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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生机断绝
2025-04-0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而这个时候,衔命前往寒山寺暗访实情的夏侯昌,也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
  所不同的是,这人不是七怪叟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容貌娇丽无比的女子!
  这女子,衣饰华丽,趺坐在路旁饮泣着。
  在她身边,放着一顶空轿,却不见轿夫在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昌看了甚感诧异不解,当下勒停坐骑,闭口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困难?”
  那姑娘抬起泪湿湿的一张玉脸,仔细的打量着他,哭泣着道:“你是谁?”
  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楚楚可怜!
  夏侯昌是个带着些风流的侠士,看了怦然心动,于是下马拱手道:“在下复姓夏侯,草字昌,有事路经此地,请问姑娘贵姓芳名?因何独自一人在此啼哭?”
  那姑娘道:“我……我叫秋宝琴……”
  只说到这里,又掩脸痛哭起来。
  夏侯昌连忙安慰道:“秋姑娘莫伤心,有什么困难,且说给在下听听,在下力所能及,愿为姑娘效劳。”
  秋宝琴哭道:“我遇上了贼轿夫!”
  夏侯昌注目一噢,问道:“怎么一回事?”
  秋宝琴道:“他们欺我孤身弱女,竟将我身上的细软洗劫一空,还想污辱我,是我大喊救命,他们心慌之下才逃了的。”
  夏侯昌道:“可恶,他们逃走多久了?”
  秋宝琴道:“有半个时辰之久了!”
  夏侯昌摆头四望道:“往何方向逃的?”
  秋宝琴摇首道:“我没看见,当时我吓坏了,没注意他们逃走的方向。”
  夏侯昌道:“既不知他们逃往何处,可不容易擒他们回来……”
  秋宝琴忽然一把扯住他,着慌道:“不,不,你这位壮士,不要去追捕他们,我……我……”
  言下之意,似是希望夏侯昌保护她了。
  夏侯昌道:“好,在下护送姑娘回家便了,请问姑娘家居何地?”
  秋宝琴道:“我家住金坛城外的柳村……”
  夏侯昌道:“这回因何单独出门?”
  他不便问她是不是回娘家,虽然他看出她年纪已有二十四、五岁,而且体态丰满成熟,似非未出嫁的闺女。
  秋宝琴道:“我是要回家去的,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看亲人了。”
  夏侯昌一哦道:“姑娘说的家,可是娘家?”
  秋宝琴低首羞涩地道:“不是,我……我还没出嫁呢!”
  夏侯昌连忙道歉道:“对不起,那么姑娘是因事离家,如今要回去,是不是?”
  秋宝琴摇摇头道:“也不是。”
  夏侯昌迷惑了,道:“那么,姑娘是……”
  秋宝琴忽然两颊飞红,羞答答道:“实不相瞒,我自幼被我爹出卖,卖给金陵城宜春院的邢妈妈……”
  原来是个妓女!
  夏侯昌大感意外,暗忖道:“这样娇美的一个姑娘,原来竟是个妓女,真是红颜薄命啊!”
  当下,态度仍甚庄重的问道:“这么说,姑娘这回是要回家探亲的了?”
  秋宝琴点头道:“正是,我好久听不到我爹的音讯,故想回家看看,本来……本来路途太远,我应该乘坐马车的,可是我不敢坐马车,我一坐马车就头晕呕吐,因此才雇了这顶轿子,那两个轿夫先是嫌路远不肯送我,我答应每人给他五十两银子,他们才肯了,谁知今天来到此地,他们竟起了歹意,把我价值三千多两银的细软抢劫而去!天哪!这叫我怎么办?”
  说着,又哭了起来。
  夏侯昌道:“姑娘莫伤心,钱财是身外之物,以后还可赚回来的,你能逃过他们的污辱,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哩!”
  秋宝琴泫然道:“可是,我怎么回去呢?”
  夏侯昌道:“这儿距金坛县城已不太远,在下护送你回去便了。”
  秋宝琴似乎有些不放心,说道:“你……你不会欺负我吧?”
  夏侯昌一笑道:“姑娘请放心,在下逢场作戏虽也常去那些地方走动,但从不欺暗室!”
  秋宝琴也笑了,道:“好,我信任你。”
  夏侯昌把坐骑牵到她面前,说道:“现在请上马吧!”
