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魅江湖鬼幢幢
2025-04-0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柳步风将耳中的棉花掏出，问道：“谷主说甚么？”
鲁老爷见他掏出棉花，吃了一惊道：“嘿，你干么把棉花取出来？”
柳步风笑了笑，以决心赴死的姿态道：“老前辈不用担心，要想找到凌姑娘，这是一个办法！”
鲁老爷迷惑道：“怎样？”
柳步风道：“在下若再丧失神智，老前辈即可跟踪在下啊！”
鲁老爷一哦，苦笑道：“这是苦肉计……”
柳步风回对卓五绝问道：“刚才谷主问在下甚么？”
卓五绝道：“老夫问你打算怎么办？”
柳步风道：“在下无法主动找那施法者，只好等他的下一步行动再说了。”
卓五绝道：“你现在何不去找找看？”
柳步风道：“找谁？”
卓五绝道：“凌天凤。”
柳步风神色一振道：“对，她可能尚未走远，若知地走的方向……”
卓五绝道：“本谷地处恒山丛林，出山之路只有一条，不过施法者必不让凌天凤走山路，你只要选择那较易行走的山区，就有可能追上她。”
柳步风颇想一试，转望鲁老爷和明灯侠问道：“二位老前辈意下如何？”
鲁老爷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若单独一人去寻，可能变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须有人陪你才行。”
明灯侠道：“老夫陪他如何？”
鲁老爷道：“莫如咱们四人一起行动？”
明灯侠道：“分为两路岂不更佳？”
鲁老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陪他走一路，我们主仆走另一条路，本月底大家在五台山霊境院会晤。”
柳步风呆了呆道：“为何要在五台山的灵境院相见？上次在下曾伤了灵境院的普光上人，他若见到在下，只怕不肯甘休呢。”
鲁老爷笑道：“这次有明灯侠陪着你，普光上人必不敢胡来，你放心好了。”
柳步风道：“老前辈选在五台山灵境院相见，有何深意？”
鲁老爷道：“凌天凤乃是杀害青衣活佛的凶嫌，那施法者可能会再把她引赴五台山，使她成为替死鬼。”
柳步风省悟道：“不错，这的确很有可能，那么咱们这就动身如何？”
鲁老爷一点头，转对卓五绝道：“老卓，连累你折了一个凤姬，本老爷心颇不安，不过你可不能怪罪于凌天凤，一个神智丧失的人，其所犯下的过错，是不能计罪的。”
卓五绝道；“将来若证明她是在丧失神智的情况下杀害凤姬，老夫自然可以原谅她。”
语声微顿，接着道：“老夫尚有话要和鲁兄谈谈，鲁兄可否多停留一刻时？”
鲁老爷道：“好的，明灯侠和柳步风呢？”
卓五绝转望明灯侠道：“明灯侠，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同柳步风先上路吧？”
明灯侠点头一笑道：“好的。”
卓五绝于是回对公孙艳娘说道：“艳娘，明灯侠的那盏灯尚放在宾阁，妳去取来还给他。”
明灯侠忙道：“不必，老夫暂时不想带它，就这样告辞好了。”
卓五绝微微道：“那是老兄的标志，为何不带它？”
明灯侠微微一笑道：“老夫这个‘明灯侠’本来只在夜里出现公如今既须日夜陪着柳步风，就不欲惊世骇俗矣！”
他向卓五绝和鲁老爷一拱手，接着向柳步风做了一个“走吧”的手势，即出洞行去。
柳步风亦向众人告别，随明灯侠出洞；老少两循原路走了一程，来到一片蔽天匝地的丛林之前，明灯侠停住脚步道：“你看咱们往哪一方向走较好？”
柳步风道：“就由老前辈做个决定吧。
明灯侠望着眼前的山路道：“若顺此山路走下去，恐难追上凌天凤，咱们避开山路，往南边走一程看看如何？”
柳步风点头道：“好。”
