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魔手魔脚

2020-03-18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崔忆美盈盈而起，笑道：“你已自顾不暇，还谈什么保护别人？”
　　凌敖随之站起，望着孤竹神君直微笑。
　　催命九使者一见之下，也纷纷站起，准备应战，夏神乔大千勃然大怒道：“这算什么玩艺？”
　　龙卷风笑道：“他们不满于三对一，所以要来个十一对五！”
　　夏神乔大千气极反笑道：“也好，大家来个总决战，看是你们黑豹帮要称霸武林，还是我们四神经得起考验。”
　　喝打声中，右拳猛捣而出，遥取龙卷风！
　　龙卷风大笑道：“好，大家来一场混战吧！”
　　说着，身形微挫，避开夏神一拳，同时双手齐扬，一取春神一取凌敖，劲风逼面生寒，极是凌厉。
　　春神师徒立即运掌反击，其余之人跟着发动，双方十六人顿时打成一团！
　　夏秋二神的对手原是鬼脚仙倪璜、茫茫叟路迷翁、黑天官铁木公、九指神丐古野四人，但夏秋二神对这四人兴致不高，他们一开始都想取龙卷风，因见春神已跟他打得难分难解，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崔忆美的对手白水横行神君和凌敖的对手黑山孤竹神君抢了过来。
　　这一来，崔忆美和凌敖只得改与“催命八使者”周旋，双方动手混战盏茶工夫之后，凌敖发觉八使者个个都不是好吃果子，自己以一敌二还可以勉强应付，以一敌四却感处处受制，几乎只有招架之功，不到五十个照面，已被逼到一个小圈圈里。
　　赤脚和尚立时由凉棚内飞出，大叫道：“孩子，把魔琴抛过来。”
　　凌敫一手握剑一手抱琴，正感施展不开，闻言将魔琴抛出，随即全力展开家传绝艺“永字八剑”迎战。
　　永字八剑乃是当年金手儒侠凌飞云的成名绝学，分侧、努、勒、趯、策、掠、啄、磔八式，源自书法神髓，以气势磅礴及出招奇快称绝武林，凌敖数月勤练，打来已能得心应手，这时一经使出，立将敌对四人的攻势压住。
　　崔忆美的四个对手是麻衣鬼师施不为、泰山石翁胡土、金谷老人钱一臣、天南色魔庄老二，这四人均是早年黑道上的顶尖人物，每两个人联起手来，就可以敌住“春夏秋冬”的任何一个，崔忆美此刻以一敌四，竟然应付裕如，丝毫未露败象。
　　倒是春神乐正贤，他竟敌不过龙卷风的凌厉攻势，苴拆三百多招之后，头上已见汗水！　　
　　夏秋二神双斗黑白双魔是占了上风，但看来也不是一时三刻所能取胜的。夏神乔大千见春神乐正贤有不敌之象，颇为吃惊，大声问道：“乐兄，看得出路数来么？”
　　春神乐正贤奋战不懈，一面答道：“有几手类似瑶池圣母的武学，余者看不出……”　　夏神乔大千又大声道：“糟啊，司寇丹窃取了瑶池圣母的‘大乘金刚秘笈’，这样看来，是司寇丹不错了！”
　　龙卷风纵声大笑道：“姓乔的，就算老夫是冬神司寇丹，你又能怎样？”
　　夏神乔大千斧笑道：“怎样？除非你今天能把我们三人留在这里，否则你的好日子正长！”
　　龙卷风怪笑道：“这是当然，老夫今天非把你们三人留下不可——着！”
　　“砰”的一声，春神乐正贤左肩挨了一掌，身形摇颠几下，差点摔倒！
　　崔忆美大吃一惊，急问道：“正贤，怎样了？”
　　春神乐正贤强笑道：“不要紧，这位老朋友的掌法相当古怪，我有些摸不准……”
　　说话之间，揉身再上，又和龙卷风拼斗起来。
