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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贵客
2025-04-20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贵客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五步之处,突然举起拐杖一横劈拍一声,竟将头上一盏琉璃吊灯打碎,于是移个花庭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左良彦突觉脚下一沉,本来站立着的双脚,忽成悬空之状,他立知中了翻板,心中大惊,但这时花庭上一片漆黑,且因脚下悬空,无处使刀纵跳因而整个人就直落下去。
  一般情形,翻板的下面往往有刀床等一类致人死命的装置,因此左良彦一跌下去之后,就知道要糟,不禁暗叹一声说:“我命休矣!”
  但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尤其是而临生死关头之际,都不肯束手待毙,左良彦当然地是如此,他虽在心中叹息,手脚可没闲着,他急忙抽下背上的长剑,接着把身子一翻,使身躯变成头下脚上之势,然后将全身真力贯注于右臂上。
  也就是说:他使右手上的长剑成笔直下刺之势……就在这些动作准备完成之际,只听笃的一声,长剑已刺着某种东西。
  而由于坠下的姿式十分正确,因此长剑刺中下面的东西时,他没有往旁摔倒,整个仍支撑于长剑之上。
  这真是令人叹为欢止的绝技。他撑住了身躯时,不觉长长透出一口气,暗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方思忖间,突然有一片灯光射了进来。于是,顷刻间,他看清了一切,发现自己跌入一间七丈来深的地室中,而地到的地面上,果然有一片刀床。刀床上的尖刀,约有百把之多,密密麻麻的倒插在中面的木板上,也幸亏他做了准备,否则非惨死在刀床上不可了。
  随着灯光的射入,只听见上面传下了贵客的一片格格脆笑,说道:“左良彦,你的命可真大啊!”
  左良彦慢慢的让双脚踏落刀床上的空隙,直起腰杆站了起来抬头仰望,只见上面的花庭灯光已经复明,而贵客正蹲在翻版口的边上,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他知道在此情况下,生气或对她破口大骂无济于事,因此只耸耸膀说:“冉姑娘,你说你在神女帮中地位很高,在下实在不敢相信……”
  上面的贵客笑说:“咦,你怎知奴家姓?”
  左良彦说:“打听来的不过我不相信你是个寡妇,那一定是你编造出来骗人的。”
  贵客说:“你全猜对了,但你说不相信奴家在神女帮中的地位很高,是根据什么呢!”
  左良彦说:“风度。”
  贵客说:“奴家没有风度?”
  左良彦说:“正是,如果你在神女帮位居一人之下,你就不会一下使用神女镖,一下就动用翻板,这太不漂亮了!”
  贵客笑说:“但你似乎忘了一点……”
  左良彦说:“嗯?”  
  贵客说:“我是女人!”
  左良彦哈哈笑说:"既然你承认女人不及男人,为什么不去做个贤妻良母呀?”
  贵客笑说:“做贤妻良母要能吃苦,奴家吃不了那种苦。”
  左良彦说:“不做贤妻良母,做个泼妇也可以,总比杀人好些。”
  贵客玉脸一沉说:“左良彦,奴家不跟你胡扯!”
  左良彦说:“你要杀人了。”
  贵客说:“正是!”
  左良彦说:“那就动手便了。”
  贵客忽又笑说:“在杀你之前,奴家先让你明白一件事。”
  说到这里,便见她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立时便有八个青年在翻板口上露面。敢情是朱斌等七个花郎!
  左良彦不禁一怔说:“咦,他们没离开你?”
  贵客笑说:“没有,奴家假意打发他们离开,以引诱你进入花庭!”
  左良彦苦笑说:“高明。”
  贵客说:“不过他们中的两个人确实离开过此宅,奴家命他们去买十几条毒蛇,现在毒蛇已经买回来了!”
  左良彦心头一紧,说:“你要把毒蛇倒下来,叫它们咬死我?”
  贵客说:“对了。”
  左良彦说:“要是咬不死呢?”
  贵客说:“那么,奴家还有别的手段可施,奴家已经命婢女准备了一大桶滚烫的热水……哈哈,你洗过开水澡没有?”