于是，老少两避开山路，转入南边的丛林中，披荆斩棘而进。
柳步风自取下耳中的棉花后，时时刻刻在等着施法者的“叫魂”来临，现在离开五绝谷已远而仍然无事，他不禁感到奇怪，说道：“老前辈，在下耳中的棉花取下已久，那施法术的人为甚么不施法引走在下呢？”
明灯侠笑笑道：“可能是因知老夫陪伴着你之故吧！”
柳步风道：“这岂非表示他一直跟在附近？”
明灯侠点头道：“是的。”
柳步风叹了口气道：“唉，在下实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明灯侠道：“他不杀死你们两人，大概是还想利用你们去替他办事。”
柳步风道：“前此，一确无杀害我们两人之意，但最近情形可能不同了。”
明灯侠道：“怎么说？”
柳步风道：“自鲁老爷主仆揷手此事之后，他似已改变了主意，因此就有一个冒充您老的人物出现，那天我们险些死在那人的剑下呢。”
明灯侠道：“老夫倒认为那冒充老夫的人与那施法蛊惑你们的人无关。”
柳步风讶异地道：“无关么？”
明灯侠道：“是的，那施法者如要收拾你们的性命，只须念动咒语躯使你们举剑自刎即可，犯不着派人来动手。”
柳步风道：“那么，那个冒充您老的假明灯侠是哪一路呢？”
明灯侠道：“老夫也猜不出，他说不定只想拿你的人头去领取赏银而已。”
柳步风道：“有鲁老爷主仆牲，那人的胆子岂不是太大了一些？”
明灯侠笑道：“他们主仆其实很容易对付，只要引开阿福就行了。”
柳步风道：“鲁老爷当真不谙武功？”
明灯侠道：“是的，他们主仆一个身怀绝技而头脑简单，一个头脑精明而手无搏鸡之力，主仆俩走在一起天下去得，分开便不堪一击。”
柳步风道：“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却能练成超凡入圣的武功，岂非怪事？”
明灯侠道：“老夫所谓头脑简单，并非说他傻，而是说他憨直，一个憨直的人专心致力于某种功夫，其成就往往能超越常人，阿福即是属于这种人物。”
柳步风道：“那天晚上出现的假明灯侠，其剑法十分厉害，似比长白四老及普光上人之辈更高明，像他那様的人物，也会为五千两赏银而动心么？”
明灯侠道：“武功高强之人，品格不一定跟着清高。”
柳步风道：“还有一点，他为何要冒充您老？”
明灯侠道：“他冒充老夫，目的可能为了引开阿福……”
他说到这里，陡地刹住脚步，对柳步风凝目而视道：“你不会怀疑那个冒充者即是老夫吧？”
柳步风连忙摇头道：“不会，在下对您老绝无一点怀疑。”
明灯侠一笑道：“何以说绝然一点怀疑呢？”
柳步风道：“因为鲁老爷和卓五绝对您老不怀疑，在下也就不怀疑了。”
明灯侠哈哈笑道：“这话说得很妙！”
柳步风笑道：“在下失去记忆力，对享誉当今武林的高人已无能力评定其正邪，故不得不以别人的观点为准，希望您老勿见笑。”
明灯侠点点头，复举步前行，笑道：“您老弟智慧很高，只可惜为邪术所困……”
柳步风默默的跟着他走了一段林地，才又开口道：“您老认为凌天凤此次被引走，将会有些甚么结果？”
明灯侠道：“大概不致于死，理由刚才老夫已说过了，他若要收拾你们的命，只须念动咒语即可，不必如此煞费周章的把你们引去某处再下手。”
柳步风欣慰地道：“只要人能活着，就有再见面的一天……”
明灯侠笑道：“你对她似乎十分关心，是否因日久相处而生情了？”
柳步风点头道：“是的。”
明灯侠道：“但她腹中已有一块肉，将来一旦恢复记忆力时，情况可能改变呢？”
柳步风道：“君子应成人之美，将来如证明她是个有夫之妇或者有个情朗，在下自然应该‘完璧归赵’。”
明灯侠笑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到了那时，只怕彼此都割舍不下了。”
柳步风道：“不会，在下现在对她生情，是同情居多而爱情居少。”