　　秋神梅盛林是当今武林精研掌法的老祖宗，一听春神说龙卷风的掌法相当古怪，不由见猎心喜，陡然劈出两股阴寒彻骨的“寒风”掌力将白水横行神君迫退数步，立时闪到龙卷风跟前，右掌一扬一竖，出如水蛇般往龙卷风面门攻去，脆笑道：“乐兄，让我来试试看！”
　　横行神君疾扑而至，一掌拍出，怪叫道：“梅婆子，咱们还没打出一个结果来，你怎么跑啦？”
　　春神乐正贤见秋神已与龙卷风干上，只得转身迎战横行神君，一招“春雨绵绵”将横行神君的掌势迫回，再一招“春雨澹荡”攻向他下盘，沉笑道：“魏贵，你别太不识相！”
　　横行神君魏贵身子只有三尺高，但身躯肥胖结实，身手也灵捷异常，他毛茸巨掌一出，立刻化开春神的一招“春雨澹荡”，顺势向春神丹田大穴抓来，咧嘴厉笑道：“时代变了，乐正贤，今天是你们‘春夏秋冬’四神下台的时候！”
　　春神乐正贤一闪，开声笑道：“好，你魏贵但能碰着老夫一下，老夫把‘春神’的衔头让给你便了！”
　　横行神君又攻出一招，喝问道：“当真？”
　　春神乐正贤以掌代剑，一送一沉，径切对方手腕，笑道：“今天在场的武林朋友都可作见证！”
　　刹那间两人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搏斗！
　　接天坛上，打得好不凄惨，正派这一方，凌敖奋勇而战，勉强抵住敌使者，只有秋神一人落了下风，余者均占尽优势。
　　又过了盏茶工夫，秋神梅盛林也被龙卷风一招古怪掌法打中肩头，砰然一响身形摇摇欲坠！
　　夏神乔大千惊“咦”一声，突然手法一紧，一口气打出五记“雷公拳”逼退孤竹神君，跃到龙卷风身边，猛然一拳击出，宏声道：“梅女士请退下，也让老夫试试！”
　　秋神梅盛林一脸灰败之色，她是个好强的婆娘，一旦打了败仗，心中的悲痛真是难以形容，退出寻丈时，见孤竹神君疾扑过来，不由勾起无限杀气，冷“哼”一声，挪步迎上，左袖轻拂，暗中发出一股“寒风”劲力，向孤竹神君撞去。
　　孤竹神君一心只想阻挡夏神，怕他与秋神联手攻打帮主，却没有注意秋神挥动衣袖，因而被打个正着，“砰”的一声沉响，身子一仰，脚下踉跄颠出四五步，一跤跌坐地上。
　　头猛抬，见他面色惨白，瞪着两颗鬼眼向秋神厉吼道：“好个秋盟主，你要不要脸？”
　　秋神梅盛林本是个心胸狭窄而又任性胡为的女人，一向就不理睬江湖规律，一见对方受伤倒地，心中大喜，即时又拍出一掌，脆笑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邬一林，你鬼叫什么呀？”
　　孤竹神君心胆皆裂，慌忙倒身滚开，大叫道：“你暗箭伤人算得什么盟主？”
　　秋神梅盛林寒风掌绵绵而出，连连脆笑道：“是啊！那么我的秋盟主让你来当好了！”
　　她掌风一记比一记凶猛，撞得地裂土扬，孤竹神君屁也不敢再放一个，一个劲儿地往外滚去。
　　千钧一发间，突听夏神乔大千大叫一声，摇颠而退，原来他的肩头也中了龙卷风一掌，败下阵来了！
　　秋神梅盛林转头观看时，孤竹神君乘机跳起，掉头急逃而去。
　　龙卷风却飞身登上擂台，举臂高呼道：“春夏秋三神已为老夫所败！从今天起武林中再没有‘春雨夏雷秋风冬雪’啦！”
　　在场的两百多名“黑豹子”立即鼓掌欢呼雷腾：“帮主至上！”
　　“黑豹帮天下第一！”
　　远远围观的那许多武林人也有几个喝彩拥护，但是沉默不语的仍居多数，看来他们对一举成名的黑豹帮并无多大兴趣。
　　虽然如此，夏秋二神仍大感悲伤，他们好像由百万大富翁忽然跌为穷叫化，神情十分黯然，呆呆立在场上。
　　春神、崔忆美及凌敖三人仍在奋战不已，夏神乔大千看了不耐，嗒然道：“算了吧，乐兄，大势已去，还打什么名堂？”
