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神鬼莫辨

2020-03-18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这时，最高兴的应该是凌敖才对，但其实他心中已无一丝喜悦，想到自己最为尊敬的恩师竟是当年陷害父亲的四人之一，是以胸中有着一股莫名可状的悲愤。
　　他停止弹琴，缓缓起立，朝两位老人家微一躬身道：“师父师母来了！”
　　春神乐正贤没有发觉到凌敖脸上的冷漠，他满脸欢欣地问道：“敖儿，你几时学了这一手琴术？”
　　凌敖淡淡答道：“前此不久，在石鼓山学成的。”
　　春神乐正贤喜道：“可是你父亲教你的？”
　　凌敖点头道：“是的……”
　　春神乐正贤喜极，又问道：“你父亲的仇家是谁？”
　　凌敖顾左右而言他：“师父，这事待会再说如何？”
　　春神乐正贤神色一怔，这才发觉凌敖面色有些不对劲，不由眉头一皱，但他也不想马上追问，当下转对龙卷风抱拳道：“易帮主，愚夫妇因事来迟，没赶上你的开帮大礼，真是抱歉之至！”
　　龙卷风冷冷道：“好说，你们‘春夏秋冬’四神只要肯来成全老夫的心愿，老夫已感激不尽！”
　　春神乐正贤微微一笑道：“当然，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一旦我们被你击败，别人不知，我乐正贤第一个服你！”
　　龙卷风“嘿嘿”沉笑道：“他们三位怎么还不来？”
　　春神乐正贤笑道：“谁知道，愚夫妇回到中原后，就未跟他们在一起，他们三位的行踪，老夫不得而知！”
　　说至此，忽又回望凌敖笑问道：“敖儿，擂台上那位师父是谁？”
　　凌敖答道：“他是弟子的师叔——”
　　一言未毕，忽然失声惊呼，双足一顿，身躯激射而起，快逾电闪般飞上擂台，大喝一声，举起“魔琴”向黑山孤竹神君砸去！
　　原来，赤脚和尚与孤竹神君的搏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刚才凌敖在弹琴中，赤脚和尚因听惯了琴功，再加上他心地光明，故尔所受到的干扰没有孤竹神君强烈，也因此而稍占上风，但凌敖“魔琴’一停，孤竹神君立刻恢复了水准，不到十个照面就扳回劣势，而且出手愈来愈凌厉，迫得赤脚和尚节节后退，春神乐正贤一语提醒凌敖的注意时，正是赤脚和尚遭遇险招的时候，孤竹神君以其阴毒无比的独门绝艺“九阴白骨爪”抓中了赤脚和尚的腰部僧袍——
　　凌敖即时打出一招，孤竹神君见来势十分强猛，迫得只好放开赤脚和尚，转身迎战凌敖，厉声怪笑道：“小子，老秃驴是你的师叔，难道你会比他强么？”
　　凌敖左手抱住魔琴，右手撤出背上宝剑施展“凤凰十八式”第一式“凤凰来仪”轻轻点出！
　　如果凌敖施出家传绝艺“永字八剑”，孤竹神君或许还有一些认识，只有“凤凰十八式”这门剑术，他见都不曾见过，一瞧之下，发觉来势神妙绝伦，无隙可乘，心中一惊，忙不迭往后纵退，失声道：“嘿，这是哪一门的剑术！”
　　凌敖乘机把“魔琴”抛给赤脚和尚，运剑直上，朗笑道：“一道你没有品尝过的佳肴，你试试看吧！”
　　黑山孤竹神君也是数十年前武林中“谈虎色变”的人物，一身武学较之“春夏秋冬”四神并不差多少，他乍遇奇学，正如考古家发现了一件稀世古物，神色又惊又喜，一见凌敖二度攻来，怪笑一声，长臂暴探，打出一手“九阴白骨爪”，隔空抓向凌敖面门。
　　指风“嗤嗤”有声，逼面生寒！
　　凌敖上身微斜，揉身直进，又一式“凤凰和鸣”疾攻上去。
　　剑花错落，起如落花缤纷，落如闪电深击！
　　对于这门旷古奇学，高手如瑶池龙女都只有退避的份儿，他孤竹神君哪能想出什么应付之策？所以他一看“怪招”又到，连忙飘身再退，怪叫道：“嘿嘿，这小子……这小子……
　　一副哭笑不得之状。
　　广场上的龙卷风大声道：“左大护法，我们的大主顾到了，你且下来，等另外三位大主顾一到，大家再重新来过。”