老少两谈着谈着，已深入丛林二一里，来到一处几乎不见一丝日光的森林地带，眼前树干树须密密麻麻有如蜘蛛网，四周阴暗而有一股寒气，好像到了一个狰狞的鬼域世界！
柳步风觉得凌天凤不大可能走经此处，乃住足道：“老前辈，咱们走的这条路好像不对吧？”
明灯侠也刹住了脚，举目四顾道：“咱们此行原是在大海捞针，不过由此一直走下去，是一大片绵绵不绝的山区，那施法者为了不使咱们赶上凌天凤，可能引她走入这一带山区呢。”
柳步风道：“既如此，咱们再往前走一程看看。”
这天午后，老少俩已置身于浩瀚如海的山区丛林中，举目所见，尽是参天古木及蟠结如龙的苍藤，地上枯枝败叶厚积盈尺，可以看出这是一块自开天辟地以来尚未沾上一点“文明”的原始森林。
明灯侠施展绝顶轻功飞登一株高达数十丈的古木，居高四瞩，随又飘下，说道：“天黑之前，咱们恐怕走不出这片丛林，且在此歇一会吧。”
说着，在树根上坐下来。
柳步风问道：“再往前走，可到何处？”
明灯侠摇头道：“老夫亦不清楚。”
柳步风也在树根上坐下，想到寻找凌天凤的渺茫无望，不禁长叹一声道：“在下与凌姑娘真不知犯下何种罪恶，竟要遭人如此折磨！”
明灯侠微笑道：“想开一点，老夫相信你们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力的，只不过……”
柳步风道：“只不过其么？”
明灯侠道：“恢复记忆，对你们不一定是快乐，也许是更深切的痛苦呢。”
柳步风道：“老前辈这话怎么解释？”
明灯侠摇头笑笑道：“老夫也解释不来，只是有这种预感而已。”
柳步风想了想，道：“您老是说，在下在未丧失记忆之前，所犯下的过错比现在更甚？”
明灯侠道：“不是，老夫相信你在未失去记忆力之前，是个赋性善良的青年。”
柳步风苦笑道：“哦？”
明灯侠道：“如果你不是个赋性善良的青年，在蒙上杀害长白王夏侯祺的嫌疑的今天，就不会感到痛苦。”
柳步风道：“那么……”
明灯侠接口道：“老夫心里在想，你和凌天凤可能有一位不大正派的师父。”
柳步风道：“哦？”
明灯侠道：“他传授他们武功之后，可能命令你们去进行某项不正当的事情，你们没有答应，因此他就以法术躯使你们去做。”
柳步风凛然心惊道：“而卓五绝已承认在下的剑法是他的独门绝学‘三十六路斩妖剑’，难道——”
明灯侠摇头道：“不，绝不是卓五绝，如果是他，他绝不肯承认你的剑法是他的独门绝学。”
柳步风道：“但是他坚决表示他的‘三十六路斩妖剑’未曾外流，此言若然属实，在下的剑法是怎样练成的呢？”
明灯侠道：“这的确是个解不开的谜。”
柳步风没有再开口，而低头闭目，陷入沉思之中。
明灯侠抬头看看天空，随即站起道：“好了，咱们继续上路吧。”
柳步风低头静坐不动。
明灯侠催道：“走啊！”
柳步风仍不动一下。
明灯侠诧异道：“你在想些甚么？”
这句话刚刚说完，柳步风突然“呛！”的撒出长剑，宛似一道闪电，飘向明灯侠腰部。
世上最可怕和最令人防不胜防的，莫过于变生肘腋这件事，明灯侠现在遭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万料不到柳步风会对自己突施奇击，因而待想闪避时，柳步风的剑已袭临他腰部不及三寸之处。
若换了旁人，必然难逃被腰斩的厄运，但明灯侠不愧是天下四次奇人之一，他的武学和功力已达到炉火纯青的最高境界，可在一念之问克敌制胜，就在柳步风的剑即将扫中他腰部的前一瞬间，他已将其浊步武林的“真元气功”运到了腰部——
“噗！”
柳步风的剑砍进了他的腰部，但却像砍进了一堆软软的橡胶泥中，非但未伤到他一点皮肉，一柄剑反被他的腰肉紧紧吸住。
然而，柳步风的攻击行动并不到此为止，他的剑刚刚被明灯侠以气功吸住时，左手立刻骈出二指，抢点明灯侠的双目，出招之快，实可列为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
