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5-05-08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王桂庵和芸娘的婚礼就在徐老的家中举行，张灯结彩，当然有一番热闹。王桂庵三年夙愿一且得偿，自然得意非凡。就是芸娘，自从见到王桂庵之后也无时无刻不在萦念这个年轻人，只不过她是女孩儿，无法有所行动吧了。
三朝过后，王桂庵带着芸娘乘船北上，要回大名府去。晚上，船刚好泊在三年前他们相逢的地方。
王桂庵想起了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逢的那一幕，笑着向芸娘说：“那天在这儿遇到你，心中就想，像你这样的女儿家，实在不应是船家女儿。那时你在船上干什么来着？“
芸娘抿嘴一笑，答道：“家叔住在江北，借了一条船去看看他罢了！我家虽称不上富贵，也不至于见钱眼开的呀！可笑你长着眼睛不会识人，动不动就拿黄金来炫耀于人。起初，听到你吟诗，还当你是风雅之士，后来只当你是轻薄子弟吧了。倘若那时。让父亲看到了你丢过来的金钏儿，你早就被人打落江中去了，还不谢谢我？”
王桂庵听了，哈哈一笑，说道：“芸娘啊芸娘！你固然算得精明的了，但是也不免上了我的大当呢！”
芸娘吃了一惊，问道：“上你什么大当？”
王桂庵神秘地笑笑，说：“这可不能说给你听得。”
芸娘不依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恼了！”
“唉！”王桂庵叹了一口气，“不说也不行了，到家你总会知道的，我早已娶了妻的了，是吴尚书的女儿呢。”
“啐！”芸娘将头一侧：“谁信你的鬼话！”
王桂庵本来只存心开芸娘的玩笑的，一见芸娘不信，板起了脸，又说道：“这也骗的人的吗？不过也不要紧，到家之后，你们好好的姐妹相称就是了，我不会难为你的。”
王桂庵这样装腔作势，不由得芸娘不信。因此芸娘听了，半晌做不得声，可是脸色已经变得煞煞白的了。王桂庵正在得意间，芸娘突然站起来，向船头奔去。王桂庵惊了一下，立刻追出去看时。已经迟了一步，只听得“扑通”一声，芸娘早已跳入江中了。
“救人哪！”王桂庵惨叫一声，也要向江中跳去，但已惊动了船上的人，牢牢地将他拖住，有水性好的立刻跳下江去，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仍然没有芸娘的踪影。
王桂庵悲痛的连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怔怔地望着江面。江面是黑黝黝的，满天繁星，在水面不断浮动。
“芸娘！芸娘！”半晌，王桂庵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喊着：“芸娘，我是和你闹着玩的呀！”
然而，江水只是沉静地卷起一丝丝的微波，不能给他以任何答复。
失去了芸娘，王桂庵等于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他停在江边三天，想打捞芸娘的尸骨，但是，上天似乎对他的惩罚特别严厉，到连芸娘的尸骸，他都无法打捞得到。
他对世界上的一切，全都灰心了。在几天之中，他几乎变成了第二个人。消瘦、憔悴，没精打采，甚至连腰也瘦了。为了后悔自己的戏言，为了思念了投江的芸娘，他行销骨立了！
他已提不起勇气来再回自己的家乡，本来他可以和芸娘一起在家乡过着快乐日子的，可是，现在……他不能想，也不敢再想。
王桂庵命令舟子，转向河南，在河南，他住在姐夫的家里，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活着，整天，不是呆呆地坐着，就是在外面乱走。谁能够知道他心里的悲痛呢？他的痛苦，向谁去诉说呢？这样，又一年多过去了，他的姐夫劝他回家去用心攻读，以待来年上京赶考。他也不置可否，带了仆从，从旱路走回家去。
一天正在赶路，忽地乌云遮天，眼看要下大雨，王桂庵急急地躲入一家人家中。只见屋舍极为整洁。屋檐下有一个老妇人，正逗着一个才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在玩。那小孩生得方头大耳，肥肥白白，很是可爱，王桂庵见了不觉将一年来的烦恼稍抛开了些。那孩子一见王桂庵，非但不怕陌生，而且赶着要他抱。老妇人唤他，他也不听。
不一会，雨就停了，王桂庵将小孩交给了老妇人，走了出去，准备继续赶路。谁知才走了几步，那男孩儿忽然在身后喊：“爸爸！爸爸！”
老妇人骂小孩儿道：“呸！你这小鬼，爸爸也是乱叫的吗？”
王桂庵心中感到奇怪，不禁回过头来仔细打量那孩子，孩子见了他又要他抱，老妇人正在大声喝止，在争吵间，里间忽然走出来一个女子，王桂庵一见，大叫一声：“芸娘！”
那出来的，正是芸娘。原来他投江以后，被老妇人一家救了起来的。芸娘骂道：“负心贼！现在留下那么一个孩子，你准备怎样？”
“芸娘！芸娘！”王桂庵喜欢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和你是闹着玩儿的呀！我可以指天发誓的！”
芸娘看到王桂庵消瘦到这般模样，也不禁滴下泪来，叫道：“王郎！”
经过了如许曲折的经历，芸娘和王桂庵才真的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爱情，虽然波折再大，时间再久，但只要真诚的爱，总会结出美丽的果实来的。
