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5-05-08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王桂庵在姑苏办妥了应办的事，匆匆忙忙地又溯江北上。一路上见船就问，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有这样一条船和这样的父女两个人。回到家里以后，对那位姑娘的想念越来越热烈。家中以至田地的事务，一概无心料理。神思恍惚，人像是痴了一般。
无论人生是痛苦还是幸福，时光总是过得一样地快。一年，很快地就过去了，而王桂庵，也就受了一年相思的煎熬。他显得消瘦了，憔悴了。
他感到不能再忍受那相思之苦，他已无法忘怀那位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他决心再次南下，专为寻访她而南下！
这次，王桂庵更仔细了。当船只进入江苏省境起，他就不断地询问每一个人，可是得到的回答总是那三个字：“不知道。”但王桂庵也绝不灰心，他干脆将船当成自己的家。在江边长住起来。几个月过去，在江面上来往的船只，他都熟悉了。然而，就是找不到那父女俩的小船。
半年，又很快地过去，王桂庵用资已尽，才不得已地带着郁郁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虚假的爱情，会随着再三的挫折和时间的过去而消失；然而，真正的爱情，却像黄金一般，永远会闪着它那耀眼的光芒。王桂庵对那位仅仅邂逅一面的姑娘的思念，并没有因为挫折和时间的过去而淡薄，相反地更加热切了。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会想起她来。他想她低着头在刺绣的情形；想她当听到自己朗声诵诗时那多情的一瞥。“她是不是也在想念我呢？”王桂庵时时这样地痴问自己。
相思，本来是够苦的事了。而像王桂庵那样，所想念的人儿还不知在天涯海角那方，那滋味就更不好受了。然而他忍受着，他有一股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信念：一定能找到那位姑娘！
有一天晚上，王桂庵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江边的船上，因为无聊，到岸上去走走。忽然来到一家农家的门前。用细竹子编成的篱笆疏疏地围着几间房子，他一边走进门去，当门就有一枝夜合花，绿叶红花，挂满树上。王桂庵思忖道，有一句诗是“门前一树马缨花”，大概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境趣了。
他不知不觉地又向前走，看见北面有三间房舍，全都关着门，南面有两间房子，房外种着芭蕉，他走近去一看，房里的衣架挂着的全是女孩儿的衣服，知道是女子的闺阁。刚想起偷窥女子的闺房，该当何罪？忙不及退出时，已经给人发觉了，只见从里间转出一个女子。王桂庵一见之下，惊喜莫名，原来就是那个搜寻了两年之久而未得一见的船家女！
王桂庵喜出望外地说：“真想不到我们还有相逢的日子啊！”一面说，一面竟急不及待地想跨窗而入，忽听得身子后面有老人的咳嗽声！回头一看，原来就是船上的老头儿，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就惊醒了。
醒来之后，他几乎不相信这是一个梦境，因为所梦见的一切，全都历历在目。他也不敢和人说起自己做了这样的一个怪梦，怕被大家笑自己想女人想昏了头。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年多，王桂庵对这位只见了一次面的姑娘仍未能忘情，想去寻找她的心也未死去，终于，他又雇了个他，终于，他又雇了船来到了镇江。
在镇江，王桂庵的一位姓徐的世伯曾官为太仆的刚好罢官回乡，住在镇江的南门。闻听得王桂庵来了，差人到船上来请他吃饭。王桂庵上岸，租了一匹马前去。沿途欣赏江南风景，不知不觉间走岔了路，到了一个小村庄。使人奇怪的是道途景色，极为稔熟，好似以前曾经到过的一般。忽然看见一农家门前有一枝夜合花，宛如那个怪梦中所见的一般。王桂庵不禁又惊又喜，跳下马来，走进门去。所见到的一切，都与梦境完全相同。于是他不再疑惑，直向靠南的房子走去，果然，他那朝思暮念的可人儿正在房中哩！
那姑娘看到有陌生的男子闯了进来，吓得连忙躲在门后面，娇叱道：“哪里的野男人？在这里乱闯？”
王桂庵还不相信这是真的事实，只当了还是梦。因此也不理会那女孩儿的叱骂，迳向房中走去。房中的女孩儿急了起来，“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王桂庵黯然道：“好姑娘！就不记得三年前丢金钏给你的人了吗？这三年来，我找的你多苦啊。我家在河北大名府，可是我三番五次地南下，都是为了想见到你。想必上天也知道我一片真情的，去年，我做了一个怪梦，就梦见这里的一切，不然我还不会来到这里的。小姐！你就这样不理我了吗？”