“呸！”
明灯侠暴叱一声，右掌遽扬，“拍达！”一声切中了他的手腕，将他的一条左臂震得飞扬出去。
柳步风登时颤开数步。
明灯侠没有乘势进击，而沉容厉叱道：“柳步风！你疯了不成！”
柳步风的确疯了，他的神情大变眼中迸射出疯狂的杀气，好像已变成了一头野兽！
他瞪视明灯侠有顷，便再度发动攻击，脚如行云迅速的欺上，手中长剑舞出一团耀目的光芒，呼呼呼的攻出了三剑。
这三剑，招招神出绝伦，与前此他所表现的情形，简直判若两人！
明灯侠没有拔剑迎战，他已看出柳步风的情况有异，分明又堕入施法者的法术而迷失了本性，当下一个倒纵飘退数丈，退到一株大树旁边。
柳步风疯狂的飞扑过去，挥剑疾劈猛砍，好像明灯侠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明灯侠只好绕树躱避，一面叫道：“柳步风！你醒醒！我是明灯侠呀！”
柳步风听若未闻，不停的追着他攻击，长剑几次劈上树身，把树身劈得伤痕累累。
明灯侠对于他如疯似狂的攻击并不害怕，他甚至有把握一举将他制服，但是他知道柳步风已迷失本性，此刻的一举一动全受施法者的操纵，在这种情况之下，制服柳步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那个施法者。
因此，他绕树躱过了柳步风的数剑之后，随即顿足而起，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一纵便到了四丈高的一枝横桠上。
柳步风却不肯放松，也立刻纵身扑上，但他的轻功显然不及明灯侠的高明，无法一纵四丈高，他在中段换了一次脚，然后再往明灯侠停身的那枝横桠飞掠上去。
明灯侠微微一笑，双臂一张，再往上纵起三丈，落到一枝细小的树枝上。
他猜测：柳步风虽在施法者的操纵下有“赴汤蹈火”的勇气，但如他的轻功达不到某种境界，施法者也不敢躯使他去尝试的。
果然，柳步风纵到距离地面四丈高的横桠上时，就没有再往上纵，而站在横桠上仰对明灯侠作“狺狺咆哮”之状。
明灯侠不再理他，四顾扬声道：“喂，那位施法术的朋友，你这一招对老夫没有用，还是出来露露脸吧！”
他预料对方绝不敢现身相见，这様开声喊叫，只想讽刺讽刺对方罢了。
那知话声甫落，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随自前方树林中响了过来。
“嘿嘿嘿嘿！”
笑声，凄厉刺耳，仿佛是从愤墓里发出来的。
明灯侠一听笑声神色一振，朗笑道：“好！阁下总算有点胆量，请过来相见吧！”
“嘿嘿嘿……”
怪笑又起！
而在怪笑声中，前面十几丈外的密林中，蓦然飞起一条红色的人影。
但那条红色的人影只像从水里飞起的鱼，一纵寻丈高，随又投入密林中，出现至消失，一瞬间而已。
明灯侠骂道：“孬种！”
身形猛腾，纵离树梢，像箭一样飞射追去！
“嘿嘿嘿嘿……”
那条红色人影显然有意和明灯侠开玩笑，忽然又在怪笑声中出现，从左方二十丈外的林中纵起，然后又以弧线的飞掠投入密林中！
明灯侠原已向前飞出七八丈，一看对方出现于左方树梢，立即折身掠去，一面大骂道：“狗娘养的你有种别跑呀！”
他施展绝顶轻功飞行于树梢上，势如流星赶月，一转眼就追到了红色人影出没之处。
但是，他的双脚刚刚踏落树梢——
“嘿嘿嘿嘿……”
怪笑忽自右方传来！
红色人影反在右方十七八丈外的树梢上现身，但仍向前两次一样，一起一落，瞬即不见！
明灯侠大为光火，纵身电射过去，一面又骂道：“兔崽子，老夫今天不擒住你就不叫明灯侠！”
但是结果仍然相同，等他追到那地方时，那条红色人影又在另一处现身……
这情形好像小孩子在玩捉迷藏，一个躱藏一个追寻，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柳步风置身之处……