　　这是给孤竹神君一个下台的机会，孤竹神君自然听得懂，当即纵身下台，掉头向台上的凌敖怪笑道：“小子，你看来很有两套，待会老夫再好好跟你斗一斗！”
　　凌敖不屑一笑，纳剑入鞘，再由赤脚和尚手里接过魔琴，含笑道：“叔叔没事吧？”
　　赤脚和尚摇头笑道：“没事，那老家伙浑身鬼气，我赤脚和尚的道行不高，降不了他而已！”
　　凌敖低声道：“我师父和师母来了！”
　　赤脚和尚笑容一敛，目露愤恨道：“好极，你还没问他吧？”
　　凌敖道：“是的，弟子希望先把黑豹帮击溃后，再来处理私事！”
　　赤脚和尚道：“很好，我猜你爹可能也要等到黑豹帮散去才会出现！”
　　凌敖诧异道：“龙卷风一再表示要找家严算账，家严当年如未抢夺他的妻子，现在何不出来说明一下？”
　　赤脚和尚微笑道：“你该了解你爹的为人，假如你爹真抢了龙卷风的妻子，他会现身出来解释？”
　　凌敖气愤道：“不然，他诬蔑家严是何居心？”
　　赤脚和尚道：“迟早会明白的，咱们下去吧！”
　　两人跳下擂台，赤脚和尚不愿与春神相见，独自走回凉棚坐下，凌敖回到场上，只见黑豹帮帮主以下的十二高手一排趺坐场上，龙卷风居中，左右五尺外是黑山孤竹神君和白水横行神君，再相距五尺外是所谓“催命使者”，九面人妖因受伤不在场，他们八人分四组坐着，摆明了“二对一”的态度！
　　这时，只见龙卷风正笑对春神乐正贤道：“如何？金手儒侠凌飞云，你们春夏秋冬四神及尊夫人令徒，一共是七人，老夫这一边，催命九使者武功稍差一筹，故两人做一人算，一共也是七人，你看公平不公平？”
　　春神乐正贤笑道：“公平之至！”
　　说着，就在他对面席地坐下。
　　崔忆美也在白水横行神君对面坐下，然后对凌敖笑道：“孩子，你也找个对手吧！”
　　凌敖觉得这样打一场也好，便在黑山孤竹神君对面坐下，笑道：“马上动手，或是等到齐了再打？”
　　龙卷风笑道：“等全部到齐再打，这样比较有意思！”
　　春神乐正贤大笑道：“我瞧今天夏秋冬三神不会来了，咱们——”
　　一语未毕，忽闻场外有人大吼一声道：“谁说的，我们来啦！”
　　声落，两条人影掠空而至，倏然飘落场上！
　　正是夏神乔大千和秋神梅盛林！他们脚一着地，前者立刻在“催命九使者”之二——鬼脚仙倪璜，茫茫叟路迷翁——面前坐下，后者也立刻在黑天官铁木公，九指神丐古野对面坐下，脆笑道：“啊，好久不见你们两位了，这一别可是躲在哪儿苦练绝技呀？”
　　黑天官铁木公和九指神丐古野相觑一眼，后者抱拳诡笑道：“秋盟主好说，老叫化天赋有限，哪能再练出什么名堂，此番蒙易兄抬爱，出任黑豹帮“九使者”之一，只不过是滥竽充数，等下还望秋盟主手下留情才好！”
　　秋神梅盛林冷笑道：“老叫化口是心非，若真怕我梅盛林，还是赶快打退堂鼓，要想我手下留情，那是做梦！”
　　春神乐正贤笑道：“夏兄与梅女士因何来迟？”
　　夏神乔大千答道：“在路上碰到一件怪事，所以来迟了！”
　　春神乐正贤注目一哦，问道：“什么怪事？”
　　夏神乔大千道：“老夫昨晚到达阳城，投宿于该城‘南北和’古栈，在里面碰着了一位他不认识老夫的老朋友！”
　　春神乐正贤讶笑道：“何谓不认识夏老兄的老朋友？”
　　夏神乔大千道：“即是说，老夫认识他，而他却不认识老夫呀！”
　　春神乐正贤笑问道：“别卖关子，他是谁？”
　　夏神乔大千举手一指龙卷风道：“就是这位老朋友！”
　　龙卷风面容一沉，凝声道：“老夫昨晚确曾去过‘南北和’古栈，这有什么奇怪的事？”
　　夏神乔大千笑道：“在老夫未讲完之前，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龙卷风狞笑道：“你说吧！”
