捕手来说,再多十倍亦无可奈何于小民,小民如是淫贼,安肯束手就擒,望大人明察秋毫!”
  钱知府似乎并不怎样注意听黄勃的述说,一等黄勃说完,就连连拍动惊堂,怒不可遏的大喝道:“好个无法无天的淫贼,竟敢辱骂本府听信谗言,反了!反了!”
  黄勃强按怒火,再拜道:“大人请息雷霆之怒,小民并无辱骂大人之处——”
  钱知府戴断他的话,“呸”了一声道:“还说没有?不过,这自不说,本府问你,你到底招是不招?”
  黄勃苦笑道:“小民不敢作自欺欺人之事,大人要小民从何招起?”
  “你当真不招?”
  “小民不敢在大人面前扯谎!”
  “好!不给你一点颜色,你也不知本府厉害一来人哪!”
  分立两边的衙役轰应一声,一齐凝神待命,整个公堂的空气霎时紧张起来。
  钱知府肥脑一摆,手指黄勃道:“将这淫贼先打五十大板再说!”
  喏然声中,走出四个衙役,两个拿板杖,两个按着黄勃脱裤子,敢情他们做惯了这种玩艺,动作蛮俐落的。
  黄勃正在考虑要不要反抗时,忽见外面跑进来一个差役,朝上跪禀道:“禀大人,归田太仆寺丞相文达及本城名流三人有事晋谒大人!”
  黄勃一听心下大宽,知道救兵来了。
  只见钱知府闻报后神色微变,举手阻止杖刑,皱眉沉思一阵,方才挥挥手道:“你下去说本官公务在身,不克出迎,请他们进来好了。”
  不一会,差役领着四位老儒和一个少女走进公堂来,一位是告老还乡的太仆寺丞顾文达,一位是裨圣楼主人潘奇(黄勃见到他,便知弄雪师父多半没有来和他弈棋),另二位是本地吴刘两员外,他们都是当年最器重黄勃的四位士林名流,至于随进来的少女,不用说,读者诸君一定知道她是谁了。
  她一见黄勃跪在地上,老大不高兴,嗔声道:“你站起来不好说话么?干嘛要跪着?”
  顾文达慌忙制止她胡闹,然后领着三老向钱知府拱手行礼道:“钱大人辛劳,老朽等打扰来了。”
  钱知府站起还礼不迭道:“顾前辈说那里话,卑官因公务在身,不克出迎,还望前辈及两位员外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双方寒暄客套已毕,话入正题,钱知府装出一副很为难的神情道:“顾前辈有所不知,本府捕头胡能曾亲眼目睹这黄勃当晚由金员外内院楼中窜出,且曾与这黄勃交过手,若云天下有如此酷像之人,卑官实不敢深信,何况乎所谓面貌酷像者,仅为黄勃一己之言,盖无实凭,而本案事关重大,卑官岂可徇情纵凶,实情如此,前辈等可有良策以教我乎?”
  顾文达默然谛视黄勃良久,叹息一声道:“钱大人,但凭此子之品格,亦不应该有任何怀疑才是!”
  钱知府点头含笑道:“卑官若处于前辈立场,亦绝不敢相信黄勃竟致自侮至此!”
  顾文达郑重的道:“老朽适闻此子已学成一身神功,钱大人可曾想到:此子如是淫贼,他怎肯束手就擒,而自陷囹圄?”
  钱知府摇头道:“若敢当街拒捕,视国法为何物?”
  顾文达微笑道:“淫贼既敢连续奸杀三女,当街拒捕又何足为奇?”
  钱知府略现不悦之色道:“总而言之,这黄勃离开杭州已有六年,在外所做何事概不得知,谚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前辈等希勿过于袒护为是!”
  顾文达忙道;“钱大人如肯释放此子,老朽等愿负全责!”
  钱知府连连摇头,道:“前辈等请勿作此打算,卑官万不敢从命!”
  他说罢左顾右盼,似有退堂之意。小莲瞧得不耐,走上两步,大声道:“依你说,你要把他怎样?”
  钱知府顿时有些发窘,呐呐道:“奸杀妇女,国法难容,本府除了报请定夺,等候令下将之斩首示众外,亦别无他途可循!”
  小萍噘噘嘴,轻轻说了一句“开玩笑!”,便走过去扯扯黄勃的肩衣,道:“走呀!还呆在这里等着砍头么?”
  黄勃突然摇手制止她出声,侧耳静听了一阵后,脸忽现喜色,霍地挺身起立,劈拍一声又将手铐挣断,返身朝顾文达等四位行了一礼,拉着小萍举步往外就走。
  钱知府吓得两眼发直,站起身指着黄勃结结巴巴道:“黄勃,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勃停步回头鄙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钱大人既蓄意陷小民于‘曾参’之祸,小民除走而外,亦别无他途可循!”
  钱知府双臂连挥,急急向两边的捕手衙役们喝道:“来人哪!快,快,快把淫贼拿下!”
  捕手衙役应声迅速将黄勃围住,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拿下!拿下!快拿下啊!”
  几个衙役到底不知厉害,呐喊一声,扑上前张臂便抱,黄勃剑眉一挑,发出二成无极真气将他们震跌地上,仍拉着小萍走去。
  顾文达等四人看得真是又惊又喜,就中那位白发皤皤的裨圣楼主人潘奇忽然发话道:“不可造次!黄勃,你这样不能洗脱罪名啊!”
