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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魔宫巧遇金鲤鱼
2022-07-2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原来,司马玉峰若是按章法循规蹈矩跟他们拼斗,以他们两人的修为,自能应付裕如,现在司马玉峰胡乱出手,反使他们着了迷,这好比赌博一样,双方都有技术才有各逞机谋智巧的机会,若一方全无技巧,高强的一方就变成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这个道理,司马玉峰也没有领悟过来,他一见对方被自己迫退,心中大喜,暗想对方武学功力,强得惊人,现在好不容易空出隙来,时机稍纵即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念及此,顿足疾起,往山坡下狂奔急逃!
  他这一逃,正好露出马脚来了!
  紫、黑二蒙面老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身形像虾子般“弹”了起来,衔尾紧追,黑衣蒙面老人纵声大笑道:“小子,二十丈内我们追不上你,从此绝不再找你麻烦!”
  他的话不错,司马玉峰虽服食了一颗灵芝果,且又得名师传授,成就已臻一品,无如紫、黑二蒙面老人成就更在一品之上,他们身法之快有若闪电掠空,眨眼便已越过司马玉峰头上,双双挡住了去路。
  司马玉峰一瞧这情形,心凉了半截,情知只有拼命一途,当下左掌右剑,绝招进发,奋勇扑上,大喝道:“老贼头,少爷跟你们拼命了!”
  紫、黑二蒙面老人见招破招,步步欺近,一连数剑之后,司马玉峰衣衫已是片片飞扬,身上被剑尖划破几处,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但他们似乎不想马上把司马玉峰杀死,黑衣蒙面老人一面进攻,一面敞声大笑道:“小子,说出张寄尘的住址,免受皮肉之苦!”
  司马玉峰怒吼道:“不!不!不!”
  刹那间,他腿部又中了两剑,虽都是轻伤,却痛得他咬牙裂嘴不止。
  紫衣蒙面老人沉笑道:“小子,你不说也行,但须受车裂苦刑!”
  一听到“车裂”苦刑,司马玉峰心头发毛,他知道那是人闻最残酷的惨刑,因此暗中决定,一旦逃生无望时,就先自绝结束性命。
  又过三招,司马玉峰知道大势已去,正想孤注一掷投出一剑,然后自断心脉而死,那知就在此时,忽听黑暗中有人失声惊叫道:“啊呀,牛鼻子,你看那是甚么呀?”
  另一清悦的声音道:“月黑风高夜杀人!”
  “妙!你的‘蓬莱一枝春’有机会发利市了!”
  “胡说,你秃驴的‘滚瓜双星’自诩天下无敌,贫道先要看看你的!”
  紫、黑二蒙面老人闻言浑身一震,抽身暴退,同时脱口惊呼道:“蓬莱一枝春?”
  “滚瓜双星?!”
  声调充满惊惶,好像听到死人复活似的!
  然后,他们迅捷交换一个眼色,蓦地冲空疾起,一掠五丈有奇,投入黑茫茫的夜色中,霎眼逃得无影无踪!
  司马玉峰愣然呆立,仿佛置身梦境。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身左已静立着一僧一道。
  令他深感意外的是:来的这一僧一道,年纪竟都未超过三十岁!
  和尚年约二十五,面貌颇为清秀,身穿一袭灰色僧袍,但浑身肮肮脏脏,像个没人肯收容的野和尚;道士年在二十七八左右,相貌亦甚端正,衣着较为考究,是用红缎做的道袍,手执一柄铁指尘,神态洒脱,俨然有出尘之风仪!
  司马玉峰呆望他们片刻,开口问道:“刚才说话的是你们两位么?”
  青年和尚俯首合掌,含笑答道:“是的,施主你好!”
  青年道士用手肘碰他一下,笑道:“贫道说你小秃驴应该去拜个师父,你偏不服!”
  青年和尚一瞪眼睛道:“怎的,贫僧又说错话了?”
  青年道士颔首笑道:“正是,人家满身是血,好从何来?”
  青年和尚一啊,连忙又向司马玉峰行了一孔。道:“对不起,贫僧待人接物不大在行,施主莫怪!”
