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神前跪拜　祷告心愿

2024-08-07  作者：欧阳云飞  来源：欧阳云飞作品集  点击：

　　道士张半仙，是有名的术士，是收妖降魔的专家，当天晚上，就被金员外重金请到家里来收妖。
　　院子里，用十二张方桌，搭起一座高高的法坛，上面置有宝剑、符咒、香炉、以及专门盛装妖怪的白色小磁瓶。
　　员外府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均聚集在法坛后面，包括倪心兰，以及黄狗老黄。
　　倪老爹也是其中之一，他被金员外强迫留下来，要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女儿是甚么妖怪。
　　张半仙已登上法坛，先上香烧纸，祭拜天地，焚化符咒，请来天兵天将，然后，拔出宝剑，一阵比划，口中念念有词的走下法坛来。
　　此时似已有神灵附身，张半仙双目半睁半闭，神态如醉如痴，右手执剑，左手拿着收妖的小磁瓶，用剑尖指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划一个圆圈，念一遍咒语。
　　对倪老爹父女、老黄则另眼看待，划三个圆圈，念三遍咒语。
　　接着，又登上法坛，上香焚纸，祭拜天地……下坛来念诵咒语，用剑尖在大家头顶划圈圈。
　　如是者，反覆三次始毕。
　　这时，帐房魏跛子走过来说道：“张半仙，我家老爷问，妖捉到没有？”
　　张半仙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那妖怪可是倪心兰，或者老黄？”
　　“员外府的妖气很重，在那里现在还不知道。”
　　“一捉到妖怪，请马上告诉我们家老爷，老爷重重有赏。”
　　“那当然，那当然！”
　　张半仙话毕，双手握剑，又开始念起咒语来。
　　高天木与石娘娘，就躲在附近的那棵老树上，作壁上观。
　　石娘娘道：“天木，你注意到没有，金员外、金大贵、赵二狗、贺三虎都不在场！”
　　高天木道：“嗯，他们可能是有意回避。”
　　“你是说，他们本身就是妖魔？”
　　“否则，他们没有回避的必要。”
　　“既然是这样，为何不与咱们正面交手，而要请这个道士来装神扮鬼？”
　　“可能是怕邪不胜正，也可能是另有因由。”
　　“这张半仙听说是火眼道人的传人，咱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石娘娘话刚出口，高天木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回避，张半仙突然将宝剑斜举而起，口中大喝一声：“着！”
　　与此同时，小磁瓶也脱手飞出去。
　　随着张半仙的喝声，剑尖上爆出一道火花，直射石娘娘栖身的大树，说时迟，那时快，火花变作一声霹雳，“轰隆隆！”的一声，一棵百年古树，立被劈成两半。
　　高天木，石娘娘化作二缕白光逃遁。高天木动作飞快，险险避过，石娘娘差之毫釐，却被装进瓶子里。
　　张半仙收回磁瓶，用一张符咒封住瓶口，拿起一根银针来，刺进瓶子里。
　　瓶内，马上发出石娘娘吱吱吱的尖叫声。
　　“捉到了！”
　　“捉到了！”
　　除倪老爹父女外，场中立刻爆出一片欢呼声。
　　金员外、金大贵、赵二狗、贺三虎，一听到消息，便马上来到现场。金员外兴冲冲的道：“半仙，可知是什么妖怪？”
　　张半仙道：“现在还不知道，三支银针下去便可分晓了。”
　　说着，拿起第二根银针来，就要往瓶子里插。
　　倪心兰大为骇异，惊惶失色的喊叫道：“不要！不要！”
　　金大贵睹状大怒，冲出来就要揍倪心兰。
　　张半仙的银针已穿破符咒，直往瓶里刺。
　　石娘娘尖叫声吱吱不绝，悽厉刺耳。
　　蓦在此刻，高天木的乾坤圈划空而来，张半仙大喝一声：“何方妖孽，竟敢偷袭法坛。”
　　立即挥剑阻挡，乾坤圈好妙的姿式，却从剑刃之下滑过，只听清清脆脆一声当！小磁瓶立被撞歪，倒在桌子上。
　　高天木用力恰到好处，瓶子倒了，符咒脱落，银针跳出来二三寸。
　　只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石娘娘已脱困而出。
　　张半仙好不气恼，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石头精，就算妳逃到天涯海角，贫道也绝不放过妳。”