  秋宝琴盈盈而起,脸露惧色道:“我从来不曾骑过马,只怕会摔下来。”
  夏侯昌笑道:“不会,我可以牵着它慢慢走,保证比坐轿子还稳!”
  秋宝琴挪步走近马鞍下,却不知要怎样上马,呆呆的站着不动。
  夏侯昌道:“在下扶姑娘上去如何?”
  秋宝琴点头羞笑道:“好的。”
  夏侯昌于是握住她左臂膀,欲让她借力上马,哪知秋宝琴也不知是胆怯还是有意,忽然娇躯一软,乘势偎入他怀中。
  这使得夏侯昌心头一荡,暗笑道:“嘿,这娘儿真有意思!”
  当即双手齐出,将她抱起,轻轻的把她抱上马鞍,让她斜身坐着。
  秋宝琴怯生生的道:“不会摔下去吧?”
  夏侯昌道:“不会,不会。”
  秋宝琴嫣然一笑道:“叫你步行,真不好意思吧?”
  夏侯昌笑道:“不妨,下次去到金陵宜春院,你请我喝一杯就是了!”
  秋宝琴含笑道:“壮士肯屈驾宜春院,自当扫榻以待——啊不!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夏侯昌觉得她错得有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牵马起步向前走去。
  秋宝琴害羞了一阵,才启口道:“喂,你说你叫什么大名?”
  这个“喂”字,充满亲昵意味!
  夏侯昌道:“才一转眼就把我的姓名忘得一干二净,还说什么扫榻以待!”
  他因已知她是妓女,因而应对之间,不知不觉也就轻浮起来了。
  秋宝琴嗔道:“瞧你,人家只说错了一句话,你就不肯饶人!”
  夏侯昌笑道:“我叫夏侯昌。”
  秋宝琴道:“是干什么的?”
  “你猜猜看?”
  秋宝琴道:“你佩带宝剑,莫非是衙门里的捕头?”
  夏侯昌道:“不是。”
  秋宝琴道:“不然就是镖师?”
  “也不是!”
  “再不然就是侠客?”
  “不敢当。”
  “究竟是干什么的嘛?”
  “我是九龙山庄的黄旗卫士。”
  “那是干什么的?”
  “替盟主办事。”
  “什么盟主?”
  “唔,这个解释起来就要一大堆话,我说的盟主,是江湖道推举出来为人排难解纷的人,称谓武林盟主,他叫‘无尾龙洪大基’——”
  “咭!”
  “你笑什么?”
  “我知道有些人冠有绰号,但是绰号叫‘无尾龙’却令人发噱,想想没有尾巴的龙岂不丑死了!”
  “别胡说,无尾龙三字,是取‘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意,也就是行动奇异飘忽的意思!”
  “原来如此。”
  “他住在黄山九龙山庄,手下有许多人,我便是他的部属之一。”
  “既是为人排难解纷,自是侠客之流,你刚才怎不承认?”
  “我虽不干坏事,但自觉庸庸碌碌,不敢以侠客自居。”
  “你太谦虚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今年几岁了?”
  “刚满四十。”
  “几个孩子了?”
  “哈,本人至今仍是光棍一条,哪来的孩子!”
  “哦,怎不娶房妻室呢?”
  “像我这样一个成天在刀头舔血的人,若是娶了妻室,那就不妙了。”
  “怎么说?”
  “娶了妻子,就会担心妻子变成寡妇,也就不敢与人拼命,那还得了!”
  “你的顾虑甚是道理,但是人总要娶妻子的呀,你打算一辈子不娶么?”
  “这个……哈,你说得我英雄气短起来啦!”
  “你已是四十岁的人,再不娶妻,以后老了怎么办?”
  “嗯,我想……还是谈谈姑娘的事吧,你说自幼被令尊卖给宜春院,令尊为何这般无情?”
  “我们家很穷,我娘又早死,我爹偏又喜欢吃酒赌博,因此就把我卖了。”
  “每个妓女都有一段辛酸身世。”
  “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
  “我不怪我爹,只叹自己命苦。”
  “你长得很美,赚钱一定不少。”
  “哼,有什么用?那种倚门卖笑迎新送旧的生涯,我早就烦了!”
  “那就从良吧。”
  “谈何容易!”