鲁老爷见他掏出棉花，吃了一惊道：“嘿，你干么把棉花取出来？”
柳步风笑了笑，以决心赴死的姿态道：“老前辈不用担心，要想找到凌姑娘，这是一个办法！”
鲁老爷迷惑道：“怎样？”
柳步风道：“在下若再丧失神智，老前辈即可跟踪在下啊！”
鲁老爷一哦，苦笑道：“这是苦肉计……”
柳步风回对卓五绝问道：“刚才谷主问在下甚么？”
卓五绝道：“老夫问你打算怎么办？”
柳步风道：“在下无法主动找那施法者，只好等他的下一步行动再说了。”
卓五绝道：“你现在何不去找找看？”
柳步风道：“找谁？”
卓五绝道：“凌天凤。”
柳步风神色一振道：“对，她可能尚未走远，若知地走的方向……”
卓五绝道：“本谷地处恒山丛林，出山之路只有一条，不过施法者必不让凌天凤走山路，你只要选择那较易行走的山区，就有可能追上她。”
柳步风颇想一试，转望鲁老爷和明灯侠问道：“二位老前辈意下如何？”
鲁老爷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若单独一人去寻，可能变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须有人陪你才行。”
明灯侠道：“老夫陪他如何？”
鲁老爷道：“莫如咱们四人一起行动？”
明灯侠道：“分为两路岂不更佳？”
鲁老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陪他走一路，我们主仆走另一条路，本月底大家在五台山霊境院会晤。”
柳步风呆了呆道：“为何要在五台山的灵境院相见？上次在下曾伤了灵境院的普光上人，他若见到在下，只怕不肯甘休呢。”
鲁老爷笑道：“这次有明灯侠陪着你，普光上人必不敢胡来，你放心好了。”
柳步风道：“老前辈选在五台山灵境院相见，有何深意？”
鲁老爷道：“凌天凤乃是杀害青衣活佛的凶嫌，那施法者可能会再把她引赴五台山，使她成为替死鬼。”
柳步风省悟道：“不错，这的确很有可能，那么咱们这就动身如何？”
鲁老爷一点头，转对卓五绝道：“老卓，连累你折了一个凤姬，本老爷心颇不安，不过你可不能怪罪于凌天凤，一个神智丧失的人，其所犯下的过错，是不能计罪的。”
卓五绝道；“将来若证明她是在丧失神智的情况下杀害凤姬，老夫自然可以原谅她。”
语声微顿，接着道：“老夫尚有话要和鲁兄谈谈，鲁兄可否多停留一刻时？”
鲁老爷道：“好的，明灯侠和柳步风呢？”
卓五绝转望明灯侠道：“明灯侠，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同柳步风先上路吧？”
明灯侠点头一笑道：“好的。”
卓五绝于是回对公孙艳娘说道：“艳娘，明灯侠的那盏灯尚放在宾阁，妳去取来还给他。”
明灯侠忙道：“不必，老夫暂时不想带它，就这样告辞好了。”
卓五绝微微道：“那是老兄的标志，为何不带它？”
明灯侠微微一笑道：“老夫这个‘明灯侠’本来只在夜里出现公如今既须日夜陪着柳步风，就不欲惊世骇俗矣！”
他向卓五绝和鲁老爷一拱手，接着向柳步风做了一个“走吧”的手势，即出洞行去。
柳步风亦向众人告别，随明灯侠出洞；老少两循原路走了一程，来到一片蔽天匝地的丛林之前，明灯侠停住脚步道：“你看咱们往哪一方向走较好？”
柳步风道：“就由老前辈做个决定吧。
明灯侠望着眼前的山路道：“若顺此山路走下去，恐难追上凌天凤，咱们避开山路，往南边走一程看看如何？”
柳步风点头道：“好。”
于是，老少两避开山路，转入南边的丛林中，披荆斩棘而进。
柳步风自取下耳中的棉花后，时时刻刻在等着施法者的“叫魂”来临，现在离开五绝谷已远而仍然无事，他不禁感到奇怪，说道：“老前辈，在下耳中的棉花取下已久，那施法术的人为甚么不施法引走在下呢？”