　　提着宝剑，走下法坛，在地上挖了一个洞，放下一粒西瓜子。
　　然后，将土摊平，命人提来半桶水，小心翼翼的洒上去。
　　说也奇怪，在张半仙的无边法力下，瓜子很快吐出嫩芽，吐出茎叶，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蔓延。
　　张半仙一边用手扇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神态至为严肃、认真。
　　倪心兰却弄不懂是怎么回事，道：“爹，这个老道种西瓜干嘛？”
　　“孩子，这是种瓜大法，厉害得很，张半仙正在和石头娘娘斗法呢。”
　　“种瓜与斗法有什么关系？”
　　“那些瓜茎瓜蔓，就是天罗地网，天兵天将正在到处搜寻石娘娘的下落。”
　　“张半仙如何晓得是否找到？”
　　“如果生出西瓜，就表示已经找到石娘娘的下落。”
　　“找到以后会怎样？”
　　“张半仙会切瓜，假如瓜瓤是红色的，石娘娘恐怕是凶多吉少。”
　　倪心兰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道：“爹，那我们该怎么办？能不能想办法助娘娘一臂之力？”
　　倪老爹摇摇头，慨然叹道：“我们都是凡人，根本帮不上忙，只有恳求苍天保佑，玉帝垂怜。”
　　瓜蔓长得好快，四通八达，已结成一张网。
　　而且，已经开花，结出了一个小西瓜来。
　　这表示，石娘娘的行踪，已在张半仙掌握之中。
　　果然，石娘娘正在百里外的一个山脚下，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手执宝剑，不停地向空中出招，显然正在与张半仙斗法。
　　一飘来一朵祥云，高天木翩然而下，说道：“石娘娘，张半仙已经追到妳了吗？”
　　石娘娘道：“嗯，他正在施展种瓜大法。”
　　“凭张半仙的道行，不见得是咱们的对手，乾脆回去和他正面干一场，何必在此斗法。”
　　“不行，他有天兵天将助阵，我又不小心中了他的法术，有所不便。”
　　“那我就单独一个人去，毁了他的法坛，他就奈何不了咱们啦。”
　　“也不行，你不要忘了无根大师的话，非至万不得已，不要招惹火眼道人，这个牛鼻子已修成正果，亦邪亦正，不邪不正，最是难惹难缠，伤了他的徒弟张半仙，火眼道人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难道妳打算忍下这一口怨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先逃过他的种瓜大法再说吧。”
　　吧字甫出口，脸色忽然大变，惊呼一声：“糟了！”身形弹飞而起，冲进附近的一座和尚庙。
　　事情似是十万火急，石娘娘直奔大雄宝殿，纵身钻进大钟内。
　　刚刚藏好身形，一股剑气擦脚而过，石娘娘灵机一动，丢下一双绣花鞋。
　　原来张半仙的西瓜业已成熟，当场手起剑落，一劈为二，隐约中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那是剑刃擦过大钟的声音，定目处，瓜瓤白净不红，一旁落下一双绣花鞋。
　　张半仙拿起绣花鞋来一看，亦毫无血色，不由大吃一惊，将鞋子斩成好几截。
　　倪老爹父女却喜不自胜，双掌合十，默默感谢上苍。
　　金员外道：“半仙，有没有斩掉石头精？”
　　张半仙颓丧的道：“被她躲进大钟里，逃得一命。”
　　“石头精现在何处？”
　　“上山下海，打算逃出本半仙法力之外。”
　　“半仙可有捉妖妙法？”
　　“贫道这就施展种树大法，无论如何要将这个石头精捉到手。”
　　“请半仙尽力，只要捉住石头精，老夫愿赏黄金百两。”
　　张半仙又从头开始，挖土、下种、浇水，土中不久便长出一棵小树来。
　　小树成长的速度极快，连肉眼都可以看出来，在一寸一寸的向上冒。
　　倪心兰问道：“爹，张半仙种树干什么？”
　　“爹也不懂，可能是要捉石娘娘。”
　　“怎么捉？”
　　“伸长的枝叶，大概就是捉拿的网罗，一旦掌握住石娘娘的行踪，砍断树身，娘娘可能就无可遁形了。”
　　此刻，树已长至一人多高，石娘娘正登上山巅，发现天兵天将追赶甚急，猛的化作一道白光，飞向大海，落在一艘双桅大船的桅杆上。
　　高天木的元神也跟着落下来，道：“石娘，我们至少已离开金员外家五百里，张半仙该不会再追来吧？”
　　王石娘忧心忡忡的道：“很难说，我们低估了这个恶道，他已经得到火眼道人的全部真传。”