  “找上一个好的客人嫁给他吧。”
  “凡是去那地方的客人,根本没有一个是好的!”
  “啊呀!我也去过那地方,如此说来,我也不是好人了?”
  “不,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夸奖,夸奖。”
  两人边走边谈,竟有愈谈愈投机之势。
  这天薄暮时分,金坛县城已然遥遥在望了。
  秋宝琴道:“我家在南城门外,所以等下我们不必入城。”
  夏侯昌点头道:“好,你指示路径,我带你到家。”
  秋宝琴仰望天色道:“到了我家,天就黑了,我想要求你一件事……”
  夏侯昌道:“你说说看。”
  秋宝琴含情脉脉地道:“今晚在我家过夜,好不好?”
  夏侯昌耸耸肩道:“我想还是入城投宿客栈的好。”
  秋宝琴问道:“为什么?”
  夏侯昌笑道:“在你家过夜,只怕不甚方便。”
  秋宝琴道:“只要你不嫌简陋,有什么不方便呢?”
  夏侯昌道:“有令尊在,不大好。”
  秋宝琴吃吃脆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我告诉你,我爹早已不敢管我了,他看见我回去,什么也不敢查究!”
  夏侯昌道:“但是你说还有一个弟弟。”
  “笨头笨脑的一个农夫,他最怕我!”
  夏侯昌笑了笑道:“你不怕令尊不怕令弟,难道也不怕我么?”
  秋宝琴妩媚的瞅他一眼道:“我不怕,我要报答你……”
  夏侯昌摇头道:“我若接受你的报答,那就有失君子之道了。”
  秋宝琴道:“你若不愿在我家过夜,便表示你瞧不起我!”
  夏侯昌道:“言重。”
  秋宝琴一改妩媚之态,幽幽怨怨地道:“我知道,你嫌我是妓女,是残花败柳,所以才不肯接受我的邀请。”
  夏侯昌笑道:“不是,我是怕自己定力不够,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要是不赶快离开你,只怕……”
  秋宝琴噗哧一笑道:“只怕什么?”
  夏侯昌扮了个鬼脸道:“只怕我会把你吃掉。”
  秋宝琴含羞带笑道:“我不怕!”
  夏侯昌道:“你不怕,我自己却很害怕,你不知道我们盟主对我们这些黄旗卫士管教多严,他尤其严禁我们贪恋女色,若有人贪恋女色被他查出,他会不客气的解除我们黄旗卫士的职位,这可是很丢脸的事。”
  秋宝琴道:“这么说,你无论如何是不肯去我家过夜的了?”
  夏侯昌道:“是的,你的盛意,我心领便是,下次有机会,我再去金陵宜春院看你便了。”
  秋宝琴道:“你这话叫我听糊涂了,你既不敢去我家过夜,却又说要去宜春院看我,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不,并不矛盾,我们盟主严禁手下卫士贪恋女色,是指良家妇女而言,并不反对我们去妓院赵姑娘。”
  秋宝琴道:“但是我并非良家妇女呀!”
  夏侯昌笑道:“但是你现在不是在宜春院中!”
  秋宝琴嘟了嘟嘴道:“我不知道有何分别?”
  夏侯昌道:“你现在是要回家省亲,故应视为良家妇女呀!”
  秋宝琴道:“就算我是良家妇女,如今是我主动邀请你的,你怕什么呢?”
  夏侯昌默然不语,他的心头渐渐在发热,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
  秋宝琴向他抛送了一个媚眼,放刁笑道:“你不答应在我家过夜,我就不回家!”
  夏侯昌哑然失笑,暗忖道:“女人真奇怪,碰到不欺负她的男人,她又百般勾引……”
  秋宝琴见他笑而不语,又道:“我不是说笑话,眼前我不指出去我家之路,你就无法送我回去。”
  夏侯昌道:“这样的话,我只好丢下你独自离去。”
  秋宝琴道:“我不相信你这个人心这么狠!”
  夏侯昌道:“说不定我做得出来哩!”
  秋宝琴眼眶一红道:“好,你去吧!我若再遇上坏人,那是我命苦……”
  夏侯昌哈哈大笑,道:“好啦!我答应在你家过夜便了!”
  秋宝琴喜道:“君子一言!”
  夏侯昌笑道:“快马一鞭!”
  于是,行不多久,柳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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