　　“砰！”　，　、
　　春神与横行神君接实了一掌，后者功力稍逊，当场退出七八步，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以已受了内伤！
　　与此同时，崔忆美也打倒了麻衣鬼师施不为，春神跃入助战，一掌打翻天南色魔庄老二，这才抬望夏神笑道：“乔兄，咱们今天并非在较技决定名次，偶然一次失手何必沮丧乃尔？”
　　夏神乔大千绷着面孔道：“不成，咱们三人都避不开他那一招古怪掌法，足见他武功比咱们三人高，所谓胜者为王，他说从今以后没有咱们‘春夏秋冬四神’就真的没有春夏秋冬四神了！”
　　春神乐正贤笑哈哈道：“没有也好，否则依照规定，咱们四人一年当中，每人只能活动三个月，实在使人气闷得紧！”
　　秋神梅盛林面现浓重杀气道：“乐兄，咱们三人联手把他干掉如何？”
　　春神乐正贤摇头道：“没意思，这样做并不能解决一切！”
　　秋神梅盛林不悦道：“他一死一切不都解决了么？”
　　春神乐正贤叹道：“不，假如他是冬神司寇丹，我们须得先由他手中救出慕容婉！”
　　凌敖听得既感激又感慨，暗叹道：“师父您分明是个好人，可是当年为何要参与陷害我爹爹呢？”
　　主将一停手，与崔忆美凌敖对敌的六个受伤的“使者”也随之跳出战圈，退回到擂台下。
　　龙卷风神态骄傲而又带着无比欢悦，哈哈大笑道：“打斗到此结束，要是诸位不欲急于离去，请再入席，老夫将以十分诚恳的心情敬诸位几杯水酒！”
　　春夏秋三神还未有所表示时，凌敖已举步上前，拱手一揖道：“易帮主今天大获全胜，确然应该庆祝一番，在下愿再弹奏一曲，聊表祝贺之意，不知易帮主有兴趣接受否？”
　　龙卷风面上笑容倏然凝固，阴侧恻道：“哼，你小子以为老夫怕你的魔琴？”
　　凌敖冷笑道：“不怕的话，就请接受在下的祝贺吧！”
　　龙卷风点点头道：“好，但你先回答一句，你爹到底来不来？”
　　凌敖道：“家严认为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你别急！”
　　龙卷风沉哼一声，跳下擂台，向左右护法及六名使者低声吩咐道：“这小子将要弹奏的琴曲十分厉害，你们把受伤的带起，都退出场外去吧！”
　　黑白双魔被春秋二神打伤，自忖无力抵抗凌敖的琴音，那未受伤的六使者刚才已领教过，觉得不听最好，于是上前抱起麻衣鬼师和天南色魔，远远退到场外去了。
　　那些黑豹子和少数靠近场边观战的武林人亦纷纷后退不迭，转眼间会场上只剩下龙卷风和春夏秋神等六人。
　　场面气氛至为紧张，静寂片刻之后，龙卷风缓步走到凌敖面前寻丈处瞑目坐下，准备接受凌敖的“祝贺”了。
　　凌敖已由赤脚和尚的手里接过魔琴，这时便也盘膝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摒除杂念，凝神于一，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开始运气弹奏起来。
　　铿锵声中，渐次高昂，犹如千军万马卷地而来，蹄声如雷，杂乱无章，忽而一声裂帛，宛似银瓶乍破水浆迸，忽而一声叮当，更似铁骑突出刀枪鸣，人惊呼，马悲嘶，天地变色！
　　渔阳鼙鼓！
　　不错，这正是为人所熟悉的唐曲渔阳鼙鼓，只是今天由“魔琴”弹出，其声锐厉至极，声声动人心弦，震人耳鼓，使人听得血液沸腾，脑中幻现着一幅“九重城关烟尘生”和“千军万马动地来”的景象！