  左良彦叹说:“这太可怕了,我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嗜好……喜欢看男人洗澡!”
  贵客冷笑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左良彦说:“没有了,你把毒蛇倒下来便是!”
  贵客:“如果你不想死,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奴家仍愿意推荐你去总舵当金衣花郎,怎么样?”
  左良彦笑说:“你不怕我骗你?贵客说不怕,左良彦说;你有什么办法能防止我食言反悔?”
  贵客说:“首先,我们要你写一纸入帮的誓书,其次,我们会在你手臂上刺字。”
  左良彦想了想,说:“你为什么不把那些毒蛇倒下来呢?”
  贵客娥眉一扬,冷笑说:“你宁死不屈?”
  左良彦说:“我左良彦乃是堂堂的男子汉,岂能屈服于淫邪的女人!”
  贵客冷哼一声说:“奴家是因爱你之才,不忍见你惨死,你既然如此倔强,那就别怪奴家心狠手辣了!”
  语至此转头娇喝说:“把毒蛇到下去!”
  一个花郎立刻把一个竹篓拿到翻板口,慢慢地解开竹篓的口盖……
  左良彦举剑准备着他有信心在那些毒蛇倒下时,将它们一一斩死。
  但贵客忽又格格娇笑说:“左良彦,奴家知道你的剑术异常了得,只不知在黑暗中是否也是如此?”
  左良彦听得心头一震,暗忖道:不好,她若把灯熄灭,我就死定了!人站在刀床上,脚下处处是尖刀,要想移动脚步已经十分困难,要在如此情况下斩杀毒蛇更是不容易,而若把灯熄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幸的是,贵客的确打算这样做,旋听她向一个花郎说道:“郑杰,把灯弄熄!”
  贵客的笑声又起,说:“左良彦你准备着,奴家要下令把毒蛇倒下去了!”
  左良彦思忖电转连忙悄悄方移步退至壁边,然后把长剑插入地面的木板,单手握住剑柄一撑,把整个身子撑起,成金鸡倒立之势。长剑长三尺,手臂长两尺余,合起来共有五尺余长,现在他把身子撑上距地面五尺余高的空中,心想这样一来,除非毒蛇正好倒在自已身上,否则便不虑被它们咬着了。
  黑暗中,只听贵客笑道:“左良彦,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投不投降?”
  左良彦不答。贵客冷笑道:“哼,你倒真是宁折不弯一一胡沛!”
  花郎胡沛答道:“属下在!”
  贵客喝道:“倒!”
  胡沛应了一声,旋闻一阵东西落下的轻响,继闻“叭叭……”的几下坠地声音,……显然毒蛇已经倒入地下室中来了。
  左良彦的运气不坏,毒蛇并没倒在他身上。
  但奇怪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蓦地里上面的贵客“啊哎”惊叫了一声,接着似有重物掉下……
  “蓬!”“啊唷!”先是一下身躯坠地声,然后是一声凄历的惨叫,分明是贵客掉下地室,落在刀床上了。
  左良彦不禁大为惊愕,暗叫道:我的天,发生了什么事呀!
  在上面的花郎们也一阵骚动,只听朱斌骇然大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胡沛惊叫道:“贵客掉下去了!”其余的花郎也惊叫起来急喊道:”贵客!贵客!你没受伤吧!”没听见贵客回答。
  朱斌急叫道:“快快点灯!”俄顷,灯亮了。刹那间,在上面的花郎已经看清了一切,在地室中的左良彦也看清了一切,大家都惊得呆住了一点不错,跌入地室的正是贵客。
  她俯卧在刀床上,六七把尖刀已贯穿她的身子,刀尖露出背脊,鲜血正慢慢溢出,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断了气,香消玉殒了。
  而倒入地室的那十几条毒蛇,也有四五条已死在尖刀下,剩下的十来条毒蛇,正在刀床上穿梭游走呢!
  左良彦还在做金鸡独立,但事实上他整个人已然怔住,两眼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围聚在翻板口上的八个花郎,也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的震骇之色。
  贵客死了!她是怎么掉下去的?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吗?不,她身怀绝技,手脚敏捷得很,怎么会不小心掉下去呢?