那姑娘在房中问道：“你姓什么？”
王桂庵听得问话，慌不迭答道：“我姓王，名穉，字桂庵。家父在京做官，原是世家子弟，绝不是轻，绝不是轻薄汉子”
只闻得屋内“噗嗤”一笑，那姑娘接口道：“谁问你那么许多？我问你，你既然是世家子弟，一定早就娶了妻子的了，还找我做什么？”
“唉！”王桂庵叹道：“若不是三年前见到了你，我当然早就娶了。”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果真如此，足见你是有心人。嗯……我虽不能将在江边遇见你的事告诉父母，然而几次有人来做媒，也都被我推却了。”
王桂庵大喜过望，结结巴巴道：“小姐，你，你……”
“你什么？”屋内接口道，“那只金钏儿还在呢！我，我一直暗暗地在祝告，”说到这里，声音似不胜娇羞：“祝告有情人终会再逢的。父母刚好到亲戚家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你托媒人来吧！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王桂庵听了之后，这份惊喜就不用提了。三年了！三年来的相思是多么痛苦啊！然而这三年的痛苦有了代价，却又是怎样的令人欣喜啊！他急急地答应说：“好小姐，我一定照你的话去做。”说了转身就走。
分段那姑娘在后面开了门，喊道：“王郎！我叫芸娘，姓孟，我父亲别字江蓠，记得吗？”
王桂庵一回头，正好看到芸娘的半边脸在门缝中掩映，他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心不在焉的在徐世伯家里吃完了饭，一看时间还早，心想以自己的门第去娶一位船家的女儿，如委人做媒，被徐世伯知道了，定要斥为荒唐。不如学“毛遂自荐”的故事亲自去求婚吧！连忙策马来到孟家，孟江蓠刚好在门口。王桂庵跳下马来，上前就一揖到地。
孟江蓠惊讶道：“相公素不相识，为何行此大礼？”
王桂庵脸一红，答道：“小生姓王，名穉，字桂庵，闻老伯家有女未许，愿自荐为婿。”说着从马鞍上解下包袱，取出一百两黄金，道：“些微聘礼，还望老伯不要见辞。”
孟江蓠脸色一沉，道：“小女已有了亲家了！”
王桂庵大吃一惊，说：“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令爱并未许亲的啊！”
江蓠一声冷笑：“就是今天才许下的，相公请回去吧。”
王桂庵这次颓丧，真比前三年遍地寻访芸娘不到还要难过。“只差了一天呀！”他自怨自艾道：“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开我的玩笑呢？芸娘芸娘，我们当真如此无缘吗？”当晚回到了船上，失魂落魄一般地喃喃自语。又想起了芸娘，临别时情深款款的一声“王郎”，“唉！常言道，有情人都成眷属，但我和芸娘却为什么好事多磨呀！”
天还未亮，王桂庵就上了岸。他想，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只好去找徐世伯，他是本地乡绅，或许还能有办法挽救。
徐老见到王桂庵一清早就来，惊讶道：“贤侄，一清早有何贵干呀？”
王桂庵踌躇了一阵，终于将所有的事实全讲给了世伯听。徐老听了之后奇怪道：“孟老儿和我还是亲戚呢，但他虽然不甚富裕。可也不至于操舟为业呀，贤侄，这其中怕有误吧！”
“不！不！”王桂庵连忙否认：“昨天我已见到芸娘了，不会错的！”
“好，”徐老呵呵大笑：“那我就叫大郎去问问孟公看吧，芸娘并未许亲，我知道的，贤侄放心好了。”
王桂庵忙向大郎作揖道：“有劳大哥！”到这时才心中落下一块大石，深悔昨天不先和世伯商量，以至白焦虑了一晚。又想，世伯或许未必深知孟家之事，或许芸娘真已许于他家也未可知，一时之间，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真有点坐不坐立不安起来。
徐老在旁看了，不禁暗暗好笑，打趣他道：“贤侄，想必芸娘定是天仙化人，才令贤侄如此颠倒。”王桂庵红了脸不敢做声。
不一会儿，徐大郎从孟家回来，笑着对王桂庵说：“世兄，如何谢我这个媒人？”
王桂庵喜出望外地问道：“大哥，事成了吗？”
大郎仰天大笑，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说：“世兄昨天一见孟翁，就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做聘礼。孟翁怪你不识好歹哩！他说他家里虽穷，也不至于因为一百两银子而把女儿卖了呢！”
王桂庵连连顿足：“是的！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后来孟老伯怎么说？”
大郎笑道：“还叫孟老伯呢！该叫岳父了！有家父做媒，他已问过了芸娘，将婚事答应下来了！”