明灯侠笑笑道：“可能是因知老夫陪伴着你之故吧！”
柳步风道：“这岂非表示他一直跟在附近？”
明灯侠点头道：“是的。”
柳步风叹了口气道：“唉，在下实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明灯侠道：“他不杀死你们两人，大概是还想利用你们去替他办事。”
柳步风道：“前此，一确无杀害我们两人之意，但最近情形可能不同了。”
明灯侠道：“怎么说？”
柳步风道：“自鲁老爷主仆揷手此事之后，他似已改变了主意，因此就有一个冒充您老的人物出现，那天我们险些死在那人的剑下呢。”
明灯侠道：“老夫倒认为那冒充老夫的人与那施法蛊惑你们的人无关。”
柳步风讶异地道：“无关么？”
明灯侠道：“是的，那施法者如要收拾你们的性命，只须念动咒语躯使你们举剑自刎即可，犯不着派人来动手。”
柳步风道：“那么，那个冒充您老的假明灯侠是哪一路呢？”
明灯侠道：“老夫也猜不出，他说不定只想拿你的人头去领取赏银而已。”
柳步风道：“有鲁老爷主仆牲，那人的胆子岂不是太大了一些？”
明灯侠笑道：“他们主仆其实很容易对付，只要引开阿福就行了。”
柳步风道：“鲁老爷当真不谙武功？”
明灯侠道：“是的，他们主仆一个身怀绝技而头脑简单，一个头脑精明而手无搏鸡之力，主仆俩走在一起天下去得，分开便不堪一击。”
柳步风道：“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却能练成超凡入圣的武功，岂非怪事？”
明灯侠道：“老夫所谓头脑简单，并非说他傻，而是说他憨直，一个憨直的人专心致力于某种功夫，其成就往往能超越常人，阿福即是属于这种人物。”
柳步风道：“那天晚上出现的假明灯侠，其剑法十分厉害，似比长白四老及普光上人之辈更高明，像他那様的人物，也会为五千两赏银而动心么？”
明灯侠道：“武功高强之人，品格不一定跟着清高。”
柳步风道：“还有一点，他为何要冒充您老？”
明灯侠道：“他冒充老夫，目的可能为了引开阿福……”
他说到这里，陡地刹住脚步，对柳步风凝目而视道：“你不会怀疑那个冒充者即是老夫吧？”
柳步风连忙摇头道：“不会，在下对您老绝无一点怀疑。”
明灯侠一笑道：“何以说绝然一点怀疑呢？”
柳步风道：“因为鲁老爷和卓五绝对您老不怀疑，在下也就不怀疑了。”
明灯侠哈哈笑道：“这话说得很妙！”
柳步风笑道：“在下失去记忆力，对享誉当今武林的高人已无能力评定其正邪，故不得不以别人的观点为准，希望您老勿见笑。”
明灯侠点点头，复举步前行，笑道：“您老弟智慧很高，只可惜为邪术所困……”
柳步风默默的跟着他走了一段林地，才又开口道：“您老认为凌天凤此次被引走，将会有些甚么结果？”
明灯侠道：“大概不致于死，理由刚才老夫已说过了，他若要收拾你们的命，只须念动咒语即可，不必如此煞费周章的把你们引去某处再下手。”
柳步风欣慰地道：“只要人能活着，就有再见面的一天……”
明灯侠笑道：“你对她似乎十分关心，是否因日久相处而生情了？”
柳步风点头道：“是的。”
明灯侠道：“但她腹中已有一块肉，将来一旦恢复记忆力时，情况可能改变呢？”
柳步风道：“君子应成人之美，将来如证明她是个有夫之妇或者有个情朗，在下自然应该‘完璧归赵’。”
明灯侠笑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到了那时，只怕彼此都割舍不下了。”
柳步风道：“不会，在下现在对她生情，是同情居多而爱情居少。”
老少两谈着谈着，已深入丛林二一里，来到一处几乎不见一丝日光的森林地带，眼前树干树须密密麻麻有如蜘蛛网，四周阴暗而有一股寒气，好像到了一个狰狞的鬼域世界！
柳步风觉得凌天凤不大可能走经此处，乃住足道：“老前辈，咱们走的这条路好像不对吧？”