  司马玉峰觉得眼前这两个出家人很有意思,不由展颜而笑,拱手还礼道:“那里,刚才若非两位发话相救,小可旱就完了,小可该向两位谢救命之恩才对!”
  青年和尚一呆,眨眨眼讶问道:“你说我们发话救了你?”
  司马玉峰道:“是的,那两个老贼是被两位的对答吓跑的。”
  青年和尚似甚迷惑,转望青年道士道:“牛鼻子,当真是我们救了他么?”
  青年道士一耸肩道:“我不知道,我想加上我们两个,也不见得能打败他们,可能是他们心里有鬼吧。”
  司马玉峰道:“那两个老贼是听了两位的‘蓬莱一枝春’和‘滚瓜双星’吓跑的,敢问何谓‘蓬莱一枝春’和‘滚瓜双星’?”
  青年和尚和青年道士互望不语,好像有着甚么顾忌,都不敢开口回答。
  两人沉默了片刻,青年和尚忽然向司马玉峰摆摆手道:“施主,你请稍等,贫僧和牛鼻子商量一些事后,再来跟你谈话如何?”
  司马玉峰一揖道:“两位只管请便!”
  青年和尚于是拉着青年道士退出七八丈外,低声道:“牛鼻子,你看他如何?”
  青年道士沉吟道:“看来是个好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小秃驴问此何意?”
  青年和尚笑道:“和尚对他有好感想跟他交个朋友!”
  青年道士颔首道:“可以,你只记住‘交浅不言深’就是了。”
  青年和尚道:“你是说不能把你我的师承告诉他?”
  青年道士道:“正是,你我的名号不见经传,告诉他不妨,但师承却万万不能说出!”
  青年和尚笑笑道:“其实咱们不跟人动手便罢,否则只要是老江湖,都看得出你是‘蓬莱道人’的徒弟,我是‘苦瓜禅师’的传人!”
  青年道士正色道:“只要不碰到绝顶高手,咱们都可隐瞒过去,你别忘记你我恩师的遗言非找到‘监园人司马宏’或他的后人时,不得泄漏师承来历!”
  青年和尚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咱们过去吧。”
  两人回到司马玉峰面前时,司马玉峰已将伤处包裹好,正挥剑掘土准备埋葬鬼笔先生蔡万苍的尸体,青年和尚见他一付疲困无力之态,忙道:“施主,贫僧替你挖如何?”
  司马玉峰感激一笑道:“多谢,小可还支持得住!”
  青年和尚天生一付古道热肠的个性,当下竟不由分说,伸手抢过他的软剑,推开他道:“去,你该调息调息!”
  司马玉峰在对方伸手欲抢自己的软剑时,曾图推却,那知竟避不开对方的手掌,心知对方一身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不禁更加惊奇起来。
  青年和尚真力贯注剑身,把一柄软剑挺得笔直,一边挖一边同道:“喂,这老人是你甚么人?”
  司马玉峰倚树坐下,黯然道:“他是龙华园的一品武士‘鬼笔先生蔡万苍’,小可与他只有过一面之缘。”
  青年和尚一听是龙华园的一品武士,面色一变,不觉停手问道:“他是怎么被杀的?”
  司马玉峰道:“他约小可到此见面,可是小可赶到时,他已被刚才那两个老贼杀死了!”
  青年道士插口问道:“那两个老贼是谁?”
  司马玉峰转对他微一苦笑道:“小可的仇人,只是小可至今尚不知他们的姓名字号!”
  说到此,想到还没请教他们的法号,连忙起立抱拳道:“小可司马玉峰,请问两位师父法号如何称呼?”
  青年道士还礼道:“小道铁尘子!”
  青年和尚接口道:“贫僧念瓜!”
  司马玉峰一愣道:“念瓜?”
  念瓜和尚笑嘻曙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贫僧以‘念瓜’为号,有甚么奇怪的?”
  司马玉峰不由莞尔道:“对不起,小可是想到以前武林中,也有一位禅师以‘瓜’为号,他就是苦瓜禅师!”
  念瓜和尚心中一惊,但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的耸耸肩,道:“那真巧,贫僧倒没听说过……”
  说着,赶忙低头去挖士,不敢再开口了。
  铁尘子心中也紧张起来,注目把司马玉峰打量一阵,开口问道:“施主武功真好,敢问令师为谁?”