  钱知府仓皇离座,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嚷道:“是呀,黄勃,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呀!”
  黄勃又住足回头道:“钱大人这话怎么说?”
  钱知府忙不迭地招手道:“你回来!你回来!有话好说!”
  黄勃仰脸大笑道:“钱大人如愿意将那位‘孙师爷’请出来杖责五十大板,方有可商议之处!”
  钱知府吃了一惊,期期艾艾的道:“这……这怎么可以……”
  黄勃冷笑一下,掉头便走,钱知府慌了手脚,气急败坏的招手喊道:“你回来!我——本官答应你就是!”
  黄勃心中暗笑,这才转身走回站立。钱知府也回案坐下,对一个差役挥挥手道:“去请孙师爷出来,说本官有事相商!”
  差役应命而去,不久回来禀道:“大人,孙师爷身子不适,此刻睡着了。”
  黄勃闻言立刻冷笑道:“哼!他既已睡着,你又从何知道他身子不适?”
  差役露出窘迫的表情,苦笑着,表示自己只是奉命做如此传达,罪不在我。
  钱知府一见大怒,猛拍惊堂骂道:“狗奴才,你抱也要把他抱出来呀!”
  差役被叱得反而眉开眼笑,喏喏两声,爬起来往里便跑。
  不一会,一个獐头鼠目、瘦骨嶙峋的中年文士被拉出来了。
  他好像患了疟疾,浑身发抖,朝钱知府拱手作揖,嗫嗫嚅嚅道:“大,大人唤……唤卑职不知……不知有何吩吩……咐?”
  钱知府显得很难堪,也嗫嗫嚅嚅道:“贤,贤弟,你可愿……愿意帮……帮愚兄一个……一个忙?”
  孙师爷抖得更厉害,道:“是是,大……大……大人……大人直只管吩……咐!”
  “唉,贤……贤弟……你……你委屈一下……挨,……挨五……五十大板,如……如何?”
  “大……大人,卑……卑职……不……不知做……做错……错了何……何事?”
  “没……没有,这,这黄勃要你……挨……挨五十大板,然,然,然,后他才肯……肯留下来!”
  黄勃拼命忍住笑,大声道:“钱大人,小民没有这么说过!”
  钱知府登时睁大一对如豆的小眼睛,惊愕道:“什么?打给你看你还不留下来?这样本官不是吃亏大了么?”
  黄勃微笑道:“小民虽不能留下来,但小民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将那个摧花郎君单飞云擒来给大人。”
  钱知府摇头道:“这事哪里可能?你骗三岁孩子么?”
  黄勃又微笑道:“不,刚才有人用传音入密通知小民,他说那单飞云已被他擒住,要小民去把他带来交给大人。”
  “你骗人?”
  “小民眼下要走就可以走,无人能阻止得了,何必欺骗大人?”
  “那么,你起个誓好么?”
  “好,皇天在上,小民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霹雳轰!”
  钱知府大喜,立刻向衙役挥手命道:“来人!快,快,快将孙师爷拉去打五十大板!”
  敢情这位孙师爷极不得人望,衙役们一听要打他,个个精神大振,不容分说,便将他拉下,按倒,脱裤子。
  小萍一见衙役们在脱孙师爷的裤子,大为困窘,急忙扯了扯黄勃的衣角,黄勃会意,连忙大声道:“别脱裤子!”
  钱知府如奉圣音,忙举手阻止道:“不脱!不脱!就这样打了!”
  顿刻间,两个衙役杖如雨下,打得孙师爷杀猪般叫爹叫娘,惨嚎不止。
  五十杖一完,孙师爷的屁股已是皮开肉绽,一片涔红,人也奄奄一息了。
  黄勃这才恭恭敬敬的朝钱知府跪禀道:“钱大人稍待,小民此去约半个时辰即可返回。”
  说罢,起身又向顾文达等四人行了一礼,转身疾速向外走去。
  小萍随后紧跟,黄勃也不阻止,等到走出府衙大门,方才停足对她道:“那个用传音入密通知我的,似是前日在食馆里见到的老婆子,为安全计,你不要去!”
  小萍讶然道:“哦,我道是你在骗他们呢——那个老婆子向你说了什么?”
  “她说:孩子,摧花郎君已被老身擒住,若欲洗脱罪名,即刻到雷峰塔来!”
  “哼!她要是捉到单飞云,怎的不自己带来?这多半是诡计。”
  “我想过了,武林人大多不愿与衙门打交道,所以此事也不可信其无。”
  “那么,我跟你去!”
  “不行!那个老婆子如果真是九嫁寡妇萨珍,你上次偷了她徒弟白娘娘花月娇的冰蚕宝衣,这一去万一被她晓得,麻烦就大了。”
  “我不怕!我非去不可!”
  黄勃锁眉沉思片刻,陡地剑眉一扬,声色俱厉的道:“这一次你再不听我的话,明天咱们就分道扬镳。”
  小萍骇了一跳,跟着黯然垂首,双眸噙泪,噘噘嘴悻悻的道:“哼!谁又稀罕和你在一起,你臭美什么?”
  她说着,娇躯一扭,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黄勃正是要她如此,对她背身扮了个鬼脸,纵身跳上屋脊,施展雪飘飞疾疾向西湖雷峰塔奔去。
  这时已是快交二更天的深夜,整个杭州已进入睡乡,街道上偶尔仅见一两个醉汉蹒跚过市,此外一切都显得寂寂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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