　　夏神乔大千回望春神乐正贤笑道：“老夫走入客栈后院，迎面碰见了我们这位黑豹帮帮主，谁知他好像不认识老夫，擦身便要过去，老夫以为他在耍手段，赶忙跳开数尺，笑说：‘老朋友，你也来啦！’你猜怎么着，他闻言停住脚步，回头发愕道：‘抱歉，我们之间似乎未曾见过面！’老夫颇感惊异，又笑道：‘万佛峡一仗，咱们曾对了一掌，如今你又发帖邀请老夫参加你们明天在王屋山举行的开帮大典，你现在装什么糊涂？’他听了似更迷糊，呆望老夫片刻，摇摇头，出栈而去！”
　　春神乐正贤转望龙卷风讶然笑道：“易帮主何故如此？”
　　龙卷风笑道：“老夫不想在客栈中生事，故此假装不认识！”
　　夏神乔大千突然哈哈大笑道：“易帮主好会胡扯蛋，昨晚老夫见到的‘你’根本不是你！”
　　龙卷风嘿嘿笑道：“不是老夫是谁？难道这世上还有人面貌和身材都长得和老夫一模一样么？”
　　夏神乔大千笑声突停，凝目沉声道：“当然没有，所以你们之间有一人是假的！”
　　龙卷风神色有些不安，干笑道：“简直胡说八道，昨晚那人明明就是老夫，哈哈……”
　　夏神乔大千笑道：“那么，昨晚你提在手里的那个包裹是什么东西？”
　　龙卷风道：“那是衣物！”
　　夏神乔大千笑道：“你回答之前应该考虑一下，其实你昨晚根本没提什么包裹！”
　　龙卷风面色一变，凶睛闪了闪，忽又冷笑道：“好吧，就算昨晚那人不是老夫，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神乔大千道：“关系太大了，因为由此可以证明你现在的面貌是假的。”
　　龙卷风冷笑道：“假的又怎样，哪地方不合法？”
　　夏神乔大千也冷笑道：“你不敢以真面目出现，大概有着什么顾忌吧？”
　　龙卷风阴恻恻道：“总不是顾忌你夏神乔大千。”
　　夏神乔大千耸耸肩道：“这可不一定，老实说，老夫现在有一种设想，从天山瑶池村落全体天衣教徒之惨遭毒毙，以至假瑶池圣母在星星峡用冬神司寇丹的‘雪花指’打死华山派牧野叟曲江，使我们因此得知冬神司寇丹并未死，并知天衣教那场大变故正是他的杰作，可是我们经数月的搜索，居然没有找到司寇丹的一点踪迹，是以老夫在想，莫非司寇老兄又由‘瑶池圣母’变做另一个人了？”
　　龙卷风纵声大笑道：“哈哈，夏盟主怀疑老夫就是冬神司寇丹么？”
　　夏神乔大千微笑道：“老夫不怕出丑，假如易帮主敢的话，请把你那张人皮面具揭下来如何？”
　　龙卷风摇头道：“不，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老夫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夏神乔大千道：“那么，老兄只好把你当作冬神司寇丹！”
　　龙卷风嘿嘿恶笑道：“当作冬神司寇丹又怎样？”
　　夏神乔大千道：“你在万佛峡接任‘冬神’之位后，竟逾期不移交给春神乐兄，使我们规定的‘轮流执掌武林’为之混乱，依法我们春夏秋三人可以联手攻击你。”
　　说到此，转望春神乐正贤和秋神梅盛林笑道：“乐兄和梅女士以为然否？”
　　春秋二神早已听得震惊万分，见龙卷风不敢揭下人皮面具，都认定龙卷风是冬神司寇丹不错，因而心中大怒，秋神梅盛林寒脸冷笑道：“夏兄说得对，现在我们给他一个揭下面具的时间，如若他不肯，立刻合攻之！”
　　春神乐正贤双目射出冷电般的精光，盯住龙卷风冷冷道：“易帮主请把面具揭下來！”
　　龙卷风目光陕眨木定，强作笑容道：“哈哈，你们春夏秋三神不怕闹笑话么？”
　　春神乐正贤又冷冷道：“请把面具揭下来！”
　　龙卷风凶睛连闪凝神待变，沉声道：“不，老夫今天有机会以一敌三，可谓快慰生平之事，你们动手好了！”
　　三神缓缓起立，龙卷风和黑白双鹰也跟着站起来，夏神看了黑白双魔一眼，再望龙卷风冷笑道：“所谓以一敌三，就是这样么？”
　　龙卷风便向黑白双魔道：“两位大护法请坐下！”
　　白水横行神君宏声道：“不，帮主既任命老夫兄弟为左右护法，老夫兄弟便有责任保护帮主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