明灯侠也刹住了脚，举目四顾道：“咱们此行原是在大海捞针，不过由此一直走下去，是一大片绵绵不绝的山区，那施法者为了不使咱们赶上凌天凤，可能引她走入这一带山区呢。”
柳步风道：“既如此，咱们再往前走一程看看。”
这天午后，老少俩已置身于浩瀚如海的山区丛林中，举目所见，尽是参天古木及蟠结如龙的苍藤，地上枯枝败叶厚积盈尺，可以看出这是一块自开天辟地以来尚未沾上一点“文明”的原始森林。
明灯侠施展绝顶轻功飞登一株高达数十丈的古木，居高四瞩，随又飘下，说道：“天黑之前，咱们恐怕走不出这片丛林，且在此歇一会吧。”
说着，在树根上坐下来。
柳步风问道：“再往前走，可到何处？”
明灯侠摇头道：“老夫亦不清楚。”
柳步风也在树根上坐下，想到寻找凌天凤的渺茫无望，不禁长叹一声道：“在下与凌姑娘真不知犯下何种罪恶，竟要遭人如此折磨！”
明灯侠微笑道：“想开一点，老夫相信你们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力的，只不过……”
柳步风道：“只不过其么？”
明灯侠道：“恢复记忆，对你们不一定是快乐，也许是更深切的痛苦呢。”
柳步风道：“老前辈这话怎么解释？”
明灯侠摇头笑笑道：“老夫也解释不来，只是有这种预感而已。”
柳步风想了想，道：“您老是说，在下在未丧失记忆之前，所犯下的过错比现在更甚？”
明灯侠道：“不是，老夫相信你在未失去记忆力之前，是个赋性善良的青年。”
柳步风苦笑道：“哦？”
明灯侠道：“如果你不是个赋性善良的青年，在蒙上杀害长白王夏侯祺的嫌疑的今天，就不会感到痛苦。”
柳步风道：“那么……”
明灯侠接口道：“老夫心里在想，你和凌天凤可能有一位不大正派的师父。”
柳步风道：“哦？”
明灯侠道：“他传授他们武功之后，可能命令你们去进行某项不正当的事情，你们没有答应，因此他就以法术躯使你们去做。”
柳步风凛然心惊道：“而卓五绝已承认在下的剑法是他的独门绝学‘三十六路斩妖剑’，难道——”
明灯侠摇头道：“不，绝不是卓五绝，如果是他，他绝不肯承认你的剑法是他的独门绝学。”
柳步风道：“但是他坚决表示他的‘三十六路斩妖剑’未曾外流，此言若然属实，在下的剑法是怎样练成的呢？”
明灯侠道：“这的确是个解不开的谜。”
柳步风没有再开口，而低头闭目，陷入沉思之中。
明灯侠抬头看看天空，随即站起道：“好了，咱们继续上路吧。”
柳步风低头静坐不动。
明灯侠催道：“走啊！”
柳步风仍不动一下。
明灯侠诧异道：“你在想些甚么？”
这句话刚刚说完，柳步风突然“呛！”的撒出长剑，宛似一道闪电，飘向明灯侠腰部。
世上最可怕和最令人防不胜防的，莫过于变生肘腋这件事，明灯侠现在遭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万料不到柳步风会对自己突施奇击，因而待想闪避时，柳步风的剑已袭临他腰部不及三寸之处。
若换了旁人，必然难逃被腰斩的厄运，但明灯侠不愧是天下四次奇人之一，他的武学和功力已达到炉火纯青的最高境界，可在一念之问克敌制胜，就在柳步风的剑即将扫中他腰部的前一瞬间，他已将其浊步武林的“真元气功”运到了腰部——
“噗！”
柳步风的剑砍进了他的腰部，但却像砍进了一堆软软的橡胶泥中，非但未伤到他一点皮肉，一柄剑反被他的腰肉紧紧吸住。
然而，柳步风的攻击行动并不到此为止，他的剑刚刚被明灯侠以气功吸住时，左手立刻骈出二指，抢点明灯侠的双目，出招之快，实可列为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
“呸！”
明灯侠暴叱一声，右掌遽扬，“拍达！”一声切中了他的手腕，将他的一条左臂震得飞扬出去。
柳步风登时颤开数步。
明灯侠没有乘势进击，而沉容厉叱道：“柳步风！你疯了不成！”