  朱斌震骇欲绝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杰颤声说:“我……我好像……好像……”
  朱斌吼叫道:“好像什么?快说。”
  郑杰道:“我好像看见……看见……不,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背后推了一下?”
  另一个花郎接口道:“不错,我也听见,而且我也感觉出贵客跌下后好像有个人飞出庭外去。”
  朱斌骇然道:“是谁?是谁?”
  那花郎说:“谁知道呢?刚才庭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朱斌怒目扫视着,又说:“是谁杀死了贵客?是谁杀死了贵客?”
  其余的七个花郎面面相虚,愕然无语。朱斌忽然有所领悟,转对下面的左良彦喝道:“左良彦,是你的同党吗?”
  左良彦翻下身子,提聚真气,双脚各踩上--把尖刀,这才答道:“我没有同党,本人不论走到那里,都是形单影支!”
  朱斌怒道:“一定是你的同党,否则怎么会出手帮助你?”
  左良彦挥剑拨开一条游近足下的毒蛇,然后仰脸含笑说:“那人不是在帮助我,他只想杀死你们的贵客而已。”
  朱斌说:“你胡说?”
  左良彦一笑说:“朱斌,你少在那里穷发威风,依我看,杀害贵客之人,说不定就是你自己呢!”
  朱斌面色大变道:“混帐!你胡说八道,我有什么理由要杀害我们贵客?”
  左良彦道:“我不知道,也许你自己心里明白。”
  朱斌听他越说越不象话,气得面色都白了,暴跳如雷的怒道:“胡沛、郑杰,去把那桶开水抬来,我要烫死这个混帐王八蛋!”
  胡沛和郑杰没有动。朱斌叫道:“你们快去呀!”
  胡郑二人仍没动,后着不以为然地说:“朱大哥,贵客也在那下面呢。”
  朱斌说:“她已经死了!”
  郑杰说:“死了就可以用开水烫她?”朱斌顿时语塞。
  胡沛说:“朱大哥,这小子一时逃不了,咱们何不追出去找一找?”
  朱斌皱眉道:“人都不知逃到何处去了,还找什么呢?”
  胡沛说:“总得尽力搜一下,否则如何向上面交代?”
  朱斌想了想,说:“好,胡三弟你留此看守他,其余的跟我出去追人。”
  于是,另六个花郎跟随他奔出花庭,分头去追寻凶手,只留下胡沛在庭上看守。
  被困在地室下的左良彦颇想乘此机会逃走,但这是空想,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因为地室四面皆是平滑的石壁,无法攀登上去,而且其高七丈,要跳也跳不了那么高。
  他又用剑斩杀了一条毒蛇,然后仰头说:“胡沛,如今贵客死了你做何打算啊?”
  胡沛沉声道:“你少管!”
  左良彦笑道:“要是我,就走他娘的,免得将来受罚!”
  胡沛说:“你胡说什么!”
  左良彦说:“一点也不是胡说,想想看,你们身为花郎,却无力保证贵客的安全,这个过失可不轻哩!”
  胡沛绷着脸孔,不说话。左良彦说:“我说这话,绝非故意耸人听闻,你冷静分析一下吧。”
  胡沛似乎被打动了,但想了一会后,又恢复敌色说:“你少噜嗦,我将来怎样,不干你的事!”
  左良彦笑了笑说:“好吧,大概神女帮有使你着迷的地方,但你要知道,今天贵客一死,你们纵然对神女帮中心不二,也不会再受到器重了。”
  胡沛好象不愿再听他说话,就自翻板口边退开去了。左良彦看那贵客惨死之状,不觉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这么一个天姿国色的姑娘竟如此惨死,真是可惜得很……”
  自语至此,忽听庭上的胡沛“啊”的惊呼了一声,很紧张地说:“你……你是何人?”
  左良彦一听,知道那个把贵客推下地室的人出现了,心中大喜,暗自忖道;好了,这下有救了!
  但奇怪的是,出现于花庭上的那个人却没有开口回答胡沛的话。只听胡沛声调一沉说:“哼,你要干什么?”