王桂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天叹道：“皇天！你究竟是不负有心人的呀！”
无论人生是痛苦还是幸福，时光总是过得一样地快。一年，很快地就过去了，而王桂庵，也就受了一年相思的煎熬。他显得消瘦了，憔悴了。
他感到不能再忍受那相思之苦，他已无法忘怀那位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他决心再次南下，专为寻访她而南下！
这次，王桂庵更仔细了。当船只进入江苏省境起，他就不断地询问每一个人，可是得到的回答总是那三个字：“不知道。”但王桂庵也绝不灰心，他干脆将船当成自己的家。在江边长住起来。几个月过去，在江面上来往的船只，他都熟悉了。然而，就是找不到那父女俩的小船。
半年，又很快地过去，王桂庵用资已尽，才不得已地带着郁郁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虚假的爱情，会随着再三的挫折和时间的过去而消失；然而，真正的爱情，却像黄金一般，永远会闪着它那耀眼的光芒。王桂庵对那位仅仅邂逅一面的姑娘的思念，并没有因为挫折和时间的过去而淡薄，相反地更加热切了。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会想起她来。他想她低着头在刺绣的情形；想她当听到自己朗声诵诗时那多情的一瞥。“她是不是也在想念我呢？”王桂庵时时这样地痴问自己。
相思，本来是够苦的事了。而像王桂庵那样，所想念的人儿还不知在天涯海角那方，那滋味就更不好受了。然而他忍受着，他有一股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信念：一定能找到那位姑娘！
有一天晚上，王桂庵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江边的船上，因为无聊，到岸上去走走。忽然来到一家农家的门前。用细竹子编成的篱笆疏疏地围着几间房子，他一边走进门去，当门就有一枝夜合花，绿叶红花，挂满树上。王桂庵思忖道，有一句诗是“门前一树马缨花”，大概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境趣了。
他不知不觉地又向前走，看见北面有三间房舍，全都关着门，南面有两间房子，房外种着芭蕉，他走近去一看，房里的衣架挂着的全是女孩儿的衣服，知道是女子的闺阁。刚想起偷窥女子的闺房，该当何罪？忙不及退出时，已经给人发觉了，只见从里间转出一个女子。王桂庵一见之下，惊喜莫名，原来就是那个搜寻了两年之久而未得一见的船家女！
王桂庵喜出望外地说：“真想不到我们还有相逢的日子啊！”一面说，一面竟急不及待地想跨窗而入，忽听得身子后面有老人的咳嗽声！回头一看，原来就是船上的老头儿，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就惊醒了。
醒来之后，他几乎不相信这是一个梦境，因为所梦见的一切，全都历历在目。他也不敢和人说起自己做了这样的一个怪梦，怕被大家笑自己想女人想昏了头。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年多，王桂庵对这位只见了一次面的姑娘仍未能忘情，想去寻找她的心也未死去，终于，他又雇了个他，终于，他又雇了船来到了镇江。
在镇江，王桂庵的一位姓徐的世伯曾官为太仆的刚好罢官回乡，住在镇江的南门。闻听得王桂庵来了，差人到船上来请他吃饭。王桂庵上岸，租了一匹马前去。沿途欣赏江南风景，不知不觉间走岔了路，到了一个小村庄。使人奇怪的是道途景色，极为稔熟，好似以前曾经到过的一般。忽然看见一农家门前有一枝夜合花，宛如那个怪梦中所见的一般。王桂庵不禁又惊又喜，跳下马来，走进门去。所见到的一切，都与梦境完全相同。于是他不再疑惑，直向靠南的房子走去，果然，他那朝思暮念的可人儿正在房中哩！
那姑娘看到有陌生的男子闯了进来，吓得连忙躲在门后面，娇叱道：“哪里的野男人？在这里乱闯？”
王桂庵还不相信这是真的事实，只当了还是梦。因此也不理会那女孩儿的叱骂，迳向房中走去。房中的女孩儿急了起来，“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王桂庵黯然道：“好姑娘！就不记得三年前丢金钏给你的人了吗？这三年来，我找的你多苦啊。我家在河北大名府，可是我三番五次地南下，都是为了想见到你。想必上天也知道我一片真情的，去年，我做了一个怪梦，就梦见这里的一切，不然我还不会来到这里的。小姐！你就这样不理我了吗？”
那姑娘在房中问道：“你姓什么？”
王桂庵听得问话，慌不迭答道：“我姓王，名穉，字桂庵。家父在京做官，原是世家子弟，绝不是轻，绝不是轻薄汉子”
只闻得屋内“噗嗤”一笑，那姑娘接口道：“谁问你那么许多？我问你，你既然是世家子弟，一定早就娶了妻子的了，还找我做什么？”