  司马玉峰道:“家师蓑衣鬼农南宫林!”
  铁尘轻“哦”一声,心中的怀疑霎时消失,便笑指念瓜和尚道:“刚才念瓜和尚和贫道商量,想和施主交朋友!”
  司马玉峰早就很想交几个朋友,闻言大喜道:“好极了,就怕小可高攀不上!”
  铁尘子笑道:“念瓜和尚是没有受戒的野和尚,贫道也是没有道观可住的野道士,谈甚么高攀低就啊!”
  司马玉峰欣然道:“好,大家郡别再客气”
  念瓜和尚打岔道:“但有个条件!”
  司马玉峰一怔道:“念瓜师父有何指教?”
  念瓜和尚逗:“像知道贫僧名叫‘念瓜’就好,贫僧也知道你名叫‘司马玉峰’即可,彼此不要问根底,如何?”
  司马玉峰情知他们必是有着甚么难言之隐,心想自己的身世也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大家不说正好,乃点头道:“很好,咱们暂时交个酒肉朋友,俟彼此有深刻了解后,再来称兄道弟!”
  念瓜和尚听了十分高兴,抛下软剑,赶过来握住司马玉峰的手,开心的笑道:“就这么办,我和尚想交个明友简直想疯啦!”
  司马玉峰一指铁尘子笑道:“他不是你的朋友么?”
  念瓜和尚一撇嘴道:“我和他打从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已认识,但是他喜欢批评我这个批评我那个,所以他像是我的妈妈而不像是我的朋友!”
  铁尘子指着他笑骂道:“呸!我说你是个野和尚,一点都不错!”
  念瓜和尚立刻反驳道:“而你呢?你虽然身穿道袍,我敢打睹你连你们的道教的祖师是谁都弄不清楚!”
  铁尘子骂道:“你野和尚也差不多?我且问你,释伽如来是男是女?”
  念瓜和尚道:“管他是男是女,反正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司马玉峰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嘴里在笑,心里却凝了一个死结:“两人从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已认识,这表示他们从小即是邻居,何以结果一个当和尚一个当道士?而当和尚的不像和尚,当道士的也不像道士?”
  他在思忖的时候,念瓜和尚已兴高采烈的走去拾起软剑,继续挖掘起来,他一高兴,动作更快,眨眼便把鬼笔先生蔡万苍埋好。
  司马玉峰因鬼笔先生是为了要告诉自己某种“秘密”而惨遭杀害的,因此对他有着深重的歉疚和悲伤,当下走去坟前跑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然后起立向念瓜和尚和铁尘子问道:“两位师父,我们这个朋友如何继续交下去呢?”
  念瓜和尚笑道:“简单之至,你有重要事要办,找们两个帮你忙,没有的话,你跟我们一道走,咱们释儒道三道连袂闯闯天下去!”
  司马玉峰道:“小可有许多重要的事待办,不能跟两位闲荡。”
  念瓜和尚道:“那就我们两个跟你走,你要去什么地方?”
  司马玉峰道:“芦茅山离魂宫!”
  念瓜和尚吃了一惊,张目失声道:“我的妈,你可是‘鬼母娘娘杜三娘’的面首?”
  司马玉峰摇头道:“不,小可去离魂宫要探查一件事,换句话说,是要找鬼母娘娘的麻烦!”
  念瓜和尚歪头注目问道:“和尚可以知道那一件甚么事么?”
  司马玉峰道:“可以,鬼母娘娘有五个徒弟号称‘流浪五穷鬼’,他们是刚才那两个蒙面老贼的部下,已被小可杀死,小可此去离魂宫,就是希望从鬼母娘娘的身上探出那两个蒙面老贼的姓名来历。”
  铁尘子为人较精细,听了皱眉道:“那两个蒙面老贼既是你的仇家,你何以不知他们的姓名来历?”
  司马玉峰苦笑道:“这事情要说到天亮才能说清楚”
  话才说到此,念瓜和尚就打岔嚷道:“喂,牛鼻子,刚才我们已讲好彼此不盘问根底,你怎么忘了?”