  那人依然没有答话。胡沛似乎在后退,一面又沉声说:“你是哑巴不成,为何不……”
  只说到这个不字,便听他“啊”的叫了一声,好象被人当胸刺了一剑。
  然后,是身子倒地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左良彦仰头等着,等待那人露面。
  但等了好一会,却不见动静,忍不住开声道:“朋友,是谁?”
  没听见答话。左良彦很感意外,又说:“朋友,你如果有心相救,就请赶快想法弄我上去吧!”
  仍然无声无息左良彦大感迷惑、暗忖道:怪事,来人如无救我之意,为何要杀死贵客?又干么将那胡沛杀了?正疑惑不解之际,忽见一条粗索自翻板口抛落,索长六丈,刚好伸手可及!
  左良彦大喜,连忙把长剑插到背上,伸手抓住粗索,沿索爬了上去很快的,能爬上了翻板口上,举目一扫,却只见胡倒卧于血泊中,而庭上已不见那个人!那人隐去了。
  左良彦大为惊奇,开口道:“朋友,承蒙相救,在下感激不尽,请出一见如何?”四下寂寂,无人出现或回答。
  左良彦甚感诧异,思忖道:这算什么?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吗?
  他再举目环扫全庭,没发现任何异状,最后视线回到胡沛身上,于是趋前蹲下,将他的身体扳转过来,便见他的心口有个伤口,血正从那伤口流出,但胸部还在起伏,还没断气!
  左良彦连忙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胡沛,是谁杀了你?”
  胡沛双目微睁,嘴巴动了动,最后很费力的吐出了三个字:“一……个……女……”身子一挣,随即气绝!
  一个女人?左良彦觉得有趣,他想不出,也想不到竟有一个女人这时赶到此处,杀了贵客和胡沛,救了自己的性命,她到底是谁呢?高华兰么?高华兰者,是他的情人,但他立刻加以否定,他想到搭救自己的女人如是高华兰,她绝无避不与自己见面之理。那么,她究竟是谁?一个行道江湖的女侠么,然而,她为何不跟自己见面?他左思右想都想不通,正想走出花庭看看时,忽见庭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花郎回来了。
  那花郎一眼看见左良彦蹲在胡沛的身边,再看胡沛全身是血,登时面色大变,忙的大喊大叫道:“兄弟们快来,左良彦逃出来啦!”
  左良彦站了起来,拨下长剑说:“别叫,半夜三更,吵醒了左右邻居是不道德的。”
  那花郎暴喝一声,抢步急行,手中钢鞭猛选猛落,朝左良彦直砸下来。这一鞭,力道凶猛至极。左良彦懒得跟他硬碰,身子一闪让过,长剑一阵点向他腰际。
  那花郎跳开一大步,钢鞭顺势下挥,改向左良彦的双脚扫去左良彦轻轻一跳,回避过了他的一招,双足顺势飞踢而起。
  那花郎上身一仰,钢鞭随着上挥,攻击左良彦的胯下……两人正搏斗间,又有一个花郎回到斤上,他一见胡沛倒毖地上以为是左良彦杀的,怒骂一声,挥刃加入围攻左良彦,三人就在厅上战了起来。毕竟左良彦高一筹,交手数招后,已然稳站上风了。
  但就在这时,朱斌等五个花郎已陆续回到庭上,他们立时也加入围攻,七个花郎将左良彦困在庭中,展开一场奋战。左良彦虽然身手不凡,要同时应付七个花郎的围攻却也大感吃力,打了一刻时后,看看无法战胜,于是突出奇招,身子就地一滚,剑出如电,一边翻滚一边挥剑猛扫将挡在庭门口的三个花郎迫开,随即乘机一掠飞了出去。快追!七个花郎纵体电射追出。左良彦飞到庭外,足下再一顿纵体掠上对面屋顶,接着反手一扬,喝道:“看镖!”
  这一声“看镖”,登时产生吓阻的功效,七个花郎本待追上屋上一听之下,慌忙一齐刹住了身势。
  左良彦其实没有打出什么镖(他才舍不得打出金镖呢),乘着花郎们刹身之际,横体飘过屋脊,瞬即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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