（全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zyl0116012”录校)
三朝过后，王桂庵带着芸娘乘船北上，要回大名府去。晚上，船刚好泊在三年前他们相逢的地方。
王桂庵想起了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逢的那一幕，笑着向芸娘说：“那天在这儿遇到你，心中就想，像你这样的女儿家，实在不应是船家女儿。那时你在船上干什么来着？“
芸娘抿嘴一笑，答道：“家叔住在江北，借了一条船去看看他罢了！我家虽称不上富贵，也不至于见钱眼开的呀！可笑你长着眼睛不会识人，动不动就拿黄金来炫耀于人。起初，听到你吟诗，还当你是风雅之士，后来只当你是轻薄子弟吧了。倘若那时。让父亲看到了你丢过来的金钏儿，你早就被人打落江中去了，还不谢谢我？”
王桂庵听了，哈哈一笑，说道：“芸娘啊芸娘！你固然算得精明的了，但是也不免上了我的大当呢！”
芸娘吃了一惊，问道：“上你什么大当？”
王桂庵神秘地笑笑，说：“这可不能说给你听得。”
芸娘不依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恼了！”
“唉！”王桂庵叹了一口气，“不说也不行了，到家你总会知道的，我早已娶了妻的了，是吴尚书的女儿呢。”
“啐！”芸娘将头一侧：“谁信你的鬼话！”
王桂庵本来只存心开芸娘的玩笑的，一见芸娘不信，板起了脸，又说道：“这也骗的人的吗？不过也不要紧，到家之后，你们好好的姐妹相称就是了，我不会难为你的。”
王桂庵这样装腔作势，不由得芸娘不信。因此芸娘听了，半晌做不得声，可是脸色已经变得煞煞白的了。王桂庵正在得意间，芸娘突然站起来，向船头奔去。王桂庵惊了一下，立刻追出去看时。已经迟了一步，只听得“扑通”一声，芸娘早已跳入江中了。
“救人哪！”王桂庵惨叫一声，也要向江中跳去，但已惊动了船上的人，牢牢地将他拖住，有水性好的立刻跳下江去，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仍然没有芸娘的踪影。
王桂庵悲痛的连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怔怔地望着江面。江面是黑黝黝的，满天繁星，在水面不断浮动。
“芸娘！芸娘！”半晌，王桂庵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喊着：“芸娘，我是和你闹着玩的呀！”
然而，江水只是沉静地卷起一丝丝的微波，不能给他以任何答复。
失去了芸娘，王桂庵等于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他停在江边三天，想打捞芸娘的尸骨，但是，上天似乎对他的惩罚特别严厉，到连芸娘的尸骸，他都无法打捞得到。
他对世界上的一切，全都灰心了。在几天之中，他几乎变成了第二个人。消瘦、憔悴，没精打采，甚至连腰也瘦了。为了后悔自己的戏言，为了思念了投江的芸娘，他行销骨立了！
他已提不起勇气来再回自己的家乡，本来他可以和芸娘一起在家乡过着快乐日子的，可是，现在……他不能想，也不敢再想。
王桂庵命令舟子，转向河南，在河南，他住在姐夫的家里，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活着，整天，不是呆呆地坐着，就是在外面乱走。谁能够知道他心里的悲痛呢？他的痛苦，向谁去诉说呢？这样，又一年多过去了，他的姐夫劝他回家去用心攻读，以待来年上京赶考。他也不置可否，带了仆从，从旱路走回家去。
一天正在赶路，忽地乌云遮天，眼看要下大雨，王桂庵急急地躲入一家人家中。只见屋舍极为整洁。屋檐下有一个老妇人，正逗着一个才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在玩。那小孩生得方头大耳，肥肥白白，很是可爱，王桂庵见了不觉将一年来的烦恼稍抛开了些。那孩子一见王桂庵，非但不怕陌生，而且赶着要他抱。老妇人唤他，他也不听。
不一会，雨就停了，王桂庵将小孩交给了老妇人，走了出去，准备继续赶路。谁知才走了几步，那男孩儿忽然在身后喊：“爸爸！爸爸！”
老妇人骂小孩儿道：“呸！你这小鬼，爸爸也是乱叫的吗？”
王桂庵心中感到奇怪，不禁回过头来仔细打量那孩子，孩子见了他又要他抱，老妇人正在大声喝止，在争吵间，里间忽然走出来一个女子，王桂庵一见，大叫一声：“芸娘！”
那出来的，正是芸娘。原来他投江以后，被老妇人一家救了起来的。芸娘骂道：“负心贼！现在留下那么一个孩子，你准备怎样？”
“芸娘！芸娘！”王桂庵喜欢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和你是闹着玩儿的呀！我可以指天发誓的！”
芸娘看到王桂庵消瘦到这般模样，也不禁滴下泪来，叫道：“王郎！”
经过了如许曲折的经历，芸娘和王桂庵才真的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爱情，虽然波折再大，时间再久，但只要真诚的爱，总会结出美丽的果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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