柳步风的确疯了，他的神情大变眼中迸射出疯狂的杀气，好像已变成了一头野兽！
他瞪视明灯侠有顷，便再度发动攻击，脚如行云迅速的欺上，手中长剑舞出一团耀目的光芒，呼呼呼的攻出了三剑。
这三剑，招招神出绝伦，与前此他所表现的情形，简直判若两人！
明灯侠没有拔剑迎战，他已看出柳步风的情况有异，分明又堕入施法者的法术而迷失了本性，当下一个倒纵飘退数丈，退到一株大树旁边。
柳步风疯狂的飞扑过去，挥剑疾劈猛砍，好像明灯侠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明灯侠只好绕树躱避，一面叫道：“柳步风！你醒醒！我是明灯侠呀！”
柳步风听若未闻，不停的追着他攻击，长剑几次劈上树身，把树身劈得伤痕累累。
明灯侠对于他如疯似狂的攻击并不害怕，他甚至有把握一举将他制服，但是他知道柳步风已迷失本性，此刻的一举一动全受施法者的操纵，在这种情况之下，制服柳步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那个施法者。
因此，他绕树躱过了柳步风的数剑之后，随即顿足而起，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一纵便到了四丈高的一枝横桠上。
柳步风却不肯放松，也立刻纵身扑上，但他的轻功显然不及明灯侠的高明，无法一纵四丈高，他在中段换了一次脚，然后再往明灯侠停身的那枝横桠飞掠上去。
明灯侠微微一笑，双臂一张，再往上纵起三丈，落到一枝细小的树枝上。
他猜测：柳步风虽在施法者的操纵下有“赴汤蹈火”的勇气，但如他的轻功达不到某种境界，施法者也不敢躯使他去尝试的。
果然，柳步风纵到距离地面四丈高的横桠上时，就没有再往上纵，而站在横桠上仰对明灯侠作“狺狺咆哮”之状。
明灯侠不再理他，四顾扬声道：“喂，那位施法术的朋友，你这一招对老夫没有用，还是出来露露脸吧！”
他预料对方绝不敢现身相见，这様开声喊叫，只想讽刺讽刺对方罢了。
那知话声甫落，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随自前方树林中响了过来。
“嘿嘿嘿嘿！”
笑声，凄厉刺耳，仿佛是从愤墓里发出来的。
明灯侠一听笑声神色一振，朗笑道：“好！阁下总算有点胆量，请过来相见吧！”
“嘿嘿嘿……”
怪笑又起！
而在怪笑声中，前面十几丈外的密林中，蓦然飞起一条红色的人影。
但那条红色的人影只像从水里飞起的鱼，一纵寻丈高，随又投入密林中，出现至消失，一瞬间而已。
明灯侠骂道：“孬种！”
身形猛腾，纵离树梢，像箭一样飞射追去！
“嘿嘿嘿嘿……”
那条红色人影显然有意和明灯侠开玩笑，忽然又在怪笑声中出现，从左方二十丈外的林中纵起，然后又以弧线的飞掠投入密林中！
明灯侠原已向前飞出七八丈，一看对方出现于左方树梢，立即折身掠去，一面大骂道：“狗娘养的你有种别跑呀！”
他施展绝顶轻功飞行于树梢上，势如流星赶月，一转眼就追到了红色人影出没之处。
但是，他的双脚刚刚踏落树梢——
“嘿嘿嘿嘿……”
怪笑忽自右方传来！
红色人影反在右方十七八丈外的树梢上现身，但仍向前两次一样，一起一落，瞬即不见！
明灯侠大为光火，纵身电射过去，一面又骂道：“兔崽子，老夫今天不擒住你就不叫明灯侠！”
但是结果仍然相同，等他追到那地方时，那条红色人影又在另一处现身……
这情形好像小孩子在玩捉迷藏，一个躱藏一个追寻，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柳步风置身之处……
相关热词搜索：离魂侠
下一章：第十章 教主会见美丐娘
上一章：第八章 夜色沉沉明灯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