　　龙卷风起初还能闭目不动，但听到后来，不知不觉睁开了眼睛，一对精眸发出阵阵奇异光彩，神色渐显振奋。
　　趺坐于场边的春夏二神相视一眼，彼此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只有秋神不大安稳，她脸上泛出阵阵红光，眸中充满杀气，极想冲入“阵中”大砍大杀一番。
　　崔忆美瞧在眼里，连忙向她附耳低语道：“梅世姐何不平息胸中杀气？”
　　秋神梅盛林悚然一惊，急忙收敛心神，摒除脑中幻想，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琴声愈来愈雄壮，好像龙腾虎跃，又好像惊涛骇浪，撞山裂岸，气势至为惊人！
　　龙卷风也愈来愈见兴奋，但也许他知道兴奋不得，因此极力克制着，而极力克制的结果，豆大的汗珠便自一颗一颗滚下来了！
　　他武功似乎高过春夏秋三神，何以在抵抗琴音方面，反而不如春夏秋三神呢？
　　原来，要想抵制琴音的侵扰，除了需要相当火候的内功之外，还需有“忘我”的道行，只要能做到不嗔不妄，心如止水，即可不生幻象。而这一点也是一个武林人最难达到的一个境界，龙卷风尽管有击败春夏秋三神之技，却无击败自己“嗔念”的力量，他胸中充满野心和杀戮，是以听到“杀戮”之声时，他兴奋起来了，他幻想着自己是一位冲锋陷阵的大将，手握大刀，霍霍乱挥，杀！杀！杀！
　　再加上“魔琴”的不断鼓舞，他便渐渐忘记了自己，失去了控制。
　　蓦地，龙卷风发出一声狼嗥般的厉吼，蹦地跳了起来，双掌箕张如爪，形若疯狂直向凌敖扑去。凌敖视若未睹，静坐不动，等得他扑到自己头上，突然抱起魔琴闪身右掠，左掌猛地劈出。
　　“砰！”
　　龙卷风后脑中了一掌，痛得他大叫一声，纵身跳开三四丈外，双脚落地时，身躯摇摇晃晃的好像喝醉了酒。
　　凌敖知道这是杀他的好机会，忙把魔琴放下，翻腕撤出宝剑，一声不响，飘然抢步疾上，对准他心口直点过去。
　　龙卷风仍是迷迷糊糊，毫未发觉死神业已临头！
　　“帮主小心！”
　　站在远处的横行神君魏贵突然发出宏亮的惊呼。
　　龙卷风豁然而醒，发觉眼前的剑光耀目，大吃一惊，慌忙仰身暴退，跳后三丈开外。
　　凌敖一剑落空，暗叫一声“可惜”，立即再度扑上，一式凤凰交颈，飞刺而出。
　　龙卷风适才被凌敖的“渔阳鼙鼓”引入幻境中，差点丢了命，这时才知道凌敖的“魔琴”果真厉害，见他攻来的一剑又是那样诡谲玄妙，不由为之胆寒，急忙又一个仰身飘退数丈，转头疾奔大叫道：“黑豹帮的兄弟们，春夏秋三神已败在老夫手下，本帮目的已达，大家走啊！”
　　一声令下，黑白双魔，催命九使者，三十六堂主及百名黑豹子登时四下奔散，连擂台和凉棚也不拆除，迅速往山峰下逃去，只一转眼业已逃得一个不剩！
　　凌敖本待追下，因见师父等一干人均坐着不动，只得收起宝剑走了回来。
　　围聚在场外观战的武林人顿时像潮水般涌到，他们直到今天方知凌敖是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因而便一齐围上来争观英雄风采，钦佩和欢悦溢于言表。
　　凌敖原想走回师父那里，这时被众人围住，只得抱拳道：“诸位武林前辈，黑豹帮立意不正，势将为患武林，在下今天虽赖神器之助而侥幸获胜，唯未能将易青天铲除，算不得大功，今后还望诸位多多协助，现在事情已暂告一段落，在下意欲在此歇息片刻，假如诸位没有别事，此时下山，到了山下正是吃午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