  铁尘子白脸微红,一挥指尘道:“好,不问就不问,其实司马施主不见得像我们两人一样”
  念瓜和尚又打岔道:“话不是这么说,我和尚天生一付慈悲心肠,要是听了别人的故事,不把自己的遭遇也说出来,就好像欠了人家一笔债似的,心里难过得要死,所以你牛鼻子若要我和尚守口如瓶,就不能盘问别人的事!”
  铁尘子笑道:“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念瓜和尚于是转对司马玉峰笑问道:“喂,你还走得动么?”
  司马玉峰点头道:“小可只受了一些轻伤,已敷过外伤药,不妨事了。”
  念瓜和尚道:“那么,咱们这就走吧!”
  司马玉峰道:“不忙,小可还有一位朋友在城中客栈。必须先回去喊醒他,然后咱们才能一道走路。”
  念瓜和尚敢情很喜欢结交朋友,闻言大喜道:“好呀,你的朋友是谁?”
  司马玉峰道:“恶讼师谢兴浪!”
  念瓜和尚脸上笑容霎时凝固了,换上一付卑视的神情冷冷注望司马玉峰好半天,突然转对铁尘子道:“牛鼻子,咱们走吧。”
  司马玉峰知道他误会自己是恶讼师之流的人物,因此突然改变了态度,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和莫大的侮辱,一时又羞又气,大声道:“两位请听小可解释,小可与恶讼师谢兴浪毫无友谊可言”
  念瓜和尚理都不理,拉着铁尘子拨步就跑,一面往后摇手道:“再会,祝你财运享通,万事如意,再会……”
  转眼间,两人跑得没影没踪了!
  司马玉峰气得狠狠跺了一脚,恨声道:“好,恶讼师,今天我要离开你了!”
  八天之后火热的晌午时分,一辆华丽绝伦的双辔香车,正辘辘行驶于接近苛岚县城的冀宁道上!
  驾车的是个富家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车中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白发老媪,她不住探头搜视着车窗外的过路行人,忽然她眼睛一亮,伸手敲敲车门,开声道:“封三义,停下来!”
  驾车的中年仆人应声将马车驶靠路旁停下,转身打开车门,扶老媪下车,一面低声问道:“是后面那个头戴草笠的么?”
  老媪点点头,挪步走到车后道上,向一个正面走来的农家少年裣衽道:“小哥儿可是陕西人?”
  那农家少年头戴一顶润边草笠,身穿一袭半新不旧的黑衣,面貌十分英俊,他正低头而行,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挡路问讯,闻言神色一怔,停步问道:“老夫人问此何意?”
  老媪含笑道:“小哥儿请先回答老身你是不是陕西人老身方有话说。”
  那农家少年暗忖自己出生于陕西,说是陕西人也不错,便点头答道:“小子正是陕西人,老夫人有何指教?”
  老媪听了大喜,道:“实不相瞒,老身家有病人年久未愈,问卜声称:”须招陕西少年施禁厌之术病始可治‘,今不揣冒昧,敢示小哥儿与老身同归,病人如愈,便是小哥儿之惠,老身愿重酬厚谢,望小哥儿幸勿为却!“
  农家少年注目问道:“病人为谁?”
  老媪道:“是老身的孙儿。”
  农家少年又问道:“老夫人家在何处?”
  老媪遥指北方道:“由此过苛岚县,北行五十里便是舍间。”
  农家少年原想拒绝,但听了她说的地址后,主意立变,点头道:“好,小子愿为老夫人效劳!”
  老媪欢欣地道:“如此请随老身上车,小哥儿一定尚未用过午饭,老身车上备有食物……”
  两人上车坐下,中年仆人立即驱动马车前进,老媪由一只精美的木盒里端出一份丰美的午餐,准备招待农家少年,他一面动手一面笑吟吟问道:“小哥儿贵姓大名?”
  农家少年答道:“小子复姓司马,单名锋!”
  老媪笑道:“好姓名,今番何事来山西?”
  司马锋道:“家道回禄,欲投奔外祖父去。”
  老媪把午餐摆在他面前,又拿出一只酒壶亲为斟酒,不时面露关注之色道:“这真不幸,老夫家薄有资产,明天司马小哥离开敝舍,老身愿尽力资助来,司马小哥请随便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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