　　“石娘，不管妳答不答应，只要姓张的再不放手，我就跟他拚！”
　　“好吧，他如逼人太甚，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边，张半仙的树长至一人半高后，忽然停止了，却从一旁生出一个枝桠，横着发展。
　　金大贵道：“怎么了？”
　　张半仙道：“石头精很狡猾，下海上船了。”
　　“砍断树，把船弄翻。”
　　“那船上有人，残害生灵是会折阳寿的。”
　　“没有关系，我多付你钱。”
　　“有钱就好办了，三十两金子就可以了。”
　　金大贵立命魏跛子去取金子，张半仙是个老油条，直至将黄澄澄的金子揣入怀中，他才拿起宝剑砍下去。
　　“不要砍！”
　　“不要砍！”
　　倪心兰父女不顾一切的冲出来，阻止张半仙砍树。
　　赵二狗、贺三虎奉命扑出，手起掌落，就将倪老爹父女打倒在地。
　　“刷！”张半仙一剑斩下，却没有斩断横桠，“当！”枝桠之上竟然冒出火花来，显然石娘娘动了真火，在以风火剑抗拒。
　　张半仙怒极，举剑再度砍下，倪心兰父女爬过来，抱住他的脚，金大贵拔刀而出，大声道：“他妈的，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照准倪老爹的脑袋就是一刀。
　　同一时间，赵二狗挺剑刺向倪心兰。
　　猛可间，老黄腾空而起，四蹄翻飞，逼退张半仙，赵二狗、金大贵之馀，也将那棵树连根拔起。
　　金员外又惊又急，大声喊叫：“杀掉这个畜牲！杀掉这个畜牲！”
　　大家已吓破了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馀威所及，老黄钻进法坛之下，一阵瞎搅和，法坛马上东倒西歪，破坏无遗。
　　法坛一毁，张半仙顿失凭依，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提着宝剑就跑。
　　老黄毫不放松，摇着尾巴猛追，才追出三数里地，便追上了，张半仙满面惊惶的道：“你是谁？”
　　高天木从老黄体内化出人形来，道：“我是高天木。”
　　“你……你不是石头精？”
　　“我石头娘娘在此，有何见教？”
　　一缕白光，化出一个人形来，正是石娘娘。
　　张半仙没想到，石头精一下子变出一个大美人来，一时目为之眩，用力甩甩头，道：“石头精，妳违抗法旨，坏了贫道的法术，这一笔账妳迟早要付出代价的，再见。”
　　他色厉内荏，自找下台之阶，话一出口，便自扬长而去。
　　石娘娘却不答应，横身一拦，道：“慢着，把话给我说清楚再走。”
　　张半仙一榜，道：“妳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知道，我的娘娘庙与你玄元观，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请来天兵天将对付我？”
　　“受人钱财为人消灾，如此而已。”
　　“嗯……这倒是一句坦白话，可是，你有没有想到，倪心兰父女受了多大的委屈？”
　　“贫道拿了人家的钱财，不管人间是非。”
　　“难道船上几十条人命的生死，你也不管？”
　　“在我来说，三十两金子，比人命更实在。”
　　“张半仙，你只知利害，不问是非，简直是个恶道，娘娘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拔出风火剑，飞身而上，一口气连攻五剑三掌。张半仙也不是省油的灯，立时奋力迎战。
　　两个人都不是凡夫俗子，打来神鬼莫测，诡异绝伦，时而施术作法，时而呼风驭剑，打得天惊地动，惨烈无比。
　　王石娘好厉害，猛的一掌劈出，劈飞了张半仙的寿字帽，再加一剑，削下了一大片道袍，张半仙见势不妙，走为上策，虚晃一招，弹身就走。
　　“不要跑！”喝声中，高天木就要追下去，却被石娘娘挡住了道：“算了，让他去吧，得点教训，也许会改过迁善。”
　　高天木道：“这个牛鼻子，见钱眼开，无恶不作，想要他改过从善，简直是作白日梦。”
　　石娘娘郑重其事的道：“师父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非十恶不赦之徒，切忌妄造杀孽。”
　　高天木笑道：“好吧，妳既然这样想，就放他一马，但愿姓张的能迷途知返，不要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