“唉！”王桂庵叹道：“若不是三年前见到了你，我当然早就娶了。”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果真如此，足见你是有心人。嗯……我虽不能将在江边遇见你的事告诉父母，然而几次有人来做媒，也都被我推却了。”
王桂庵大喜过望，结结巴巴道：“小姐，你，你……”
“你什么？”屋内接口道，“那只金钏儿还在呢！我，我一直暗暗地在祝告，”说到这里，声音似不胜娇羞：“祝告有情人终会再逢的。父母刚好到亲戚家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你托媒人来吧！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王桂庵听了之后，这份惊喜就不用提了。三年了！三年来的相思是多么痛苦啊！然而这三年的痛苦有了代价，却又是怎样的令人欣喜啊！他急急地答应说：“好小姐，我一定照你的话去做。”说了转身就走。
分段那姑娘在后面开了门，喊道：“王郎！我叫芸娘，姓孟，我父亲别字江蓠，记得吗？”
王桂庵一回头，正好看到芸娘的半边脸在门缝中掩映，他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心不在焉的在徐世伯家里吃完了饭，一看时间还早，心想以自己的门第去娶一位船家的女儿，如委人做媒，被徐世伯知道了，定要斥为荒唐。不如学“毛遂自荐”的故事亲自去求婚吧！连忙策马来到孟家，孟江蓠刚好在门口。王桂庵跳下马来，上前就一揖到地。
孟江蓠惊讶道：“相公素不相识，为何行此大礼？”
王桂庵脸一红，答道：“小生姓王，名穉，字桂庵，闻老伯家有女未许，愿自荐为婿。”说着从马鞍上解下包袱，取出一百两黄金，道：“些微聘礼，还望老伯不要见辞。”
孟江蓠脸色一沉，道：“小女已有了亲家了！”
王桂庵大吃一惊，说：“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令爱并未许亲的啊！”
江蓠一声冷笑：“就是今天才许下的，相公请回去吧。”
王桂庵这次颓丧，真比前三年遍地寻访芸娘不到还要难过。“只差了一天呀！”他自怨自艾道：“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开我的玩笑呢？芸娘芸娘，我们当真如此无缘吗？”当晚回到了船上，失魂落魄一般地喃喃自语。又想起了芸娘，临别时情深款款的一声“王郎”，“唉！常言道，有情人都成眷属，但我和芸娘却为什么好事多磨呀！”
天还未亮，王桂庵就上了岸。他想，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只好去找徐世伯，他是本地乡绅，或许还能有办法挽救。
徐老见到王桂庵一清早就来，惊讶道：“贤侄，一清早有何贵干呀？”
王桂庵踌躇了一阵，终于将所有的事实全讲给了世伯听。徐老听了之后奇怪道：“孟老儿和我还是亲戚呢，但他虽然不甚富裕。可也不至于操舟为业呀，贤侄，这其中怕有误吧！”
“不！不！”王桂庵连忙否认：“昨天我已见到芸娘了，不会错的！”
“好，”徐老呵呵大笑：“那我就叫大郎去问问孟公看吧，芸娘并未许亲，我知道的，贤侄放心好了。”
王桂庵忙向大郎作揖道：“有劳大哥！”到这时才心中落下一块大石，深悔昨天不先和世伯商量，以至白焦虑了一晚。又想，世伯或许未必深知孟家之事，或许芸娘真已许于他家也未可知，一时之间，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真有点坐不坐立不安起来。
徐老在旁看了，不禁暗暗好笑，打趣他道：“贤侄，想必芸娘定是天仙化人，才令贤侄如此颠倒。”王桂庵红了脸不敢做声。
不一会儿，徐大郎从孟家回来，笑着对王桂庵说：“世兄，如何谢我这个媒人？”
王桂庵喜出望外地问道：“大哥，事成了吗？”
大郎仰天大笑，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说：“世兄昨天一见孟翁，就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做聘礼。孟翁怪你不识好歹哩！他说他家里虽穷，也不至于因为一百两银子而把女儿卖了呢！”
王桂庵连连顿足：“是的！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后来孟老伯怎么说？”
大郎笑道：“还叫孟老伯呢！该叫岳父了！有家父做媒，他已问过了芸娘，将婚事答应下来了！”
王桂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天叹道：“皇天！你究竟是不负有心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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